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谢，兰落你随我出去一议。”柳修拱手道，将盈钰带出，入了花厅，眼见众人都等着自个儿，便将情况说明。
苏离沉思片刻，吩咐道，“既是如此，兰落，你在那些学子中多加打探，云原如何说都是女儿身，防备之心不少。能与她出去的，定是熟人，你好生注意。固天，你挑两个人去环翠阁，细细问下前日可有见过云原男子模样的。”
“是。”两人应道。
盈钰那儿一时得不到消息，反是柳修找了时机再去环翠阁，特特清晨去的，寻人少时。因先前丽娘事，环翠阁已坏了些许名声，虽动摇不了根基，再来次，怕是惹人注目，遇到事儿绝不叫官府知晓。
是以，柳修兼京兆府将消息瞒得紧，只暗地里寻访，叫环翠阁上下松了口气，见柳修前来，面上那殷勤笑意终是有几分真心。柳修也不欲与她们虚耗时间，径自问起这几日有哪些恩客是自个儿领了姑娘来的，可有特别之处。
环翠阁素来做皮肉生意，最擅察言观色，见他来势汹汹，颇感不妙，老鸨推三阻四，含糊其辞，敷衍搪塞就不论正题，柳修便晓得里头蹊跷。又想着清岚话语，柳修眸色愈渐阴沉，拿出依照云原郎君模样画得画卷，问道，“这儿暂且不论，你们可见过这人？”
画卷上画的是个青年郎君，五官俊朗，身姿挺拔，衣衫虽朴素，但一股书卷气很是好看。画像栩栩如生，老鸨觑一眼，顿时惊讶，随即赔笑道，“这是哪儿来的俊俏哥儿，瞧着眼生。”
“环翠阁里头的姑娘都认不得？”柳修再问，倒叫老鸨一时语竭，不晓得该如何作答。看到此，柳修一笑，“妈妈，我非是来砸场子的，为的是查案。今就透个底，这人儿便是死的那位，她出入皆着男装，且惟妙惟肖，我等猜测，她入环翠阁也是如此装扮，方问妈妈们记不得她。”
这番话落下，老鸨神色变幻莫测，似在权衡利弊，柳修不催促，只悠悠等着。半晌，老鸨笑道，“既事关重大，我们可不敢怠慢，现便唤姑娘出来问话。可您也晓得，有几个姑娘不大方便，需等些时候。”
“这我晓得，不妨事的，左右是等不了几个时辰，妈妈快去请罢。”柳修微微一笑。老鸨立马命女婢去请，须臾，一连串姑娘挨个进来，一色的鲜红纱裙，腰肢纤细，肤白如玉，胭脂浓郁，眉梢含春，娇滴滴站成一排，端得是娇艳无比。
这些姑娘容貌各有千秋，姿容美艳，也不过是歌姬舞女，真正花魁现没空闲，便是有也不愿起。柳修不在意这些，因以云原身份，点不起花魁，将画卷传阅下去，让她们辨认，后问道，“谁曾见过这人？”
好几个瞧来，均摇头表示未曾见过。直至一带红石项链的姑娘怯弱抬起小脸儿，她生得甚是清纯柔弱，小巧玲珑，“奴见过，前些时候，他与另个郎君一道来的，点了奴与宁姐姐，后没听两曲就赶了奴们，叫奴记得清晰。”
柳修闻言，双眸眯起，盯着她看，“为何记那般清楚？”
“因奴才弹了一曲，不知为何惹到了他们，另个砸了酒碗与这位郎君争执，还差点打起来，幸是这位郎君叫奴们先出去……”姑娘娓娓道来，想起仍是后怕。她算是新人，刚学完规矩，没接几个客人，若让妈妈晓得她叫客人不虞，她怕是要好生挨上顿打。
幸是担惊受怕等人一日，都无甚事，她以为是这位好心郎君劝服了另位郎君，心下稍安，只事情却记得清晰，“不单是奴，宁姐姐应该亦是记得的，她在后头，不信你可问问。”
