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容我解释一下。

    鉴于多次提前打过预防针,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他今天下午并没有社团训练。并且今天也不是学生会的规定工作时间。

    对,也就是说,从下午放学后开始,是完全的柳莲二个人的自由时间。

    严格意义上,大概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从教学楼走到校园外道。

    怎么说呢......

    真是各种程度上的折磨啊。

    上午时那一举动后,我俩的事情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开了。接下来的一整天,我经历了人生里最受关注的一刻。不光一举一动都在被无数视线锁定,甚至连听到的声音也都是以我为话题展开的谈话内容。

    下课铃响后,当我走向站在教室门外等着我的柳莲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的脸转向了我,感受到目光在脸上停留了一段时间。“你看起来很累。”

    “......托您的福。”我有气无力朝他笑了一下。

    感觉这辈子被人议论的份都在今天用完了。实在是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光是维持表面平静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就很耗费精力了。

    更痛苦的是接下来在校园内的同行。

    我从未觉得这短短十几分钟路程能让人如此煎熬,好像把我整个人架在了一口锅上烤,同时有十几个厨师往我身上撒不同的调味料来保证我的味道。

    每当我放慢脚步想要营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局面时,柳莲二都会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伸手捞我一把,又回到两个人并肩而行的状态。

    前几次还好,大概是实在是频繁了,这次他直接拉住了我的手,挑眉的样子像在说看你怎么解释。

    我心虚地回握一下他的手指:“......你不觉得这么多人看着很奇怪吗?”

    事先声明,我本人并不是觉得说谈恋爱得藏着掖着,或者因为男朋友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就要不公开。一切顺其自然,以前没人知道是因为我们在校的空闲时间基本不重合,但交往本就是事实,迟早都会有其他人知道。

    ......但是这个目光聚集度,真的太恐怖了!!

    我从未经历过这样不仅遇人迎面被百分百盯着不放,连回头率都是一百分,直到从那批人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才彻底感受到没有人在看我——然后继续被下一波新的人给盯一路的事情。

    两个人稍微错开一点距离的话,好歹能减少下人均视线密集度吧。而且肯定是看柳莲二的更多。

    他明显没理解:“不去在意的话自然感觉不到视线。”

    “......指望你和我同感身受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忘了身边这个人是各种意义上的学校名人,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别人的关注,恐怕早就习以为常并屏蔽掉了。

    从这点来看幸村精市也差不多。第一次见他打球的场面我就想说了——披着外套不穿完全就是为了凹造型的吧,虽然现在已经成了他本人的标志,但最开始做的时候没点超越常人羞耻心的坦然在谁能坚持下来啊。

    我认命地不再挣扎,老实跟着柳莲二的步伐走。实际上以他的腿长,迈步的距离和速度应该远不止现在的程度,所以是有意在配合我调整吧。

    背后的迎面而来的视线仍旧很灼人,各种议论声也没消失,但我居然神奇地不太焦躁了。

    如果注定以后这样的情况常有,那还是早点习惯为好......毕竟男朋友又不能不要。

    --

    “抱歉,让你陪着我一起来。”他拿出钥匙解了锁后,撑着门等我进去。

    “这点事情没关系啦。”不如说能给我机会近距离参观下传说中的学校大半女生心神向往的场地属实荣幸——虽然那个“洗澡后换装到一半的男子更衣室”话题只有后面主语是满足条件的,完全是空无一人就是了。

    尽管说了没有训练,网球部也确实是空的,但因为柳莲二要来拿相关的资料和网球用品,因此还是来了一趟社团。

    我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环境,除了靠墙放置的储物柜以外,就是房间正中摆着的两排长椅,整个环境显得空荡整洁。

    不过也是,这个社团里光是正选八个人,就至少有四个洁癖重症患者了,更何况他们还定期排版轮流打扫,怎么可能乱。而且立海大本身就是对这方面要求很严的学校。

    我没刻意掩饰自己的举动,身边的人关上门后注意到我四处乱瞟的眼神。

    “我原以为亚希对更衣室感兴趣的可能性不会高于23.88%。现在看来是我数据不全吗?”

