江澄在医院度过休闲的两天,期间清明假期,她和家人一起祭拜了祖先。崇礼和崇既很有默契的,没来打扰她,只在微信上过问她身体的情况。

    那晚梦幻的遭遇,像是飘渺的烟纱,总有不踏实的虚无感。

    周六,她的身体经由复查已经恢复九成,医生开了药片让她回去继续服药三天,江澄被爸妈和江澈一同送到小区楼下。

    江澈左手拎着她的行李袋,右手拎着保温桶,小声埋怨:“什么桶子干嘛一直拎着,你平时又用不上,怎么不扔在病房。”

    浪费不是江澄的原则,她和江澈生长环境不一样,从小被带到爷爷奶奶身边,老一辈勤俭节约的习惯被她延续得很好。

    “能用就不要丢啊,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江澈语塞,江爸盯着行李袋,问道:“真的不搬回去住吗?医生说你还要加强营养和休息,回去有阿姨照顾你,也能好得更快点。”

    江妈妈在一旁附和:“20号就是订婚宴,你的状态也要好好调整,做那天最漂亮的主角。”

    江澄出院的美好心情在这一刻被搅乱,她垂眼,唇角轻撇。

    江爸立即出声:“哪怕没有订婚宴,你的身体也要好好照顾的,你一个人住还是不太方便。”

    虽然女孩子有自己的房子是好事,但爸爸总觉得因为这个房子,江澄和家里人少了亲近的机会,距离越来越远。

    “是吗?”江澄说,“那我不想订婚了。”

    江爸不敢说话了,江妈下意识否定,“怎么可能,这几天宴请名单都发出去了,崇礼他一直在为婚宴做准备,你要不订婚,岂不是开天窗了,大家面子往哪儿搁。”

    原来不联系的日子,他是在忙婚宴,江澄冷笑。

    “我还是住这里吧,这里离公司近,而且我月月还着房贷,不住岂不是可惜了。”

    江澄在父母眼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知道说出来的话没有反驳的余地,爸妈便不再劝说。

    他们在楼下离开,江澈频频回头,挥挥手不舍道:“姐姐,有事跟我联系。”

    回到家,屋子还是离开前的模样,江澄躺在沙发,瞥见角落的垃圾桶堆积了几天的垃圾还没处理,她起身拧上袋子立马出门。

    天气越来越暖和,小区的树枝抽出新芽,绿油油的点缀在冰冷的建筑物间。江澄扔完垃圾,回头看到崇既站在她的单元楼下。

    一身大衣修身显瘦,优越的身形被完美展现,立体的五官分外抢眼。

    他靠在墙上,目光柔得像夏日的海水,温暖潮湿,一靠近就有溺毙的风险。

    似乎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江澄歪着头,把手放在上衣的口袋里,“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崇既迈着步子向她靠近,好闻的味道侵袭,江澄吸了吸鼻子。

    崇既:“6点45过来的。”

    那就是从医院出发后不久,刚好是到达小区的时间。

    江澄没有在微信里告诉他出院的时间,应该是问了主治医生,才把时间掌握的这么准确。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带起一缕发丝贴在脸上,崇既手指勾起发丝,挽在耳后。

    “最近公司忙,路过来看看你。”

    他打量着江澄,确定对方精气神恢复得差不多状态,才放下心来。

    “明天见。”

