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今日格外神采奕奕。

    不止殷郊看的出来,连其他人也能看的出来的喜于言表。

    一阵习武台上的比试 ,向来以灵巧远攻为己的西岐世子今日连连打倒,超出他们每日演戏的范畴和精力,让人不由纳罕:“姬发,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抖擞?”

    “是啊,这跟吃了人参一样,我们都快应付不来了。”

    连殷郊匆匆赶来,看到这场景也甚为奇怪:“回到朝歌你都没有这么高兴。”

    姬发收起自己攻势,本想伸手摩挲一下自己的唇,犹豫些许还是收回手,只餍足一笑,看着殷郊也未曾有着从前那种说不出道不明实际满是嫉妒的心绪:“倒是没吃人参,但比人参厉害多了。”

    昨夜梦中的一切在醒来的之时一切都变成真的。

    到最后虽然他是被差一点刺杀的那一个,但怕既白受委屈还是松开手,没想到既白一直叫他摸摸她的头。

    想必...她也是心里有他的。

    不然朝歌这么多人,殷郊殷勤的都快黏在既白身边了。

    既白怎么只来杀他,不杀别人?

    至于......从前怀疑过得那些别有目的,没关系,他堂堂西岐世子,定然不会沉迷于儿女情长,不会中既白的谋略,反而能更好的发现她究竟想要做成什么事。

    这比放任既白接近殷郊简直十全十美。

    三月的天已经初见暖阳,但晨起雾霭浓郁的那刻还是伴随着许多冷意,像一张迷蒙的大网,让人只能看得清眼前,压的人喘不过气。

    昨夜还下了一点雨,残留的雨滴顺着屋檐往下落,阳光缓缓升起,折射出曼妙的七彩光芒,树枝上的湿润的水滴随着麻雀的蹦跳落下一滴水。

    演武场上不论在说什么,在太阳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他们便会不约而同的朝着东方施行最高礼仪,来表达殷商之人对于金乌的刻在骨血之中的信仰。

    等一切散尽,几个人又聚在一处,姬发忽然问:“大军是不是快要到了。”

    “是啊,我昨日去问祖父,祖父说大军今日便可以班师回朝,也就能够见到叔父回来了,我之前已经给叔父传信了,这下一定要给叔父好生介绍一下既白,他一定会喜欢的。”

    殷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属于他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被宠着长大之人才有的天真烂漫和理直气壮。

    而姬发也是这样觉得。

    没有人......能够不喜欢既白吧?

    而二王子作为他一直景仰的元帅,一直想要试图攀越过去的山川,此刻他听到这里,和殷郊翻涌起同样的情绪。

    ..

    这是既白第一次领略到人类到底有多么的坏。

    姬发,这个混账,居然以此来威胁自己。

    还偏偏,她在下凡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动用法力,而九日的法力奈何不了他。

    东方既白,天边泛起阵阵金光,越出山川河流,将光明尽情挥洒,而匆匆忙忙回到自己屋舍内的既白怒不可遏,看着铜镜之中自己脖颈上的痕迹气得浑身颤抖。

    “他舔我!他怎么可以舔我!”

    “他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

    唯有位高权重的的妖才能舔毛,这是一种权力的象征,而姬发不论是在一开始还是现在,既白都没有认同他的地位,又怎么可能臣服在这种侮辱之下。

    “还有你,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一个在既定命运中的手下败将,这种人即便是死了,天道也可以随便找个人替代他的存在,怎么可能杀不了他?”

    九日趴在桌案上,前腿乖乖的搭在胸前,一张狐狸脸上满是郑重,听了这话犹豫开口:“就在准备攻击他的时候,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光芒,但就一瞬,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什么光芒?”既白心下一沉,美目流转。

    “金色的、暗红的、还有一些...漆黑的。”

    不说别的,但说起金光,每一个修道之人都会想起功德金光。

    而其他夹杂着的颜色似乎还像是业力......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奇遇?甚至让九日这正经的修道之人都只能沉沙折戟。

    “我动不了手,而你现在弱不禁风,除了气息与常人不同之外,你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凡间人族,杀姬发这事需要从长计议。”

    既白低下头,眼底氤氲起泪珠,充满着委屈。

    其实一开始她就应当注意到了,她的手指在触碰到他们人族的剑刃之时本应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那一日剑刃划破了她的指尖,她的手指需要包扎几日才能缓慢愈合。

    现在只不过是让她更直接的了解她现在的处境。

    那就是,她现在于人族,其实和从前一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挣扎也只是看起来很可爱的模样。

    等待着死亡而后被人分食,或者等待着被人族拯救。

    是凡间没有仙缘,觉醒不了灵智的兽们唯二的两个结局。

    她本应该是来偿还年少时候的因果,却发现一切都未曾改变。

    不,已经改变了。

    若是偷袭不成,那便让人族自相残杀。

    多大的气运能够压得住人皇气运?

    她为殿下而来,殿下本就应该听他的,不过是提前诛杀叛臣逆贼罢了,这有什么不能做的。

    九日本想着措辞安慰既白,毕竟既白真没受过这种委屈,但当时那种为人鱼肉的情形能够捡回来一条命属实万幸——不就是被舔几口吗?她也喜欢舔既白啊。

    但她还没准备好劝说的话语,既白已经伸出手向上擦拭自己流出的泪水,自己安抚好自己。

    骄肆的美人下巴微微扬起,神情坚毅,锐气尽显:“我必须承认,人族没那么柔弱。”

    “而妖族也已经不是在我出身之前气运加身的模样,但如今我只是来帮助未来人皇功成名就,我做的也本就是人族之事,自然杀他也应该由人来杀。”

    “我与殿下,才是一处,我是来帮他的,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九日甚为欣慰,将狐狸头搭在既白肩膀上:“你可真成长了不少,我还以为你还一直认准姬发不放,一定要亲自杀了他。”

    既白:“想了...但是,我总不能杀一个人还需要求爷爷告奶奶,劳烦长辈们吧?”

    更何况他们本就对她放心不下,她若是真的就这么因为要杀一个人而死死纠缠着不放,这才是大事。

    铜镜照耀出来的美人面容,宜喜宜嗔,嬉笑怒骂,唯独.....只有说起她心里在意之人的时候,眼底才会泛出波澜。

    而为着这眼底惊鸿,做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

    殷郊方到朝歌之时,就已经给自己的叔父传递信件。

    信件上一五一十的对他虽面容冷峻但比亲生父亲还好的叔父如实写着,希望他的叔父殷寿能为他高兴:

    ——殷商传承,侄儿如今已有奇遇贤臣,甚为欣喜,请叔父日后对她多为照料。

    此刻大军峥嵘,主帅二王子殷商坐在马车之中,阳光倾泻,落在在他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光。

    袖箭在获胜之时已经从他腕间取下,此刻露出他骨节分明的手腕和哪怕在织锦布料之下依旧延伸向上的肌肉线条。

    手里有着一份信件。

    便是他一直疼爱的侄子传递过来的消息。

    “得遇贤臣——”

    殷商每一代的王都会有能臣辅佐,如今,他那个单纯的好侄儿是专门来告诉他,下一个王位非他莫属了吗?

    莫不是......被骗子迷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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