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天气晴好，空气中泛着花草的淡淡香味，不时有颜色各异的蝴蝶翻飞，可眼下霍梨却无心在意这周遭美景。
她天微亮时便来到了此处八角亭，按理上官萱卯时便该来了，可如今已近黄昏，上官萱却还迟未出现，也无人传信给她，说今日出了差错，改日再进行治疗。
这事情实在蹊跷，她接受上官萱的治疗已有四年了，她们每三个月便会在此处相见，在上官萱抚出的悦耳宁静的琴音之中，她身上的蛊虫便会被安抚，使她免遭噬骨之痛。
四年来，上官小姐几乎次次准时到达，偶有一次，也派了她的心腹侍女红莺前来告知。
并且即便是那次，上官小姐也在申时之前赶到了，说不愿让她白跑一趟。
现下这个情况……
霍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决定再等半个时辰，要是还没有任何消息，她就得去上官府一趟了。
*
上官府外
“大哥，劳请通报一下，我要见上官小姐。”霍梨脸上赔着笑弯腰向眼前的门仆行礼道。
“可有请帖？”
“没有。”霍梨摇了摇头。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其粗布麻衣，头上也无珠钗等贵重饰品装饰，便挥手驱赶：“上官小姐是什么人，你这种人也来见？走走走……”
霍梨叹了叹气却并不意外。
她只是一介平民，见不到五大世家之一的上官家小姐也是寻常。
但她决不会就这么离开，上宫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得确认她无恙才行。
于是她向北面走去，又穿过一条小巷子，便来到了上官府的一处矮墙处，此地隐秘并且无侍卫把守。
上官萱与她闲谈时提及此处。
霍梨将散发全部束起，团作一团，再拿木簪固定住。
她运转周身灵力至足，略一用力，便跃上了矮墙。
幸而她今日穿了一身深蓝色窄袖衣裙，在夜色中并不太显眼，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上官萱在府内的住处——落英居。
半刻钟后，霍梨望着落英居外层层叠叠的侍卫，心中已然明白必是出了大事。
她得进里面去，亲自见上官小姐，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行。
微念法诀，手心中便出现几个土球，轻轻一弹，土球便向东边飞去，屋檐上的瓦片应声而落。
底下的侍卫果被吸引。
“谁？谁在那儿？”有人高声喊道。
“你们随我去看看。”较高大的那位男子随意指了几个人。
“是。”那几人整齐的应答道。
此刻，落英居外只剩下了四个人在正门看守。
霍梨再次念诀，便有金色的叶片在夜空中飞舞，直奔那四人而去，那叶片虽然薄如蝉翼，可轻轻一刮，便在侍卫脸上留下了血痕。
“什么东西？！”
乘着那四人手忙脚乱之际，霍梨便从一旁翻窗而入了书房。
仍在书房内，霍梨便隐约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她掀开作为隔断用的帘子，便看见如同槁木一般的上官小姐抱着红莺，红莺的脸上和脖颈上鲜血正不断地流出，已经不成人样。
眼前这幕冲击力实在太过强大，霍梨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此时，上官萱已将红莺的尸体缓缓放下，嘶哑着嗓子开口:“想拿我的婚事换你的荣华富贵，不可能，上官谨。”
说着，便向眼前的柱子撞去。
“不要。”霍梨猛地一惊，随后便飞扑过去，抱住她的腰，“别放弃，不要就这样放弃自己，放弃生命，好吗？”
这是上官萱之前对她说的话。
“至少让红莺入土为安，至少让红莺入土为安。”霍梨想到上官萱和红莺的情谊，又喊道。
听见这话，上官萱似是被定住，不再挣扎了，浑身脱力躺倒在霍梨的怀中。
霍梨又握住她的右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萱只是将眼一闭，又有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左手指了指散落在一旁的红色纸张。
霍梨探了探身子，将东西拿在手上，原来那是一份聘书。
而下聘人是汤武岩，那个五大世家的之一的丹修家少主。
近年来汤家虽然蒸蒸日上，但丑闻也持续不断，先是有人怀疑汤明德弑妻弑子，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只有汤武岩一位长大成人？
又是曝出汤家视人命如草芥，为了开发丹药，不管不顾地随便拿人试药，许多人都死状凄惨！
而汤家内部的权利斗争更是你死我话，世世不休……
这上官谨分明是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更何况上官萱已有了爱人——华清。
明白了缘由，事情反而变得更难办，上官谨虽是人渣，可实力强大，是最好的驭兽师之一。
