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在堂上讲完了话,傅筱忧以为要结束,正微微转身时,被王芷嫣提醒。

    “还没完呢,重头戏来了。”

    傅筱忧?随便瞥了眼前面,便是一眼惊鸿。

    叶鹤安雪蓝的袍子给他穿出了儒雅俊逸,腰间佩戴的玉佩垂落在衣侧,显出他长身玉立,两腿修长。

    叶鹤安轻轻抬眸,平淡的望着底下众生,接过刘山长的位置,清润道:“欢迎各位进入百草学堂,日后大道不孤,众行致远,携手共进。”

    傅筱忧眉眼含笑,原来这就是重头戏。

    傅筱忧笑着不断伸头垫脚往前看的王芷嫣,她凑近王芷嫣的耳朵,小声戏谑道:“姐姐还是矜持些好,眼睛都快要长到叶鹤安身上去了。”

    王芷嫣一听,立马上手掐傅筱忧的腰,“好啊,都会笑话我了,等着。”

    王芷嫣不老实的手,在傅筱忧的腰上胡乱摸着,引得傅筱忧花枝乱颤抖动着,却碍于场上庄重,隐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王芷嫣在前面小声得瑟道:“也不知那晚是谁说的,说两个人长得各有千秋,要是说谁胜一筹?你倒却说,”她接下来一字一顿道:“喜—欢—温—柔—的。”

    王芷嫣捂着嘴隐忍笑着:“这不和我一样嘛。”

    傅筱忧脸一红,将她的手从身上扯下去,低头小声道:“我可不和你一样,我和他既不认识,又何来相知。”

    最后一句声音像是被吃进嘴巴里,王芷嫣没听清,后退一步问:“你说什么?”

    “两位,静言!”

    傅筱忧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现在站在她身边的叶鹤安,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他是否听到了刚才她说的话?

    只是看见他睫羽淡然,眸光不落她身,负手端然而立,提醒她二人便走,没有一丝停留。

    傅筱忧看着他清正身影,怅然低头,心中涌过一丝欣喜他应该没有听到,但更多失望是让他看见自己失礼举止。

    然而王芷嫣却欣喜想着:鹤安哥哥看我了,近看更好看!!

    堂会结束,山长和教授们退席,人群也接连散开,三五成群热闹着讲着,讨论堂上讲的事。

    杨微一听结束,直接抛下他那些狐朋狗友,提腿径直奔向了傅筱忧她们。

    傅筱忧刚看见杨微,就听到他大声“悲叹”:“筱忧啊,杨兄危矣!!”

    傅筱忧扑哧一声笑出来,“杨兄是怕去丁冬舍?”

    杨微一脸苦大愁深,猛点头:“是啊,唉。”

    王芷嫣看着他那样,悠哉出声:“你不就换了个地方玩,有什么的?”

    杨微闻言一下跳到了王芷嫣面前,堵住她的路,“你爹宠你,你自然在哪无所谓。我不一样,要是被我爹知道我被贬去了丁冬舍,他耍的那长枪就不会在他手上,而是在我。”

    杨微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心肝的位置,“懂吗?”

    王芷嫣无可否认的挑眉,绕过他往前走,嘴角若有若无笑着。

    傅筱忧拍着杨微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即使陋室,惟吾德馨。”

    “诶,你这话有点熟悉,谁写得来着……”杨微挠头努力思索,奈何还是想不起,“算了,反正是个厉害人物。”

    “但是啊,你也别这么说,这丁冬舍也不至于陋室,好歹是书院设的,自然差不到哪去。”

    傅筱忧:“……”

    她本就是安慰他,用的也是“即使”二字。对她而言,在哪都是好的。

    既如此,看来杨微压根不需要,他自个儿就能将自己安慰。

    傅筱忧将他丢在原地,快走追上前面的王芷嫣。

    杨微看着两人都从他身边离去,而将他一人丢在原地。

    杨微:???

    **

    骚动只持续了一阵,每个人到了舍内,又恢复了平静。

    傅筱忧坐到位置上,发现今日来上课的是位女博士,来上礼仪课。

    女博士傅筱忧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女博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但举止行仪却端庄得体,眼角虽有细纹但能看出风姿绰约。两手交叠端在身前,轻抬起眼看着底下,未说一字,威严压迫之感自周身流出。

    只见她轻轻用手翘了敲桌面,舍里的学生一改往日轻松,都正襟危坐起来。

    就连平日里散漫的兰席徽,都挺直坐正,颇有着严正以待的意味。

    傅筱忧见状,也不自觉将背慢慢挺直,两手端正的放在膝上。

    女博士红唇微启:“末官是你们的礼官,往日称李礼官便可,上过我课的也都知道。”

    李礼官眼神一凛,底下人多是下看,不敢与之对视。

    李礼官双手交叠,发髻珠翠环绕,典雅而精致,走路间步摇也只是轻轻摇动,修养稳重尽显。

    李礼官缓缓走到门一侧,语言轻柔却不容拒绝,“一刻钟的时间,我要在竹斋看到你们。按惯例,公子佩玉佩香囊,小姐戴步摇珠钗,着华服!”

