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倾韫照例先与宋羽涟去学棋。

    宋羽涟这段时间都异常兴奋,她十分期待自己的及笄礼,因为上头有杨贵妃顶着,也不需要担心自己要嫁给陆远青,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挑选自己喜欢的人。

    都说傻人有傻福,果真如此,看见宋羽涟一脸轻松的模样,宋倾韫都有些羡慕了。

    “宋倾韫,今日母妃让我去挑料子,给我做几身新衣裳,到时候及笄时可以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宋羽涟神气地道,她最喜欢的就是向宋倾韫炫耀她有而宋倾韫没有的东西。

    “不用,我的已经在做了。”宋倾韫平淡地道。

    宋羽涟有些震惊,“已经在做了,为何我不知道,你何时去挑的料子?”

    宋倾韫道:“昨夜。”

    本来杨贵妃的意思也是让她今日与宋羽涟一起去挑,但她觉得穿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便让杨贵妃随意给她做几身便好,谁知道没过多久杨贵妃就让人送了些布料过来,让她自己选一套当日要穿的,其他的便由杨贵妃安排了。

    “哼,晚上选料子,也不怕光线不好有色差。”宋羽涟道,之后便加快脚步,甩下了宋倾韫。

    宋倾韫不以为然,她还是保持着自己优雅。

    到了静棋居,周折已经在那边自己与自己对弈,见两人到了便将今日的任务安排下去,随后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与各自的对手下棋。

    两人规规矩矩地下了几局后,周折又将两人隔开,他跟着宋倾韫上了小阁楼。

    宋倾韫面对周折倒是不紧张,保持着很自然的状态,周折站在一边站了许久,许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三公主,你对远青是个什么看法?”

    “嗯?”宋倾韫很疑惑,周折为何要这么问。

    周折捋捋自己花白的胡须道:“没什么,只是我与陆将军的关系很不错,故而知道一些事情,想问问公主的想法。”

    “不会是陆公子拜托夫子问的吧。”宋倾韫道。

    她总觉得周折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就算他与陆渊关系好,也不会这么大胆地问宋倾韫这个问题。

    “这······”周折犹豫了,答案一目了然。

    昨日陆渊回去之后教训了陆远青一顿,陆远青得知陆渊已经将那些事情全部告诉了宋倾韫,父子两差点没打一架。

    陆远青还是要面子的,他上次见到宋倾韫没将此事说出去就是觉得太难为情了,现在陆渊比他还先说,不是让他更加难堪嘛,搞得他好像不敢说似的。

    于是,他愈发紧张了,今日特意在周折进宫的路上堵周折,让周折侧面问问宋倾韫对他的看法,谁知宋倾韫直接猜出来了幕后主使。

    宋倾韫突然笑道:“夫子,陆公子是如何说服你帮他问这个问题的?”

    周折没有回答,估计还在为这事而羞愧。

    宋倾韫又道:“我觉得陆公子人还不错,就是太懦弱了,什么事情都不敢来自己问。”

    尽管有时两人相处并不愉快,她倒是不讨厌陆远青。

    “好,我会转达的,多谢公主。”周折道,他的老脸已经红了。

    上午一过,又到了去藏书阁的时间。

    今日谢砚迟难得的没有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修复古籍,而是在整理四楼的书架。

    宋倾韫上去时,便看见谢砚迟站在梯子上,手上拿着书录与书架上的书一本本对照过去。

    他穿着一身暗蓝色的袍子,整个人在不明不暗的环境下显得沉熟稳重,看见宋倾韫来了缓缓一笑。

    “公主。”

    “嗯,你在整理书籍?这些事情不应该有其他人负责嘛?”宋倾韫走近道。

    谢砚迟道:“前段时间少了一本刚修复的书,师傅怕有人拿错放在了这边,所以让我来找找,顺利整理一下。”

    “哦,是什么书,看我有没有见过。”宋倾韫道。

    谢砚迟道:“《林华录》。”

    “好像没见过。”宋倾韫道:“我帮着你一起找找。”

    “好,多谢公主了。”

    宋倾韫轻轻笑了笑。

    以前她还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喜欢谢砚迟,是因为那两个月谢砚迟一直陪着她,给她希望?或许有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谢砚迟给她的感觉。

    谢砚迟好像没有把她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两个人就好像平等的好友一般,他尊重自己只是因为礼节和与自己的关系,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

    这让宋倾韫觉得很轻松,与谢砚迟相处,她整个人都很愉悦,不需要担心什么做派,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倘若今日换了一个人在此,宋倾韫说帮他找书一定会被拒绝,因为他们不敢让自己动手,在他们心里,她始终还是公主。

    两人接连找了几个书架,就是没有看见那本书,宋倾韫都要怀疑那本书丢了。

    “谢砚迟,你确定那本书在这里面吗,如果我们找完所有的书架还是没有找到那本书怎么办?”宋倾韫道。

    “那就说明丢了,要上报给大人。”谢砚迟有些幽默地道。

    “嗯······”宋倾韫想了想,“那我先休息一下,脚都站累了,你不累吗?”

