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柳家的厨娘精心准备的，色香味俱全。只是柳清此刻心乱如麻，食不知味。反倒是沈之衡，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夸赞几句厨娘的手艺。
酒过三巡，沈之衡放下筷子，看向柳清浅笑道：“我记得小时候，清儿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一口一个‘之衡哥哥’，还非要我给你抓蝴蝶，编花环……”
“你胡说！”柳清猛地抬起头，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我才没有！”
柳夫人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清儿小时候可喜欢之衡了，我记得有一次，她把她爹刚种的一棵云柳树推倒，非要把之衡种坑里，还说这样就能快快长大，好娶她过门。”
柳清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隐约记得，儿时确实有个玩伴，模样和沈之衡有几分相似，不过在父亲调任清河县令后，两家就没有来往了。
沈之衡缓缓勾起唇角，笑意渐浓。他端起酒杯，慢悠悠道：“一个小丫头竟能把云柳连根拔起，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赶忙按她的吩咐去树坑里站着，生怕自己的脑袋也被拔下来，结果蹭得衣服上全是泥，被我娘好一顿骂……”
“沈之衡！”柳清再也忍不住了，怒目圆睁，“你再说！”
沈之衡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怒火一般，继续慢条斯理道：“不过，清儿虽然调皮，但却很善良，我被我娘罚站，她就站在旁边边吃桂花糕边陪我……”
“闭嘴！”柳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都跳了一下。
沈之衡捡起被震掉的筷子，看向柳清，语气平静：“清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放心，你父亲的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柳清冷冷道，“我父亲的仇，我自己会报！”
“清儿！”柳夫人见柳清油盐不进，气得不行，“之衡是你未婚夫，又是县令，他帮你查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清：“我可没答应嫁给他。”
“你……”柳夫人气结，抚着胸口顺了半天气。
“伯母息怒。”沈之衡见状，忙打圆场，“清儿只是还不太了解我，等以后相处久了，她自会明白我的心意。”
“谁要和你相处！”柳清瞪着沈之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等等，前些日子在戏楼，你是不是当时就已经认出我了？”
沈之衡但笑不语，柳清见状，当即暴起，一把抓过对方的衣领子，“原来你是故意给我捣乱，我本来都能见到接头人了！”
“清儿！”柳夫人怒喝一声，“你怎么能这么跟沈公子说话？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了！”
柳清被柳夫人吼得心里委屈，眼眶一红，却倔强地不肯服软。
“伯母，您别生气，这事有误会。”沈之衡安慰好柳夫人，全然不顾被扯乱的衣领，“清儿，那天你若真见了那接头人，恐怕现在就在牢里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柳清闻言，怔怔地松开手，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沈之衡：“清儿，你我二人如今这番境地，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为好。你若不愿，我自不会强求。”
柳清见他并非一味油嘴滑舌，语气也还算真诚，心头怒火稍减，却依旧板着脸道：“沈大人明鉴，小女子如今满心皆是为父报仇之事，实在无心谈及儿女私情。待真相水落石出，家父沉冤得雪之日，你我二人的婚约，再做计较也不迟。”
“好，我答应你。”沈之衡倒也干脆，丝毫没有扭捏作态。
柳清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成想沈之衡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她有些意外。
她深深看了沈之衡一眼，这人神色坦荡，并无虚伪之色，心中对他的成见稍稍消散了几分。
饭后，沈之衡回了县衙，柳清则独自一人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眼下，戏楼因为贩卖私盐的事被查封，她必须另寻出路。
码头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刘老板所说的货船即将靠岸，她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傍晚时分，沈之衡正在书房翻阅卷宗，师爷急匆匆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之衡神色凝重，“消息可靠吗？”
师爷点点头，“千真万确，货船今晚就会靠岸。”
沈之衡沉思片刻，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打草惊蛇。你派人暗中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大人！”师爷领命而去。
而此时，柳清也已经换上一身粗布麻衣，来了码头。她听说码头正在招扛大包的，便过来碰碰运气。
“嘿，你这小身板，扛得动吗？”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柳清，瓮声瓮气道，“别到时候闪了腰，还得老子把你抬回去！”
“这位大哥，你就让我试试吧。”柳清压着嗓子，“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就指着我挣钱糊口呢。”
那壮汉把柳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她人虽然瘦小，眼神倒是挺坚定，便点点头说：“行吧，你跟着我，别乱跑！”