柳修蹙眉，将那宁姑娘唤了进来，她长相与前个姑娘大有不同，一头墨发披散开，眉点朱砂，唇若樱桃，妩媚妖娆，露肩露腿，步履婀娜。谈起云原同是点头，“奴记得，那两郎君好生奇怪，连话都是极小声的，叫人听不大清……”
“你们可记住，随他来的郎君，长何模样？”柳修追问。
二人面面相觑，宁姑娘道，“奴不曾仔细瞧，只隐约记得穿月白长袍，戴冠玉，腰间悬玉佩的郎君，再多是记不得了。”
说是记忆深刻，然叫描述模样，是一时不知如何描述，倒叫人头疼。柳修原想环翠阁姑娘多才多艺，不知可否画下来，偏这两人是歌姬舞妓，通音律、擅诗书，画技未免粗陋了些，失了本真。
柳修思量半日，命人将那些子学子模样一一描绘，到时再寻他们来对比。打好主意，柳修记下这二人，待得一干人等退下，柳修又叫住李鸨，“妈妈，旁的我不该多问，也无心查环翠阁里头事情，故希妈妈能帮我查下，死人厢房周遭，几个厢房里恩客名讳。”
李鸨面露难色，一时不言，柳修叹息道，“妈妈不必如此，消息定不会露出一丝半点的……事到如此我也道实话了，死得是个大家闺秀，女扮男装与夫君上京，一是游览京都风光，二为展露才华，三想陪伴夫君。熟料这对恩爱夫妻，竟是接连遭遇不测，死状惨烈，实令我等唏嘘，若不能早日抓出幕后黑手，于心难安。”
纵知会惹来官府瞩目，仍是坚持告知，又有清岚说法，柳修断定此人必是怜惜女子，环翠阁难得有善心愿同情他人的，故依着李鸨心性说出这番话来。果然，李鸨神色微动，犹豫许久，方低声道，“既郎君说到这等地步，那奴尽力一试。”
“多谢妈妈，无需其他，只名讳就行。”柳修颔首称谢，松口了气，他非是贪婪之人，得个名字足矣，再多恐是连累李鸨。
再胡乱询问些，柳修起身离去，李鸨送出门，转角处，柳修遇着了个绝想不着之人，那人穿玄色金线长袍，头束玉簪，俊逸不凡。柳修一怔，旋即拱手一礼，“王爷！”
来人正是齐王，如何说想不到，因齐王与齐王妃伉俪情深，数十年不曾纳一妾。亦传言齐王从不入花楼楚馆，现一瞧，终是传言。然齐王不曾察觉柳修心思，淡淡扫来，微微颔首，“现在外头，不必多礼。是京兆府柳司录，你在此处为何？”
柳修风流一笑，“此乃环翠阁，自是为寻美而来。”
齐王不曾多问，稍一挑眉就此别过，反是李鸨送出门后，极感激柳修隐瞒。这风流韵事在高门大户中从不隐秘，今儿齐王知了，明日与齐王有牵扯几家也是知了，后日整个京城都晓得，那她环翠阁生意可还做？生意一不好，她这一力坚持报官之人同是落不得好。
除此外，此番照面，不论柳修或是齐王，都不曾放在心上，独喝多酒后，与苏离谈起一二，笑说这京中传言果不靠谱。都道齐王多是深情，还不风流依旧，不过世人不敢言罢了。
苏离并不置评。
此处暂且不论，那柳修将事处理完全，回京兆府，却只见苏离谢羽在那儿查阅卷宗。再一问，晚柠自告奋勇办作男子模样去给学子画像，时孟张泽至街上巡逻，毕逸淳则是苏离叫他回去，不知为何事。
夜里，晚柠将画纸取出，她花费不少时间，仍只画上三幅，人像本就耗时，更遑论画像栩栩如生。幸是画工精湛，画得惟妙惟肖，犹如本人站在跟前。时孟瞧她劳累，劝说寻几画工协助，定会叫晚柠轻松不少。
然被婉拒，并非晚柠一心争功，而是建兴寺中多是学子，总一道吟诗作画，讨论典籍。寻常画工不通文墨，难保不会露出破绽，叫人察觉。若非她化妆技艺高超，能装扮叫人瞧不出来，也不会接下此事，纵是如此，仍战战兢兢，怕打草惊蛇。
