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犯
听闻此言，云瑞鹤惊道：“怎么回事？”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们跟我来。”
杜谨将云瑞鹤三人带到一个偏僻的山洞，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大约半年前，千牛卫大将军董勉谋反，被皇帝派兵诛杀。
他手下有个副将裴济川，本是被胁迫的，本意并不愿造反。
董勉的许多部下都被杀了，而裴济川在战斗中逃出生天，带领残余人马三千余人躲到了大梁山里。
而大梁山，就在栗阳县境内。
他们虽暂居山中，但仍心怀希冀，等待着皇帝的赦令，并不愿落草为寇。
裴济川仍以军纪管理着这些士兵，命他们不得作乱，干扰百姓。
因此，他们在大梁山中蛰伏将近半年，却未曾劫掠百姓。日常所需，要么取自山中，要么派人偷偷到山下去买。
然而，皇帝对董勉将军谋反一案，十分震怒，并不打算赦免董勉的旧部。
但是，这些旧部未曾作乱，不能称其为匪寇，又没法剿匪。
因此，皇帝对此事便置之不问，任由这些将士自生自灭。
一个月前，杜谨因立下军功，得胜回朝，皇帝为他设宴庆祝，并询问他有什么心愿。
杜谨跟裴济川本是好友，便趁此机会向皇帝进言，请求皇帝赦免裴济川等人，让他们继续担任朝廷的卫士。
皇帝本有疑虑，但杜谨力陈裴济川的忠贞之心，说他跟着董勉造反只是被迫。而裴济川率领的士兵，都惟裴济川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在杜谨的担保下，皇帝同意赦免裴济川等人，并派杜谨前去招安。
杜谨喜出望外，便率领一百羽林卫前往大梁山。
本来皇帝要多给他派些人马，但杜谨说自己跟裴济川素有交情，裴济川又渴望招安久矣，必不会反抗，此行不过是走个过场，没必要派太多人。
因此，人员就没再增加。
很快，杜谨就到了大梁山脚下。
前来迎接的却不是裴济川，而是裴济川的部下孙宝杰。
孙宝杰只带了十余人前来，他们寒暄了几句，孙宝杰却突然发难，命令自己的手下攻击杜谨。
杜谨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在如此情况下，也只能先战斗了。
他带了一百人，孙宝杰这边却只有十余人，想必战斗很快就能结束。
谁知，孙宝杰那十来个手下武功竟出奇的高，很快杀了杜谨带来的一百羽林卫。
而那十来个人，竟只折损了四个，全是死于杜谨之手。
在战斗期间，孙宝杰始终在远处旁观，没有动手。
看来，他是笃定自己这几个手下能大获全胜。
见人都死光了，孙宝杰一声令下，让剩下的几个部下跟自己一起逃走了。
杜谨本想追上去，但一来他受了伤，长途追赶会让自己的血液流失过多；二来孙宝杰和那几个部下竟往不同的方向逃走，他不知道该去追谁，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追赶。
他先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再撕下死人身上的衣服，用血匆匆写下事情原委，把血书扔在地上，然后往孙宝杰逃走的方向追赶。
追了一阵没见到人，他又气力不继，便先找了个僻静处养伤。
因伤势过重，他昏迷了两天。
醒来时，他本想去报官，说明事情的原委，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通缉犯。
自己和孙宝杰的通缉令，就明晃晃地贴在大街小巷。
他乔装了前去查看，发现通缉令上写着，杜谨和大梁山匪兵勾结，杀死一百羽林卫，还屠杀了两村百姓共计两百余口，罪大恶极，全城通缉。若有人遇见杜谨或大梁山匪兵，可就地格杀，论功行赏。
见此情形，杜谨只能暂时逃亡，这些日子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生活。
他本想逃亡别处，但一来不甘心自己就此背上污名，二来全城戒严，他也很难蒙混出关，便暂时在这里待着。
后来无意间听路过的樵夫议论，说栗阳县来了个女官，姓云，他便知道是云瑞鹤来了，一直想与她见一面。
正好今日云瑞鹤上山打猎，他便出来了。
云瑞鹤惊道：“他们怎会把你说成是人犯？你不是留下血书了吗？”
杜谨摇头：“我也不知。也许血书没到官府手里，也许官府不相信我一面之词，见到满地死尸，便认定我勾结大梁山士兵，一起杀人。”
“官府怎能如此武断？杜谨，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调查清楚，还你清白。”
杜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瑞鹤，多谢你……如今我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这些天吃些什么？”
“山上有许多动物、野果、野菜，足够我吃的，你不必担心。”
