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树林空旷,正如昨夜预测的那样,今日微风不燥天气晴好。溪水中央的费尔一手提着白色小高跟皮鞋,一手拉着裙角,白色蕾丝长袜被她脱下扔在溪边的碎石子地上,温凉的水流淌过脚踝带给她丝丝缕缕的痒意,她将脖颈的丝带解下企图束起裙角,然而被紧握指尖皮鞋阻碍了她的动作。于是察觉到费尔苦恼的卡塔库栗伸手接过了她指间的高跟鞋,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倾洒而下,在费尔身上投下斑斑点点的金黄印记,她笑吟吟抬头与卡塔库栗对视,嘴角弯弯,眸光冷冽。

    她确实是婕德,一个并不爱着他的婕德。

    “就这么乖乖地跟我过来,该说您是痴情呢还是自负呢?”费尔随意捧起一汪溪水洒在卡塔库栗的铆钉腿环上,随后伸手挤进一根手指向外扯了扯。“真漂亮呐,‘我’应该也很喜欢它们吧。我们曾经做到哪一步了呢,卡塔库栗先生?”

    “全部。”卡塔库栗的喉结滚动,他变化出一根糯米触手拂开婕德的手指道:“别这样折磨我,婕德。”他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费尔。

    费尔忽然掩嘴轻轻笑出声来,站在溪水中央的她宛如晨曦初绽的纯洁百合,胸口的蕾丝花边随着喉咙咯咯震动,溪水钻进裙摆贴着腿肚,她弯腰抬脚踩上丝带,双手拉紧两端向上交叠,雪色丝带顺着她的脚踝缠过膝盖,她把裙摆向上折叠挽过腿根,随着蝴蝶结系好她的腿肉也被绳结勒出微微的凹陷与鼓涨。

    真是明晃晃的暗示。

    卡塔库栗拧着眉看着费尔完成这一套丝滑流畅的动作,那条雪色的绸缎贴着她的腿肉真是活色生香,但此刻他的心情却被一种悲哀的怒火笼罩。糯米触手攀上她的大腿,在费尔一闪而逝的抗拒目光中卡塔库栗将绳结扯下,丝绸滑过皮肤掉落溪涧,在接触到水面的刹那便被溪流迅捷地冲向不知名的远方。微风穿过林叶拂过她的皮肤和裙摆,层层叠叠的蕾丝布料吸饱了溪水坠下沉甸甸的份量,费尔的目光因卡塔库栗的动作闪过一丝错愕,心跳似乎也被裙摆拖着蓦然迟到了一拍。

    “这就是你的任务吗,婕德?”卡塔库栗的话语间蓄满了愤怒。

    “你究竟在气些什么呢,卡塔库栗先生,难道你不想这么做吗?在这里占有我或者回去看着凯撒,错过这次机会我可不敢保证还有下次。”她的一只手扯着他的围巾,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腿环。“你不是说你会想办法的吗,成为我情夫的办法,我现在需要这个办法,那么卡塔库栗先生现在有想好吗?”费尔挑衅地抬头看向他。

    卡塔库栗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谁叫你这样做的,婕德?”他缓缓在她身前跪下,头颅低垂与她平视。“谁叫你这样去勾引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气笼罩了她,眼中是不容置疑的抗拒。

    嗯?

    费尔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在被身后的石子绊倒前卡塔库栗及时托住了她,他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腰把她放在一块巨石上。

    “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你这样献身。”他定定地看着费尔,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有痛苦。“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婕德,我现在去杀了他。”他的语气称得上咬牙切齿,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忘把她被溪水浸透的双足抬起,轻轻放在他的大腿上,卡塔库栗的眼神平静又压抑,仿佛一个无声的诘问,那双眼睛在说,你居然为了这种人来伤害我。

    他在生气,费尔无比确信这点,那种因她的不自爱而产生的气愤,然而这份怒火中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唾弃,他愤怒的对象只有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指挥官和把任务交付给她的世界政府。

    费尔的双手撑在岩石上不自觉后退,她想把双脚收回然而被卡塔库栗握住脚踝,他的力道并不重,是她的身体不想挣脱。

    这究竟是婕德的肌肉记忆,还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你……”

    砰,砰,砰……

    他的眼神把她钉牢在原地,费尔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唯独一颗心脏不停歇地跳动,她不自觉皱起眉头——怎么这样,怎么会是这种反应,这种计划之外的反应,这时候应该怎么做,这时候她应该怎么做……

    撕开她的裙摆撬开她的牙关,随便怎样都好,做出一些让她厌恶的反应啊!

    别那样看着她啊,别这样对待军官费尔!

    费尔忽然有些想逃,她预料过卡塔库栗会拒绝,也设想过如果他接受了该怎么办,她当然不会献身的,她有无数种方法在进行到那一步前把他放倒——但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她攥着裙角抬头茫然地与卡塔库栗对视,感觉心口好像有一只蝴蝶在扑腾,她分不清这究竟是一种因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手足无措,还是什么奇怪又久远的东西将要破土而出的征兆。

    心脏酸涨,喉咙堵塞,她的身体在抗拒大脑的指令,排山倒海的悲伤要将她吞没——

    该死!该死!该死!

    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些啊!

    凭什么她要去负担另一个人的情感啊!

    莫名其妙就说些什么爱啊喜欢啊之类的话,凭什么他喜欢她就要接受这些东西啊!命运的枝桠分叉出两条途径,你的婕德在另一个可能性中,她不是哈德婕德!