    *

    第二天周日,属于清明调休后的工作日。江澄早早来到公司,处理堆积的工作。

    小组主管给她布置的任务,很多累积,她需要静下心来认真对待。

    整个上午,江澄都在工位上处理密密麻麻的数据,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速运转。

    休息的空隙,江澄顺手拿起桌面右侧的水杯,与平时不一样的触感,让江澄投之一点关注度,手里的新水杯如冰似玉,杯壁又薄又白,晃动时还能看到光的投递。

    回忆里关于那夜梦幻的器皿王国之旅,让她微微有些晃神。

    那晚太过虚幻,以至于江澄一直有在梦里的错觉,可手里的杯子却实打实提醒她,那不是梦是真实的。

    忽然想到什么,江澄拿起手机,相机对准杯子,搜索页面的识图上出现一系列类似的图片,下面的介绍都是关于各个朝代的不同用途。

    隐约猜想到什么,江澄心里开始发烫。

    她浏览页面,看见一张图片与杯子一模一样,她点击下方的链接,是一家拍卖网的新闻图。

    三千两百万。

    江澄张大嘴巴。

    当时不过随手一点的杯子,只是觉得它造型普通,没想到价格如此昂贵。

    再次捧上杯子感觉怎么捧都不对,她又喝了一口,早以凉掉的茶水浸心凉,三千万的的杯子连保温的功能都不具备。

    她又点上崇既的头像,把拍卖的截图发了过去。

    江澄:你买的?真花了3200万?

    崇既的消息回得没那么及时,在江澄处理完一件工作后才收到。

    崇既:是。

    江澄愧疚心起,望着白瓷杯发呆,片刻后,她回复。

    江澄:那我还给你吧,太贵重了。

    崇既:我看你是嫌太便宜了,配不上我对你的歉意吧。

    江澄浅笑,电脑屏幕的光反射在她脸颊,羞涩的浅粉打上一层薄薄的光。

    工位对面的同事疑惑,“跟男友笑啊?怎么生个病还容光焕发了?”

    *

    临近下班,崇礼站在财务室的门口,引来许多同事的调侃。

    江澄是业务部经理女友的消息已经在公司传开,当事人没有藏着掖着,同事们自然更放得开。

    “哟哟哟,这是来接女友下班了。”

    “哎呀,难怪工作时一直笑,原来是对男友笑呀。”

    “要对我们江澄好一点呀,到时候我们第一个不同意。”

    江澄表情淡然,只是站在屋内,和外面的崇礼对话,“我工作还没做完呢,你先回去吧。”

    崇礼不恼,声线平直温和的说:“工作可以挪后,今晚要去确定婚宴的场地和礼服。”

    话一出,所有同事的目光都看过来,打探的表情蠢蠢欲动。

    江澄知道,他都是故意的。

    故意在同事面前透漏两人即将订婚的消息,只要她不从,立马请柬都能发给在场的当事人。

    江澄眯眼,闷闷地说:“等我一下。”

    下楼时,崇礼跟在她的身后。

    “你同事说你工作时都在笑,可你为什么都不对我笑呢。”

    两人停在二楼的栏杆处,下班的光辉照在楼下每个轻快脚步的打工人身上,江澄却累极了,她靠在栏杆,面对面朝向他。

    “崇礼,别再装了好吗?我们又不是什么很相爱的关系,没必要演得这么过头。

    崇礼表情有些炸裂,“马上要订婚了不是吗?”

    江澄:“那也是演的而已,不用太当真。”

    路边有人走过,江澄说话音量调小,随着对方的逼近,居然是她的前领导,李岩。

    显然,李岩也没料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江澄,他的表情闪过诧异,随后看到她身边的人,很快转换笑容。

    作为公司的老员工,没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的。

    他的情报网很广,广到最近崇礼是太子爷的消息也没错过。

    “崇经理,好巧啊,听说你们好事将近,先恭喜了。”

    他的目光放在江澄身上,“以前江澄就是往来会计,专门接触你们业务部,没想到真成一对了。”

    崇礼回应:“我们不是因为工作才在一起的,我们家是世交,从小就认识。”

    李岩表情有些勉强,没想到一拿来下菜的员工竟然有这样的身份。

    “啊,我就说怎么消息这么突然...”

    江澄连敷衍的表情都没有,整个过程面目表情。

    注意到她的情绪,崇礼很快结束对话,揽着江澄的肩膀往电梯方向走。

    *

    订婚宴的场地选在市中心的朝阳酒店,进去时,工作人员围着李淑萍,在讨论场地的布置。

    她大手一挥,确定了婚宴的花束,餐点,还有场地布置。

    崇礼走过去,笑着拿起策划本,“妈,关于礼服还是由我们自己来选吧。”

    李淑萍不满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说:“江澄的眼光我不放心,你们选好后再给我看看。”

    崇礼的手搭在李淑萍的肩上按摩,“知道了,你最辛苦了,现在下班了让我们来忙吧。”

