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查到黑庭了。”许重枷看了眼消息,乐道。

    白许刚洗了头,正在擦头发,抬眼问他:“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啊?”他拿了吹风机朝她走过去,说,“明天早上异管局要到黑庭排查失踪案嫌疑人。”

    “哦,这件事啊。”

    她抬手要接吹风机,许重枷没给,叫她坐下,开始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响起来,暖融融的风在发间游走,吹走了一切凉意,只剩下热烘烘的暖。许重枷的动作并不熟练,但很小心,也很仔细,手劲温柔得不像他。

    白许安静坐着,脑袋暖融融的,渐渐的,这种温暖似乎一点点流遍了全身,好像躺在日落时的阳光下面。她有点困了。

    “小九。”她闭着眼睛喊了声。

    许重枷动了动,弯腰凑近她的脸,“怎么了?”

    “我要睡着了。”

    他静止了一会儿,才听明白。随后直起身,手指伸进她发间摸了一把,还是有湿感,一边继续吹,一边对她说:“睡呗,我又没不让你睡。”

    于是白许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是被闹钟叫醒,这一觉睡得极其惬意,一夜无梦。

    她起床,顺便走到对面的书房把许重枷踹醒。这一回没有以前那么顺利,估计他也睡得挺好。

    于是白许思考两秒,直接动手打人。

    没想到还是没有睁眼的预兆,这下她才开始心慌。

    下一秒,许重枷忽然动了动,终于醒过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抬手把她搂住抱了抱,眼睛还没睁开,就在她耳边问:“排查访问,你来吗?”

    她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不一定,很可能会让我回避。”

    他这才睁眼,坐起来,不满地皱眉:“为什么?”

    白许:“你自己动脑子想想呢。”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别胡闹,这是必须走的程序。”

    她起身去洗漱,吃了早餐,在许重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推门出去了。

    照常先去了援助中心,白许翻了一下这周末的来访预约,发现还真不是错觉,异化病的患病几率似乎增加了。

    看登记的情况,大多数都是今年才出现的症状。

    她暗暗记下了这件事,等这阵子忙完,想办法查一查吧。虽然还是毫无头绪,但总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她最近正在和二院的实验室联系,有时间要过去讨论一下异化病的药物治疗方案,希望能尽快实现。

    待解决的事情太多,白许难免有些焦头烂额。但目前,被她排在首位的还是失踪案,其次是许重枷的身体。

    “阿许,准备一下,我们要过去了。”安葵喊了她一声。

    白许这才回过神,“去黑庭吗?”

    “对呀,”安葵正在打印纸质文件,对她说,“楚队今天被检查部门临时叫过去了,好像是异能药物有新发现,所以叫我们先去,他那边办完还有空的话就过去。”

    她有些惊讶,“他还有别的交待吗?”

    安葵想了想,说:“他让我们相信你的判断。”

    小张走过来,笑道:“白老师,你怎么也不看群消息啊。”

    “忙忘了……”她打开光屏,才看见楚佑坤的通知。

    安葵跟她详细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需要调查的是黑庭所谓的高层,也就是二十名A级异能者。但其中十位都不常在达莱,所以他们要进行审查的也只有十个人。

    车上,白许问:“十个人都在总部吗?”

    安葵正在开车,回道:“不,只有五个,其他五个人另给了地址。”

    白许想了想,说:“那就让一队去总部吧,我们照着地址去找人。”

    “好的。”

    但车里五个人都没想到,第一站是——白许家。

    安葵迟疑地把车停在了公寓门口,转头看向白许,纠结地说:“……这个,阿许,是不是给错了……?”

    “……我看看。”

    白许有点想骂人,“没错,走吧。”

    安葵抖着手,强装镇定,按照程序敲响了门,说:“异管局审查。”

    门被打开,许重枷抬手打招呼,笑得阳光灿烂:“哇!欢迎欢迎,好久不见啊安督察。”

    “哈哈,许老板,好久不见。”安葵汗颜。

    许重枷往后看了看,“白医生没来吗?哦,她要避嫌是吧,理解理解。”

    白许站在最后,有点想把头埋进地下。

    最终安葵和小张进去了,半小时内完成了审查,许重枷给的不在场证明十分详细,详细到那些天和白许去干了什么,是怎么被白许叫起床,又给白许打了几个电话……

    搞得小张都忍不住提醒他:“许老板,只有白医生一个人证的话,也不太合理。”

    他这才住嘴,拿出了其他合理证据。

    出门后,安葵严谨地说:“基本可以排除。”

    许重枷靠在门口,笑眯眯地望向白许,像在邀功。

    白许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几个地址给他看了眼,“知道这几个是谁吗?”

    他微微弯腰,回忆了一会儿,随后皱起眉,表情有点微妙,“知道,这些都是没在总部的?”

    “对。”

    许重枷直起身,目光掠过一圈安葵小张等人,最终落回白许身上,语气认真:“前面三个不用管,估计是想逗逗异管局,但看见你他们就会听话了。只是最后那个,有点儿奇怪。”

    前三个地址写得确实莫名其妙,一个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酒吧,一个舞厅,一个游泳馆……最后一个,是一户普通的西区住宅。

    小张也凑过来看了眼,问:“这为什么奇怪?不应该是最正常的一个吗?”