毕竟那些子学子许多见过她容颜，然京兆府因苏离原因，实在没多少适合郎君可用，想到此处，晚柠不由轻叹道，“你若找一世家子弟，如少尹那般人，常住寺中就无事，要不是，那恕我不愿。”
话到这等地步，众人无法，苏离准了晚柠接下日子不必点卯，安心在建兴寺中绘图，又命人守住建兴寺。要有学子贸然离开，立刻记下逮捕，带回京兆府，不容辩驳。
再说晚柠，她并非一意孤行之人，她思量自个儿进度过慢，怕误了案子，转而寻了韦若帮忙。无需担忧韦若前来引人怀疑，京中何人不知阴羽客喜好风雅，常去诗会论宴，谈书论典，作词写赋，最是不拘一格的人物。
并非好名，只为寻一二知己，不求交往甚笃，偶尔相见，也能畅所欲言。偏遍寻不得，又有世人偏见，然韦若有几分执拗，自恃其才，愈是流言四起，她愈是要名扬天下，不肯退让。尤是科考前后，每隔一段时日，就入寺院与学子论道，故纵是来了建兴寺亦不显眼。
于晚柠请求，韦若略一沉吟，应了下来，二人花费数日时间，终是将建兴寺里诸多学子画像一一描绘。虽说不够详尽，但已足矣，明儿就带回京兆府。这般想着，晚柠把画卷收好，松口气，出厢房转悠。
她们所在厢房位于建兴寺东南角，占据山壁，颇为僻静，周围林木葱郁，枝繁叶茂，空气中飘散着浓郁树香，远望，绿水青山宛如画境。走近厢房附近时，另有一小院儿，布置简单，只用竹木搭建的架子围成一圈，种植些鲜花绿草，墙壁以青石铺就，墙边栽满盆景，颇有几分意趣。
看得入迷，忽听闻一阵喧闹之声，有些耳熟。晚柠推开小院门，见着院内种有银杏，枝干虬曲盘绕，金黄叶片堆积其间，随风摇曳，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折射，斑驳影子洒在地上，映衬出斑斓光彩，灿烂夺目，煞是好看。
周遭满是黄叶，还围绕数人，走近一看，正是诸位学子。近几日。他们面容可谓深刻于晚柠心中，她自是认得。盈钰温润一笑，她今日紫衣，剑眉星目，英俊逼人，“原是水衡，我们瞧这银杏有趣，正思忖做诗，恰巧你来，倒是可以一同观赏。”
晚柠本不大有兴致，她忙活几日，哪里愿再见这几人。可一眼望去，在此的，竟都是邱献案的可疑人，当下明白盈钰在试探，便浅浅一笑，道，“自当奉陪。”
盈钰与她对视，神态举止皆没异状，心中一动，面上笑意不减半分，“总觉单绘银杏太过无趣，不若加以美人愁绪，岂不有趣？只一点，写愁，不露愁，也不许有飞天神女之类字样。”
大伙听了，都道新奇，纷纷称赞，“如此才好。”
唯有一个清瘦男子皱眉，似有所不悦，晚柠收入眼底，凑近交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话。瞧着众人各抒己见，拟定诗句，晚柠虽不曾参与科考，也与王晟一道上学，参加诗会，知晓何为俊才。不由暗叹，这处几个学子，倒与往昔那些相差甚远，若非有家世，怕难以入选。
而那男子一一听过，指尖轻扣桌沿，似乎有些急躁，晚柠笑道，“聂兄不是有了佳句？不妨直言。我瞧几位郎君均是才华横溢，只所写下的总缺几分味道，聂兄不若试试。”
男子姓聂，名岫，其他不论，在诗词一道是确是极有造诣。亦自负才华，从不藏私，也算聪慧，今一反常态，摇头道，“这般掣肘下，写诗倒没了味道，且美人诗自古难写，恐恕岫才疏学浅，不足以写出佳句。”