虽然如此，云瑞鹤还是有些心疼，吩咐兰心：“兰心，把咱们带来的食物给杜将军。还有，今日见到杜将军之事，你们俩千万不可说出去。”
兰心道：“小姐放心，我们知道轻重的。”
兰心把食物给了杜谨，杜谨笑道：“不用担心我，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云瑞鹤把一个热包子塞进他手里：“你就别推辞了，这些天想必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我看你瘦了一圈……”
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关心杜谨了，不免有些脸红。
杜谨似乎没有察觉，接过包子吃了起来。
趁着杜谨在，云瑞鹤想多了解一些案情的细节，问道：“你方才只说孙宝杰的部下杀了你带来的羽林卫，但屠杀两村百姓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来到大梁山，并未见到有百姓被杀，不知是不是我走之后，他们又折回来，杀了两个村的百姓。但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
云瑞鹤也觉得很奇怪，猜测道：“莫非是其他人杀了两村百姓，但官府以为是你和大梁山的士兵们杀的？”
“也有可能。”
看来，需要回去对死去百姓验尸，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疑点……孙宝杰带来的人怎么会如此厉害，杀死了一百羽林军，还只死了四个人？”
“我也觉得奇怪。大梁山的士兵本是千牛卫，跟羽林卫差不多，战力不应如此悬殊才是。若说孙宝杰带来的人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武功更高的军官，我不至于一个都不认识。”
以一当十的千牛卫，突然发难的孙宝杰，不知何时死亡的两村百姓……
种种事情，似乎都透露着一丝不寻常……
云瑞鹤问道：“当时孙宝杰见到你，说了什么？”
“他只说我远道而来辛苦了，山寨中已备下酒水，请我过去。我正准备跟他走，他就突然让部下攻击我们，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打斗过程中，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那十个千牛卫似乎铁了心要杀我们，一点也没犹豫。我曾多次询问他们为何如此，可他们全都守口如瓶，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会不会是他们的首领裴济川不想接受招安，所以派部下孙宝杰来杀了你们？”
“我也曾有此猜测，但马上推翻了。裴济川不是这种人，不可能干出跟好友反目成仇的事。而且，他就算不愿接受招安，只需说明便可，何须杀人？
更何况，他这半年来潜伏在大梁山中的表现，明显是想重新投入朝廷麾下的样子。若是想当土匪，他早就纵容手下打家劫舍了。”
“你说的有理，但很多事又有矛盾之处……对了，你在打斗过程中，还发现什么疑点吗？”
“那十个千牛卫似乎都是左手用刀，我觉得有点巧合，怎么会恰好十人都是左撇子？”
这倒确实奇怪。
杜谨补充道：“还有，那十个人使用的招式，似乎不是千牛卫惯用的，不知他们从何处学来。”
云瑞鹤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灵感，但抓不住。
杜谨站了起来：“我得走了，若是被人发现我跟你在一处，会给你惹来麻烦。”
云瑞鹤也知道是时候分别了，只是心中还有些不舍。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挤出一个微笑：“杜谨，你放心，我一定还你清白。”
“我相信你。多加保重。”
杜谨最后看了云瑞鹤一眼，眼中有一些深邃不明的情绪。
接着，他纵身起跃，像一只矫健的苍鹰般，消失在山林中。
云瑞鹤往远处望去，只见树影婆娑，天高云淡，人影却已不见。
兰心走上前来：“小姐，别看了，咱们赶紧回县衙去，查清这个案子，杜将军就能早日回来。”
“你说得对。咱们走。”
云瑞鹤带着兰心、阿吉，回到栗阳县官衙。
此时已是申时，本是官吏们下值的时候，可是众人都没有走，反而都坐在议事厅中，脸色凝重。
见云瑞鹤到来，他们都起身迎接。
云瑞鹤问道：“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县丞林正举正要说话，法曹邱仪便道：“大人还是别问了，我等有正事要忙。”
“既是正事，为何不告知本官？”
“大人，这事跟之前的小案子可不一样，您还是别参与了。”
“看来，破了孤寡老人暴毙案，仍是不能让诸位信服啊。本官是县令，有什么要事，自该由本官调度指挥。”
“属下只是怕您经验不足，有心无力。”
