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姜家,下了马车,刚到宅子大门,小厮一脸焦急,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来开门,“苏苏小姐您回来了,快去看看吧,夫人在逼安小姐喝堕胎药。”

    苏苏赶紧抬脚进门,还没到正厅前就听见惊天地涕鬼神的嚎叫声。

    “我不准这个孽种留下来,过来把药喝了,不听我的我让人抓着你灌下去。”

    这声音是谭大娘子,苏苏眸子一凝,提着裙加快着脚步往正厅的方向去。

    她一过去就见姜云安躲在姜华临身后,而谭柳慧端着一瓷碗左右去追着,她大致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大娘子此前是不止姐姐有心上人的?苏苏突然觉得她当时没有告诉大娘子,让事情不要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不是错了,她内疚的情绪开始充斥了心口。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她就想到大娘子知道她看到姐姐晚上和心上人晚上见面,早就猜到姐姐可能有了身子会怪她害了姐姐,姐姐也因为被大娘子逼着喝药而怪她。

    小时候还没被送到庄上去的时候,她和姐姐在池塘边看锦鲤,姐姐不小心落到池塘里呛了水,她被罚着在池塘边跪了一整夜。那晚下了大雪,她的脸被冻僵了,手脚也没了直觉直到姐姐醒了说明白当时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进池塘的,她爹才恍然大悟慌了神似得从屋子里冲出来抱着她进屋取暖。

    她还记得那天漫天大雪,视线越来越模糊,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才发现是爹爹来了。

    爹爹的手心捧着她冻僵的脸,轻拍着让她别睡,当时她被冤枉受罚竟然还生出对不起爹爹和大娘子的想法,直到现在这件事始终心有余悸。

    不受宠爱的小孩也许就是这样不断的想要讨好,最后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那一点点宠爱还被愈发怠慢。

    她深呼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把过去的事抛到脑后,不想再去想,让小时候受到的委屈继续伤害长大的自己。

    小厮在乱做一团的场面下通知,“老爷!夫人!苏苏小姐回来了。”

    他们听到小厮的通传后,才猛地整齐划一转头呆愣地看向她,像是完全忘了她今天回回门,罢了,幸好她没带霍尧回来。

    之前她还是太想当然了,觉得不过是回门而已,让霍尧一起回来能避免掉外人说他们夫妻不和的闲话,现在看来在和离前不能让霍尧来姜家了,容易暴露。

    谭柳慧端着碗转身气愤地坐下,碗咚得一下放在桌上,里面黑色的汤药也荡了出来流到了桌上,撇着脸满含怨气像是这里的所有人都负了她,然而以前这幅表情是从来不会做给姜云安看的。

    想必是被气得不轻了,苏苏垂着眸子走去,下意识就想要认错让大娘子别太责怪姐姐,不过此刻她爹爹一反常态地满含歉意地朝她走来,“苏苏,怎得回来没通知一声?”

    她深瞳怔了一瞬,半震惊半欢喜地回答,“我让云蝶通知过了,以为爹爹知道我今日回门。”

    姜华临慈祥含笑,“哦。”垂了下眸更是含了歉意,再抬头是突然想起什么,眸中突然一慌忙问,“那霍尧没和你一起回来吧?”

    苏苏摇了摇头,“我夫君的外祖母来了,所以他准备了礼品带回来让我替他说声抱歉。”

    苏苏说得轻松又周全,姜华临定定地看了苏苏一眼,像是在确认嫁过去有没有受到委屈,但仅仅就是很快的一眼便收起来了,紧张地情绪瞬间松缓了下来,“好好,那就好,也幸亏没来,不然看到这场闹剧就该怀疑了。”

    对苏苏轻声说完,转头看向一早起来就发疯的妻子,“你看看你像什么话,知道苏苏要回来还闹成这样,这得亏霍尧有事没来,要是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还要不要苏苏在霍家过安生日子了?”

    姜云安咬着唇,手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颤颤巍巍看了苏苏一眼,“妹妹你回来啦。”

    苏苏看到并没有多震惊,这也源于她猜到了,由着刻在骨子里的礼貌缓缓点头行了礼,“姐姐。”

    谭柳慧侧着脸眼神里含着还未散去的怒气外又含着泪水,强势地拿帕子把眼泪抹了个干净,又一下重新端起碗站起来就朝姜云安去,“现在把堕胎药喝了。”

    姜华临长叹着张开手老鹰护崽子似得拦着。

    “你说这是何必,安儿都说了,那个男子会负责会上门提亲的,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再说这不是你早就知道,放任安儿与人苟且还让苏苏来替嫁的结果?”

