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威有点事耽搁了,直到晚上八点才到医院换班,支落望见他大大的黑眼圈,不禁有些心疼。

    这几日都是大威值夜班,她值白班,他白天有时还要帮顺伯处理事情,自然比她辛苦得多。

    支落打算明天一大早就来换班,大威嘱咐她路上小心,她答应了,出了病房准备去搭电梯。

    医院的走廊很长,迎面过来两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还推着一个装着药瓶的治疗车。

    支落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两位医生扫了她一眼,她蓦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两位医生没带胸卡,而且白大褂的上兜里也没插笔,还推着护士平日推的小车,实在有些不正常。

    她眉心蹙起,转身打量着他们的背影,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走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支落姐!”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向她奔来。

    支落定睛一看,竟是之前载他们进入俄博梁地区的司机──周灿。

    “小周,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问道。

    “我一个亲戚在这边住院,我来看看他,你呢,你生病了?”周灿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

    “我也是来探视病人的。”

    支落不想多说,心里还惦记着那两个奇怪的医生,正扭头去寻那两人的身影,就听到周灿道:“支落姐,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他抬手指着她的脖子道,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就在她分神的一刹那,他手持针管突然扎入她的脖颈上。

    支落只觉刺痛传来,她一手捂住脖子,同时抬腿踢向他的胯部。

    周灿强忍疼痛没有闪避,更加狠命地推动针管里的液体。

    支落手肘一抬,用力将其撞开,随即弯腿一屈,避开他的攻击,拔掉脖子上的针管。

    “是晏廷派你来的?”她恨恨地喝问。

    周灿却没有回答,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支落忽觉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头晕目眩之下,一下子昏了过去……

    支落做了一个噩梦,幼小的她与父母一起出去玩,父亲开着车,母亲抱着她坐在后面,一家人有说有笑,可就在这时,对面一辆大货车失控地朝他们车子撞来,相撞的瞬间,母亲将她压在身下。

    紧接就是一片血色,她的衣服上全是血,父母的尸体都已经变形,她从血堆里爬出来,不知所措地哭泣。

    这时一个男人大步走过来,到她身前停下,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抬头仰望,即便强烈的日光格外晃眼,她还是看清了男人的长相,正是晏廷,他面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支落猛地惊醒,一下子坐起了身,意识还有恍惚,就听到一个幽幽的女声。

    “落落,你醒了!”

    支落循声望去,只见卫如欢款款朝她走来。

    “这是哪里?”她戒备地问道。

    “这是晏先生的基地,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卫如欢坐在了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支落浑身依然觉得酸痛,她明白应该是药物的副作用,她心中一动,悄悄地摸向自己大腿处,果然绑带上空空如也。

    这几天由于天气炎热,她在左大腿上绑了一个皮带,将眉月斩缩成硬币大小放置其中,方便随时抽用。

    卫如欢目光如炬,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嫣然笑道:“别找了,眉月斩已经被晏廷收走了。”

    支落心下不爽,怒视她一眼。

    “你们把我绑来这里,想做什么?”

    卫如欢却站起身,将房间的木窗打开,斜倚在窗边,扭头对她嗤笑道:“你说他把你绑过来是为了什么?”

    支落双眉颦起,立即意识到她话中有话,脸色一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卫如欢面带轻嘲,冷哼道:“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在地下城里,他几次三番都对你手下留情吗?”

    支落被她的言语惊到,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晏廷视他们守灯一族为毕生最大仇敌,而她做为提灯人,他应该斩尽杀绝才对,却唯独对她手下留情,意味着什么呢?

