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音在家排行第三,今年刚及笄家中便给她安排好了婚事。

    当时燕储刚上任荆州牧,他的正室夫人生产的时候受了惊,生下二公子以后,便常年缠绵于病榻。就在这个当口,燕储帐下的一个谋士明闫然向他提议为拉拢当地扎根已久的世族,可以与他们联姻。

    燕储听从了明闫然的建议,选定了徐家的大小姐徐名义,字昭德。徐家乃书香门第,在朝中也有子弟任职,只是官做的没有这么大。而这个徐家大小姐,显然在当地出名很多。她所路过之处,旁边的少年瞧见她,都会羞得脸颊绯红。

    无他,只是长得太美了。那时候的昭德夫人,杏脸桃腮,双瞳剪水,偏偏还极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谓是实打实的才女。

    昭德夫人刚入府的那一年,便极得荆州牧的器重和宠爱,把府中的各项事务都交予她。可府里的老夫人却不喜欢她,老夫人觉得昭德夫人容貌太甚,会给家里招来祸患。

    于是老夫人便在诸多事上多次为难于昭德夫人。

    昭德夫人初为人妇,应对此事尚为棘手,随她一同前来的仆妇梨娘告诉她,一切都不要与夫君为难,大承以孝治国,若是公然顶撞君姑,恐落人口实,只怕更不好管教全府上下,反倒会惹夫君厌恶。

    加之州牧本就不喜妇人生事,如今只能徐徐图之,忍下老夫人的刁难,只做伏低做小的姿态。能得夫君的宠爱比一切都要紧。

    昭德夫人便抱着这样的想法,度过了十几年,直至接连生下了三个姑娘。燕储虽嘴上不说,昭德夫人也知道他心中不满。

    多年夫妻,怎会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察言观色,对于如今的昭德来说已经变得习以为常。

    燕殊音从小就机灵,能看出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不同寻常,为了讨父亲开心,她便把所有能学的做到了极致。

    父亲果真夸赞了她,可是她却从父亲的笑容中,看到一丝不耐的敷衍。

    如今这桩婚事人人都说好,可随着婚期临近,她的心却越发不安。

    “阿音姐姐,你怎么又魂不守舍了?”郁羡笑嘻嘻地把“吃”掉的棋中从棋盘拿走。

    燕殊音摇了摇头,“无碍,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郁羡摸着下巴思考着下一步要走的棋路,之前时子瑜怎么教她来着......想了一会儿,还是“劫”了燕殊音的棋。

    “姐姐可是担心婚事?”

    如今也没有旁人可以诉说她的忧愁,燕殊音便只能跟比她年幼的郁羡倾吐,“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桩好的婚事。”

    “姐姐可见过蒋明意?”

    蒋明意便是燕殊音的联姻对象。

    “未曾。”

    “姐姐虽未曾见过蒋明意,但也应该从州牧那里听说了如今的情形。”

    郁羡再次把燕殊音的棋子劫下,笑得狡黠,“我认为,姐姐的这步棋可不怎么好。”

    “轰隆”一声,转眼间黑云压顶,闪电划破天际。

    “州牧想通过联姻的方式结两家之好固然是好事,可蒋酌言来势汹汹抵达荆州,只是为了婚事,显然不太可能。让他放弃即将到手的肥肉,更是不可能。”

    “所以,我担心姐姐的婚礼有变。”

    燕殊音眉头一跳,“你是说,婚礼当晚......”

    郁羡眼中的警示已经不言而喻,“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

    “姐姐为何能觉得凭借一己之力,挽救荆州,挽救燕家?”

    燕殊音咬了咬唇,“可我身为燕家女,理应做这些。”

    郁羡又笑了,她摇了摇头,“无谓的牺牲并不值得歌颂。如果婚礼当晚要用你的血祭三军,你也愿意?”

    燕殊音的手骤然拽紧,一瞬间她好像想通了什么,她喃喃地说,“不可能.....绝不可能。父亲他!怎么能?”

