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谙将弯刀刺进去半寸,谢燎痛呼一声,大笑道:“她不过是一个敌国派来的细作,不知道暗地里传回去多少消息,你啊你,谢谙,我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天牢内部不见天日,阴暗潮湿,只有水“嘀嗒嘀嗒”的声音格外刺耳。

    谢谙望着这位昔日高贵的天子,十分淡漠地回应道:“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才是。”

    他无视谢燎脸上突然转变的表情,沉默的把刀又埋没进了一寸,厉声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燎勾起唇角,“你一定很好奇吧,想知道她是怎么死了吗?让我给你好好描述一下吧,我猜你一定很想听。她的死状极其惨烈,皇宫内阁十二高手皆亡命于她剑下,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娶了一位好未婚妻啊,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这又如何,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朕想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谢谙的眼神愈加锋利,目光阴森,恨不得将谢燎凌迟一般。

    “你是在找死吗?”

    “哈哈哈哈哈哈,她害死了阿姐,你以为我现在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是一副行尸走肉罢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谢燎目光幽暗,紧紧盯着他:“你有这个时间来审问我不如赶紧去找找你的好夫人,不然她可就生死难料了。”

    对方的表现太过异常,和以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帝王截然不同,带着几分妖邪,说出的话让他难辨真假。

    “既然你说不出她的下落,那我留你性命何用?”

    谢谙闭上眼,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捅进了谢燎的胸膛,然后拔了出来。

    谢燎闷哼一声,看起来十分难以置信,大抵是没有想到他这个弟弟竟会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吧。

    他在对方耳边低声道:“你没有猜错,我确实是一个会顾念手足亲情的人,即使你曾经那样欺辱于我,但真是可惜了,你并不是我的哥哥,我的母妃本就是你父王撸来的,而我确实是你们从小口中念叨着的野种。”

    谢燎的瞳孔放大似乎震惊到了极点。

    他用最后一句话将一切盖棺定论,“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等到谢燎彻底失去全部力气,倒在刑架上,他才掏出帕子缓慢的擦拭着刀上血迹。

    复仇的第一步,诛杀天子,清算旧账,他已经做到了。

    走出天牢,谢谙依次拜访了朝中重臣,他招摇过市,一时之间,整个内廷,无人敢违抗他。待到麒麟标志的马车再次回到府内时,已经深夜。

    书房内,他看了离王传来的信件后对楼弃道:“还没下落吗?”

    楼弃摇了摇头:“我们的人把整座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什么都没有,就说宁辞她还活着,到底去哪了呢?从宫内出来,她必然九死一生。

    谢谙想的没错,宁辞的确是拼尽了全部内力才和那十二人鱼死网破,虽然她逃出来了,但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昭宴第一时间找到了她,一直陪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你怎么伤成这样?”

    他的眼里满是心疼,宁辞无声的沉默着。要不是楼韵告诉她宫内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恐怕她今日就要葬身宫中了

    据楼韵所言那条密道已经修建了很多很多年,原本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自己能够用上,但是没想到,在殿门前的那一刻,她突然就动摇了。

    “我在离开的那一刻,看着他的脸,突然间竟然有一点舍不得这个囚禁了我大半辈子的地方,我竟然生出些许不舍来,这是令我最无法容忍的地方。”

    宁辞看不懂楼韵的表情,那是一种淡漠又夹杂了懊悔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她道:“我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宁辞,我想你是不会懂的,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幽困于这座深宫,再也没有出去过,我一直向往宫外的世界,向往山水,向往自由,可当有一日我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时,我却突然对那个人产生了不舍。真是可笑至极,我竟然爱上他了。”

    宁辞横在她手中的剑松了几分。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问你爱不爱小谙,那时候你跟我说你爱他,但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的样子,和我在人前一模一样。那时我就知道我和你之间,是有缘的。如今我看你倒是和从前大有不同。”

    哪里不同?楼韵看出来她爱上谢谙了?