    言语刚闭,底下的全都呼啸而出,争先抢后往门外跑。

    李礼官微微侧身,唇角忽动,勾了抹笑,“我忘了,今日这课和日后考试定舍有关。各位,请重视。”

    底下人奔跑的动作的一停,听她讲完,跑得更快了。

    王芷嫣看傅筱忧还等着别人先走,一把扯过她的肩膀,带她从人群冲出去,边跑边喊:“快点,快点!!”

    可是她的声音早就被人群的慌跑所淹没,还好王芷嫣是武将之后,跑到女院脸不红心不跳,但见傅筱忧撑着腰气喘吁吁。

    王芷嫣推开门看见桌上已经放好了衣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抄起塞到了傅筱忧的怀里,然后抱着自己衣服大喇喇直接就地换上。

    傅筱忧气还没喘匀,就看到这幕反倒吸一口气,赶紧抱着衣服到一旁的屏风将衣服换起来。

    傅筱忧还是不能像王芷嫣这般松弛,老实的穿着衣服。

    王芷嫣东穿西扯,抱怨着衣服难穿,穿些简单的衣裙还好,像穿这种繁重的衣裙,要是有婢女贴身伺候就好。

    王芷嫣穿好了衣服,看着置物木盒的珠钗金饰也是嫌烦,对着镜子往自己觉得好看的地方插.,毫无章法。

    王芷嫣靠在门上等了许久都未见傅筱忧出来,有些不耐烦了,走去敲了敲屏风说:“我进了,”还未等里面人说话,她就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见傅筱忧对着头饰发愁,王芷嫣大步流星走到傅筱忧的身前,掰正她的身,拿上珠钗对着她的头比划一下,然后不容有疑的插.进去。

    插.完还赞叹点头,“不错,走。”

    王芷嫣拉过傅筱忧的手就往外走,傅筱忧不习惯的扶着步摇,不放心的问:“好了吗?真的吗?”

    王芷嫣头都没回就答:“放心,绝对好。这李荣我和你讲,就是那女官,从宫里来的,严的和灭绝师太一样,千万别惹她。”

    王芷嫣特意停下来和傅筱忧嘱咐:“别弯腰,背能给她打青,千万记住。”

    傅筱忧小心细致的将她所说一一记在心中,提着衣裙默默重复着。

    **

    等到了竹斋,傅筱忧才发现沿着女院的竹子,再往里面走着,里面有用竹子盖的竹茅房。

    傅筱忧走进竹斋,发现里面并没有设桌椅,而只有光秃秃的木地板。

    而且里面的的人也有不认识的,傅筱忧挽着王芷嫣四处看着。

    王芷嫣也疑问道:“往日李礼官都是只教一舍一教,怎么今日还有别的舍?”

    李礼官看人来得也差不多,轻轻咳嗽了下,“好,人都来齐了。我宫中事多,听山长指示,日后都两舍并学。”

    全场缄默无声,即使有疑问也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李礼官手上多了把戒尺,眼中多了分肃穆,肃然道:“上课!站直!禁言!”

    “违者,罚站墙一刻钟。”

    傅筱忧见王芷嫣脸上没了笑脸,认真端正站着,双手合拢放在身前,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傅筱忧也收了笑意,模仿着王芷嫣的样子,老实的站在一边。

    李礼官下来四处转悠者,凡经过者都紧张的吞咽。

    李礼官眼睛看似漫不经心的瞥着,实则盯着每一处瑕疵,她缓缓道:“今日课一是站,二是走,十分简单。”

    她往前走着,步履轻盈,抬头挺背,看起来十分端正,有人看着她如此,也都挺直背,不敢一丝懈怠。

    有认真的,当然也有抱侥幸之心的,趁李礼官走到他前面,立马塌着背偷歇。

    李礼官眼睛一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声转身,戒尺一挥,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戒尺就打在了他塌着的背上。

    竹斋安静之余,多出一声哀嚎。

    李礼官冷哼一声,背手将戒尺放在身后,“还真以为我不知道,手放下去,站好!”

    ?那人还用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背,闻言眉头一皱,嘴角一撇,将手撤了下去,老实负手而立站着。

    李礼官眼睛四处扫着,话是说给全部人听的,“都给我站好了,别使你那小聪明,不然……”

    话没有说完,但是懂得应该都懂。

    傅筱忧眼看着李礼官就来了,也不自觉紧张,毕竟站一块儿她是真没学过,只能照葫芦画瓢,形似得站着。

    李礼官来到她身边,眉毛一挑,她知道今日过不去了。

    只听李礼官冷言道:“你这手怎么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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