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时间来研磨这里,黑尾就说来话长了。

    他实在是懒得解释,自己为了和‘职业排球联赛’的媒体部门建立联系。

    所以特意在东京台,找了位美女记者套近乎。

    也许是自己魅力太过,或是套近乎的方式太暧昧。

    黑尾跟那美女记者,约会了几次。

    后果就是,那位记者好像代入了女朋友角色。

    今天又跑来堵黑尾的家门了。

    上次来的时候,黑尾还温柔和气的把她请进屋,想真正解释一下两人的关系。

    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那,玩了两个小时的手机。

    这次黑尾可不乐意再陪着她玩手机了!

    所以他直接把车掉头,奔着研磨家就来了。

    谁知一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打算偷看研磨电脑的女孩。

    本想质问些什么,可那女孩太漂亮了。

    漂亮的自己都恍惚了。

    说实话,研磨后来说了什么,黑尾都没怎么听清,只听得女孩名字,和自己呆板的问候。

    黑尾不想透露背后的一地鸡毛。他只笑着回答研磨。

    “没什么,明天没有课,所以来你这玩会儿。”

    研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二人高中毕业后,选择了不同的大学。

    租的房子,更是相隔一整个城区!

    不是遇到了不方便的事,怎么可能特意跑来?

    好友不愿意说,研磨自然也不会追问。

    黑尾还想向艾洛再次搭话,眼神转过去时,她已经自顾自的离开了。

    听着浴室门关上后,黑尾立刻向研磨分享心情。

    “没想到你的表妹这么好看!高中的时候,我居然一次都没见过啊?”

    研磨还想看完刚才那封邮件,发现鼠标位置好像被动过。

    他轻声叹气,因为知道艾洛,是不会乱动别人东西的。

    所以看的出来,她不寻常的刻意谨慎,想必是对德国的‘那个人’防之又防。

    “我记得她高中的时候,好像是在乌野吧?我们跟乌野也打过几次练习赛,你都没约她来吗?”

    黑尾边问话,边走到沙发上坐下。

    身材高大的他,长手轻搭在靠背上。

    没有凹任何造型,多亏经常锻炼,和天生的好比例身材。

    让他随意的动作,自带着模特都要硬凹的松弛感。

    “她虽然进乌野排球部了,但不是每次都来。我们和乌野还有枭谷合宿的时候,她就来过,那时候木兔前辈还见到过。”

    听研磨这么一说,黑尾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木兔突然到处宣传,说你的表妹特别漂亮,把我们都好奇死了。我还要看照片来着,结果你连张照片都没有。”

    黑尾说完,看研磨还在盯着电脑屏幕,继续向他发问。

    “她为什么当时不来音驹啊?跟你一所高中不好吗?还特意跑到乌野乡下?”

    “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吗?”

    研磨此刻倒是抬了头,认真看着黑尾的表情。

    毕竟几分钟前,黑尾的那双眼睛里,可是写满了着迷。

    黑尾故意笑着说。

    “我问的这些问题很怪吗?就都是些简单的好奇罢了。

    研磨眼神又挪回屏幕,说。

    “我建议你还是少接触她一些吧,她真的很麻烦的。”

    这话像是抱怨,又像是对黑尾的警告。

    黑尾自以为懂了研磨话中的意思,笑着说明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了,她是你的表妹,我答应你,我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你就放心吧~我问这些,单纯真的只是好奇。”

    认识好友快二十年了,知道从小到大,他欠了多少烂桃花账。

    但这一次,研磨是打从心底觉得,如果黑尾真的对艾洛有想法。

    那会受伤的,一定不是艾洛。

    所以研磨直言警告。

    “你肯定拿不下她的,我劝你还是别太接近她。”

    “都说了我不会对她出手的。”

    “我母亲的老家在乌野附近,艾洛五岁前是在那边长大的。”研磨回答了黑尾的问题:“跟我一起住会很不方便,所以她就去了乌野。”

    这句话起码有一半是假的。

    这些都是艾洛,当初闹着要搬去乌野时,对研磨母亲的虚假说辞。

    当时研磨也信了。

    是后来,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才从艾洛那逼问出真相。

    这真相是二人的秘密,所以他不能告诉黑尾。

    “可我后来毕业之后,也去看乌野的比赛,一次也没见过她,这也太不赶巧了吧?”

    “她只待了一年就走了。”

    “去哪了?”

    “德国。”

    “哦?那她是德国混血吗?”黑尾若有所思的说:“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你那跑路姨妈的女儿,那看来她父亲那边是德国人咯?好奇怪啊,她怎么一会儿在德国,一会儿在你们家?你姨妈既然已经弃养了,那不应该判给她父亲吗?为什么会是你们来.....”

    “因为我父亲死掉了,我母亲把我的抚养权,卖给了我爷爷。”

    艾洛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正好接上了黑尾的问话。

    黑尾有一丝尴尬,但机敏的他,很快为自己打圆场。

    “难怪我认识研磨这么久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那之后我们可能会常常见面了。”

    看似随口回答的艾洛,这句话说的礼貌得体。

    还迅速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艾洛面带微笑,跟刚刚在机场,见到研磨时任性的态度截然不同。

    黑尾的圆滑不亚于艾洛,他这次确信自己露出的是和善笑容,说。

    “看来艾洛小姐是打算来日本发展了?”

