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乔眼神虚浮片刻之后，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癫狂笑得肆意笑得眼流满面、喘不过气，泪眼朦胧中，有人身披彩霞，臂挽云霓，一步步行上白云凝结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天阶，身姿挺正，气度严华，凛然生威。
凤鸟在她身后飞舞，金龙在殿前腾空，这个人意气风发地踏上太元殿，仙侍低头，众神注目，天地同瞰，这个人站在灿烂耀眼的日光之下，眉眼中锋芒毕现，额间神印灿烂若星，她举着那团熊熊燃烧的太昊令，滚烫的火焰倒映在黑色的眼瞳中积蓄着某种蓬勃欲发的力量，她站在高台上，对着天地众生高声道：
“陵光此生有幸，蒙得神恩，继承神王遗志、太古血脉，今后必定不惮劬勤，愿以此心此身，永奉三界，上尊天道，下爱众生，此心不改，九死不悔！”
长风猎猎，还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那笃定的语气好似已经矗立万年的昆仑山脉，永生不变......
时隔千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到底变没变。
“哈哈哈哈哈哈——”叶乔想到陵光的这句誓词，笑得更加激烈了。
她怎么可能会是神族少君？怎么可能会是沈怀慈曾经的师父？！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人倾尽所有，又怎么可能会落得个亲友死尽、挚友背叛、剖心剔骨的凄惨下场？梦境中那个满身是血的蠢女人不是她，不是她！！
她跪倒在地，抬起头恶狠狠瞪着那个飘来荡去的头颅，怒道：“都是幻象，都是你编织给我的幻象！！！”
渊仲自始至终以一种怜悯、讥讽的表情看着她，他淡淡道：“是啊，你体内的太昊令，也是我给你编织的幻象——”
叶乔面容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你曾经被剖去的心脏，也是我给你编织的幻象——”
已经完好无损的胸膛处似乎再度传来那皮肉被割开后冰冷、麻木的痛觉，叶乔顷刻全身冒出了冷汗，整个人喘息起来。
“你曾经被剔去的神髓，也是我给你编织的幻觉——”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叶乔捂着脸痛哭起来，剖心之后又再度遭到剔骨酷刑，她耳边还在回荡自己凄惨的哀鸣，在渊仲冰冷的声音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片猩红的土地上，柳辞的血、群妖的血......还有她的血，所有人的血混在一起在地上流淌成河，深深渗进了清奚峰的泥土中。
“......你既然给了他神心，我就拿走你的神髓......”
“......这是你欠我的，陵光，记住，这是你们神族，欠我的......”
“让我看看......在失去一切之后，你能走多远......”
青衣的男人站在血海中对着她疯狂大笑。
“......陵光，只要有你在，我们神族，就不算彻底消失——”
“或许你会觉得，母亲自私，不配这神尊之位——可你原谅我吧，比起我们在一起，我还是更希望，你能自由的活——”
“即便，大家都不在你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仪态雍容的女人在云巅之上，对着她含泪微笑。
被抛弃、被背叛，其实都是一样的感觉——
从云端跌落，长风从胸膛穿过，悲痛过后只剩下一片茫然。
茫然，出生是茫然，死亡是茫然......在被夺去神髓，封印记忆，失去全部法力，肉身化为孩童后，睁开眼望着这陌生的天与地，她只有茫然。
不知道从哪里，不知道从哪里去，她只能茫然的一个人在这世界跌跌撞撞，死了活，活了死......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按照命定的剧本一遍遍轮回。
曾经的挚爱，见面不识，两败俱伤；曾经的故人，死生不知，零落成泥。
“......我不是、我不是.....”叶乔抱着头在地上痛哭嚎叫，一遍遍否定着她脑海中这段跨越了数千年，漫长的记忆。不论是那个气概豪迈、神采飞扬的神族少君，还是那个温和低调、内敛神蕴的深山仙人，都衬得她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极度可笑。在失去了至高的地位、通天的法力之后，她只剩下一条卑贱如杂草一般的性命。
一朵鲜花，一块美玉，在经历无数次践踏之后，就会成为烂泥不如的存在。
她低下头，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拂过无数生灵额头，赐下天界神辉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曾经的陵光曾经沐浴在昆仑天光和无数人的祭歌颂词里，如今的叶乔却受万人唾骂，千夫所指——
所以，是她错了么？
同一个灵魂，为什么会结出两种不同的果？
叶乔怔怔摇起头来，“我没错、我没错，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我是神族又怎么样，我是魔族又怎么样！我不要为他们活，我只要，我只要为自己活——”
她神情癫狂、口齿不清地念叨着，渊仲看她现在沉溺于过去回忆带来的混乱中，心神失守，额间的心魔印越发红亮，自觉找到了可乘之机，此刻不添一把火助她堕魔更待何时？他在她耳边幽幽道：“没错——阻挡我们的，都该死——”
“阻挡我们的——都该死——”叶乔下意识重复，她慢慢转过头，浑浑噩噩的眼对上了渊仲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的神识长驱直入，成功进入了她的识海，与此同时，原本被剔除神髓之后空荡的位置，无数魔气开始缠绕着，生根发芽，鸠占鹊巢，叶乔体内的伏王之血沸腾如热浪，叶乔捂着头大叫：“滚、滚——”
渊仲就在等待这个机会，既然进来了怎么可能会滚？只有太昊令能解开朝华亲手下的禁制，只有借着她女儿的身体他才能重回世间，只是没想到她神髓已失，这夺舍之路倒是比他预计的轻松，接下来只要彻底灭掉她的元神，这具身体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了。