苏离沉思片刻，吩咐道，“既是如此，兰落，你在那些学子中多加打探，云原如何说都是女儿身，防备之心不少。能与她出去的，定是熟人，你好生注意。固天，你挑两个人去环翠阁，细细问下前日可有见过云原男子模样的。”
“是。”两人应道。
盈钰那儿一时得不到消息，反是柳修找了时机再去环翠阁，特特清晨去的，寻人少时。因先前丽娘事，环翠阁已坏了些许名声，虽动摇不了根基，再来次，怕是惹人注目，遇到事儿绝不叫官府知晓。
是以，柳修兼京兆府将消息瞒得紧，只暗地里寻访，叫环翠阁上下松了口气，见柳修前来，面上那殷勤笑意终是有几分真心。柳修也不欲与她们虚耗时间，径自问起这几日有哪些恩客是自个儿领了姑娘来的，可有特别之处。
环翠阁素来做皮肉生意，最擅察言观色，见他来势汹汹，颇感不妙，老鸨推三阻四，含糊其辞，敷衍搪塞就不论正题，柳修便晓得里头蹊跷。又想着清岚话语，柳修眸色愈渐阴沉，拿出依照云原郎君模样画得画卷，问道，“这儿暂且不论，你们可见过这人？”
画卷上画的是个青年郎君，五官俊朗，身姿挺拔，衣衫虽朴素，但一股书卷气很是好看。画像栩栩如生，老鸨觑一眼，顿时惊讶，随即赔笑道，“这是哪儿来的俊俏哥儿，瞧着眼生。”
“环翠阁里头的姑娘都认不得？”柳修再问，倒叫老鸨一时语竭，不晓得该如何作答。看到此，柳修一笑，“妈妈，我非是来砸场子的，为的是查案。今就透个底，这人儿便是死的那位，她出入皆着男装，且惟妙惟肖，我等猜测，她入环翠阁也是如此装扮，方问妈妈们记不得她。”
这番话落下，老鸨神色变幻莫测，似在权衡利弊，柳修不催促，只悠悠等着。半晌，老鸨笑道，“既事关重大，我们可不敢怠慢，现便唤姑娘出来问话。可您也晓得，有几个姑娘不大方便，需等些时候。”
“这我晓得，不妨事的，左右是等不了几个时辰，妈妈快去请罢。”柳修微微一笑。老鸨立马命女婢去请，须臾，一连串姑娘挨个进来，一色的鲜红纱裙，腰肢纤细，肤白如玉，胭脂浓郁，眉梢含春，娇滴滴站成一排，端得是娇艳无比。
这些姑娘容貌各有千秋，姿容美艳，也不过是歌姬舞女，真正花魁现没空闲，便是有也不愿起。柳修不在意这些，因以云原身份，点不起花魁，将画卷传阅下去，让她们辨认，后问道，“谁曾见过这人？”
好几个瞧来，均摇头表示未曾见过。直至一带红石项链的姑娘怯弱抬起小脸儿，她生得甚是清纯柔弱，小巧玲珑，“奴见过，前些时候，他与另个郎君一道来的，点了奴与宁姐姐，后没听两曲就赶了奴们，叫奴记得清晰。”
柳修闻言，双眸眯起，盯着她看，“为何记那般清楚？”
“因奴才弹了一曲，不知为何惹到了他们，另个砸了酒碗与这位郎君争执，还差点打起来，幸是这位郎君叫奴们先出去……”姑娘娓娓道来，想起仍是后怕。她算是新人，刚学完规矩，没接几个客人，若让妈妈晓得她叫客人不虞，她怕是要好生挨上顿打。
幸是担惊受怕等人一日，都无甚事，她以为是这位好心郎君劝服了另位郎君，心下稍安，只事情却记得清晰，“不单是奴，宁姐姐应该亦是记得的，她在后头，不信你可问问。”
柳修蹙眉，将那宁姑娘唤了进来，她长相与前个姑娘大有不同，一头墨发披散开，眉点朱砂，唇若樱桃，妩媚妖娆，露肩露腿，步履婀娜。谈起云原同是点头，“奴记得，那两郎君好生奇怪，连话都是极小声的，叫人听不大清……”