而她和上官萱修为都十分一般……
但霍梨还是劝道：“说不定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呢？我们和华大哥商量商量，再做打算？说不定汤武岩也是被逼的呢？若是你们两个都不愿意，这婚事说不定也可就此作罢。”
“三日后便是婚期。此事何必让华清牵扯进来？而汤武岩？他甚至亲手雕刻了玉石摆件表明求娶我的真心，真心？可笑！对我嫡女身份的真心罢了。”
上官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彰显着她此时的愤郁。
“梨儿，你不必再劝我了，将红莺安葬之后，我就一并去地府见我娘亲，我决不会让上官谨的如盘算盘成真。”
现下上官萱情绪激动，被悲愤冲昏了头脑，霍梨也只好应和着她:“好好好……”
上官萱站起身，走到红莺的身边，又猛地跪下，将红莺拉到她的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都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我你…”
随后，又将她放下，去一旁拿了铜盆和毛巾，仔细拭去她脸上的血迹，将其身上的旧衣换下，拿了红莺生前最喜欢的那套红色裙装给她换上。
还替她绾了一个新发髻，拔了自己头上的红珊瑚珠钗给她戴上。
全都完工后，又不受控制地哭泣起来。
霍梨于是走过去，抱住她，轻声安抚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上官萱逐渐昏睡过去。
霍梨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藏起来歇息了，等着看明天的上官府会是什么情况。
翌日
上官萱从昏睡中醒来，再次看见红莺的尸身，整个人尖叫起来。
不一会，便有仆人进来：“小姐，我伺候您梳洗吧。一会还得去见老爷呢。”
“滚。”上官萱认出那是听命于上官谨的下人。
“小姐，您不去，老爷就会亲自来的，您还是听话比较好。”仆人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地上的红莺。
上官萱嗤笑一声：“那就让他来啊。”
一刻钟后
上官谨独自一人来到了房内，看着坐在床上的上官萱：“萱儿，父亲来看你了。”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都快吐了。”
红莺被上官谨亲手杀死，上官萱不愿再对他有好脸色。
“死人的味道确实挺恶心的。我这就吩咐人将这玩意拖出去。”
“你……”上官萱拿起床头的青花瓷瓶便向他砸去。
上官谨运起周身灵力形成保护罩，青花瓷瓶在未触碰到他时便碎了。
“看看你自己吧，上官萱。”上官谨的面目骤然变得凶狠起来，“灵力如此低微，样貌也寡淡无趣，如今第二世家汤家看上你了，还不感恩戴德？看看这聘礼单吧，十个你值这个价吗？”
“汤家自己要做面子功夫，同我何干？你可看看其他世家有垂涎这门婚事的吗？”
“怎么没有，王家、李家、赵家，想把女儿嫁给汤武岩的多了去了。你该感谢上官这个尊贵的姓氏才是。”
“他们皆是同你一样的无耻之徒。”
“我懒得和你争辩，后日你不嫁也得嫁，若是这桩婚事出了差池，我便刨了你母亲的坟，这全是你这个不孝女的错。已经有人因为你而死了，不是吗？”
上官谨转头便要走。
“安葬红莺，好好安葬她。”上官萱叫住他。
提了要求就是有所松动，上官谨又慢慢地走回来，坐在上官萱的身边。
“既然萱儿开口，红莺我会好好安葬的。这婚事你仔细想想，嫁到汤家可是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也能帮你爹一把不是。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上官萱只是沉默。
见她不再反驳，上官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人那，将红莺好好安葬，这可是同小姐自小一起长大之人，决不可怠慢了。”
不一会，便有四人抬着担架进来，将红莺抬出去了。
上官谨以为自己的威逼奏效，也得意地离开了。
可霍梨明白，上官萱绝不是轻易屈服之人，如今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上官萱极有可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霍梨从暗处走出，上官萱惊讶了一瞬：“梨儿？你在此处待了一夜？回家去吧，我没事的，霍大娘该担心了。”
“上官小姐，至少先吃饭吧。”
“啊，是啊，你一定饿了。”上官萱站起来，走到门外，吩咐道：”拿些吃的来。“
“是，小姐。”
饭毕，上官萱开口：“梨儿，回去吧，也替我看看，他们是否用心安葬红莺。”
“好。”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她得去打探更多消息才能有望扭转局势。