    燕殊音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郁羡隔着桌案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神色认真地说,“姐姐,我不忍你受到伤害。你想想,双方交战在即,这场婚礼的意义是什么,这个婚事的作用是什么?我想你不会猜不到。”

    “对于男子来说,婚事可能只是一场利益交换,甚至只是一场战争的由头。”

    “州牧为人精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婚事只怕是诱敌之策,而发动战争的那天,恐怕便是婚礼当晚。”

    再看眼前的燕殊音,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郁羡顺势坐到她的旁边,轻抚着她的后背,“别怕,姐姐,我会帮你。”

    当晚,燕储终于想起了还有郁羡这个人物,便叫下人唤她来了前厅。

    一进门,郁羡便注意到了站在他旁边的时子瑜和齐止戈。

    时子瑜神色淡然,齐止戈却不敢看她。

    侍女给郁羡上茶,郁羡笑着与燕储寒暄,“燕伯父,这段时间我在燕府待得十分舒适,多谢伯父的照顾。”

    燕储喝了口茶,并没有回话。过后才不徐不疾地说,“贤侄习惯便好。今日伯父叫你来,有一事不明。”

    郁羡放下茶杯,“伯父请讲。”

    “今日我从齐将军那听闻一则趣事。”

    郁羡附和道,“伯父不妨讲与小侄同乐。”

    “听齐将军说,豫章郁家最小的是个姑娘,而非小子?”

    郁羡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齐止戈!郁羡简直想抓住他的衣襟质问他。

    郁羡可以接受他背叛她,但是她却没有想到齐止戈会背叛她到这种份上。

    自己的身份是最后一张底牌,如今这底牌却被人握在了手里,只怕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走到头了。

    郁羡心里已经在骂齐止戈的祖宗十八代了,脸上却装作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哈哈哈哈哈,我可以理解成你们说我长得貌若好女吗?”

    燕储沉着脸仔细打量郁羡,这家伙好像真的不理解他说了什么。

    郁羡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天真地瞧着燕储,“伯父,这就没了?”

    燕储冷笑一声,骤然发难,“大胆竖子!竟然敢假冒郁家六公子!”

    郁羡满脸震惊,“伯父,你在说什么啊?”

    燕储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还敢狡辩!齐将军和时公子都已经如实招了,圣旨上指明要的是郁家六公子郁羡,可郁羡是个姑娘,说!郁家让你假冒郁羡究竟有何目的?!”

    郁羡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还以为燕储要当场验身呢。也是,谁会想到郁襄真的会把自己亲闺女送上洛阳。

    郁羡装作深受打击的模样,她悲愤地看着时子瑜他们,把悲伤值拉到最满。

    “我待你们不薄,为何陷害于我?!”语气大有要与上苍述说不公的悲鸣。

    燕储看着她冷哼一声,“来人!把这个冒牌货关进大牢!我今晚便修书一封上报朝廷,豫章郁家偷梁换柱,戏弄朝廷和天下百姓,罪该万死!”

    郁羡如今被几个大汉按压,她目眦欲裂,“大胆!燕储!你居心不良,买通我身边的人,究竟是有何目的?!快放了我,我是先皇亲点的储君,你竟然私自扣押我,你不要命了吗?!”

    燕储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容,“哦?本州牧向来明谋善断,断不会污蔑于你。有你的亲信作证,朝廷定会秉公处理!”

    郁羡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你放屁!快放我了!”

    燕储恶狠狠地掐住郁羡的下巴,“尔等竖子,竟敢对我无礼!你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阿梁!把这小子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给不能去看望他!”

    “诺!”

    郁羡的演技向来到位,她一边被拉走一边还要辱骂燕储,“居心叵测的小人!黑心烂肺的糟心玩意!粪坑里的臭虫!”

    凡是她能想到的都骂了一遍,气得燕储转头就摔了茶杯。

    时子瑜上前道,“州牧不必恼怒,郁羡在牢狱里待上几天便会老实了。”

    燕储如鹰一般的眼睛紧盯着时子瑜,“你说,如果我把他送给蒋酌言,这小子会乖乖听话吗?”