“你们可记住，随他来的郎君，长何模样？”柳修追问。
二人面面相觑，宁姑娘道，“奴不曾仔细瞧，只隐约记得穿月白长袍，戴冠玉，腰间悬玉佩的郎君，再多是记不得了。”
说是记忆深刻，然叫描述模样，是一时不知如何描述，倒叫人头疼。柳修原想环翠阁姑娘多才多艺，不知可否画下来，偏这两人是歌姬舞妓，通音律、擅诗书，画技未免粗陋了些，失了本真。
柳修思量半日，命人将那些子学子模样一一描绘，到时再寻他们来对比。打好主意，柳修记下这二人，待得一干人等退下，柳修又叫住李鸨，“妈妈，旁的我不该多问，也无心查环翠阁里头事情，故希妈妈能帮我查下，死人厢房周遭，几个厢房里恩客名讳。”
李鸨面露难色，一时不言，柳修叹息道，“妈妈不必如此，消息定不会露出一丝半点的……事到如此我也道实话了，死得是个大家闺秀，女扮男装与夫君上京，一是游览京都风光，二为展露才华，三想陪伴夫君。熟料这对恩爱夫妻，竟是接连遭遇不测，死状惨烈，实令我等唏嘘，若不能早日抓出幕后黑手，于心难安。”
纵知会惹来官府瞩目，仍是坚持告知，又有清岚说法，柳修断定此人必是怜惜女子，环翠阁难得有善心愿同情他人的，故依着李鸨心性说出这番话来。果然，李鸨神色微动，犹豫许久，方低声道，“既郎君说到这等地步，那奴尽力一试。”
“多谢妈妈，无需其他，只名讳就行。”柳修颔首称谢，松口了气，他非是贪婪之人，得个名字足矣，再多恐是连累李鸨。
再胡乱询问些，柳修起身离去，李鸨送出门，转角处，柳修遇着了个绝想不着之人，那人穿玄色金线长袍，头束玉簪，俊逸不凡。柳修一怔，旋即拱手一礼，“王爷！”
来人正是齐王，如何说想不到，因齐王与齐王妃伉俪情深，数十年不曾纳一妾。亦传言齐王从不入花楼楚馆，现一瞧，终是传言。然齐王不曾察觉柳修心思，淡淡扫来，微微颔首，“现在外头，不必多礼。是京兆府柳司录，你在此处为何？”
柳修风流一笑，“此乃环翠阁，自是为寻美而来。”
齐王不曾多问，稍一挑眉就此别过，反是李鸨送出门后，极感激柳修隐瞒。这风流韵事在高门大户中从不隐秘，今儿齐王知了，明日与齐王有牵扯几家也是知了，后日整个京城都晓得，那她环翠阁生意可还做？生意一不好，她这一力坚持报官之人同是落不得好。
除此外，此番照面，不论柳修或是齐王，都不曾放在心上，独喝多酒后，与苏离谈起一二，笑说这京中传言果不靠谱。都道齐王多是深情，还不风流依旧，不过世人不敢言罢了。
苏离并不置评。
此处暂且不论，那柳修将事处理完全，回京兆府，却只见苏离谢羽在那儿查阅卷宗。再一问，晚柠自告奋勇办作男子模样去给学子画像，时孟张泽至街上巡逻，毕逸淳则是苏离叫他回去，不知为何事。
夜里，晚柠将画纸取出，她花费不少时间，仍只画上三幅，人像本就耗时，更遑论画像栩栩如生。幸是画工精湛，画得惟妙惟肖，犹如本人站在跟前。时孟瞧她劳累，劝说寻几画工协助，定会叫晚柠轻松不少。
然被婉拒，并非晚柠一心争功，而是建兴寺中多是学子，总一道吟诗作画，讨论典籍。寻常画工不通文墨，难保不会露出破绽，叫人察觉。若非她化妆技艺高超，能装扮叫人瞧不出来，也不会接下此事，纵是如此，仍战战兢兢，怕打草惊蛇。
毕竟那些子学子许多见过她容颜，然京兆府因苏离原因，实在没多少适合郎君可用，想到此处，晚柠不由轻叹道，“你若找一世家子弟，如少尹那般人，常住寺中就无事，要不是，那恕我不愿。”
