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死掉的人他就叫了你全名,这事还从没发生过。

    你问:“具体是哪方面呢?”

    “……你还想挑拣着说?!”

    这些日子你变了不少,更愿意听人说话,更包容,不过还有一些坏习惯没改掉。当你决心敷衍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会让所有人都见到你的不动容。

    哪怕前后差别只在一个小小的转折点。

    你说:“那天我杀了个人。被他发现了。灭口失败,他跑太快。第三次我在店里吃饭,突然他就坐我对面,和我探讨起了赛艇的胜负。”

    “人很多,我不方便动手。又被他跑掉了。”

    毫无技巧,全是干货。可惜现在听见它的人一点也不懂得辨别,而以为你在发疯。

    他首先质疑了你的实力:“你这样的就别说想杀他了吧。”

    “……”是,无可置疑的是你确实失败了,你甚至不对自己有所辩驳。不过他讲话也太不中听了。

    你压抑住意图倾诉的口舌,最后吐露的字眼是:“人死了就结束了,对他我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但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看起来伏黑甚尔死了对我们都好。”

    这就够了。

    你还记得这个男人更多的事情。

    首先,他的特别之处你在头一次见面时就领悟。他身上有种乖张的颓废感。

    进可一念之间做出令人惊讶不已的举动,比如你看着他很像那种能随手对路边不认识的人实施手起刀落的类型,不过他应该不会那么做:制约他的不是社会道德,是他眼中根本没有人;退可默默无闻就在街巷里流连过完一生。

    伏黑甚尔没对你看起来年纪轻轻就出来养活自己表示惊讶,你们的见面就是一个满不在乎的人遇到另一个满不在乎的人。

    直到第二次。你没对两位前辈说谎,他确实惊讶到了你。

    你欣赏月光下刀刃的蓝白反光,这颜色寒冷,只是面向的不是你,而是目标敌人。沙地出现又消失,你面朝蜘蛛之门。

    他突然就跳出来,好像你们很熟一样:“真是惊人。”

    你当即反手挥刀,却只缭到他指尖和手心,还连一处伤口都没有。嘴角有疤的男人都没多留心手持危险物品的你,他只是定下目光投向你身后的某个地方。

    你知道,那处方才有流沙,有簌簌吞噬的声音,还有……一具曾经活在世界上的尸体。

    现在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留下。

    你还记得自己对他说了什么:“譬如朝露。”消散时也无影无踪。

    他就像和你在超市里卖蔬菜的地方偶遇一样讨论,话题差不多类似于哪个菜更新鲜,轻松日常:“哦,他看起来确实没有活很久。”

    你们又随口说了些什么,内容无关紧要。唇舌吐出的话语不过是消磨。

    正因为他隐匿能力惊人,可以自由出入城市的各个地方,你才不明白,他今晚特意跳出来是为了什么--他本可以安然无恙地路过。

    不过你不好奇,也懒得探究。想明白的事情也容易忘,不如以死亡做一个结束。

    小刀在你手上翻转两圈:“不必担心,逝去的生命里大多也只是苦痛。”你往他在月亮下的影子里走去。

    他没安息,他逃走了。

    跳上垂直地面的墙--这事情很难,但他毫不费力。最后,在垃圾桶上方的某个空调外机上,低沉的声音隐没在轰隆隆的声音中,但你能听见:“真是暴躁的女人。我叫伏黑甚尔,再见。”

    最后一次,在空调都舍不得开的店里。你见识到了他的坏运气。

    你记得他下了很多注,然后接了个电话,最后下注的船全被超了。

    “会一分不少地回来的。”

    但是输光了。

    你能听见他和他打电话那人的声音。“我这有人呢。”

    然后对面说些什么“女人,妻子,孩子之类之类的。”

    他们说了什么手续费,3000万。伏黑甚尔看着你的表情,你忘记你那时候是什么心态了,但应该很无语。

    他们说的数额也不是什么小钱,你猜测这个人在策划诈骗,或者绑架,又或者兼有。

    他的表情笃定而算计,但眼前的赛艇输了以后倒又是另一幅光景。

    你不搭理他,他却很烦。旧事重提。

    “你胜率这么高,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真是个沉闷的女人。”

    你的态度很坚定,冲他微笑,直视他的眼睛:“这里人多,要不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聊聊?”

    在一阵恍然后,他拒绝了你:“我结婚了,你是……?”他抵御了你随口抛过去的杯之诱惑,这时候运气倒不差了。

    一次不成你就收手。

    对了,最后他被一个男人找上门,他走的时候没付钱……穿的还是拖鞋……那个男人倒是西装革履,他叫孔时雨。

    回忆结束,你的前辈扒拉到你旁边空位的靠背上,让你以后别乱拿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开玩笑:“星夏,你是咒术师。”

    “怎么了?如果我有机会,我会对他动手的。”你在回忆中又领略了一番对方的不讨喜:“我以前很少给人花钱,但是那天店家硬说我们两在说话,我必定认识他,让我付钱。”

    “……”

    最后他得出结论:“人渣。”

    即便五条悟也很少说这种话,不过你点了点头:“是的。”

    虽然你一点也不好奇,但五条悟最终还是在车上和你说了事情的大体经过,他坐在了你旁边,你头一次听见他像讲述一段往事那样,不怀念也不悲伤,只是旁白地叙述:

    金盆洗手的术士杀手在沉寂一段时间后接到了老朋友的邀请,他接下了一单任务,目标是抹杀星浆体。彼时的五条悟还是一级咒术师,夏油也一样,对上以后--

    “一场艰难但是最后压倒性的胜利。”

    他既然说了艰难,那应当确实如此。你认为一个把最强挂在嘴上的人不会轻易承认别人的能力。

    夏油杰坐在你们后头不吭声。

    你问:“只是这样的话,说起来你们的任务不是一件事吗?”