柳清随那壮汉行至一艘货船前，但见船上货物堆积如山，几个工人正吃力搬运。
“嘿哟！嘿哟！”
随着一声声沉重的号子声，柳清也加入了搬运货物的队伍。
柳清从小力气就大，父亲甚至有送她去军营建功立业的打算，只可惜军营不收女将士。
小时候的柳清一身蛮力无处施展，便把父亲种在院中的云柳一棵棵都给拔了，因此没少挨揍。
眼下柳清贴着假胡子，脸上涂着锅灰，再加上这一把子力气，竟没人怀疑她是女子。
夜幕低垂，码头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艘商船缓缓靠岸，伴随着粗重的号子声，工人们开始卸货，一包包货物从船舱里被递出来，堆积在码头上。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夹杂着货物的各种气味，环境可谓恶劣。
沈之衡也乔装打扮了一番，混杂在一群等着捡漏的商贩中，时不时探头探脑往船舱里张望。
“哎，我说这位兄台，你挤什么呢？这船上还没卸完呢。”旁边一个精瘦汉子不满地推搡了沈之衡一把，语气粗鲁。
沈之衡连忙拱手作揖，脸上堆着客气的笑，“抱歉抱歉，在下也是好奇，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新鲜玩意儿？哈哈，就怕你买不起！”那汉子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显然把沈之衡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书生。
沈之衡也不恼，笑了笑，继续观察从船舱里搬出来的货。大多都是些布匹茶叶，偶尔夹杂着几箱瓷器，并无异常。
“嘿，我说你小子眼力劲儿不行啊，老往船舱里瞅什么？你要想捡漏，就得盯着那些搬运的工人！有些好东西，还没等搬到岸上呢，就被他们私底下给昧下了！”那精瘦汉子以为沈之衡真是来淘宝贝的，忍不住指点起来。
沈之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工人正抬着一个木箱从船舱里出来，木箱外包着厚厚的油布，看样子确实价值不菲。
那几人身后跟着一个瘦小身影，独自扛着木箱出来，箱子落地，扬起一股灰尘，呛得周围的人一阵咳嗽。
沈之衡一边用手捂住口鼻，一边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扔箱子的人是谁。
只见那身材瘦小的工人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露出一张沾满锅灰的脸，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五官，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你小子，怎么干活的！这箱子要是摔坏了，你赔得起吗！”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对着那工人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飞。
那工人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闷声说道：“知道了，下次我会小心的。”
沈之衡越看越觉得这工人眼熟，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上商船，沿着船舱一路摸索，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卷可疑的布匹。
伸手一摸，触感硬邦邦的，根本不像布料，反而像是某种颗粒状的东西。
他心中一凛，连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布匹，顿时，白花花的盐块露了出来。
“果然是私盐！”沈之衡低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扔向空中。
“砰！”
一声巨响，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如同盛开的血花，照亮了整个码头。
“官府查私盐！所有人等，不许动！”
震耳欲聋的喊声中，码头上顿时乱作一团。
有几个工人见势不妙，纷纷跳下海逃窜，水花四溅。
那些等着捡漏的商贩也四散奔逃，生怕被官差抓个正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珍珠玛瑙。
混乱中，沈之衡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扔箱子的工人，那人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一把抓住工人的胳膊，厉声喝道：“你别跑！”
那工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挣扎了几下，见有带刀的官兵正向自己走来，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沈之衡将那人压在地上，借着火光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灰头土脸的工人，分明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只是刻意在脸上抹了些锅灰，才显得如此狼狈。
“柳清？！”沈之衡惊呼出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柳清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嘿嘿一笑，“沈大人，好巧啊，你也来看热闹？”
码头上乱作一团，沈之衡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柳清，和那一片从她脸上掉落的，滑稽的假胡子。
他有一瞬间的失语，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柳清倒是神色如常，她弯腰捡起假胡子，随手拍掉上面的灰尘，似笑非笑地看向沈之衡，“沈大人，怎么这副表情？”
沈之衡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你……为何要扮成这样？”