话到这等地步，众人无法，苏离准了晚柠接下日子不必点卯，安心在建兴寺中绘图，又命人守住建兴寺。要有学子贸然离开，立刻记下逮捕，带回京兆府，不容辩驳。
再说晚柠，她并非一意孤行之人，她思量自个儿进度过慢，怕误了案子，转而寻了韦若帮忙。无需担忧韦若前来引人怀疑，京中何人不知阴羽客喜好风雅，常去诗会论宴，谈书论典，作词写赋，最是不拘一格的人物。
并非好名，只为寻一二知己，不求交往甚笃，偶尔相见，也能畅所欲言。偏遍寻不得，又有世人偏见，然韦若有几分执拗，自恃其才，愈是流言四起，她愈是要名扬天下，不肯退让。尤是科考前后，每隔一段时日，就入寺院与学子论道，故纵是来了建兴寺亦不显眼。
于晚柠请求，韦若略一沉吟，应了下来，二人花费数日时间，终是将建兴寺里诸多学子画像一一描绘。虽说不够详尽，但已足矣，明儿就带回京兆府。这般想着，晚柠把画卷收好，松口气，出厢房转悠。
她们所在厢房位于建兴寺东南角，占据山壁，颇为僻静，周围林木葱郁，枝繁叶茂，空气中飘散着浓郁树香，远望，绿水青山宛如画境。走近厢房附近时，另有一小院儿，布置简单，只用竹木搭建的架子围成一圈，种植些鲜花绿草，墙壁以青石铺就，墙边栽满盆景，颇有几分意趣。
看得入迷，忽听闻一阵喧闹之声，有些耳熟。晚柠推开小院门，见着院内种有银杏，枝干虬曲盘绕，金黄叶片堆积其间，随风摇曳，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折射，斑驳影子洒在地上，映衬出斑斓光彩，灿烂夺目，煞是好看。
周遭满是黄叶，还围绕数人，走近一看，正是诸位学子。近几日。他们面容可谓深刻于晚柠心中，她自是认得。盈钰温润一笑，她今日紫衣，剑眉星目，英俊逼人，“原是水衡，我们瞧这银杏有趣，正思忖做诗，恰巧你来，倒是可以一同观赏。”
晚柠本不大有兴致，她忙活几日，哪里愿再见这几人。可一眼望去，在此的，竟都是邱献案的可疑人，当下明白盈钰在试探，便浅浅一笑，道，“自当奉陪。”
盈钰与她对视，神态举止皆没异状，心中一动，面上笑意不减半分，“总觉单绘银杏太过无趣，不若加以美人愁绪，岂不有趣？只一点，写愁，不露愁，也不许有飞天神女之类字样。”
大伙听了，都道新奇，纷纷称赞，“如此才好。”
唯有一个清瘦男子皱眉，似有所不悦，晚柠收入眼底，凑近交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话。瞧着众人各抒己见，拟定诗句，晚柠虽不曾参与科考，也与王晟一道上学，参加诗会，知晓何为俊才。不由暗叹，这处几个学子，倒与往昔那些相差甚远，若非有家世，怕难以入选。
而那男子一一听过，指尖轻扣桌沿，似乎有些急躁，晚柠笑道，“聂兄不是有了佳句？不妨直言。我瞧几位郎君均是才华横溢，只所写下的总缺几分味道，聂兄不若试试。”
男子姓聂，名岫，其他不论，在诗词一道是确是极有造诣。亦自负才华，从不藏私，也算聪慧，今一反常态，摇头道，“这般掣肘下，写诗倒没了味道，且美人诗自古难写，恐恕岫才疏学浅，不足以写出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