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六,正锦里轻阴,小寒天气。

    黯淡的阴天像是灰白的棉絮,不知什么时候扯出一些雪来,河边的柳叶都绕着一丝烟雾,看不出原本生机的绿,静静的黑色屋檐落着霜,有乌鸦飞过。

    家家户户听说河中有妖兽纷纷闭门不出,等待那些修真界来的仙人修士们将妖兽杀死或者重新封印,只是那小巷里的阿三姑娘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被送到了那家大户人家里。

    青石板阶上,有路人马走着。

    “师妹,人间寒冷又没有宗门那般有灵气护着,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走在若慕旁边的高个子剑修道。

    修真界与人间到底不同,修真界即使落雪山的大部分还是青的,微黄的日落照在山腰的那点薄雪还透着一种粉色来,上面各种灵花灵草不受雪的干扰,仍肆意地生长着,最后无情地被那些药修弟子采走做成没眼看的不明药糊。

    只要有一碗不明药糊做成,就有一位无辜的弟子受伤,这也是为什么孟烟离给楚与非喂药她能这么老实的缘故,实在是玄冥宗的那些药修弟子们太过变态,他们喜欢做奇奇怪怪的药膳做完了还喜欢找人试药,跟他们做成的紫黑紫黑还冒着黑气的东西相比,孟烟离煮的药就很正常。

    冬天的金陵确实有些冷。

    高个子剑修缩了下脖子,哈了口气,看向走在前面的小师妹,“小师妹你真的不冷吗?”

    小师妹的步伐很坚定,目光一直朝前看,跟以往跟在大师兄身后的感觉活泼的样子完全不同。

    “封印妖兽、平定山河是我们这些宗门弟子应尽的责任,这次大师兄不在,我们更应该完成好这次任务。”若慕开口道,“与之相对的,这点冷算什么?我们可是宗门弟子。”

    “小师妹说得是,封印妖兽,安定百姓是我们应尽之职。”高个子剑修低头看她,眼带笑意,见若慕不理他,有些自讨没趣。转头看见旁边的明紫一个人闷闷走着,于是靠过去道,“明紫,你说是不是啊。”

    “啊?什么?”明紫回了头,有些呆愣。

    高个子剑修上去揽住他的肩膀,“我说你是没睡醒吗?”

    高个子剑修弯腰悄声道,“我说你怎么了,这么不对劲,小师妹与我们一同走你也不表现表现。”

    明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什么好表现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天云宗的人不是已经布局好了,我们就是过去帮个忙的。”

    “不对劲,我觉得你们最近都很不对劲。不单是小师妹和大师兄,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也会受影响?所以那天晚上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反正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是楚师姐被逐出宗门了,没多久剑阁长老就在明里暗里讽刺这事儿,要我说这老头儿还真是小心眼。”高个子剑修感慨着,“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他还能这么记恨人。”

    带头的宋师姐听到这对话咳嗽了几声,“妄议长老可是不敬。”

    那高个子剑修听了这话也连忙换了个话题,“我说兄弟你好歹说两句啊,以往你的话不是最多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也别再问了,我最近烦得很。”明紫道。

    “你还能烦,你一个挂了那么多科的人还能在长老训诫下偷摸吃韭菜鸡蛋的人能烦?”高个子剑修忽然眼睛一眯,“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因为那次月夜下光屁股御剑觉得丧失人生择偶权了吧。”

    “我去你大爷的!”明紫甩开他搭在肩膀的手,“少提这事儿。”

    “哎,兄弟别这么自暴自弃啊,你把剑练好了出风头了,说不定还会有合欢宗女修来找你啊。”高个子剑修玩笑道,“你只是在本门派中失去了择偶权。”

    “滚滚滚,别烦我。”明紫连忙推开他。

    若慕倒是朝明紫师兄看了一眼,她总觉得那次之后明紫师兄对她好像没有那么热情了。

    是因为她在长老面前说楚与非的那些话吗?

    可她又没说错。

    为什么总觉得那晚明紫师兄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失望。

    呵,明紫不过就是宗门里一个不成气候的弟子,样貌风姿不及大师兄一根指头,她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的眼神,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表示失望的?

    若慕这么想忽然心里就好多了。

    反正除了楚与非和大师兄外,她不会再去在意其他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不重要,都只是个炮灰而已。

    也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飞镖传来,宋师姐一个挥剑斩下,“何人偷袭?”