    她内心隐隐有个答案,却觉得万分荒谬,自然说不出口。

    “落落,看在儿时的情分上,我就提点你一次,若还想活下去,就不要激怒他。”卫如欢的声音轻飘飘,宛若在天边。

    支落没有吭声,低垂下头。

    她不得不承认卫如欢说得有道理,她现在还不能死,既然可以接近晏廷,她就应该好好地把握这次机会,若能成功一举刺杀他最好,若是不能也要摸清这里的状况,给顺伯他们传递消息。

    好在晏廷虽然拿走了她的眉月斩,却没拽走她脖子上的白玉吊坠,这个吊坠本是她与辰箫的订婚信物,但前两天高镜怕大家外出失联,特地在白玉吊坠里给她安了一个卫星定位器,并且还带有通讯功能。

    如今有卫如欢在身边,她自然不能尝试联系高镜,琢磨等四下无人时再试。

    “一会儿我把饭菜端来,你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自己。”卫如欢将窗户关上,就打算出去。

    “卫如欢,你喜欢晏廷?”支落倏地叫住她,眸色认真地询问。

    “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对我来说太奢侈了。”卫如欢有感而发地轻叹一声,又冲她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微笑,“像晏廷那种有大志的男人,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调剂品,有兴致时就逗弄几下,没兴趣时你多说一句话他都会嫌你烦。”

    支落暗自认同,晏廷这种男人最不值得女人喜欢。

    “我知道你对大威哥就是利用,那辰箫呢,你喜欢他吗?”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之前卫如欢对辰箫别有情意,尽管他们二人都在掩饰不想让她知晓,可她有怎会真的感觉不到。

    卫如欢被她问得一怔,她没有立即承认也没有马上否认,低眉沉思了半晌,才落寞地开口。

    “或许我只是喜欢他喜欢你的样子。”

    这个答案出乎支落的意料,她不禁愣住,卫如欢却扭身开门走了。

    支落双臂撑在床上,费力站起身,头部猛然一阵眩晕,她立在当地缓了缓,才慢慢地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

    眼前的景色立即令她震惊不已,群山连绵起伏,茫茫看不到尽头,空气格外清新,她忍不住长吸一口气,昏沉沉的感觉立刻缓解大半。

    她举起脖上的白玉吊坠,轻轻按了两下,这是启动通讯装置的开关,可惜等了几分钟,依然连不上信号。

    她有些失望,只能先行放弃,可望着白玉无暇的坠子,她想起了辰箫。

    自己突然失踪,他知道后肯定急死了,她不想令他担心,可如今又无法向他报平安。

    还有大威的安全也是未知数,现在看来那两个医生就是晏廷派过去的,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置重伤的族人于死地,而大威做为保护者,处境自然更加危险。

    可惜目前就是再急也没用,卫如欢提醒的对,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定要先见到晏廷。

    至于周灿居然会被晏廷收买这事,确实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毕竟周灿一直笨笨的,晏廷怎会用这样的人。

    思忖得太多,支落的头又变得昏沉,她只能重新躺回床上保存体力。

    又过了一天,连吃了几顿饭,她的体力明显恢复不少,也终于见到了晏廷。

    领她去见晏廷的人正是周灿,她见到他自然没什么好气。

    “没想到小周你藏得这么深,居然骗过了我。”

    周灿有几分不好意思,憨实的脸被她说得泛红,都不敢直视她。

    “我真想不通,晏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他来坑我?”支落没放过他,继续冷嘲热讽。

    周灿握紧拳头,终于鼓足勇气,抬头对她道:“我也是互人的后代,所以咱们是仇人,我这样对你只是为了替先祖讨个公道。”

    “啊?”支落停下脚步,微张着嘴巴,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她是怎么也猜不到周灿竟同互人有关,直到看到他都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才骤然想起他曾讲过关于青海道士捉互人的事情。

    “我知道你会不相信,可是这日记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当年女互人同一个石油工人有了一夜情,然后生下一个婴儿抛在了镇子里,那个婴儿就是我父亲。”周灿唯恐她不信,还专门翻到记载此事的那一页上,递给她看。

    支落就手看了上面的记载,不过是短短几行记录,并没有写明那个婴儿的最终下落。

    “就凭这么几句话,你如何判定你父亲就是那个婴儿?”她觉得非常不靠谱,禁不住质疑。

    周灿见她还是不信,立时有些不高兴,将小本子直接揣回兜里,嘟囔道:“镇子里的人都说我爸来历不明,这还不能证明吗?”

    支落无语,实在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那之前在翡翠湖时,我们对付那对互人夫妻,你怎么不帮他们反而帮我们?”

    周灿翻了一个白眼,赌气地道:“我当时不是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嘛,要是早知道我是互人后代,我肯定要帮他们的,你们绝走不出俄博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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