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与世界为敌呢?

    就在婕德以“死线的指引”为借口提出要前往北海营救重要谍报人员时,CP9那边就“婕德擅自阻止病毒与瓦斯在托特兰扩散”提出质疑,认为其立场不够坚定对敌人太过心慈手软,顺带还翻出玛丽乔亚释放奴隶的旧案,质疑者之一是CP9的福兹佛。

    嚯,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呢——

    害得她和卡塔库栗差点走向决裂的罪魁祸首。

    随后是革命军疑似与太阳海贼团接触、白胡子和凯多产生局部摩擦、世界会议即将召开……大大小小的麻烦事接踵而至,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阻止着她前往北海。

    哈,倒是意料之中。

    一回到G2支部婕德便步履匆匆地赶往房间,如今升至少校的她当然拥有一间独立的卧室。卧室的床头乖巧地躺着两只电话虫,一只眼尾飞扬、下眼睫毛浓密,另一只眼神呆滞、妆容奇异。

    下眼睫突出的那只当然来自她的未婚夫,亲爱的卡塔库栗先生,一个没有她在身边就不会好好睡觉的家伙,也正因如此无论何时他都能确保电话虫处于可接通状态。另一只来自罗西南迪先生,由于间谍工作的需要,这只电话虫只能单线联络,也就是说她只能接听不能拨打。

    该选哪只一目了然,婕德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苋红的听筒——

    是时候该带男朋友回娘家一趟了!

    “啵嘞啵嘞啵嘞……啵嘞啵嘞啵嘞……”随着婕德的动作,大洋彼岸的某只电话虫突然开始震动。距离婕德离开已经一月有余,正准备享用下午茶的卡塔库栗察觉到了声音的来源,他摸索了下衣侧的口袋将噪声源取出,这只电话虫的联络线路独属于他可爱的未婚妻——一个只要涉及到工作便会把他抛之脑后的无情女人。出于可能被海军监听的顾虑她从未光顾过这条线路,并且永远习惯于独自一人解决一切麻烦。

    当然自从他上次发飙后她已经有意识地在改正这个坏习惯了(婕德:亲爱的那只能算撒娇不算发飙)。

    担忧总是快于疑惑,来不及思考她是为什么突然来电——总不可能真的是想他了什么的——卡塔库栗便急不可耐地拿起听筒,电话那头不出意料地传来某个熟悉甜腻的女声:“下午好呀亲爱的!有想我吗?我今天也是超级超级想你和超级超级爱你!”

    卡塔库栗松了口气——听上去精神不错,没什么事就好。然而一旦确认未婚妻安全无虞,他的思念便开始疯狂生长。今天厨师送来下午茶时说这是来自南海的红茶叶,颗粒状的茶叶使得茶红素大量堆积,茶汤呈现出玛瑙般灿烂清透的红色,像是阳光流淌过某人的头发。但是甜甜圈的配比很糟糕,是因为神龛太空旷了还是被某人的手艺养刁了胃口呢,胚底不够松软巧克力酱不够浓郁,偏偏这种时候某人一个电话让他想起究竟缺了什么……

    真心话在心底转了一圈,滚到嘴边时又变成低沉的埋怨:“你难得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们的通话会被监听到嘛,我也是最近才找到信号隐蔽的方法呢,不然一定天天给你打电话,我可是每时每刻都想听到你的声音呢。”婕德把听筒换了个方向,一边哄着爱人一边从文件夹里翻出基地的布防图。

    “那以后会天天给我打电话了吗?”卡塔库栗追问道。不想要只是声音,无论表情、气味还是触感都想得到,但只有声音的话也可以,稍微给予他点什么来纾解那份饥渴吧,托某人的福他现在无论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唔……”婕德读懂了卡塔库栗的委屈,她向来看重承诺,这种无法对爱人履行的约定她无法轻易许诺:“亲爱的,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我想回一趟帕提姆,但因为各种原因现在处于审查状态,没办法过明路回去,方便帮我安排一下吗,亲爱的?”

    电话那头的卡塔库栗沉默了一瞬:“果然没事的话你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亲爱的,我现在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你了。行行好嘛宝贝。”

    “……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卡塔库栗把掌心的甜甜圈捏扁扯下,随后泄气似的放进嘴里。

    真是的,怎么又闹别扭了。

    “好嘛好嘛答应我亲爱的,用身体犒劳你好不好,随便你要用什么姿势,这次我一定坚持到最后!”婕德保证道,反正掉几滴小珍珠他又会由着她了。

    “我敢保证你的信任名单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名字。”卡塔库栗冷哼一声,完全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我是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人吗,婕德?”