    其他人倒也没有,但是对你的衣柜特别感兴趣这种事情说出来有点太不矜持了。我收敛了下措辞:“......只是有点在意。”尤其是你的。

    大概是我的直白吓到了他,柳莲二沉默了半晌才回复:“虽然可能没办法完全满足你的需求......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一会拿东西的时候,可以帮我一下吗?”

    他说得太迂回,我又在心里复述了一遍才反应过来。

    ......这个,莫非是。

    能满足我的部分需求,也就是说,可以给我看他的更衣柜内部情况的意思吗?

    我差点咬到舌头:“好、好的。”

    没问题。甚至可以说我何其荣幸有此待遇。

    对不起,楠雄。虽然你从小教导我要尊重他人隐私,在与人交往时要注重适当的距离感,但是这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所以我接受也不算很唐突吧。对不起,幸村部长。我知道你的部员个人信息不能随便对外泄露,网球部休息室也不能随便让外人进去,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是被邀请的一方,不是非法入侵,千万原谅我的冲动。

    毕竟,毕竟那是柳莲二的柜子啊!!我校有女生可以拒绝近距离接触柳仙人的完美外皮下的凡人生活痕迹吗?......没有的吧,至少我听到的目前还没有。各位女性同胞们,非常不好意思,如今这个待遇大概只有我能特例享受,但我会感恩戴德铭记在心的。

    在我内心波涛汹涌的间隙,他已经打开了柜子,招手示意我过去。

    “亚希,”几乎是在刚站到他旁边的瞬间,怀里就被轻轻塞了什么东西。“麻烦帮我拿一下这个。”

    触感是软的。

    我低头就看到了标志性的土黄色:“......网球部的外套?”更准确来说,是正选专有的队服。

    “最近升温,过几天都会换成夏季运动服。”他解释说:“凉季的衣服放着占地方,先拿回家里。”

    话是这么说。但是。

    我也不是没去过他们的比赛现场观看,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这个人哪次不是大夏天还穿着外套,连拉链都要拉到最上面脖颈都一点不露的。

    ......而且穿短裤还要套外套这种搭配本来就很奇怪吧!

    柳莲二把带来替换用的短袖叠三折放进柜子里后,开始在上层找他要拿的笔记本。

    果然言出必行。说要“满足部分需求”,真的把柜门打开的角度大到我能完全一览里面摆设的程度。柜子有三层挡板,空间较小的那格放的是常用的笔记本和文具,中间一层叠着平时换的衣服,最宽敞的下层是用来放网球用品。果然很有主人的风格,简洁整齐又方便找。

    “换下来的衣服也是放这里面吗?”

    “不,再怎么说也不能和干净的衣服混在一起......”我本意只是想问问怎么收拾训练后的东西,却好像让他误会在注意其它地方:“这里的衣服都是洗好后换进来的,这件外套也是。请放心。”

    “不,我倒不是在说这个......”

    这种明显的事情不说也知道。毕竟挂在胳膊上也能闻到洗衣液的味道,我还挺喜欢这个气味,忍不住凑近吸了一口气。每次和柳莲二距离很近的时候,都能从他身上闻到那种混杂着柠檬和清新剂,又好像带点说不明白的香的气味。

    因为想闻清楚一点辨认出来,又凑近了一点,以脸差点贴在衣服上的距离暂停了一会。

    ......在这之后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就在我纠结于到底是什么香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柳莲二好像没回我话,从刚才起翻找东西的细微声音也消失了。

    ——他在看我。

    抬头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是我偷闻人家外套的可疑行为被抓包的画面。

    他一言不发,手上还拿着拿出来的笔记本,整个人看起来像定住了。

    我有点尴尬,刚想调用我贫瘠的语言逻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仔细一想现在正在交往,闻一下外套又不犯法——而且还是主人自己递给我的,平时又总说些什么“没有必要客气”之类的话,我凑近一点拿着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一想好像又没什么必要解释了,但他的目光又让我难以理直气壮地就这么当作无事发生。

    ......他该不会觉得冒犯了吧。我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道歉:“呃,不好意思......”

    “......不用道歉。”柳莲二开口说话的音调有点不对劲,总觉得比平时喑哑很多:“亚希,能站到这边来吗?”