    “不满意,不高兴就自己受着。”

    苏苏听到这里突然心下松了下来,她的道德感好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原来这不是她的责任。

    她心口颤颤的,莫名的委屈感像是开放闸门的洪水疆域,她紧咬着唇好久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轻松地呼出一口气,生生把眼眶里的眼泪咽了回去。

    姜云安护着肚子仓皇地四处躲,姜华临四下护犊子,谭柳慧端着四处飞溅的堕胎药紧紧追逐。

    苏苏上前去劝,谭柳慧情绪太过激动,一抬手把手里的碗砸到了苏苏脚边,她藕色的绣花鞋也被汤药给整个浸湿。

    哗啦一声,整个屋子的吵闹声终于随着瓷碗的破裂也跟着顿时寂静下来。

    苏苏对面的三人呆呆定定地僵了下来,像是被谁点了穴,荒唐又好笑。

    姜华临忍不住呵斥道,“够了,闹什么闹,一点不像话。”

    苏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蹲下拾起碎掉的碗来,云蝶怕她被割伤,看见忙上来,“小姐,让奴婢来。”

    然而苏苏的手指已经被扎了一下,不过并不严重,只有一点小口子,她捏着手给藏了起来。

    “云蝶,你小心点,别划到手了。”她嘱咐着。

    云蝶点点头。

    苏苏站起身,那一下好像把她给扎清醒了些,她学着霍尧不过于守礼节的样子,没有请示能不能入座直直走到椅上坐下。

    也不在意他们再如何闹了,转头对旁边的丫鬟道,“我要喝茶,铁观音。”

    丫鬟眼色明显地往谭柳慧看了眼,谭柳慧没有出声阻拦她才下去泡了。

    在姜家,铁观音是招待贵客的,是不会随意泡着喝的,尤其谭大娘子这样精打细算的人都是不会泡给姜华临喝的,更别说是苏苏了。

    就这样正厅只能闻见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厅里尤为安静起来。

    丫鬟端着茶壶来盏茶,手法轻柔的开始盏茶,谭柳慧心疼地皱眉给一旁的夫君使眼色,她爹爹撇开头装瞎。

    谭柳慧那眼神落在苏苏眼里,她不动声色含了下笑端起茶盏吹了吹而后仰头一口闷。

    谭柳慧强势,但是个圆滑的人,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如此仍由场面闹得鸡飞狗跳,她爹爹如此淡定倒是少见。

    她喝了一盏喝完又到一盏……谭柳慧终于是心疼地开口了,“苏苏,烫啊,你慢慢喝。”

    苏苏笑了笑,伸手把杯子又递出去让丫鬟再倒一杯,然后又让丫鬟加了些凉水,“温温的,不烫。”

    谭柳慧忍不住又道,“家里没那么富裕,你别大口大口喝啊,多浪费。”

    看见场面平静下来,苏苏也撑得想打嗝,终于可以放下茶盏了。

    姜华临瞥了谭柳慧一眼,啧道,“苏苏回来想喝点茶怎么了?”

    谭柳慧转头撇着嘴,小气地说:“那多贵啊,你又没给家里赚的富得流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姜华临背着她给苏苏的八百两,心又不平衡了。

    她本来是想着自己亲生闺女能嫁给三皇子,她也就不计较区区八百两银票了,但现在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哪想得通,她得像个办法回回血。

    再怎么也得把给出去的两个铺子要回来啊。

    苏苏看姜云安还站在不敢坐,她起身走过去把姐姐牵着坐到了她旁边, “姐姐别站着,脚累。”

    姜云安抿了抿唇,眼神不安地看了眼母亲,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坐下来。

    姜云安从小就惧怕谭柳慧,这是姜家都知道的事,所以看到姜云安这样胆怯地连坐也不敢坐也并不意外,只是看到苏苏又是不顾礼节自己坐下又要喝茶的行为,倒是觉得她胆子比此前大了不少,难不成还真是嫁出去了所以有底气了。

    姜家的一众佣人都如此想的,各个心里暗自感叹苏苏不争不抢地躺赢了。

    苏苏从未想过赢不赢的事,她从昨天霍尧拉着她离开家宴时,她感受到的那种不守规矩的爽快,就开始理解姐姐为何会先斩后奏后,并不仅仅是喜欢心上人那么简单。

    那时姐姐帮她扮小厮出府找程哥哥,她现在也想帮姐姐如愿和心上人在一起,“姐姐,姐夫多久上门提亲?”

    她直接称呼姐夫让姜云安瞳孔怔动,不安地瞟了眼母亲和父亲,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这一出口,原本快要不气的谭柳慧,心里那火又蹿了上来。

    “不知道?!”说着就开始四处找鞭子,姜华临皱眉伸手拦下来了,“你听安儿解释啊。”

    姜云安发慌解释,话都说的不清楚了,“不,不是母…亲…你不让他上门提亲嘛?”

    苏苏舒了口气,“那姐夫还是会上门提亲的吧?”

    姜云安点点头,看到此处苏苏也松下一口气,转头对姜华临道,“父亲和母亲商议定个时间吧,别拖太久了。”

    苏苏最后一句话说得婉转,在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护住了姜云安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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