她天微亮时便来到了此处八角亭，按理上官萱卯时便该来了，可如今已近黄昏，上官萱却还迟未出现，也无人传信给她，说今日出了差错，改日再进行治疗。
这事情实在蹊跷，她接受上官萱的治疗已有四年了，她们每三个月便会在此处相见，在上官萱抚出的悦耳宁静的琴音之中，她身上的蛊虫便会被安抚，使她免遭噬骨之痛。
四年来，上官小姐几乎次次准时到达，偶有一次，也派了她的心腹侍女红莺前来告知。
并且即便是那次，上官小姐也在申时之前赶到了，说不愿让她白跑一趟。
现下这个情况……
霍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决定再等半个时辰，要是还没有任何消息，她就得去上官府一趟了。
*
上官府外
“大哥，劳请通报一下，我要见上官小姐。”霍梨脸上赔着笑弯腰向眼前的门仆行礼道。
“可有请帖？”
“没有。”霍梨摇了摇头。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其粗布麻衣，头上也无珠钗等贵重饰品装饰，便挥手驱赶：“上官小姐是什么人，你这种人也来见？走走走……”
霍梨叹了叹气却并不意外。
她只是一介平民，见不到五大世家之一的上官家小姐也是寻常。
但她决不会就这么离开，上宫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得确认她无恙才行。
于是她向北面走去，又穿过一条小巷子，便来到了上官府的一处矮墙处，此地隐秘并且无侍卫把守。
上官萱与她闲谈时提及此处。
霍梨将散发全部束起，团作一团，再拿木簪固定住。
她运转周身灵力至足，略一用力，便跃上了矮墙。
幸而她今日穿了一身深蓝色窄袖衣裙，在夜色中并不太显眼，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上官萱在府内的住处——落英居。
半刻钟后，霍梨望着落英居外层层叠叠的侍卫，心中已然明白必是出了大事。
她得进里面去，亲自见上官小姐，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行。
微念法诀，手心中便出现几个土球，轻轻一弹，土球便向东边飞去，屋檐上的瓦片应声而落。
底下的侍卫果被吸引。
“谁？谁在那儿？”有人高声喊道。
“你们随我去看看。”较高大的那位男子随意指了几个人。
“是。”那几人整齐的应答道。
此刻，落英居外只剩下了四个人在正门看守。
霍梨再次念诀，便有金色的叶片在夜空中飞舞，直奔那四人而去，那叶片虽然薄如蝉翼，可轻轻一刮，便在侍卫脸上留下了血痕。
“什么东西？！”
乘着那四人手忙脚乱之际，霍梨便从一旁翻窗而入了书房。
仍在书房内，霍梨便隐约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她掀开作为隔断用的帘子，便看见如同槁木一般的上官小姐抱着红莺，红莺的脸上和脖颈上鲜血正不断地流出，已经不成人样。
眼前这幕冲击力实在太过强大，霍梨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此时，上官萱已将红莺的尸体缓缓放下，嘶哑着嗓子开口:“想拿我的婚事换你的荣华富贵，不可能，上官谨。”
说着，便向眼前的柱子撞去。
“不要。”霍梨猛地一惊，随后便飞扑过去，抱住她的腰，“别放弃，不要就这样放弃自己，放弃生命，好吗？”
这是上官萱之前对她说的话。
“至少让红莺入土为安，至少让红莺入土为安。”霍梨想到上官萱和红莺的情谊，又喊道。
听见这话，上官萱似是被定住，不再挣扎了，浑身脱力躺倒在霍梨的怀中。
霍梨又握住她的右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萱只是将眼一闭，又有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左手指了指散落在一旁的红色纸张。
霍梨探了探身子，将东西拿在手上，原来那是一份聘书。
而下聘人是汤武岩，那个五大世家的之一的丹修家少主。
近年来汤家虽然蒸蒸日上，但丑闻也持续不断，先是有人怀疑汤明德弑妻弑子，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只有汤武岩一位长大成人？
又是曝出汤家视人命如草芥，为了开发丹药，不管不顾地随便拿人试药，许多人都死状凄惨！
而汤家内部的权利斗争更是你死我话，世世不休……
这上官谨分明是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更何况上官萱已有了爱人——华清。
明白了缘由，事情反而变得更难办，上官谨虽是人渣，可实力强大，是最好的驭兽师之一。
而她和上官萱修为都十分一般……
但霍梨还是劝道：“说不定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呢？我们和华大哥商量商量，再做打算？说不定汤武岩也是被逼的呢？若是你们两个都不愿意，这婚事说不定也可就此作罢。”