一个黄须官吏道：“邱仪，便是告诉云大人，又有何妨？剿匪这样的大事，云大人只怕不敢参与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们跟我来。”
杜谨将云瑞鹤三人带到一个偏僻的山洞，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大约半年前，千牛卫大将军董勉谋反，被皇帝派兵诛杀。
他手下有个副将裴济川，本是被胁迫的，本意并不愿造反。
董勉的许多部下都被杀了，而裴济川在战斗中逃出生天，带领残余人马三千余人躲到了大梁山里。
而大梁山，就在栗阳县境内。
他们虽暂居山中，但仍心怀希冀，等待着皇帝的赦令，并不愿落草为寇。
裴济川仍以军纪管理着这些士兵，命他们不得作乱，干扰百姓。
因此，他们在大梁山中蛰伏将近半年，却未曾劫掠百姓。日常所需，要么取自山中，要么派人偷偷到山下去买。
然而，皇帝对董勉将军谋反一案，十分震怒，并不打算赦免董勉的旧部。
但是，这些旧部未曾作乱，不能称其为匪寇，又没法剿匪。
因此，皇帝对此事便置之不问，任由这些将士自生自灭。
一个月前，杜谨因立下军功，得胜回朝，皇帝为他设宴庆祝，并询问他有什么心愿。
杜谨跟裴济川本是好友，便趁此机会向皇帝进言，请求皇帝赦免裴济川等人，让他们继续担任朝廷的卫士。
皇帝本有疑虑，但杜谨力陈裴济川的忠贞之心，说他跟着董勉造反只是被迫。而裴济川率领的士兵，都惟裴济川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在杜谨的担保下，皇帝同意赦免裴济川等人，并派杜谨前去招安。
杜谨喜出望外，便率领一百羽林卫前往大梁山。
本来皇帝要多给他派些人马，但杜谨说自己跟裴济川素有交情，裴济川又渴望招安久矣，必不会反抗，此行不过是走个过场，没必要派太多人。
因此，人员就没再增加。
很快，杜谨就到了大梁山脚下。
前来迎接的却不是裴济川，而是裴济川的部下孙宝杰。
孙宝杰只带了十余人前来，他们寒暄了几句，孙宝杰却突然发难，命令自己的手下攻击杜谨。
杜谨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在如此情况下，也只能先战斗了。
他带了一百人，孙宝杰这边却只有十余人，想必战斗很快就能结束。
谁知，孙宝杰那十来个手下武功竟出奇的高，很快杀了杜谨带来的一百羽林卫。
而那十来个人，竟只折损了四个，全是死于杜谨之手。
在战斗期间，孙宝杰始终在远处旁观，没有动手。
看来，他是笃定自己这几个手下能大获全胜。
见人都死光了，孙宝杰一声令下，让剩下的几个部下跟自己一起逃走了。
杜谨本想追上去，但一来他受了伤，长途追赶会让自己的血液流失过多；二来孙宝杰和那几个部下竟往不同的方向逃走，他不知道该去追谁，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追赶。
他先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再撕下死人身上的衣服，用血匆匆写下事情原委，把血书扔在地上，然后往孙宝杰逃走的方向追赶。
追了一阵没见到人，他又气力不继，便先找了个僻静处养伤。
因伤势过重，他昏迷了两天。
醒来时，他本想去报官，说明事情的原委，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通缉犯。
自己和孙宝杰的通缉令，就明晃晃地贴在大街小巷。
他乔装了前去查看，发现通缉令上写着，杜谨和大梁山匪兵勾结，杀死一百羽林卫，还屠杀了两村百姓共计两百余口，罪大恶极，全城通缉。若有人遇见杜谨或大梁山匪兵，可就地格杀，论功行赏。
见此情形，杜谨只能暂时逃亡，这些日子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生活。
他本想逃亡别处，但一来不甘心自己就此背上污名，二来全城戒严，他也很难蒙混出关，便暂时在这里待着。
后来无意间听路过的樵夫议论，说栗阳县来了个女官，姓云，他便知道是云瑞鹤来了，一直想与她见一面。
正好今日云瑞鹤上山打猎，他便出来了。
云瑞鹤惊道：“他们怎会把你说成是人犯？你不是留下血书了吗？”
杜谨摇头：“我也不知。也许血书没到官府手里，也许官府不相信我一面之词，见到满地死尸，便认定我勾结大梁山士兵，一起杀人。”
“官府怎能如此武断？杜谨，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调查清楚，还你清白。”
杜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瑞鹤，多谢你……如今我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这些天吃些什么？”
“山上有许多动物、野果、野菜，足够我吃的，你不必担心。”
虽然如此，云瑞鹤还是有些心疼，吩咐兰心：“兰心，把咱们带来的食物给杜将军。还有，今日见到杜将军之事，你们俩千万不可说出去。”