虽然夺了具女人身体让他有些丢脸，不过看在伏羲血脉的份上，他倒也不亏。
两个元神抢夺一具身体的控制权，弄不好就会两败俱伤，他只能一边以法力修复这具身体上的伤口，一边以幻音大法试着将她的意识引入幻境中，只不过这次叶乔反抗的格外激烈，似乎只要危及她的性命，她就会不顾一切，不死不休！
渊仲只能识海中给她创造无数幻象，他变换着自身外形，试着换她一时迷惑，引诱她沉入梦境。
他想着陵光曾经对风慈说过的话，念着那只柳树妖应该对她挺重要，先是以柳辞的外貌出现，还没说话就被她一刀断头。
想着朝华神尊是她的母亲，母女之情应该能打动她，结果，死得更快......
渊仲一边骂她狼心狗肺一边变出了风慈的样子，然后，再度人头落地——
渊仲：“……”
嘿，他就还不信了，这女人难道是铁做的心不成？曾经掏心掏肺的挚爱，现在下手的那么快，他不死心地变换出她回忆中出现过的人的样子：
灵华，死。
翘翘，死。
颜宁，死。
巫司岐，死的最快。
烛龙，死。
......最后，他摇身一变，白衣如流云般在叶乔面前落下，‘沈怀慈’蹙起眉，不高兴地看着她——
这个人，曾经无数次这么看过她。
叶乔一愣。渊仲一喜，难道，她更喜欢她那小白脸爱徒的如今这张脸？
她颤颤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顺着左边的耳垂，一点点轻擦过他的下颌线，似乎在勾勒他的线条......被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孙女的后辈以如此轻浮的姿势调戏，渊仲怒火和鸡皮疙瘩同时冒了上来，只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决定待会诱惑她沉溺幻境后，要多给她造几个噩梦折磨折磨她。
伤痕累累的手指离开下巴，下一秒，就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咔吧一声，幻影消散，他再度变回了原貌。
渊仲：“！！！”
娘的，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被关了这么多年，他的耐心本就所剩无几，这下更是彻底消失，渊仲怒吼一声，咆哮着冲了过去！
另一边，梦境在泪水中彻底消散，沈怀慈缓缓睁开眼，半天回不过神。
颜宁轻声道：“师尊，你——没事吧？”
他恍惚地看向一旁忧虑的众人，半晌后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道：“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无虑大师看他的神情，叹一口气，默不作声率先离开。颜宁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律拉走，等到清静苑内彻底安静下来，屋外风吹叶动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响亮，一小串哒哒声响起，月饼跑进了房间内，安静地坐在他床边。
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他脑海茫茫然一片空白，坐在床上，零碎的片段来回闪过。
月饼察觉到了他的心虚，只是趴在地上，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视线突然模糊一片，他后知后觉摸上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泪水滴落，他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这双手，曾经将剑尖捅入过一个人的胸口——
泪水越来越多，难以控制，清静苑内开始响起低低的抽泣声，他捂着嘴，不想让一丝哽咽的声音外泄，可那些情感却突然如同开闸一般的水流瞬间倾斜了出来，叶乔和陵光，这两张面容在他面前来回交错，沈怀慈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他是谁？
是沈家的大公子？还是陵光那个自小被抛弃的徒儿？
她又是谁？
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是曾经高居九天之上的神君？
他如同堕进了一层更加厚重的烟雾中，头脑更加晕乎时，月饼焦急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朝窗外汪汪两声，片刻之后，外面传来索索声响，烛龙从窗户外探出了头。沈怀慈抬起眼，罔知所措，烛龙一见他的样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道：
“就知道哭哭哭！又不是没断奶！还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养出什么样的徒弟，你怎么同那死丫头小时候一模一样！”
叶乔眼神虚浮片刻之后，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癫狂笑得肆意笑得眼流满面、喘不过气，泪眼朦胧中，有人身披彩霞，臂挽云霓，一步步行上白云凝结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天阶，身姿挺正，气度严华，凛然生威。
凤鸟在她身后飞舞，金龙在殿前腾空，这个人意气风发地踏上太元殿，仙侍低头，众神注目，天地同瞰，这个人站在灿烂耀眼的日光之下，眉眼中锋芒毕现，额间神印灿烂若星，她举着那团熊熊燃烧的太昊令，滚烫的火焰倒映在黑色的眼瞳中积蓄着某种蓬勃欲发的力量，她站在高台上，对着天地众生高声道：
“陵光此生有幸，蒙得神恩，继承神王遗志、太古血脉，今后必定不惮劬勤，愿以此心此身，永奉三界，上尊天道，下爱众生，此心不改，九死不悔！”
长风猎猎，还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那笃定的语气好似已经矗立万年的昆仑山脉，永生不变......