    他示意我走到柜子前面。

    我照做后才发现这个位置对我俩来说都有点微妙——我现在是和他面对面对视,但怎么感觉像是被他堵在角落了一样。

    柜门是打开的,背后就是将空间一分为三的两层柜格,想要后退拉开距离也做不到。

    因为实在太不自在,我变扭地抱紧了他的外套没话找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这真不是借口,是我真的听到了——从刚才开始突然在这个空间里响起来的声音,“咚咚咚”听起来和敲击实物一样沉闷的感觉,但是好像又有点不太真实。

    这一刻是我太紧张,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耳朵是可以听见更细微的声音的。

    柳莲二没回答,而是直接压了过来。

    ——然后我在那个过程中明白了,那样听起来快速又沉重的是他的心跳声。

    --

    “......”事情发生得太快,当他碰上来的时候我的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俯下身来又缓慢抬头,移出说话的距离。

    “亚希?”他伸手轻轻靠在了我的侧脸,说话时有热气扑来:“还好吗?”

    我咽了下口水,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还、还好。”

    但是不太明白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要突然做这种、这种......越想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热得蒸发了。不好意思直视他,我向旁边看过去,在这封闭空间下左右视线都是柜壁。

    这样看不到脸时,近距离的冲击也削减了不少,我稍许平静了一点,小声说道。

    “......我以为第一次都会提前告知一声的。”

    然后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变成了双手捧着我的脸,轻而易举就将我向下低头来逃避的姿势改为了抬头看他。

    “嗯。请看着我说话。”视线相交后,似乎是达到目的,他很淡地笑了一下。

    印象里的柳莲二说话时总是简洁明了,他也少有抬高音量来和人交流的时候,语调听起来总是平得像毫无动静的心电图,吐字时尾音很短暂。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用这么轻、仿佛含着气又温柔的方式发音。

    “虽然很抱歉,初次已经没办法重来了。”我感受到他的拇指在摩挲我脸颊的那块地方,声音隐隐含着笑意:“如果这次提前向你请求,可以吗?”

    我说:“——”

    我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彻底傻眼地腿软坐在了他的衣服上面——我的身高刚好能坐在第二格的挡板上又不会头撞到最上面那一格。在这期间他也没放开我,就着我的后仰又前倾了几分,将我整个人推进了柜子里。

    这个人,根本就没等我回答啊!你真就只走个形式问一句啊!

    “不,等下,”我奋力挣扎:“衣服......”

    他没理我,力气又大了几分将我彻底固定住。

    我没心思去顾及其它了。

    模糊间觉得很热。

    很软。

    全是他的气味。

    ......

    我终于在要窒息前把他推开了。或者说,是他算准了我要呼吸的时间,顺着我的动作让出了空间。

    “你怎么......”我很想教训他几句,但话到嘴边了又实在说不出口:“怎么能这样!”

    “如果你是指刚才不小心咬了你一下的事情,我道歉。”

    和我不同,柳莲二看起来仿佛刚才只是普通地取了一样东西似地镇定自若,伸手将我从衣柜里拉了出来:“不过我有控制力道,你应该不会觉得痛。”

    那是痛的问题吗?

    他不提还好,一说到关键字,回忆又一下全涌了上来。

    最开始只是简单地贴了上来,轻轻蹭了几下就没再动。后来、后来......!

    “都是高中生了,常识是有的吧?”我慌不择言地说:“就算果冻广告经常说什么嘴唇般柔软的感觉,这两个也是不一样的,不可以吸啊!”

    他一边笑一边给我把在柜子里蹭乱的头发梳整齐:“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在明知故问什么废话。但一想到他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我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有时候觉得,在他眼里我很像一种食物——我不是说柳莲二是吃货的意思,但他偶尔的行为真的让人觉得在物化我。拿数据剖析我的时候像在把我当牛排,一刀一刀割开,刚才好像把我又当果冻,又当冰激凌。

    -

    最后出去的时候,看他把门锁上后收起钥匙,我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社团的钥匙都是你保管吗?”

    “嗯,不止更衣室的,活动室的也是。因为我用得比较多。”

    “精市和弦一郎也有备份,但今天没有训练,99.98%今天会放在家里。”

    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从我手上接过外套后,柳莲二又问了一句。

    “亚希对网球部的内部设施感兴趣吗?那等下次训练结束,人少的时候来——”

    我飞快地打断他:“不,没有,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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