    “没有人命令我,我并不介意和你发生什么,卡塔库栗先生。你会是婕德的喜欢的类型也会是我喜欢的类型。”费尔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但喜欢和爱不一样,喜欢止于欢愉,相爱才会招致毁灭。”

    手掌攀上胸口,就在刚刚她决定更改原定的计划,她不能再利用这份感情了,这份感情也不应该再挟持着她。

    “应该说是错误的爱情才会招致毁灭。”她嗤笑一声说道:“我不会爱你的,卡塔库栗先生,海军与海贼的立场天然对立,我不会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而且说得更过分。”卡塔库栗依旧用那种痛苦又无可奈何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这个世界都在阻止我们的婚礼,你说我们的爱情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游戏,我说过,你骗不到我的,婕德。”

    什……么?

    呵,婕德看着卡塔库栗,气得笑了出来。

    这又是怎样?连争执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偏偏只有她一无所知。

    “所以哈德婕德才会死去啊!”费尔提高音量打断了卡塔库栗的话语,她烦躁地说道:“我无法想象我居然会在某条时间线中为了谁去死,我怎么可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如果一份爱没有指引我走向更好的未来,那它就是错误的,错误的感情就应该得到纠正!”

    心脏越来越痛,那种满溢的酸涨攥着她的心脏和咽喉。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知道该怎么伤害他,婕德留下的除了爱还有直觉,如何伤害他的直觉。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卡塔库栗不出意料地松开了她的脚踝,他呆呆地看着她,眼中的流光像是冬日碎开的浮冰。

    是的,他怎么能忘记呢。

    芙埃菲尔和婕德,他的任性一共害死了她两次。

    他终于迎来了他的审判。

    费尔有些不忍面对这样的卡塔库栗,在某一种可能性里她曾深切地与他相爱,她此刻跳动的心脏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谢你卡塔库栗先生,谢谢你如此地爱着另一种可能性的我,但我们都应该从停滞的时间里走出来,你所爱着的是回忆中的幽灵。

    就让她来终止错误的延续吧。

    “或许我该向你道谢呢,卡塔库栗先生。”费尔抬头对着卡塔库栗露出一个机械式的笑容,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失去了平日的神采奕奕,像是一潭死寂的湖水:“如果你没有害死婕德,我根本就不会存在。”

    “人是他所经历的一切的集合,我没有经历过那些爱上你的瞬间,不曾与你相遇的我只是个趋利避害的懦夫,因此我不是什么大海贼哈德婕德,你的女孩已经死了,死在六年前的事故里。”

    “身为海贼的我不应当爱你,身为海军的我也不应当爱你,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警示了,关于错误、爱情与代价的警示。”

    错误、爱情与代价的警示。

    是啊,婕德早就做好了选择不是吗。是他闯进白胡子的领地把她带到了托特兰,是他在玫瑰喷泉前逼迫她面对这份感情,是他在守在她的房间外向她索吻,也是他出于一时气愤归还了那枚戒指。

    她有无数次自救的机会,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哪怕一次也好她没有纵容他的索取,她都可以得救。

    星星应当高悬天际,他怎么能够私藏星星呢。

    “如果你想要守护你的家人,就下定决心杀死我。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就放弃你的家人。但你是无法摆脱夏洛特这个姓氏的,所以卡塔库栗先生,别再渴求我的爱了,你没有能力去拥有这份爱,也没有能力去守护这份爱。”费尔的手指压下他的围巾捧着他的脸颊,被庞大愧疚吞没的卡塔库栗抬头有些迷茫地看向她。

    “早在你还没有察觉到时候,你就失去了与哈德?婕德相爱的权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翡翠色的眼瞳缓缓靠近,卡塔库栗不知道婕德想做什么,他的心神已经无力维持见闻色的运转。

    是的,他选择戴上围巾的那一天,也是他失去芙埃菲尔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成为了夏洛特?卡塔库栗,而她不再是芙埃菲尔。

    夏洛特?卡塔库栗和哈德?婕德没有未来。

    费尔的吻轻轻落在他的嘴唇,她的舌头撬开他的牙关,就要卡塔库栗惊异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时,什么东西在他的舌间化开,接着被费尔强硬地送入咽喉。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费尔的手压在他的脖颈把他的头颅靠在她肩上。

    “就当做了一个梦吧,夏洛特先生。”费尔拍着他的后背轻轻说道。

    就当做了一个梦吧,卡塔库栗,从今天开始我们送葬关于哈德婕德的一切。

    “喂,路奇,是我费尔。计划顺利,我这边大概能拖上四到五个小时。”她拿出电话虫说道:“你那边如何?”

    “已经和凯撒碰面了,他……”

    “你们总算来了费尔军官!你知道他们都让我……”是凯撒的声音,在他说完前路奇抢过了电话虫。

    “凯撒表示他这边有大范围杀伤性生化武器,我们不用交涉,直接释放病毒让bigmom措手不及好了。”路奇的语气冰冷残酷。

    “不行!”费尔立马否定了这个提议,她低头看了眼躺在她大腿上的卡塔库栗,拧着眉说道:“按照原计划,制造普通的科学事故,我们在外散播恐惧,然后通过交涉要回凯撒。”

    “可如果……”

    “没有可是,路奇,我是指挥官。”费尔不容置疑地说道:“只是一个卡塔库栗就足够我们头疼,托特兰王国强者如云,看起来最简单的方案或许是成功率最低的方案,我们已经走到最后关头,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没必要趁着这个节骨眼去冒险,更没必要拿平民的性命做筹码。”

    “……好吧,按你说的做。”路奇接受了费尔的说辞。

    敲定好计划的路奇挂断了电话,突然他察觉到实验室除了布鲁诺和凯撒还有其他人,他抬头向天花板看去,一头粉发牛角的福兹佛吹了个口哨从墙角跳下。

    “你们干得不错嘛,路奇,我改主意了,让我加入你们的计划吧。”福兹佛说道,耳畔的黄金铃铛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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