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卫如欢再度清醒过来,晏廷已不见了踪影,她慢慢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一穿好。

    他每次都是这样,做完就走,好像只把她当成发泄工具一般,不带什么感情。

    好在她早千疮百孔的心早已适应,收拾好自己正准备离开之际,却隐约听到说话声。

    她顿住脚步凝神细听,却是晏廷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少主,你要留下卫小姐?”

    “她对我还有用。”

    “少主忘了之前那位高小姐,您那么信任她,她却是守灯族派来的卧底。”

    “高镜是我看走了眼,但咱们也没吃亏,彼此都插了暗桩,谁也没占到便宜。”

    “可卫小姐到底是守灯族的血脉,您就不怕她有一天反水?”

    “你放心,等我真正获得蚩尤神力,到时自会处置她。”

    “那就好。”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卫如欢却犹如坠入冰窖之中,即便是在盛夏之际,她依然手脚冰凉。

    她蓦然记起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应该是一直追随晏廷的老仆人,不过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却对他忠心耿耿,很多晏廷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他解决的。

    原来晏廷根本没想放她一条生路,她这一生真是笑话一场,就没有一次真正选对过。

    她该怪谁呢?怪命运不公,怪遇人不淑,怪顺伯还是怪晏廷?

    或许她最应该怪的是自己,从一开始她就错了,接着一错再错。

    她突然想去看看支落,可等她去了支落的住处,里面却空无一人。

    支落此刻正与跛道人在一起,两人站在一处悬空的通道上,仰望着天上高悬的新月。

    “我今天听你师父喊你小七,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她眼眸中透着几分好奇。

    因为跛道人从未向他们透露过真名或是道号,只是因为当时相遇时崴了脚,导致那两天走路一瘸一拐的,就自称跛道人。

    跛道人闻言露出尴尬的神色,不敢直视她,眼神飘来飘去,“我师父就爱给我们这些弟子起绰号,我是第七个拜入他门下的,他就随口叫我小七,我也不与他计较。”

    支落见他躲避的态度,恍然一笑,“哦,原来你排行第七啊!”

    跛道人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话题,神情一敛,正色问道:“你到底想找我做什么?”

    支落没有回答,伸手递给他一张纸条。

    跛道人低头一看,上面竟写着四个字——毁坏祭坛。

    “你疯了?”他大惊失色。

    “我没疯,明天我就要这么做。”支落眼神坚定地看向他,没有丝毫犹豫。

    “你知不知道,不管你能否成功,这样做都是找死。”他也不废话,一上来就点明要害。

    “我知道,可我不怕死,如果晏廷真的获得蚩尤神力,我和我的族人一个也活不成。”她弯唇苦笑,尽显深深地无奈。

    跛道人仍然举棋不定,这个计划太过骇人,一旦失败,别说支落,就连他和他师父等一众师兄弟都有可能陪葬。

    “抱歉,我不能连累师傅。”

    师恩深重,他即便不认同自己师父的做法,也做不出背叛师门的事情。

    “跛道人,你与晏廷也接触了一段时间,难道还没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支落不愿放弃,拽住他的道袍宽袖,劝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等他真的获得蚩尤神力,第一个就会拿你们开刀。”

    “为什么?”跛道人持怀疑态度。

    “他怎能容忍自己的污点暴露在其他人前,你师父帮他的同时必然也了解到他的短处,就凭这一条你们都得死!”

    她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晏廷会这样做,但如今为达目的,夸大其词也不算过分。

    跛道人果然眉头一拧,他虽然与晏廷交往日短,但也瞧出他行事果敢狠厉,绝不拖泥带水,说不定真能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支落见他神色有些松动,马上跟进道:“我不需要你与我一起行动,你只要告诉我方法就好,万一我失败了,就是死也不会连累到你。”

    跛道人听她这样说,再见她恳求的神情终于心软,倾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祭坛在每夜子时最为薄弱,只要你在那个时段,打碎祭坛上方的粉色晶石,祭坛就会轰然倒塌,蚩尤之力也不复存在。”

    他说完立即起身站好,脸颊微红,毕竟很少与年轻女性这般亲密接触,再加上她身上散发着阵阵特有的清香,让他竟有一瞬的沉醉。

    支落倒没觉得什么,仔细地听着。

    “我师父在周边都布下了法阵,你要小心。”他忍不住又提醒一句。

    “我知道了。”支落无所谓地点点头。

    她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如何进入冲破法阵确实需要再向办法,因此没闲心再与他谈天,准备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跛道人见她心不在焉,望着她俏丽的容颜,又忍不住说道:“你想过没有,你若真死了,辰箫怎么办?”

