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母,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棠棠的腿好疼……”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可怜。

    宁织猛然回过神,借着明亮的月光,她循着声音低下头,愕然地发现自己正拖着一个小姑娘。

    没错,是拖着。

    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梳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长相精致可爱,但带着泪光的眸子和惨白的脸色让人能够知道她此刻的状态并不好。

    宁织往下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小姑娘的右腿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弧度,明显骨折了,然而小姑娘此时正用那条受伤的右腿勉力行走着,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叔母,棠棠没事了,我们继续走吧。”

    小姑娘见宁织皱眉,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小心讨好的笑容。

    宁织的心揪了一下,她一把将小姑娘抱起来,小姑娘的身体顿时一僵,随即微微挣扎起来,似乎是很不习惯宁织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宁织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别乱动。”

    然后往反方向走去。

    宁织方才皱眉不仅仅是因为怀里小姑娘的惨状,更是为脑子里突然出现的繁杂记忆头疼。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人渣。

    “叔母,我们不去给虎子哥哥道歉了吗?”周应棠见宁织抱着她往回走,疑惑地问道。

    “不去了,咱们回家。”

    “好!”周应棠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

    真是造孽啊。

    “妹妹,是妹妹回来了!”宁织刚走到村口,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少年就朝她冲了过来。

    “快把妹妹还给我!”

    小少年龇牙咧嘴的样子看上去也并不凶狠,可能是他长得清秀精致的原因,生生冲淡了他的攻击性。

    “别闹,你抱得动棠棠吗?她腿还伤着,别摔了她。”宁织并不介意小少年的敌意和防备,谁让原主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呢?

    若是她来的再晚些,周应棠估计就被原主卖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做童养媳了。

    周令晖伸出去的手滞在半空中,他看着宁织,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人行至一处破败的农家宅院,周令晖小跑着去开了门,言语中带着激动:“祖母,三叔,我找到妹妹了!”

    宁织的脚步顿了顿,这种替人背黑锅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好。

    “棠棠呢?哎呦,我的棠棠!”

    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美貌妇人小跑了过来,见宁织竟然抱着孩子,惊异得连眼泪都滞住了。

    宁织抱着周应棠走了很长一段路,再好的体力此刻也耗尽了,她将已经睡过去小姑娘交给美貌妇人:

    “娘,棠棠睡了,我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需要点时间捋一捋思绪。

    “啊?哦……哦,那织织你早点休息。”

    美貌妇人接过孩子后,宁织对一旁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的男人说道:“你是再坐一会儿,还是我现在推你回房?”

    男人瞥了她一眼,那目光沉郁晦暗,看得人遍体生寒。

    但宁织还是不得不承认,原主这便宜夫君确实有几分姿色。

    男人玉面星眸,锋利入鬓的长眉下是一双形状优美、本应该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可在他脸上却如同两汪寒潭,浸过了寒意。

    微微泛白的薄唇轻轻抿着,一头如瀑青丝随手一束,略有几分颓唐潇洒。

    他坐在轮椅上,但背部却挺得很直,如摧折玉树,憔悴而不改风姿。

    宁织眼神一动,莫名想到了自己收藏的那一柜子bjd娃娃,周泽琛和它们一样,漂亮得不讲道理。

    “娘,小晖,照顾好棠棠。”周泽琛对家人说话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回屋。”嗯,对她说话就挺冷漠的。

    “你带棠棠去哪儿了?”一关上房门,周泽琛就冷声质问起宁织来。

    “虎子娘为了虎子受伤的事情这些天闹的不行,咱们家又没银子赔她,我就寻思带棠棠去给虎子道个歉,大事化小嘛。”

    宁织当然不可能把原主要做的事情和盘托出,本来也不是她干的坏事,为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些家属的谴责啊?

    周泽琛冷哼一声:“巧言令色。”

    “既是去道歉,为何要走小路,为何不早一些去,又为何不与家里人说一声?”

    周泽琛的质问一声比一声更加冷漠严厉,不愧是在刑部当过二把手的人,这审问犯人还真是有一套。

    只不过如今坐着轮椅,威势大不如前了。

    “这些我没办法回答,左右信不信由你。倘若如你猜想的那般,我有什么坏心思,可终究也是悬崖勒马,将孩子带了回来不是?”