“三日后便是婚期。此事何必让华清牵扯进来？而汤武岩？他甚至亲手雕刻了玉石摆件表明求娶我的真心，真心？可笑！对我嫡女身份的真心罢了。”
上官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彰显着她此时的愤郁。
“梨儿，你不必再劝我了，将红莺安葬之后，我就一并去地府见我娘亲，我决不会让上官谨的如盘算盘成真。”
现下上官萱情绪激动，被悲愤冲昏了头脑，霍梨也只好应和着她:“好好好……”
上官萱站起身，走到红莺的身边，又猛地跪下，将红莺拉到她的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都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我你…”
随后，又将她放下，去一旁拿了铜盆和毛巾，仔细拭去她脸上的血迹，将其身上的旧衣换下，拿了红莺生前最喜欢的那套红色裙装给她换上。
还替她绾了一个新发髻，拔了自己头上的红珊瑚珠钗给她戴上。
全都完工后，又不受控制地哭泣起来。
霍梨于是走过去，抱住她，轻声安抚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上官萱逐渐昏睡过去。
霍梨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藏起来歇息了，等着看明天的上官府会是什么情况。
翌日
上官萱从昏睡中醒来，再次看见红莺的尸身，整个人尖叫起来。
不一会，便有仆人进来：“小姐，我伺候您梳洗吧。一会还得去见老爷呢。”
“滚。”上官萱认出那是听命于上官谨的下人。
“小姐，您不去，老爷就会亲自来的，您还是听话比较好。”仆人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地上的红莺。
上官萱嗤笑一声：“那就让他来啊。”
一刻钟后
上官谨独自一人来到了房内，看着坐在床上的上官萱：“萱儿，父亲来看你了。”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都快吐了。”
红莺被上官谨亲手杀死，上官萱不愿再对他有好脸色。
“死人的味道确实挺恶心的。我这就吩咐人将这玩意拖出去。”
“你……”上官萱拿起床头的青花瓷瓶便向他砸去。
上官谨运起周身灵力形成保护罩，青花瓷瓶在未触碰到他时便碎了。
“看看你自己吧，上官萱。”上官谨的面目骤然变得凶狠起来，“灵力如此低微，样貌也寡淡无趣，如今第二世家汤家看上你了，还不感恩戴德？看看这聘礼单吧，十个你值这个价吗？”
“汤家自己要做面子功夫，同我何干？你可看看其他世家有垂涎这门婚事的吗？”
“怎么没有，王家、李家、赵家，想把女儿嫁给汤武岩的多了去了。你该感谢上官这个尊贵的姓氏才是。”
“他们皆是同你一样的无耻之徒。”
“我懒得和你争辩，后日你不嫁也得嫁，若是这桩婚事出了差池，我便刨了你母亲的坟，这全是你这个不孝女的错。已经有人因为你而死了，不是吗？”
上官谨转头便要走。
“安葬红莺，好好安葬她。”上官萱叫住他。
提了要求就是有所松动，上官谨又慢慢地走回来，坐在上官萱的身边。
“既然萱儿开口，红莺我会好好安葬的。这婚事你仔细想想，嫁到汤家可是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也能帮你爹一把不是。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上官萱只是沉默。
见她不再反驳，上官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人那，将红莺好好安葬，这可是同小姐自小一起长大之人，决不可怠慢了。”
不一会，便有四人抬着担架进来，将红莺抬出去了。
上官谨以为自己的威逼奏效，也得意地离开了。
可霍梨明白，上官萱绝不是轻易屈服之人，如今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上官萱极有可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霍梨从暗处走出，上官萱惊讶了一瞬：“梨儿？你在此处待了一夜？回家去吧，我没事的，霍大娘该担心了。”
“上官小姐，至少先吃饭吧。”
“啊，是啊，你一定饿了。”上官萱站起来，走到门外，吩咐道：”拿些吃的来。“
“是，小姐。”
饭毕，上官萱开口：“梨儿，回去吧，也替我看看，他们是否用心安葬红莺。”
“好。”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她得去打探更多消息才能有望扭转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