    “绝对一定肯定!”婕德不由自主地伸出四根手指发誓。

    尽管卡塔库栗看不见,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对面之人信誓旦旦又嬉皮笑脸的模样,于是胸口的那阵郁闷更甚。“我来接你,不要再打电话给别人,顺便取一下……”他咬牙切齿道:“我的报偿。”

    “最最最爱你了宝贝!那路上注意安全哦,期待早点和你见面,想你,用所有的心跳想你,每一天都爱你!”婕德一边看着布防图一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爱语:“快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哟,别被发现了!”

    “就这样?”王后殿下再次不满起来,“擅自给我打电话又擅自挂断,你的事情一办完就不需要我了,是吗?”

    “哎呀哎呀,不能说太久,会被发现的。”婕德哼哼唧唧道:“我把话都攒起来,等见面了再一起和你讲,现在又看不到你的表情,这样太浪费了。”

    “好吧。”卡塔库栗接受了这个解释,在挂掉电话前他依依不舍地说道:“我爱你,婕德。”

    “我也爱你,卡塔库栗,最爱你。”婕德愉悦地笑了两声:“暂时忍耐一下,然后快点来见我,好不好?”

    “嗯,很快,用最快的速度去。”卡塔库栗以手掌压着心跳承诺道。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在婕德的耳廓震颤,她完全可以想象出爱人认真的眼神、起伏的胸口以及紧锁的眉头。“我等你,我们一起回去,正式见见我的家人。”她放慢了呼吸轻声说道,在不舍的情绪将她吞没前匆匆挂断电话。

    眼睛盯着安静下来的电话虫,手指依旧握着听筒手柄,静谧的房间内她的吐息清晰可闻。

    异地可真是煎熬啊。

    婕德深吸了口气,收拾好仪态开门前往资料室,再次确认哈德家族的相关情报。

    北海帕提姆七岛合众国由包括史瓦洛、米尼翁、莫尔加什在内的七个岛屿组成,六年前前任教母逝世引发了北海众势力对哈德家的大围剿,在世界政府的干预下史瓦洛变成了争议地带,虽然名义上属于帕提姆,但监管权在世界政府手中,也因此帕提姆的首都迁到了莫尔加什岛。

    “柯拉松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戴着一顶毛茸茸的海豹帽的罗小跑了几步跟上罗西南迪,随后将目光投向面方的蜥蜴尾女仆,和睡前故事里描述得一样,那条泛着金属光泽的绿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地面,在面对敌人这条漂亮的装饰品则会化作最锋利的剑刃。

    “去见哈德教母,请她照看一下你。”罗西南迪摩挲着那块红宝石胸针说道。“不要害怕,她们对小孩子很友善的。”

    “这我当然知道,柯拉松先生。”罗强压下骨骼的颤抖说道:“哪个北海的孩子会不知道哈德家族呢?”

    除了邪恶改造人杰尔玛,能让海之战士索拉栽跟头的也就只有哈德家族了!

    蜥蜴果实能力者——女仆长乌玛,实力仅次于哈德家的七宗罪,率领着包括茶女仆西奥多和花女仆普蕾内拉在内的战斗女仆军团,在登场之初便叫索拉吃了个闷亏。

    小高跟皮鞋在地面叩出清脆的响声,那条泛着幽幽绿光的金属尾巴在空气中左右摇晃,直到黑白棋盘格地面和银烛水晶吊灯之间出现一位身姿笔挺的成年男性,乌玛才停下脚步捏起裙角行了一个女礼:“久等了,大总管先生。”

    大总管?

    罗不禁抬起头打量起面前男人——虽然全身都被包裹在制作考究的西装中,但银灰的皮肤、尖锐的鼻头以及带蹼的手掌依然暴露了他非人的一面——帕提姆六执政中唯一的男性和唯一的鱼人族,七宗罪之“色欲”,自称哈德家的“大总管”的哈德?诺亚。

    “不用这么称呼我,乌玛前辈,在如何服侍哈德家这方面我还有很多要学呢。”诺亚左手抚胸回礼道,随后目光越过乌玛看向了她身后的罗西南迪和罗:“两位就是教母大人的客人吧?请随我来吧。”

    正厅的大门被推开,乌玛挪步为二人让出通道,晃眼的灯光一闪而逝,沿着透亮的地砖往上看是镀金涡卷座椅,被座椅围绕的纯白餐布之上摆放着精美的菜肴,再往上是高耸的穹顶,造型夸张的水晶吊灯从色彩鲜艳的壁画间挂下,大厅一侧的壁炉中火焰熊熊燃烧,身着华服的女人们在大门推开的一瞬纷纷转过头来,罗注意到餐桌正中央的位置空着。