    时子瑜的唇角扯出一丝微笑,“等他彻底崩溃,便由不得他不听话。”

    燕储终于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这几天,看好郁羡!不得出任何岔子!”

    “诺!”

    郁羡喊得喉咙沙哑,押送她的大汉被她嚎得耳朵生疼,他没好气地把郁羡丢进了大牢。

    “哐”地一声又把牢门锁上了。

    郁羡头一回进大牢,便觉得这里到处都是散发着恶臭,还有几只老鼠从她脚下窜过,让人有点无处下脚。

    见那大汉还没有走,郁羡慌忙从铁门的缝隙伸出手,“大哥!大哥!能不能让时子瑜过来见我!等我出去以后,必有重谢!”

    “州牧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别啊大哥!”郁羡努力把手深得老远,“大哥,帮帮忙!”

    这个叫阿梁的大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也不顾郁羡的呼喊扬长而去。

    见大汉走了,郁羡用衣袖擦去头上的冷汗,不顾形象地跌坐在了地上。

    大牢里没有炭火,这里冷得像冰窖里一样。从小小的天窗望过去,还能看到点点繁星。

    郁羡用拇指摩挲着玉佩上的痕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绪逐渐平复。

    时子瑜,希望这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烛火摇曳,燕褚森然立于屏风后,光影打在他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那小子说了什么?”

    阿梁跪在地上,回道,“六公子一路哭喊,属下临走前,他一直吵着要找时子瑜。”

    燕褚笑得让人胆寒,一字一顿地说,“时、子、瑜!”

    “看来我现在还动不得他了!时子瑜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取得了郁羡的信任。”

    阿梁抬头,“大人,虽目前暂时只能跟时子瑜合作,可此人心机深沉,不得不除。”

    “时子瑜我是一定要杀了的!他害死了我胞弟,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令其挫骨扬灰!”

    阿梁震惊,“大人!你是说……”

    “没错,时子瑜投靠的第一个人,便是我的胞弟燕澜。城破之前,有人看到了他私下与澜儿说了些什么,接着我弟弟在城墙上自尽身亡!主帅身死,士气大减,从而兵败城亡!此事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阿梁咬紧了牙齿,“那大人为何还要选择与他合作?”

    燕褚脸上尽是恨意,“现在还杀他不得!他目前还有用。”

    阿梁面露疑惑,燕褚回到了座上,他的眼神暴露了其野心。

    “我从昭德那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勾唇一笑,“宫里前来豫章传旨的公公李勉,乃先帝心腹。回洛阳路上被人暗杀,据说死况惨烈,身上都是被折磨的伤痕。”

    “李勉一个太监,在外头无权无势,究竟会得罪哪路神仙?竟然会惨遭虐杀。他只怕是从宫里带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阿梁的脑子转得飞快,还是想不通其中蹊跷,“还请大人明示。”

    燕褚狞笑,“是玉玺。”

    阿梁惊呼,“玉玺?!”

    “没错。我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种可能。郁羡上洛阳绝不可能不带任何证物。要让朝臣臣服,就必须要有玉玺。”

    “而宫内的玉玺失踪,也被有心之人知晓。李勉,便成了众矢之的。”

    “郁羡那小子能不能坐上那把龙椅,就靠这玉玺了。玉玺绝对藏得隐秘。光对付她一个人不足为惧,我们要得到玉玺的下落才是关键。”

    “而时子瑜跟了他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必须从他入手!”

    另一边。

    燕殊音来回踱步,“阿母,你说父亲会真的相信吗?”

    昭德夫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你父亲生性多疑,遇事总相信自己推敲的。我如今只不过抛砖引玉,剩下的他不会想不到。”

    燕殊音抓紧昭德夫人的胳膊,“这也是阿羡的想法?”