兰心道：“小姐放心，我们知道轻重的。”
兰心把食物给了杜谨，杜谨笑道：“不用担心我，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云瑞鹤把一个热包子塞进他手里：“你就别推辞了，这些天想必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我看你瘦了一圈……”
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关心杜谨了，不免有些脸红。
杜谨似乎没有察觉，接过包子吃了起来。
趁着杜谨在，云瑞鹤想多了解一些案情的细节，问道：“你方才只说孙宝杰的部下杀了你带来的羽林卫，但屠杀两村百姓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来到大梁山，并未见到有百姓被杀，不知是不是我走之后，他们又折回来，杀了两个村的百姓。但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
云瑞鹤也觉得很奇怪，猜测道：“莫非是其他人杀了两村百姓，但官府以为是你和大梁山的士兵们杀的？”
“也有可能。”
看来，需要回去对死去百姓验尸，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疑点……孙宝杰带来的人怎么会如此厉害，杀死了一百羽林军，还只死了四个人？”
“我也觉得奇怪。大梁山的士兵本是千牛卫，跟羽林卫差不多，战力不应如此悬殊才是。若说孙宝杰带来的人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武功更高的军官，我不至于一个都不认识。”
以一当十的千牛卫，突然发难的孙宝杰，不知何时死亡的两村百姓……
种种事情，似乎都透露着一丝不寻常……
云瑞鹤问道：“当时孙宝杰见到你，说了什么？”
“他只说我远道而来辛苦了，山寨中已备下酒水，请我过去。我正准备跟他走，他就突然让部下攻击我们，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打斗过程中，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那十个千牛卫似乎铁了心要杀我们，一点也没犹豫。我曾多次询问他们为何如此，可他们全都守口如瓶，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会不会是他们的首领裴济川不想接受招安，所以派部下孙宝杰来杀了你们？”
“我也曾有此猜测，但马上推翻了。裴济川不是这种人，不可能干出跟好友反目成仇的事。而且，他就算不愿接受招安，只需说明便可，何须杀人？
更何况，他这半年来潜伏在大梁山中的表现，明显是想重新投入朝廷麾下的样子。若是想当土匪，他早就纵容手下打家劫舍了。”
“你说的有理，但很多事又有矛盾之处……对了，你在打斗过程中，还发现什么疑点吗？”
“那十个千牛卫似乎都是左手用刀，我觉得有点巧合，怎么会恰好十人都是左撇子？”
这倒确实奇怪。
杜谨补充道：“还有，那十个人使用的招式，似乎不是千牛卫惯用的，不知他们从何处学来。”
云瑞鹤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灵感，但抓不住。
杜谨站了起来：“我得走了，若是被人发现我跟你在一处，会给你惹来麻烦。”
云瑞鹤也知道是时候分别了，只是心中还有些不舍。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挤出一个微笑：“杜谨，你放心，我一定还你清白。”
“我相信你。多加保重。”
杜谨最后看了云瑞鹤一眼，眼中有一些深邃不明的情绪。
接着，他纵身起跃，像一只矫健的苍鹰般，消失在山林中。
云瑞鹤往远处望去，只见树影婆娑，天高云淡，人影却已不见。
兰心走上前来：“小姐，别看了，咱们赶紧回县衙去，查清这个案子，杜将军就能早日回来。”
“你说得对。咱们走。”
云瑞鹤带着兰心、阿吉，回到栗阳县官衙。
此时已是申时，本是官吏们下值的时候，可是众人都没有走，反而都坐在议事厅中，脸色凝重。
见云瑞鹤到来，他们都起身迎接。
云瑞鹤问道：“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县丞林正举正要说话，法曹邱仪便道：“大人还是别问了，我等有正事要忙。”
“既是正事，为何不告知本官？”
“大人，这事跟之前的小案子可不一样，您还是别参与了。”
“看来，破了孤寡老人暴毙案，仍是不能让诸位信服啊。本官是县令，有什么要事，自该由本官调度指挥。”
“属下只是怕您经验不足，有心无力。”
一个黄须官吏道：“邱仪，便是告诉云大人，又有何妨？剿匪这样的大事，云大人只怕不敢参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