柳清将假胡子重新贴回脸上，摇头晃脑道：“来赚钱的呗，扛一个大包给十个铜板，一晚上能赚不少呢。”
酒过三巡，沈之衡放下筷子，看向柳清浅笑道：“我记得小时候，清儿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一口一个‘之衡哥哥’，还非要我给你抓蝴蝶，编花环……”
“你胡说！”柳清猛地抬起头，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我才没有！”
柳夫人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清儿小时候可喜欢之衡了，我记得有一次，她把她爹刚种的一棵云柳树推倒，非要把之衡种坑里，还说这样就能快快长大，好娶她过门。”
柳清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隐约记得，儿时确实有个玩伴，模样和沈之衡有几分相似，不过在父亲调任清河县令后，两家就没有来往了。
沈之衡缓缓勾起唇角，笑意渐浓。他端起酒杯，慢悠悠道：“一个小丫头竟能把云柳连根拔起，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赶忙按她的吩咐去树坑里站着，生怕自己的脑袋也被拔下来，结果蹭得衣服上全是泥，被我娘好一顿骂……”
“沈之衡！”柳清再也忍不住了，怒目圆睁，“你再说！”
沈之衡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怒火一般，继续慢条斯理道：“不过，清儿虽然调皮，但却很善良，我被我娘罚站，她就站在旁边边吃桂花糕边陪我……”
“闭嘴！”柳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都跳了一下。
沈之衡捡起被震掉的筷子，看向柳清，语气平静：“清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放心，你父亲的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柳清冷冷道，“我父亲的仇，我自己会报！”
“清儿！”柳夫人见柳清油盐不进，气得不行，“之衡是你未婚夫，又是县令，他帮你查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清：“我可没答应嫁给他。”
“你……”柳夫人气结，抚着胸口顺了半天气。
“伯母息怒。”沈之衡见状，忙打圆场，“清儿只是还不太了解我，等以后相处久了，她自会明白我的心意。”
“谁要和你相处！”柳清瞪着沈之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等等，前些日子在戏楼，你是不是当时就已经认出我了？”
沈之衡但笑不语，柳清见状，当即暴起，一把抓过对方的衣领子，“原来你是故意给我捣乱，我本来都能见到接头人了！”
“清儿！”柳夫人怒喝一声，“你怎么能这么跟沈公子说话？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了！”
柳清被柳夫人吼得心里委屈，眼眶一红，却倔强地不肯服软。
“伯母，您别生气，这事有误会。”沈之衡安慰好柳夫人，全然不顾被扯乱的衣领，“清儿，那天你若真见了那接头人，恐怕现在就在牢里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柳清闻言，怔怔地松开手，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沈之衡：“清儿，你我二人如今这番境地，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为好。你若不愿，我自不会强求。”
柳清见他并非一味油嘴滑舌，语气也还算真诚，心头怒火稍减，却依旧板着脸道：“沈大人明鉴，小女子如今满心皆是为父报仇之事，实在无心谈及儿女私情。待真相水落石出，家父沉冤得雪之日，你我二人的婚约，再做计较也不迟。”
“好，我答应你。”沈之衡倒也干脆，丝毫没有扭捏作态。
柳清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成想沈之衡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她有些意外。
她深深看了沈之衡一眼，这人神色坦荡，并无虚伪之色，心中对他的成见稍稍消散了几分。
饭后，沈之衡回了县衙，柳清则独自一人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眼下，戏楼因为贩卖私盐的事被查封，她必须另寻出路。
码头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刘老板所说的货船即将靠岸，她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傍晚时分，沈之衡正在书房翻阅卷宗，师爷急匆匆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之衡神色凝重，“消息可靠吗？”
师爷点点头，“千真万确，货船今晚就会靠岸。”
沈之衡沉思片刻，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打草惊蛇。你派人暗中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大人！”师爷领命而去。
而此时，柳清也已经换上一身粗布麻衣，来了码头。她听说码头正在招扛大包的，便过来碰碰运气。
“嘿，你这小身板，扛得动吗？”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柳清，瓮声瓮气道，“别到时候闪了腰，还得老子把你抬回去！”
“这位大哥，你就让我试试吧。”柳清压着嗓子，“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就指着我挣钱糊口呢。”
那壮汉把柳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她人虽然瘦小，眼神倒是挺坚定，便点点头说：“行吧，你跟着我，别乱跑！”
柳清随那壮汉行至一艘货船前，但见船上货物堆积如山，几个工人正吃力搬运。
“嘿哟！嘿哟！”
随着一声声沉重的号子声，柳清也加入了搬运货物的队伍。