    昭德夫人启唇微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郁羡的场景,那时的他还是病怏怏的少年。

    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病怏怏的少年下了一盘大棋,所有人都在她的棋盘上,就连自视甚高的荆州牧燕褚也被她算计在了其中。

    或许,他就是等着自己上门,他也早也料到了燕褚会派医师上门。

    燕褚等着他上门拜访,是想看少年低头的落魄模样。殊不知少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待猎物进入圈套。

    燕褚欲囚禁于他,他也早就料到,便将计就计。

    昭德夫人对于郁羡的算计并没有生气,相反她很佩服他,郁羡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勇气和心性,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深入虎穴,处于弱势,也能想方设法地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利用身边可以利用之人。

    想当初,她也是这般劝诫自己,“夫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州牧怎会不知道联姻只是以卵击石,只怕两方皆有图谋,牺牲的只有阿音姐姐啊!”

    她的一番话让自己醍醐灌顶,自己就算是再弱小,也不可能不保护自己的女儿!男人之间的事情她管不着,但是她绝不能让阿音受到伤害!

    接着便是他的未雨绸缪让自己感到惊讶,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燕褚会跟他彻底翻脸,便在入狱的前几天就已经将计策告知于自己。

    “夫人,你了解州牧,知道怎么说会让他相信这个传言。玉玺一事请务必让他知晓。”

    她答应了下来,还有就是她的一点小私心,她想看看这个少年还能走多远。

    “阿母?”燕殊音轻轻地晃了一下她的胳膊。

    昭德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不,阿羡只告诉了我这个计策,至于怎么做,他说随便我们如何发挥。”

    燕殊音哑然失笑,“这倒是阿羡的作风。”

    “阿音。”昭德夫人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准备好了吗?”

    燕殊音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阿羡,我都要继续走下去!”

    “好,阿母帮你们!”

    郁羡被这个到处漏风的牢狱冻得瑟瑟发抖,她把自己裹进了稻草里面,又差点被这个混有酸臭味和血腥味的稻草弄得作呕。

    于是她就只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往自己身上盖上稻草。

    感谢时子瑜,让自己的体验到了不同的人生。

    让自己下大狱这个手笔,就很时子瑜。他为了向燕褚投诚,也只能做出这种骚操作了。

    当然,这件事没有经过商议,完全就是他自作主张。这就非常考验两人的默契和郁羡的演技了。

    她还得根据时子瑜给的场景做出临场反应,也是没谁了。

    早知道就多穿件衣服了,郁羡吸了吸鼻子。

    好冷,好想吃火锅啊!

    “在吗?新来的小兄弟!”隔壁的牢房传来一道隐含兴奋的声音。

    郁羡耳朵动了动,呦,竟然还有狱友。

    她轻咳一声,“在,怎么了?”

    “嘿嘿,想吃点馒头吗?”

    隔壁传来摸索的声音。

    郁羡现在还不饿,她回道,“不用了,留给你自己吃吧。”

    一个黑乎乎的馒头丢了过来,掉到了稻草上。

    “不用那么客气!我请你吃!”

    郁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这人怎生如此热情,恐怕有问题。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累了,我要睡了。”

    “别。”那道声音含着委屈,“你别不理我,我害怕。这里好黑,好可怕!他们对待我就像对待一条狗,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这个馒头还是我抢的!”

    “到了白天,他们还要打我蹂躏我,我真的好痛!浑身都好痛!可他们不肯放过我!无论我怎么叫喊,他们都只会更兴奋的抽打我!”

    蹂躏?好像混进来一个不明所以的词语。而且听这个描述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呢。不过听描述倒是挺惨的。

    这人说着便呜呜哭了起来,听上去哭得甚是伤心。

    听声音好像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又怎么会被抓进来呢?

    听到这个愈演愈烈的哭声,郁羡顿时有点慌乱,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说哭就哭呢。而且听这架势可能还要哭上许久。

    “你……别哭,我陪你说说话。”

    那道声音终于再次把声线扬起,“真……真的吗?!终于有人愿意陪我说话了。我真是太开心了!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朋友,从小,所有人都不愿靠近我。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

    “到了这里,我每天都遇到了不同的人,可这些人却一个又一个的消失。我问那些狱卒大哥,他们都去了哪里,可狱卒大哥从来都不告诉我。”

    “所以,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郁羡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奇怪,自己刚来到牢房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四处漏风,还空荡荡的。

    现在突然跳出了这么一个活泼的声音,还在这里不停的说话,在这个空旷的牢房里,声音甚至还有回音。

    郁羡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洞,越往下想她就越觉得渗得慌。

    “所以,你知道你们去哪里了吗?”一模一样的问话,一模一样的声调。

    郁羡瞬间汗毛竖起,她的声线甚至有点飘忽,“他们……可能……回家了?”