    李淑萍心里被儿子哄得很服帖,面上依旧是不高兴的样子,她拿起包,“我约了人,时间赶不及就先走了。”

    崇礼笑着把人送上车,回来时,江澄坐在桌前,正听着工作人员的策划方案。

    她垂着头,温柔的发丝挡住一侧的脸,眉眼温柔,认真细致。

    崇礼心里的舒服点高达极致,满意的勾起唇角。

    真庆幸你愿意呆在我身边。

    晚上八点,江澄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关于婚宴的策划,李淑萍已经确定了70%,她的任务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虽然崇礼把选择的所有权交给她,但她没有心思,依旧照着李淑萍的方案来。

    车里,崇礼细心的给她解开安全带。

    江澄伸手阻止,“你演得不累吗。”

    “我都是真情流露。”崇礼嘴里噙着笑,“会一直流露到我们白头到老。”

    切。

    江澄扭过头,要下车。

    崇礼拿过婚纱礼服的册子,塞进她的包里,“礼服总要自己选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江澄并不是很想拿,崇礼固执的把册子拿在自己手上,随她下车。

    “婚宴还要继续不是吗?你家爸妈,还有公司可是都站在我这一边。”

    崇礼把江澄送到楼栋门口,看着她进门,说:“把门锁好,有空记得看相册。”

    *

    回到家,江澄刚放下包,门铃声便响起。

    以为是崇礼有什么话要交代,江澄不情不愿的去开门。

    门口是多日不见的叶菲飞。

    她花了精致的妆容,却遮不住眼里的疲惫。

    “你身体好了?”江澄问。

    拉开门,让对方进来,叶菲飞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打算。

    “没了。”

    江澄:“......”

    不完全理解叶菲飞说没了的含义,她再次询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叶菲飞说,“彻底没了,我做了清宫手术。”

    自崇礼从她家离开,她的下身便控制不住的流血,红色的液体沾满底裤,湿漉漉的黏了一身。

    她去医院,医生说孩子早在一周前就胎停,流血是迟早的事,当即就安排了手术。

    对于失去孩子的痛江澄没法安慰,只能用沉默表示。

    叶菲飞:“不用那样的表情。”

    江澄抬头,看见叶菲飞眼里有不屑和不甘。

    叶菲飞:“崇礼刚走?我在楼下碰见他了,不过我躲起来了。”

    她眉飞色舞说着自己举动,“我躲开了,让他看见我来找你,估计会把我弄死。我知道你们马上要结婚了。”

    江澄张了张嘴,只听见她说:“你说过只要我听你的,我就会和崇礼在一起的。”

    叶菲飞表情变得严厉,追忆着似的说:“我要我们都痛苦。”

    江澄看了眼她的肚子,“之前是这样,但你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我怕——”

    “不用担心。”叶菲飞截断她的话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可以能不知道我离职了,崇礼给了我钱让我离开,公司之前有我和他的一些传闻,为了你们的订婚,他都解决了。”

    江澄:“我不会和他结婚的。”

    叶菲飞呆在原地,表情有些惊讶。

    在她眼里,崇礼多情多金,还对江澄不离不弃,是值得托福一身的良人。

    她问:“为什么?”

    江澄:“没有为什么,我从心底就没想过和他结婚。”

    从最开始婚约的变质到现在的枷锁,爷爷们之间对于情谊延续的本意,被后来人糟蹋得满目苍夷。

    反感崇家人的背叛和爽约,反感他们把她碾在脚底下踩压的无力反抗。

    江澄厌恶了这一切。

    江澄说:“婚约的真谛是尊重,我们之间没有。”

    自打知道崇礼出轨的那一瞬间,江澄就有很多的想法。

    她以为找到崇礼就能解除婚约,没想到却见到他最卑鄙的一面。

    悔婚的想法从未停过。

    可以说她忘恩负义,或者白眼狼,她都可以承受。

    唯独不能说爷爷奶奶携恩图报,要求野鸡变凤凰。

    想法一旦在心底滋生,便会肆意疯涨。

    她绝对不会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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