柳清从小力气就大，父亲甚至有送她去军营建功立业的打算，只可惜军营不收女将士。
小时候的柳清一身蛮力无处施展，便把父亲种在院中的云柳一棵棵都给拔了，因此没少挨揍。
眼下柳清贴着假胡子，脸上涂着锅灰，再加上这一把子力气，竟没人怀疑她是女子。
夜幕低垂，码头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艘商船缓缓靠岸，伴随着粗重的号子声，工人们开始卸货，一包包货物从船舱里被递出来，堆积在码头上。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夹杂着货物的各种气味，环境可谓恶劣。
沈之衡也乔装打扮了一番，混杂在一群等着捡漏的商贩中，时不时探头探脑往船舱里张望。
“哎，我说这位兄台，你挤什么呢？这船上还没卸完呢。”旁边一个精瘦汉子不满地推搡了沈之衡一把，语气粗鲁。
沈之衡连忙拱手作揖，脸上堆着客气的笑，“抱歉抱歉，在下也是好奇，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新鲜玩意儿？哈哈，就怕你买不起！”那汉子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显然把沈之衡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书生。
沈之衡也不恼，笑了笑，继续观察从船舱里搬出来的货。大多都是些布匹茶叶，偶尔夹杂着几箱瓷器，并无异常。
“嘿，我说你小子眼力劲儿不行啊，老往船舱里瞅什么？你要想捡漏，就得盯着那些搬运的工人！有些好东西，还没等搬到岸上呢，就被他们私底下给昧下了！”那精瘦汉子以为沈之衡真是来淘宝贝的，忍不住指点起来。
沈之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工人正抬着一个木箱从船舱里出来，木箱外包着厚厚的油布，看样子确实价值不菲。
那几人身后跟着一个瘦小身影，独自扛着木箱出来，箱子落地，扬起一股灰尘，呛得周围的人一阵咳嗽。
沈之衡一边用手捂住口鼻，一边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扔箱子的人是谁。
只见那身材瘦小的工人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露出一张沾满锅灰的脸，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五官，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你小子，怎么干活的！这箱子要是摔坏了，你赔得起吗！”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对着那工人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飞。
那工人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闷声说道：“知道了，下次我会小心的。”
沈之衡越看越觉得这工人眼熟，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上商船，沿着船舱一路摸索，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卷可疑的布匹。
伸手一摸，触感硬邦邦的，根本不像布料，反而像是某种颗粒状的东西。
他心中一凛，连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布匹，顿时，白花花的盐块露了出来。
“果然是私盐！”沈之衡低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扔向空中。
“砰！”
一声巨响，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如同盛开的血花，照亮了整个码头。
“官府查私盐！所有人等，不许动！”
震耳欲聋的喊声中，码头上顿时乱作一团。
有几个工人见势不妙，纷纷跳下海逃窜，水花四溅。
那些等着捡漏的商贩也四散奔逃，生怕被官差抓个正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珍珠玛瑙。
混乱中，沈之衡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扔箱子的工人，那人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一把抓住工人的胳膊，厉声喝道：“你别跑！”
那工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挣扎了几下，见有带刀的官兵正向自己走来，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沈之衡将那人压在地上，借着火光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灰头土脸的工人，分明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只是刻意在脸上抹了些锅灰，才显得如此狼狈。
“柳清？！”沈之衡惊呼出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柳清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嘿嘿一笑，“沈大人，好巧啊，你也来看热闹？”
码头上乱作一团，沈之衡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柳清，和那一片从她脸上掉落的，滑稽的假胡子。
他有一瞬间的失语，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柳清倒是神色如常，她弯腰捡起假胡子，随手拍掉上面的灰尘，似笑非笑地看向沈之衡，“沈大人，怎么这副表情？”
沈之衡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你……为何要扮成这样？”
柳清将假胡子重新贴回脸上，摇头晃脑道：“来赚钱的呗，扛一个大包给十个铜板，一晚上能赚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