时隔千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到底变没变。
“哈哈哈哈哈哈——”叶乔想到陵光的这句誓词，笑得更加激烈了。
她怎么可能会是神族少君？怎么可能会是沈怀慈曾经的师父？！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人倾尽所有，又怎么可能会落得个亲友死尽、挚友背叛、剖心剔骨的凄惨下场？梦境中那个满身是血的蠢女人不是她，不是她！！
她跪倒在地，抬起头恶狠狠瞪着那个飘来荡去的头颅，怒道：“都是幻象，都是你编织给我的幻象！！！”
渊仲自始至终以一种怜悯、讥讽的表情看着她，他淡淡道：“是啊，你体内的太昊令，也是我给你编织的幻象——”
叶乔面容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你曾经被剖去的心脏，也是我给你编织的幻象——”
已经完好无损的胸膛处似乎再度传来那皮肉被割开后冰冷、麻木的痛觉，叶乔顷刻全身冒出了冷汗，整个人喘息起来。
“你曾经被剔去的神髓，也是我给你编织的幻觉——”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叶乔捂着脸痛哭起来，剖心之后又再度遭到剔骨酷刑，她耳边还在回荡自己凄惨的哀鸣，在渊仲冰冷的声音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片猩红的土地上，柳辞的血、群妖的血......还有她的血，所有人的血混在一起在地上流淌成河，深深渗进了清奚峰的泥土中。
“......你既然给了他神心，我就拿走你的神髓......”
“......这是你欠我的，陵光，记住，这是你们神族，欠我的......”
“让我看看......在失去一切之后，你能走多远......”
青衣的男人站在血海中对着她疯狂大笑。
“......陵光，只要有你在，我们神族，就不算彻底消失——”
“或许你会觉得，母亲自私，不配这神尊之位——可你原谅我吧，比起我们在一起，我还是更希望，你能自由的活——”
“即便，大家都不在你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仪态雍容的女人在云巅之上，对着她含泪微笑。
被抛弃、被背叛，其实都是一样的感觉——
从云端跌落，长风从胸膛穿过，悲痛过后只剩下一片茫然。
茫然，出生是茫然，死亡是茫然......在被夺去神髓，封印记忆，失去全部法力，肉身化为孩童后，睁开眼望着这陌生的天与地，她只有茫然。
不知道从哪里，不知道从哪里去，她只能茫然的一个人在这世界跌跌撞撞，死了活，活了死......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按照命定的剧本一遍遍轮回。
曾经的挚爱，见面不识，两败俱伤；曾经的故人，死生不知，零落成泥。
“......我不是、我不是.....”叶乔抱着头在地上痛哭嚎叫，一遍遍否定着她脑海中这段跨越了数千年，漫长的记忆。不论是那个气概豪迈、神采飞扬的神族少君，还是那个温和低调、内敛神蕴的深山仙人，都衬得她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极度可笑。在失去了至高的地位、通天的法力之后，她只剩下一条卑贱如杂草一般的性命。
一朵鲜花，一块美玉，在经历无数次践踏之后，就会成为烂泥不如的存在。
她低下头，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拂过无数生灵额头，赐下天界神辉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曾经的陵光曾经沐浴在昆仑天光和无数人的祭歌颂词里，如今的叶乔却受万人唾骂，千夫所指——
所以，是她错了么？
同一个灵魂，为什么会结出两种不同的果？
叶乔怔怔摇起头来，“我没错、我没错，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我是神族又怎么样，我是魔族又怎么样！我不要为他们活，我只要，我只要为自己活——”
她神情癫狂、口齿不清地念叨着，渊仲看她现在沉溺于过去回忆带来的混乱中，心神失守，额间的心魔印越发红亮，自觉找到了可乘之机，此刻不添一把火助她堕魔更待何时？他在她耳边幽幽道：“没错——阻挡我们的，都该死——”
“阻挡我们的——都该死——”叶乔下意识重复，她慢慢转过头，浑浑噩噩的眼对上了渊仲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的神识长驱直入，成功进入了她的识海，与此同时，原本被剔除神髓之后空荡的位置，无数魔气开始缠绕着，生根发芽，鸠占鹊巢，叶乔体内的伏王之血沸腾如热浪，叶乔捂着头大叫：“滚、滚——”
渊仲就在等待这个机会，既然进来了怎么可能会滚？只有太昊令能解开朝华亲手下的禁制，只有借着她女儿的身体他才能重回世间，只是没想到她神髓已失，这夺舍之路倒是比他预计的轻松，接下来只要彻底灭掉她的元神，这具身体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了。
虽然夺了具女人身体让他有些丢脸，不过看在伏羲血脉的份上，他倒也不亏。