    “君子论迹不论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这里不是刑部,我也不是你的犯人。”

    宁织本来也没打算能瞒过周泽琛,但是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行,既然没有发生严重的后果,就没必要揭开遮羞布不是吗?

    一时半会儿大家还得凑在一起过日子,不是么?

    “你……”周泽琛愣了一下,那压抑着的怒火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让他很是难受。

    这个女人惯会撒泼耍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诡辩了?

    照这样说,他若是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此事就这样过去,就是他咄咄逼人,不肯让家里太平了不成?

    “好了好了,我累了,时辰不早了睡吧,我困了。”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都暂时糊弄过去,宁织可不想再多说了,多说多错。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周泽琛,男人白皙的面庞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看上去颇有几分诱人,不过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宁织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给气的。

    “你干什么?”周泽琛见宁织朝他走来,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秒他整个身子就腾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恢复正常时却发现他竟然被宁织抱在怀里!

    “你身体不方便,我帮帮你,也免得你自己挪腾半天,还打扰我睡觉。”

    宁织没想到这男人看起来消瘦,抱起来还有些分量。

    她怕他挣扎,到时候让两个人都摔跤,于是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别乱动。”

    周泽琛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宁织的手:“你、你……你的手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宁织看着周泽琛这幅样子,也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她发誓绝对只是意外,不过手感……咳咳……

    “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这幅样子给谁看呢,不过是不小心摸了你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男子汉大丈夫,别净学些矫情做派。”

    宁织反咬一口,再次将周泽琛堵的说不出话来。

    她熄了油灯,摸黑上了床,跨过睡在外面的周泽琛,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黑暗中,宁织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很不讲道理且刁蛮,可是为了验证一些事情,她不得不那样做,只能委屈一下周泽琛当当工具人了。

    没错,她的脑子里有一个系统。

    宁织穿越了,不过不是穿书,而是完完全全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

    她在现代时是一名医生,在军区医院工作,长相美丽,家境优渥,工作出色,前途无量,是一个优质单身女青年。

    而现在,她却莫名其妙地占据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被迫取代了宁织的人生,成为了一个泼辣刁蛮、不讲道理、人见人厌、狠心恶毒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还有一个牵扯进朝廷大案被流放,半途中出了意外不幸残废的丈夫。

    有一个出身青楼,后为外室,娇柔软弱的婆婆。

    还带着丈夫大哥留下的一双儿女,哥哥如今八岁,名叫周令晖,妹妹如今四岁,名叫周应棠。

    一屋子老弱病残,真是有够头疼的,也难怪原主会起歪心思。

    原主的母亲与周泽琛的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后来周泽琛的母亲被烂了心肝的后娘卖到青楼,原主的母亲还悄悄拜托人给她送了几次东西。

    原主父母双亡,上无爷奶叔伯抚养,下无兄长弟弟可以依靠,好在娘亲结下的善缘为她留了一条后路,让她还有个去处。

    彼时的周泽琛已经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他才华横溢,风采卓越,生得清隽飘逸,又得皇帝赏识,不知道多少高门贵女倾心于他。

    但他的身世却是个硬伤,他的母亲出身青楼,是曾经名满扬州的花魁,后来被永安伯赎身,养在外头做了外室。

    永安伯喜欢这个外室的好颜色和她那与高门贵女不同的温柔小意,但同样的,也看不起她的出身和她生的孩子。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周泽琛自小聪慧通透不同常人,一手锦绣文章华彩纷呈,不过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十五岁又中举人。

    永安侯府也算是开国功勋,当初第一代可是被当朝太祖封了国公,不过因着降等袭爵,到了永安伯这里就只是个伯位了。

    天下承平日久,武将无用武之地,永安伯的父亲永安侯为了让自家在朝堂上还能有一席之地,决定让儿子弃武从文,走科举考取功名。

    可永安伯却是个没天分的,给他请了多少名师大儒,他也只考取了一个吊车尾举人,最后还是永安侯腆着张老脸,用尽了面子人情才给儿子候补上了一个还过的去的京官。

    永安侯不肯放弃,既然儿子不行,那就培养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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