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两人离去后颜宁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怒道:“他骂谁野猫?!”

    “......”叶乔无奈地同楚律对视一眼,楚律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云皎皎在一边看地图,“在这边。”

    幸好接下来的路都没再遇上旁人,穿过林子,只听耳边水声隆隆,一方瀑布悬挂于峭壁之上,周遭杂草齐腰,跋涉艰难,颜宁将人交给叶乔,两方正要交接,西北突然窜起一道烟火,远远的有人在大声疾呼,“长老有令,有魔族奸细潜入谷中生事,你们速速守住谷中出口,活捉魔族!你们俩,随我去禁地附近盘查!”

    这脚步声迅速逼近,从左右两个方向而来,目标明确,颜宁没想到这帮人来得如此快,他推了一把叶乔道:“你们俩快离开,我去引开这边的修士,别人注意到你们。”

    楚律也跟着道:“我去引开这边的。”

    云皎皎点了点头,拉着叶乔,迅速窜入了瀑布之下的山洞中。

    水帘一隔绝,外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叶乔有些担心他俩被捉住,云皎皎点亮随身火折子,看出她的心思:“相信你这两位师兄,把这个吃了。”

    叶乔接过这枚药丸,见云皎皎也掏出一枚服下,便跟着一同吃了,“这是什么?”

    “预防瘴毒的药丸,接下来虽然未必会遇见活人,只怕危险也不必外面少多少。”

    叶乔停步,“要不我站在这里目送你一路顺风?”

    云皎皎将火折子放在脸下,火光反射,她的脸也阴森森的,“上了贼船还想跑?走了!”

    叶乔跟着她穿过长长的甬道,这通道不知道通往何处,弯弯绕绕的,但从地面上的积灰和墙边布满了蛛网的烛台来看,这里应该被废弃了很久很久。等走到道路尽头,一方巨大的三角炉鼎矗立,四周地面上散布着幽幽的荧光。

    洞中阴冷潮湿,叶乔只觉得一股阴气顺着脊背爬上,她搓了搓手臂道:“什么地方,鬼气森森的!”

    云皎皎将火折子举起,隐约照亮了拱顶的情形,有黯淡的花纹一闪而过,她细细看了会道:“这里死了无数人,可不得鬼气森森么?”

    “什么意思?”叶乔冷的有些受不了,主要这洞里冷,她背后还背着个冰块,可不是冷上加冷么?云皎皎往前几步,惨叫一声,火光消失,叶乔吓了一大跳,跟着上前一步,结果一步踩空,整个人也摔倒在地。

    “我去,这里怎么少了一块台阶!”叶乔骂骂咧咧,火折子再度亮起,叶乔总算知道之前地面上发光的是什么了,原来是一朵朵淡蓝色的花,这花叶片不大,中间一缕鲜红,刚刚她一摔跤手掌按在地面,不仅擦出了点血,还压碎了几朵,汁液渗入肌肤,她忙举着手问云皎皎:“这玩意儿没毒吧?”

    云皎皎一脸默哀地看着她,“你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我知道会问你?”

    “这是魔骨花,是经魔族血浇灌,在魔族遗骨上会长出的花。”云皎皎道:“你完了叶师妹。”

    “……怎么说?”

    “这东西对魔族无用,于人族而言,某种意义上也是剧毒。中此花后一个月内,不得服用须弥叶、云山果、秋海棠之类的药材,也不可以吃甜山脆、蜜桑葚之类具有活血功效的果子。”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叶乔听也听不懂,记也记不住,“......你先告诉我,吃了这些东西会怎么样?”

    “会死,或者——”云皎皎突然怪笑了一下,叶乔蹙眉:“你刚才说,这东西对魔族无用?”

    “自家人怎么能打自家人呢?魔族骨血中的花自然对魔族无用。”

    闻言,叶乔松了口气,可看着这炉鼎边的一朵朵魔骨花,却寒意顿生:“那按照你的说法,这里岂不是魔族的埋骨场?”

    “这么说也对吧。喏,你看这炉鼎,还有上方的玄阳伏魔大阵——”云皎皎道:“......难道仙门真的抓魔族做实验么?”

    “他们哪来的魔族?”叶乔看着这些阴气十足的花,突然想到一件事:“不会魔族也能用来制作升仙丸吧?”

    “还知道这个呢,见闻不少啊你。”云皎皎转过头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老头子曾隐约提过,最早的升仙丸,正是取魔族魔骨炼制而成的。”

    ‘啪’的一声,叶乔手中的火折子跌落地面,火光消失,洞中再度黯淡下来。

    嚓的一声,楚律踉跄后退,挥剑挡住直袭而来的长剑,两侧的聆剑阁弟子见他应对不及,立刻握剑冲上,三人互为支援围攻楚律一人,为首的弟子道:“你是何人,藏头露尾的,快摘下面罩束手就擒!”