    这个问题让你的脑袋遭了殃,当五条悟的指甲弹到你额头,疼痛不必言说:“你蠢啊,他们的委托方是盘星教。”

    你一下就变得面无表情:“我们没那么熟,前辈。”

    “……”过了一会,他戳戳你的肩膀,试探性问你:“弄疼你了?”

    窗外的景色已经变得郁郁葱葱,城市的面貌转移为山野。就在距离目的地不远的风景中,你对着阳光和树林闭上眼睛。

    下车的时候,把你惹到的高挑前辈先是揽着你的肩膀,但不把重量压在你身上,然后脸凑过来侧着看你:“真生气了?如果我和你道歉你会好受吗?”

    “哦,那你要道歉咯?”

    “只是说说而已,我才不呢。星夏,你不要乱说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前半句是玩笑,后半句是劝告。

    你依旧懒得搭理他。

    伏黑甚尔,这个人都死了,还能使绊子。

    当晚,你在高专里随便捡拾了几颗石子,用炉火为它们塑形,运用你的知识让它们得以发展出钢铁的性质,使得你有了錾刻的新工具。你上网搜过,气动雕刻的工具实在是太昂贵,设备费用你不愿意负担。

    一整晚,房内的铸炉之火都没熄灭。

    下一次去往城里的一个没任务的白天,你去新宿的饰品店里以低价购置了一块小银条,还搭上了一个小小金珠手串--款式是最简单的,即便如此还是付上了1g工费。

    也许,合法合规的事情做久了,就自然形成得与失的对照,你开始计较性价比。目光在店内游移,产品要么昂贵要么无用,最后,你的视线定格在店主失神微笑的脸后,在柜台内侧的一方狭小工作台。

    那里放置的工具半个月都不见得用一次,装饰性大于实际……

    当日的高专内,傍晚,硝子捕捉到了手握锤砧的你。

    “你准备换咒具了?这是要玩什么,榔头吗?”

    你还认真回应了:“可以把咒灵做成正方体,用小袋子装好,然后给夏油前辈带在路上吃。”

    “看上去威力大于你的刀,不过后面的部分就算了。我不觉得夏油爱吃那个。别拿这个对他开玩笑,星夏。”

    春天要来的时候,复苏的不只是大地。

    你知道硝子在说什么。

    离别时,你向她说明了实际用途:“不是咒具,我和刀都很好。这个啊,我打算最近几天做点铁和火的手工艺品,聊表心意。”

    硝子幽幽对你说:“确实听五条说你要手工礼物,我以为会是更--毛线或者折纸的,或者针与棉花。”

    “炼金术启蒙了我。改变随火焰而来。”你轻松抡了几下锤子:“不过说到咒具,或许我也能够把咒力附着上,说不定有起效。谢谢你的启发。”

    她缓慢挪动脚尖,告知不幸的消息:“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和五条赌了50,我押了围巾。因为春天快到了。”

    可不能让前辈亏钱,你于是多跑了几步路,陪她到售货机,递上一杯果汁饮料平账。

    今天,你身上有硬币。

    “不过这和春天有什么关系,硝子前辈?”

    “我以为你会送夏油用不上的东西。说起来就算在冬天他也不用围巾,年轻真好啊~如果星夏你做围巾给我我一定会用的。”

    你被法术攻击,难免抱怨:“硝子前辈,你一下子说出了很冰冷的话。”

    她只喝饮料不吭声。

    最后,你从她那晓得,这次她准备蛋糕,五条悟不得不考虑自己要送什么礼物。

    “其实你送点手工艺品也不错。”硝子还见到了你一起带回来的金石银块,“虽然不知道你会做成什么样,但是……”

    “前辈,现在你露出了很冰冷的表情。”这副【有人垫底了】的快乐表情令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有一半认真地告诉她:“我是未来要成为炼金大师的人。”

    晚间,炉火又亮了一整夜。

    火焰熊熊燃烧,在密闭的房间里,无人知晓,你在实施一场猛烈的改造。每一次改变都是一次解放,无人倾听,房内火光大盛时伴随而出的每一次锤与砧的巨响。

    【破坏一样东西,你就能得到片段。破坏那些片段,你就能得到尘埃。破坏尘埃,然后再破坏它的残余。就这样,你得到了火。】

    在火光中,无物还能保持不变,煅烧的启迪融入炉火,也在你眼中欢腾闪烁。

    贵重金属由固体到金红色发着惨淡光辉的液体,它们在你手心沸腾,金红色的光线直到黎明才黯淡。

    如果说炼金术抛开【价值提升】的那部分本质,剩下的也只有形态与物质的变换。

    早上,你准时拉开窗帘,见证又一次日升。你将玻璃瓶中冷却后仍然泛着高贵华彩的液体对准熔炉一样的日光,它折射出血的颜色。

    血的颜色固然红艳,但那也比不过你双颊因激动而泛起的狂热更耀眼。你确实有些冶金的天赋。

    如今,已不能说你只是初探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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