    “我还好。”虽然不累,但谢砚迟还是跟着宋倾韫停下来休息了。

    他们两人靠着书架面对面坐下,一束阳光照进来,在他们中间形成一条银河一般。

    宋倾韫突然开口道:“谢砚迟,你父母希望你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公主为何这么问?”谢砚迟没有直接回答宋倾韫。

    宋倾韫睫毛轻曳,看着谢砚迟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看以后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你。”

    谢砚迟思索半晌道:“我父母对我的妻子没什么要求,他们言明只要我喜欢便好。”

    “那还真是好父母啊。”宋倾韫道,“你以后可要娶一位贤妻才行,要孝顺父母。”

    “嗯。”谢砚迟应下,“那公主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宋倾韫嘴角上扬,挂着半分的苦涩。

    反正是嫁不了谢砚迟的,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谢砚迟道:“没关系,公主总会知道的。”

    宋倾韫道:“谢砚迟,你问了我,那我也要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谢砚迟沉默了,他低眉颔首,好似在思考,然而,就在他要说出来时,宋倾韫拦住了他。

    “好了,别说了。”宋倾韫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其实与我无关,倘若有机会,你日后成婚之前告诉我一声便可。”

    “······好。”谢砚迟道。

    他还是没有看宋倾韫,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层薄膜,就算贴近彼此也是假的。

    “过段时间我便要及笄了,到时候记得准备礼物送给我。”宋倾韫转变话题道,谁的礼物都可以不收,但谢砚迟的礼物她必须要。

    谢砚迟应该早就清楚宋倾韫的生辰了,他很淡然地道:“好,公主可有什么心仪之物?”

    宋倾韫思付半晌,道:“要不把你弟弟妹妹送给我,我总是听你提起他们,如果我们在一起,肯定很好玩。”

    谢砚迟失笑,“公主若是有机会出宫,我一定带你去见他们,他们也很喜欢公主呢。”

    “喜欢我?”宋倾韫问,“你经常与他们提起我吗?”

    谢砚迟静默了一瞬,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多了,但下一刻,他道:“嗯,他们觉得公主很好,之前还央求我给他们画一幅公主的画像看看。”

    “那你给他们画了没有?”宋倾韫饶有兴趣。

    谢砚迟道:“没有,公主的神韵岂是画能表现出来的。”

    宋倾韫故作惊讶,“你对我的评价很高啊。”

    “本就是如此。”谢砚迟面含笑意却说得很认真。

    宋倾韫十分高兴,脸上都是满意之色,“我一般不自大,但你这么说了我就相信,谢砚迟,你会作画吧,有时间给我画一副画,即使神韵不足也无碍。”

    “嗯,好。”谢砚迟答应了。

    此后数日,宋倾韫都同往常一般,上午静棋居,下午藏书阁,很少在自己宫中。

    她也在思考那件事情,只是一直不能下定决心,每日睡前都在扳手指头,还没有个结果便入睡了。

    在宋倾韫及笄前三日,大公主宋华妗的婚事突然被定了下来,杨贵妃她们更加着急。

    本来公主就少,现在又多增加了风险,她们都急着给自己女儿择婿,月白也日日拜佛,就怕嫁给陆远青的“好事”落到宋倾韫头上来。

    宋倾韫心中也不平静,但她表面上还是很稳重,跟无事一般。

    刚听到大公主有婚约了的那个下午,她还在藏书阁遇见了宋华妗。

    宋华妗也在藏书阁四楼,她比宋倾韫更要端庄,笔直地坐在书桌前看书,身边的宫女也留在了藏书阁外,整个人安静无比。

    宋倾韫一上来便看见了宋华妗,不好不打招呼。

    “大皇姐。”

    “嗯。”宋华妗看了宋倾韫一眼,注意力又转回了书本上。

    宋倾韫又道:“听说大皇姐已经定下婚约了,恭喜皇姐寻得良人。”

    “谢谢。”宋华妗的态度还是很平淡,看样子她对这桩婚事应该不是很满意,不然不会这幅模样。

    宋倾韫识趣,她虽然不知道宋华妗为何不满,但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直接去了四楼修复古籍的小房间中。

    今日秋穆有事请假了,只有谢砚迟与史柏霖在,宋倾韫在里面说了几句话,又回到外面看书。

    她还是直接坐在地上,没有规规矩矩地去固定的看书区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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