    左边的弟子道:“师兄,此人出现在禁地附近,只怕是知道了那条废弃的通道,这人与袭击戚长老的魔族定然是一伙的!”

    这几个人中一个通幽,两个守拙,聆剑阁剑阵合力之下基本上同境之内无敌手,楚律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心中又急又怕,一边担心这几人看穿自己身份连累浩气门,一边又担心颜宁难以应对另一波追击人马,也不知道叶乔与云皎皎是否安全出谷,忧虑焦急之下略一分神,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雪白剑尖即将刺入胸膛。

    生死之际突逢惊变,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为首的弟子被一枪贯穿胸膛,挟着魔气的枪尖猛地拔出,下一秒又直直飞入另一人后心。

    两个同伴瞬间毙命,剩下最后一个弟子当即就要放出传信烟花,可还没等他伸手,长枪便活活斩断他的手臂,血花喷涌,这人恶狠狠地骂道:“魔狗,你、你不得好——”

    枪尖刺穿了他的喉咙,硬生生扼住了后半句。

    这人连杀三人,手段狠辣血腥,看得楚律不寒而栗,见来人朝自己走来,他下意识将藏锋护在胸前。

    在这浓重的腥气之中,这魔族撤去笼罩身形的黑气,在凄冷月色之下显露一张冷艳的面容来。

    瞳孔张缩,楚律认出了这个女人,那时候在乾元山也是她差点要杀掉颜宁,“你——”

    雀微冷冷地看着他,见他惊恐万状,她的眸中陡然泛起一抹温存之意,语气怀念道:“真是好久了,彧阙。”

    “你,你叫我什么?”

    雀微忽地逼近,强大的魔气迎面袭来,两双眸子对视,威压之下,楚律只觉得她的目光要将自己贯穿,她惆怅道:“被封印住了另一半意识么?没关系,那时候你为了姐姐都能冒险入神殿,姐姐也会想办法,把你从沈羲的手里救出来。”

    隐约的片段匆匆掠过,楚律后退几步道:“什么、什么姐姐,我不认识你!”

    “虽然你的灵魂入了转生台,可我俩之间的血脉共鸣,不会被一具肉身隔断。”她突然出手按上楚律的天灵盖,一股外来的意识瞬间刺入识海,“阿弟,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一个人找你找了多久,快想起来吧,想起来,我们俩才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不属于自己的回忆汹涌而来,楚律昏了过去。

    云皎皎重新点燃火折子,率先站起,“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走了,正事要紧!”

    两人穿过洞后走到一潭水池边,云皎皎率先跳入,转身示意叶乔跟上,她望着这黑漆漆的水面,犹豫了会,也跟着跳下。两人之间绑了一条绳子,云皎皎领着她一路游,总算游了出去,刚一露头便听见了墨言的声音:“云师姐,叶师妹?”

    “这也太绕了,我差点被冲走!”云皎皎朝墨言伸出手:“墨、墨师妹,拉我一把!”

    墨言前后拉两人上岸,叶乔放下自己身后的墨问,看见遗体的那一刹那,墨言膝盖一软,跪在尸身便泣道:“师尊,是我连累了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与叶师妹也不能逗留太久,只怕尸体一丢,他们很快便会大肆清查谷中人员。墨、墨师妹,你珍重啊!”

    墨言转身跪在两人面前,“几位大恩我不敢忘,倘若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叶乔说:“墨师、师姐,其实这个不单是我们的功劳,还有廷敬师兄,若不是他找我,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廷敬......他,他还好么?”

    “......”叶乔一时语塞,“不是很好。”见墨言神情又低落下去,她道:“你也别太自责,想必等此间事了,曲逍也不会那么针对他了。”

    “......如此,多谢。”墨言行礼再拜,“两位还是按照之前的称呼叫我吧,这样大家都比较舒服。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云皎皎摆了摆手,“之前的地方随你住,你带着墨掌门快离开!”

    墨言点了点头,带着墨问的遗体翻身上马,天马漆黑的羽翼掠过天际,转瞬便消失在两人面前。话不多说,两人再按着原路返回,出瀑布的时候两个人还极其谨慎,确认周边彻底没人时才快步冲出,一路上防备着其他人,好不容易才赶回住所。果不其然,问剑谷内灯火通明,人声沸腾,一副大乱的样子,两人在三星村前分手。

    叶乔收起夜行服踏入院子中,刚一入房间,屋内灯火瞬间亮起,只见地上跪着两个,恍惚心虚,堂上坐着两个,怫然不悦。见颜宁楚律都平安到达,她暗自松了口气,老实地跪倒了他俩旁边。

    人已到齐,沈怀慈冷笑一声,“你们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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