    许重枷看着白许,没说话。

    白许:“没事,你说吧,不管是谁,总要查的。”

    “这是贺明珠的房子,但她一般不住那,而且,”他顿了顿,说,“一般,她也不会不在总部。”

    “行,”答完,白许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阿许你别误会啊!”许重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飞快说:“林山靖不是跟贺明珠好玩儿吗,他的鸟最爱窥探别人隐私了,我就是听说哈。”

    其余人默契地移开了目光。

    白许笑了一声:“放心,没误会。”

    前往下一站前,许重枷再次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她有种错觉,要不是这车坐不下,他估计能厚着脸皮跟他们一起去。

    他说:“我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你们放心去吧。”

    小张上了车才问:“白医生,许老板怎么打招呼啊?不是说黑庭高层没有阶级划分吗,其他人会听他的吗?”

    四个人齐齐竖起耳朵。

    白许也深感迷茫,只好说:“确实没有阶级划分,但……有交情在嘛,多少会客气一点。”

    “啊,”小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许老板看起来确实人缘不错。”

    安葵默默想,其实有很大可能是白医生的人缘吧……

    四十分钟后,到了那个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酒吧,白许看见这扇门就回想起接待小哥的致命微笑,忽然打了阵寒噤,恐怖。

    楚佑坤没来是对的,他对这儿的心理阴影可能更大。

    于是白许还是没进去,信誓旦旦说自己把守在外面,防止嫌疑人出逃。

    小张将信将疑地和安葵进去了,只剩另一个同僚和白许一块在外面等待。

    这一回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再出来时,三个人明显憔悴了许多,甚至脑袋上还顶着莫名的羽毛。

    白许把安葵头发里的黑毛摘掉,诧异地问:“发生什么了?”

    小张气愤极了:“人根本没来,一直是接待在忽悠我们。刚才还突然来了一大群鸟……”

    安葵悲伤地叹气:“早就听说黑庭林和许是最难缠的,没想到许老板那儿那么顺利,到这里……”

    “……林山靖?”

    “对。”

    “我去吧。”白许面无表情的推门进去了。

    四人面面相觑几秒,安葵一咬牙,抓着小张也往里走了。

    “哎呀,白小姐!这么快就再见——”

    白许迅速打断,拿出督察证:“异管局审查,让林山靖出来。”

    接待小哥笑容一僵,“刚才已经跟那三位督察说过了,林老板暂时有事……”

    白许斜睨他一眼,目光凌厉,提高音量:“非要我动手搜人吗!”

    “啊不不是,大可不必……”小哥头一回见她态度如此冷硬,呆了几秒,立刻开始联系人了。

    不过两分钟,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从走廊里冲出来了:“白姐!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没想到你真来了!”

    林山靖顺利滑跪,大声哀嚎,“姐,我姐,都怪许重枷,他说你不会来的……”

    白许沉默,蹲下身,看着他:“许重枷我回去再收拾。就算我真的没来,这样耍异管局就是对的吗?”

    “错的,我反思。”

    “你根本不会反思。”

    “……给个机会,姐。”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立场说教黑庭的任何人,但就算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我也想告诉你们,黑庭发展到今天,为的不是随意戏弄官方组织,是为了让异能者有一个强大的归属,为了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不再被贬为异类、怪物,你……你理解吗。”她嗓子哽住,说不出话来。

    白许不喜欢讲大道理,这样显得人很死板,多管闲事还很可恶,小时候有人说她是和她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虚伪,作势,道貌岸然。

    她讨厌父亲,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可为什么不管怎么努力,也还是没办法让自己轻松地和这个世界共处呢?

    林山靖呆住,看着她,点头说:“我理解。”

    好半晌,他才轻轻地又说:“白姐,你果然还是我们这边的吧?你肯定只是在异管局卧底吧?”

    白许深深提起一口气,差一点被气晕。

    总之,这一番大道理输出完,林山靖的调查变得异常顺利,甚至比许重枷的审查还要迅速,效率极高。

    其实她非常能理解黑庭A级异能者们的顽劣和不配合,毕竟他们在进入黑森林的泥沼之前,都还是尚未拥有普世价值观的孩子。

    黑森林基地的A区是毫无人性的地狱,在那里,他们只需要遵守一个规则——听话就能活下去。所以离开之后,他们最厌恶的就是规则,因为黑森林里的规则和生死牢牢绑定。

    白许用了些手段,尽可能涂抹掉他们心中潜在的恐惧,但她毕竟不是全能的神。

    那个时候,她也只是个孩子,没办法教别的孩子成长。

    “白姐,”走之前,林山靖叫住了她,“如果你真的查到那个人了,别太严厉,这人也是……迫不得已。”

    “你怕我揍人吗?”

    “不是,你骂人比揍人可怕多了。”

    白许抿了抿唇,抬眼看他,用陈述的语气说:“所以你知道是谁?”

    安葵和小张皆是一愣,如临大敌地盯住林山靖。

    “我也是昨天才查到的,但我不能告诉你。”

    白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林山靖大叫:“你也别进我的脑子!太不礼貌了!”

    “……不会。你有协助或是窝藏包庇行为吗?”

    他一愣,乖巧说:“那倒没有。”

    “那可惜了,不构成犯罪,”白许转身离开,“道德教育留到下次吧,走了。”

    林山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没有动。

    片刻后,他给许重枷发了条信息:我亲爱的九哥,玩儿我呢?谁他妈说的白姐不来?

    许重枷:哟,看来是我记错了。

    林山靖:你知道她走之前跟我说什么了吗。

    许重枷:什么?

    林山靖:白姐跟我说下次见。

    半晌,许重枷回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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