两个元神抢夺一具身体的控制权，弄不好就会两败俱伤，他只能一边以法力修复这具身体上的伤口，一边以幻音大法试着将她的意识引入幻境中，只不过这次叶乔反抗的格外激烈，似乎只要危及她的性命，她就会不顾一切，不死不休！
渊仲只能识海中给她创造无数幻象，他变换着自身外形，试着换她一时迷惑，引诱她沉入梦境。
他想着陵光曾经对风慈说过的话，念着那只柳树妖应该对她挺重要，先是以柳辞的外貌出现，还没说话就被她一刀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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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仲一边骂她狼心狗肺一边变出了风慈的样子，然后，再度人头落地——
渊仲：“……”
嘿，他就还不信了，这女人难道是铁做的心不成？曾经掏心掏肺的挚爱，现在下手的那么快，他不死心地变换出她回忆中出现过的人的样子：
灵华，死。
翘翘，死。
颜宁，死。
巫司岐，死的最快。
烛龙，死。
......最后，他摇身一变，白衣如流云般在叶乔面前落下，‘沈怀慈’蹙起眉，不高兴地看着她——
这个人，曾经无数次这么看过她。
叶乔一愣。渊仲一喜，难道，她更喜欢她那小白脸爱徒的如今这张脸？
她颤颤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顺着左边的耳垂，一点点轻擦过他的下颌线，似乎在勾勒他的线条......被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孙女的后辈以如此轻浮的姿势调戏，渊仲怒火和鸡皮疙瘩同时冒了上来，只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决定待会诱惑她沉溺幻境后，要多给她造几个噩梦折磨折磨她。
伤痕累累的手指离开下巴，下一秒，就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咔吧一声，幻影消散，他再度变回了原貌。
渊仲：“！！！”
娘的，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被关了这么多年，他的耐心本就所剩无几，这下更是彻底消失，渊仲怒吼一声，咆哮着冲了过去！
另一边，梦境在泪水中彻底消散，沈怀慈缓缓睁开眼，半天回不过神。
颜宁轻声道：“师尊，你——没事吧？”
他恍惚地看向一旁忧虑的众人，半晌后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道：“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无虑大师看他的神情，叹一口气，默不作声率先离开。颜宁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律拉走，等到清静苑内彻底安静下来，屋外风吹叶动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响亮，一小串哒哒声响起，月饼跑进了房间内，安静地坐在他床边。
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他脑海茫茫然一片空白，坐在床上，零碎的片段来回闪过。
月饼察觉到了他的心虚，只是趴在地上，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视线突然模糊一片，他后知后觉摸上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泪水滴落，他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这双手，曾经将剑尖捅入过一个人的胸口——
泪水越来越多，难以控制，清静苑内开始响起低低的抽泣声，他捂着嘴，不想让一丝哽咽的声音外泄，可那些情感却突然如同开闸一般的水流瞬间倾斜了出来，叶乔和陵光，这两张面容在他面前来回交错，沈怀慈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他是谁？
是沈家的大公子？还是陵光那个自小被抛弃的徒儿？
她又是谁？
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是曾经高居九天之上的神君？
他如同堕进了一层更加厚重的烟雾中，头脑更加晕乎时，月饼焦急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朝窗外汪汪两声，片刻之后，外面传来索索声响，烛龙从窗户外探出了头。沈怀慈抬起眼，罔知所措，烛龙一见他的样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道：
“就知道哭哭哭！又不是没断奶！还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养出什么样的徒弟，你怎么同那死丫头小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