    “直接叫我艾洛就好了。”

    此刻卸了妆的艾洛,皮肤白皙到能清楚看到鼻头的雀斑。

    倒让人确信,这美貌是天然,而非人工雕琢。

    几句话让黑尾紧张又雀跃。

    同时他也能感受到,艾洛言语之间的得体和气质。

    她巧妙的避开了自己的询问,如果再接着向她索要答案,就显得自己啰嗦爱打听了。

    黑尾柔声问道。

    “我也来这里叨扰一晚,不会打扰到艾洛吧。”

    “不会的,我也是今天才到。”

    研磨在旁边听他们客套的,只想打哈欠。

    艾洛侧头看他,转身时正好背对黑尾。

    也许是艾洛有眼神暗示,研磨开口说到。

    “都飞了这么久了,你还不去休息吗?”

    黑尾立刻会意,说道:“是我唠叨打扰了,艾洛快去休息吧。”

    说实话,黑尾还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好。

    结果人家已经开始找办法结束对话了。

    对交流能力很自豪的黑尾,此时竟有些受挫。

    “我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艾洛笑着走过黑尾身边,搬起她的大提琴上到二楼。

    等不见她身影后,黑尾赶忙问:“她是拉大提琴的吗?”

    “不是。”研磨回答完又问:“你不会是又惹了什么风流债,来我这避难的吧?”

    “差不多。”黑尾随便回答完,接着问:“可她背着的就是大提琴啊,难道是刚开始学吗?”

    其实还没进房间门的艾洛,听得到二人的对话。

    只是她对这个男人没兴趣,自然也不会在乎他讨论自己什么。

    也许是从小接受的教育严苛过甚,所以才让她,在与人交往间,总是过分冷漠的。

    要知道,艾洛的爷爷,可是在二战后发的家。

    其城府和处事方式可想而知。

    而由他亲自教导出来的艾洛,看似知书达理,实则早在过度严苛的教育下,变得冷漠虚伪。

    对于一个陌生男人,她能做到温和礼貌,却不会多投入任何一丝多余感情。

    此刻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自己那张只有1563.2元的银行卡。

    从被那个‘该死的男人’赶出来后,她在德国打了二十多天的零工,才算是凑够了机票钱,逃出了德国。

    之所以要用“逃”字,是因为在德国,爷爷家族——舒尔茨家族。

    为了维护表面的体面,绝不会允许家族成员,私下自己去外面务工工作。

    哪怕是艾洛这种,已经被剥夺了继承权后,赶出家门的也不行。

    所以艾洛只能去了家族旗下小门店。

    以体验基层为借口,洗盘子擦地面的,赚到了几千块。

    买完机票和行李托运,这就是剩下的所有钱了。

    如今到了日本,之后要怎么生活的问题,现在也是时候该考虑了。

    在德国的过去几年,虽然那个男人,给自己办理了柏林大学的入学,但自己从来没去上过一天的课。

    以后更不用去了,学位自然是拿不到了。

    国籍和签证方面倒是有些麻烦。

    虽然自己在离开的德国的时候,是申请了退出国籍,但签证只是落了一个旅游签。

    在爷爷死后,就已经有人帮她,申请了户籍迁出。

    也就是说,除了这个名字以外,艾洛已经和德国那边,没有半点关联了。

    富豪家庭的钱自己是没花到,但是规矩却要一个不落的全部遵守。

    舒尔茨家族每年要花几千万美元,在媒体新闻上,树立他们在全球的品牌口碑形象。

    所以艾洛无论何时,都不能在媒体随意上露面。

    并且又因为爷爷的去世,那个男人和舒尔茨利益集团,产生了矛盾。

    艾洛作为舒尔茨家,最没有资本后台的人。

    自然是成了那个男人,随意利用的道具。

    那个男人拿走了她所有的钱,还给她上了几百条规矩。

    无论何种产业是何邀请,艾洛都不能参加含商业谈判的聚会。

    不能以任何职业形式,参与含家族竞品商业的工作。

    如有违背,那么他们就可以无条件的索回,当年母亲卖出自己抚养权的那100万欧元。

    并视情况保留索要10倍赡养赔偿金。

    偏偏舒尔茨家族又是电子科技,以及实体电器方面的第一梯队。

    商业版图几乎涵盖了大半实体业,电子信息也很难幸免于难。

    不允许工作,遗产一分也拿不到。

    艾洛的人生几乎已经被锁死了。

    她连飞东京的机票钱,都只能靠刷盘子挣。

    从等飞机到现在,艾洛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

    躺在床上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像无数个不安的夜晚一样,她又梦到了爷爷。

    那个绿眼睛的德国老头,坐在他那张黑色皮革的单人沙发上。

    犹如一只随时都会撕碎弱者的头狼。

    他苍老的声音响起时,又像一把扎人血肉的寒刀。

    艾洛的指间都会开始发凉。

    “我不能接受这是你努力后的结果,也不会听一个懦弱者的狡辩。”

    “我希望我看到的,是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类,而非一个披着人皮的废物。”

    这个因为自己取得了巨大成功,而鄙夷所有人的死老头。

    他那些扼杀人自尊的话语,直到如今,还会萦绕在艾洛的梦中。

    “你也只是做到这种程度的废物啊。”

    “只有死亡才能阻止自己努力,如果没死,那就继续。”

    “能拿出这种成绩来,你凭什么能站在我的面前?”

    每次做了这种梦,都会以艾洛手握钢刀而结束。

    毕竟那老头也已经死了快十年了,她如今也记不得,这把刀是要砍向那老头还是自己。

    只是每次醒来后,艾洛都会下意识找到她的大提琴,双臂紧紧环绕,将大提琴抱在怀中。

    像是小女孩抱住自己的小熊一般,可表情却总是凝重。

    生活让自己受了很重的伤时,大家都是如何自愈的呢?

    为什么期望见到的人,从来不会来自己梦中。

    而不堪回首的痛苦,却成了自己长久的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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