    支落听到辰箫的名字,怔了怔,心中却是一痛,勉强挤出一抹很轻很轻的笑容,“晏廷不死,我们没有将来。”

    说完这句她果决地转身离开,再没回头看他一眼。

    跛道人垂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虽然与她相处时经常互相挖苦嘲讽,但内心早已把她当成朋友,若真要与她生死相隔,他一时还真接受不了。

    他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暗自发力将其捏成一摊粉末,抛撒到通道外面,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

    第二天支落为不惹晏廷怀疑,依旧四处闲逛,但心里却一直默默思考如何才能破除祭坛外的法阵。

    她现在手无寸铁,眉月斩又被晏廷收走,要想闯进祭坛谈何容易,必须要好好筹谋一番。

    等傍晚用过晚饭她便在屋内静静等待,她计划十一点再行动,闭目养神了几小时,就在九点多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她警惕地问道。

    “是我。”卫如欢柔声应道。

    支落打开门,就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穿了一件长款的白色连衣裙,衬得她人十分纯净。

    “不让我进去?”卫如欢微微一笑。

    支落侧身让她进来,将门重新关好。

    “你找我有事吗?”她开门见山问道。

    卫如欢见她话中带着敌意,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幽幽地道:“落落,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吗?”

    “你有把我当朋友吗?”支落冷冷地反问。

    “我曾经把你当过朋友的,只是那个时候太遥远了。”卫如欢眼神放空,似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儿时我们确实是好朋友,可自从你欺骗大威哥开始,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支落凉凉地否定了二人曾有的情谊。

    卫如欢被她冰冷的话语拉回现实,直勾勾地看了她片刻,才道:“我承认,自从你被顺伯领养后,我就一直嫉妒你,嫉妒你有类似亲人的疼爱,嫉妒你有优渥的生活环境,嫉妒你有爱你的未婚夫,我觉得自己并不比你差,可是却不如你运气好,才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她边说嘴角边泛起苦笑,语气中尽带着自嘲之意。

    支落箴默不语,只是静静地聆听。

    “我知道你今晚要干什么,我来这里只是想把这个东西还给你。”卫如欢忽然转移话题,掏出硬币状的眉月斩递给了她。

    支落大感意外,伸手接了过来,不解地抬眼看向她,“为什么把它给我?”

    她可不相信晏廷会那么好心,让卫如欢主动将眉月斩还给她。

    卫如欢见她怀疑自己,胸口不禁钝痛,明白她们两人之间,如今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复存在。

    “你想去祭坛那边,没有趁手的武器怎么行事?”她索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了来意。

    “你怎么知道?”支落立时戒备起来,昨天她和跛道人谋划时都不敢出声,就是怕被监听到。

    “你以为你们两个不出声就没人知道吗?”卫如欢发出一声轻叹,“这里的监控探头都是超高清的,你写的字条一展开,就被看到了。”

    支落被她说得心惊,嘴唇动了动,握紧了双拳。

    “放心,我已经把那段监控抹去了,目前除了我没人知道。”卫如欢见状出言安抚她,扫了一眼房间四壁,又道,“这房间里的监控我也关了。”

    支落这才稍稍安心,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困惑地瞧着卫如欢,毕竟两人之前还是敌对状态,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她很是意外。

    卫如欢垂首静默了半晌,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任由夏夜的凉风吹来,她的长发微微在风中飘舞。

    支落望着她的身影,忽然觉得她情绪似是不太对,心头一紧,试探地问道:“欢欢,你怎么了?”

    “要想冲过那里的法阵进入祭坛,有一个极端的方法,就是用足够的心尖之血洒在阵眼之上,法阵不攻自破。”卫如欢没有回答她,只是自说自话。

    “心尖之血?那岂不是要牺牲一条性命。”支落秀眉颦起,觉得这法子太过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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