    “错了错了!”那道声音高声叫着,“他们都死了!死了!死了!”

    “死了”重复了三遍。

    难道触发死亡条件了?郁羡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小兄弟!你还在吗?”过了一会儿,这道声音还是响起了。

    郁羡“刷”地睁开了眼睛,心里不停念叨: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她清了一下嗓子,“还在呢。”

    “小兄弟,你为什么被抓进来呀?”

    “我?我当然是蒙受不白之冤了!明日,我便要为自己申诉,为自己讨公道!世道不公,奸人尚在,我就算要撞个头破血流也要出去!”

    那个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好有趣啊!我第一次见这么有趣的人!”

    “我喜欢你,你能跟我交朋友吗?”

    郁羡回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太暗了,什么也没看清。

    “可是我还没看清你的脸呢?”

    声音又立马委屈起来,“人都是要看脸才能交朋友吗?”

    “当然不是了!既然你愿意交朋友,那我也认你这个朋友了!”

    “真的?”

    “真的,快睡吧。这天气太冷了,再不睡就睡不着了。”

    快要入睡的时候,郁羡仿佛还是听到自己的耳边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说话,说他小时候,说他长大了,说他被抓进来了。害她睡梦里做了一系列光陆怪离的梦。

    第二天一起来,她就发现另一旁的牢房里冷冷地站着一个浑身煞气的黑衣少年,那身黑衣甚至有些暗沉,

    是血吗?郁羡揉了揉眼睛。

    少年长得剑眉星目,就是太凶、太冷了,破坏了一丝美感。

    见郁羡看过来,他立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郁羡挠了挠头,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阿离,看茶。”

    “诺。”

    燕褚目光沉沉地望向坐在下首的少年,少年低头喝茶的脖颈白皙修长,一举一动皆是世家公子的风范,让人挑不出错。

    “方至,之前那番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求贤若渴,不若是如此,你又怎么能来到我身边呢。”燕褚爽朗大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时子瑜垂首作揖,“多谢燕州牧垂怜,如有驱使,子瑜自当万死不辞。”

    燕褚装作感动,“方至言重了。眼下便有一件事就需要你的帮忙,还望方至解惑。。”

    “州牧请讲。”

    “听闻……李勉公公从宫里带来一枚玉玺,回洛阳的路上就被杀害了。”

    时子瑜心头一跳,他实在是诧异,郁羡竟然走了这么一步棋。

    “不知……”燕褚不放过时子瑜的任何表情变化,“方至可知道这件事?”

    时子瑜不动声色,回道,“确有听说李公公这件事。只是玉玺这事,事关重大,子瑜只是一介谋士,六公子并没有与我提及此事。”

    燕褚勾唇冷笑,“方至当真不知?”

    “确是不知此事。我跟随六公子时日尚浅,并不知晓此等重要之事。”

    “既是不知,那我便派方至去狱中问问这个郁羡,玉玺,到底去了哪里?”燕褚也不与时子瑜绕圈子了,直接就点名了目的。

    燕褚走下座来,轻轻拍了下时子瑜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方至,我的耐心不多,记住,时间不要拖得太久。必要时,可以动刑,只要不死就可以了。”

    时子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并不急着去用饭,而是径直回了房中。

    刚进门,就见齐止戈不请自来的坐在房中。

    “如何?”

    “六公子心思机敏,早已下了一步大棋。我们只待顺水推舟便好。”

    齐止戈眼神一亮,忙问,“六公子有何动作?”

    “她把李公公身死的事散播了出去,被燕褚知道了。”

    “可……李公公不是水土不服,病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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