    “小时候小谙性格比较懦弱,他经常受人欺负,他们总是变着相的折磨他,他也不肯说,偶尔有几次被我遇到,能碰巧帮上一把,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那么挨过来的。”

    宁辞轻声“嗯”了一声。

    楼韵笑了笑:“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对那些事情感兴趣,愿意去了解,那也只可能是你了。”

    她愣神了半晌,也就是那一刻,楼韵突然撞上了她的剑。

    宁辞回想着楼韵的这一番话,心中百感交集,如今她倒是能弄明白这个王后为什么总是看起来很凉薄了。

    昭宴带她一路来到了驿站内,要了一间上当房并为她请来了大夫。

    宁辞问道:“这是哪里?”

    她在黑暗的密道里磕磕绊绊了很久,才重见天日,并不知道这条密道具体是通往了宫外的什么地方。

    昭宴在一旁守着,他看着大夫为她诊脉,回答道:“塘边。”

    原来是塘边,凉国属地的一座小城。

    宁辞望着他又问道:“你是如何寻得我的行踪?”

    昭宴怔住了,半晌回道:“宫内有我的人。”

    宁辞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她看起来分外虚弱,几乎是强撑着在开口说话,她身上的伤太重,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能开些简单的药方,先帮助她吊着命。

    那些人下手不留余地,不愧是顶尖的高手,她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内力也失了大半,才侥幸换回来一条命。

    塘边只是一座小城,大夫终究是水平有限,比不上宫中御医,宁辞的伤等不了,必须请更厉害的医师。但在这里要想请来上等的医师,需要特殊的门道。送大夫离开后,昭宴也乔装出了门。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等到他再次回来时,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宁辞的身影。

    宁辞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停坠入梦里又醒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带走,只是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早已不再驿站内。

    过了片刻,她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一起,这时她听见隔壁房间内一伙人正在商量什么,他们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宁辞听的清,他们似乎是在讨论如何李代桃僵。

    是在说她吗?她挣扎着从袖口取出刀片,那是以前林珂为了让她防身做的物什,当时她笑道这东西根本用不上,没等敌人近身就都死在她剑下了,没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

    宁辞一点一点割断了绑住她手腕的绳索,扔到别处。然后她轻手轻脚的挪到了门边,门被打开时,她找准机会擒住了绑架她的人。

    对方估计以为她只是个虚弱的女子,没有什么还手之力,此刻眼睛个个瞪的老大。

    “你...你醒了你?!”

    她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对方不过是当地的一些地痞流氓,见风使舵的鼠辈,发现不是她的对手后纷纷求饶,只说是受了什么军师之命,要把人献给什么大将军。

    也不知是哪位将军如此品行不端,明目张胆的令其下属寻觅美色。

    宁辞猜测对方可能是绑架错了人,他们要绑架的应该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只是她正好在身体虚弱之时误闯进了他们的视线,才被打了主意。

    解决完这伙人,宁辞本打算离开,然而对方口中那位军师来的比宁辞想象中还要快。

    来人一身玄衣,墨发披肩,弯月眉,星辰目,面相极美,很是妖邪。

    这居然是一方军师?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反倒是像位舞姬,美的异常。宁辞越过他望向他的身后,对方带了足足数十人,阵仗还不小。

    宁辞实在不想与之过多纠缠,她沉思良久,道:“他们抓错了人,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姑娘,那些人我并未伤害,之前都是误会,如今既已说清,那我便先行一步,告辞。”

    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她离开,那人斜睨了她一眼也道:“我知道,但既然来的是你,那今天你就得跟我们走。”

    她诘问道:“凭什么?”

    对方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快撑不住了吧?剑是一把名剑,人也是个美人,只是你和你的剑,今日运气都不大好,恐怕都要栽在我手里了。”

    宁辞被他说中了,气血上涌,身形一晃,那人飞身下马,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又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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