    只见一团黑影向屋檐那头飞去,宋师姐一个飞剑挡住了那人去路,接下来就是一群剑将那人围住。

    那黑衣人见躲不过,于是笑道:“看来玄冥宗弟子果真不凡,只是我就不明白了,金陵城封印妖兽这事情居然会让天云宗的人做主,在我看来他们的剑法可不如你们啊。”

    “关你什么事,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宋星雨喝道,“你是谁,是何身份,从实招来!”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我知道这被封印的饕餮身上可藏着这世上的绝世剑诀啊,据说得此剑诀者可成为这世上最强剑仙,我想没有一个修剑的不会心动。”

    黑衣人正要把话往下说,却被宋师姐一剑给刺死了,血溅在她雪白的剑袍上。

    “其他人都给我听好,我们玄冥宗人向来坦坦荡荡,不需要也不屑于去抢夺这份莫须有的剑诀秘籍,踏踏实实修剑比什么都重要。还有,我们此次的任务是重新封印妖兽饕餮,既然天云宗的人先来且把局势都规划好了,那我们就要以大局为重,都明白吗?”宋师姐道。

    “明白。”其他弟子纷纷严肃认真道。

    若慕却想到了这个剑诀,既然系统告诉她楚与非在这里,想必也就是为了这份剑诀而来,既然封印妖兽的同时能得到那种剑诀,那傻子才不想着去争取。

    难怪宋师姐宗门排行第三却不怎么受重视,实在是目光短浅,也就是资历老了,才能负责此次任务的带队。

    若慕觉得她也就只有资历了,论让大家信服的能力不及大师兄,论欢迎程度一点都不及她,在宗门里呆了这么久还跟个透明人一样,重要的任务压根沦落不到她头上,要不是这次大师兄受伤还轮不到她带队。

    ***

    江南茶楼上,一贵公子坐在窗边喝茶。

    “玄冥宗、天云宗、嵩山宗、苍越宗四大剑宗的人都到了,除此之外还有各路不知名的小宗派也都来了,对了,还有合欢宗的人。”苍诀道。

    “消息都散出去了?”

    “都散出去了。”

    “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可……玄冥宗的人好像并不为之所动。”苍诀道。

    “就算不为之所动,他们也迟早得卷进去的。”江令舟道。

    “是。”苍诀退下了。

    他感觉到最近尊上的心情不是很好。

    就像这金陵的天,阴沉沉的,但又让人琢磨不透,总感觉下一秒会落下暴雪来,可抬头一看天还是阴沉沉的,雪还没有落下来。

    江令舟没表情的提起那只装睡很久的胖仓鼠,“再装睡把你杀了。”

    “别别别。”胖仓鼠一秒惊醒,它感觉这家伙阴沉到可怕,不像是要开玩笑的样子。

    明明楚与非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楚与非在的时候,他还能笑着烤鱼烤鸡,但现在胖仓鼠觉得江令舟看上去像是要把它给烤了的样子。

    “我问你,你能不能感受到楚与非在哪里?”江令舟在桌上敲着,一下一下极具压迫感。

    胖仓鼠先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江令舟的阴沉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准确来说是让鼠不寒而栗。

    胖仓鼠委屈巴巴戳着手指道,“我跟她没结血契,感知不到。”

    “不跟楚与非结血契,却要跟别人结下血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不不不,我不是真的要跟若慕结血契的,是她强迫我的,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最后跟我结下血契的人是你啊。”胖仓鼠诚实回答道,“不过,你放心,依我对楚与非的了解,她可能在赌坊。”

    “依你对楚与非的了解?”江令舟咬牙重复了这句。

    “对啊,我们毕竟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了。”胖仓鼠打着包票。

    刚说完的下一秒它就被江令舟甩出去了,甩出去的抛物线跟楚与非甩它的弧度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大差不差。

    “既然你对她那么了解,那你找不到她就别回来找我。”江令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我?我这么小一只鼠找人?”胖仓鼠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给你配个坐骑。”江令舟打了一个响指。

    忽然飞了只乌鸦将它连根拽起,飞了出去。

    胖仓鼠看着这只凶猛的乌鸦,心想:“不对啊,不是给我配的坐骑吗?为什么我是被坐骑的爪子拽着飞的。”

    “不是,怎么那么高啊,乌鸦大哥你飞慢点啊。”胖仓鼠哭喊道。

    乌鸦:“再啰嗦把你扔下去。”

    胖仓鼠:……楚与非我好想你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到底在哪里啊,呜呜呜,我要被欺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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