    “好久不见,罗西南迪先生!”橘色头发的少女对着柯拉松投来欣喜的目光。“好久不见……罗西南迪先生……欢迎……”另一个棕色双马尾少女也慢吞吞说道。

    从年龄和外貌特征推测,应该是七宗罪中最年轻的两位,哈德家的双子星——“暴怒”的艾琳娜和“暴食”的安妮。

    罗慢慢调整呼吸,金色的眸子在餐桌上逡巡。

    那个黑色长卷发的成熟女人应该是七宗罪之“贪婪”,赌徒斯黛拉。金发碧眼戴着兔毛帽的则是七宗罪之“懒惰”,药剂师绮丽尔。

    就差二代教母——“嫉妒”的哈德明娜,六位执政官便都聚齐了。海之战士索拉花了整整十卷才彻底粉碎哈德家族的阴谋,但刚打败前任教母哈德婕德不久,其副手哈德明娜便迅速接手战败的哈德家并重整旗鼓,暗中筹划着更大的灾祸……

    连载故事中的反派人物出现在眼前,自幼便读者索拉故事的罗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快来坐吧,罗西南迪先生,还有那位小客人,”斯黛拉笑吟吟地招呼道,“明娜还在楼上抽烟,马上就下来了。”

    对了,罗西南迪先生?罗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称呼柯拉松为罗西南迪。罗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罗西南迪。

    虽然早有预料柯拉松先生可能是海军,但他为什么会和哈德家有牵扯?要知道哈德家族和堂吉诃德家族在地下世界一直是竞争关系,要不是这几年哈德家族的产业渐渐转移到明面,两家的摩擦只会多不会少。

    罗西南迪倒是毫不自知地带着罗就座,看起来他很熟悉这个氛围。虽然这段时间一直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但罗一直谨记父母的教诲,他环顾一周,发现没有人动餐,便把乖巧地把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脚尖。

    “先吃点甜品……垫垫肚子吧。”就在他忍得辛苦时一盘奶油酥饼被递到面前,罗抬头向右上方看去,只见安妮举着盘子朝他示意,随后把盘子放到他身前的桌面上,自己拣了几块酥饼放到嘴里。

    早已饥肠辘辘的罗这才拿起酥饼咀嚼起来。

    “好孩子。”安妮轻轻地笑了,随后她抬头看向罗西南迪:“罗西南迪先生……这次特地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最近过来办点事情。”罗西南迪抿了口红茶说道:“带着人不方便,想请你们帮我照看下这孩子。”

    “我和安妮小时候受罗西南迪先生不少关照啦,这点小事不需要特地动用那枚胸针吧。”艾琳娜从安妮掌心里拣过一块酥饼边吃边说道。

    “总之拜托啦,这孩子身体不太好,不能再跟着我受累了。”罗西南迪含糊其辞道,罗也悄悄地把帽檐压低。

    不要做这些无用功,柯拉松先生,像他这样的……

    “是铂铅病吧。”绮丽尔突然出声,被触及到敏感词的罗原地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不妥当后绮丽尔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吗?不要害怕,我知道的,铂铅病没有传染性……别害怕小客人……”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她手忙脚乱地通过艾琳娜和安妮的传递把自己眼前的太妃布丁传了过去。“就算没有那枚胸针我们也会帮忙的,那就在我们家住下来吧。我是一名药剂师,这段时间由我来照看你的身体吧,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客人?”

    “铂铅病?是前几年的弗雷凡斯事件吗?绮丽尔老师好像去调查过,是由铂铅沉积形成的疾病,完全不会传染的吧?”艾琳娜皱着眉头思索道:“真是可怜的孩子,你就好好待在哈德家吧,小客人,我们哈德家最擅长照顾生病的孩子了。”

    “政府……隐瞒了真相……就像艾伦和露丝的冒险故事那样……没有传染性……”安妮补充道。

    欸?众人的态度让罗有些无所适从,他茫然地盯着面前的这份太妃布丁,随后转头看了眼罗西南迪。

    “没事的,罗,起码她们是值得信任的。”罗西南迪拍拍罗的肩膀说道。

    罗看了看罗西南迪,又转头看向绮丽尔,他的手指蜷起又松开,随后抬起头把自己的皮肤暴露于灯光下,别扭地说道:“特拉法尔加?罗,我的名字。”

    “你好,我叫哈德?绮丽尔,欢迎来哈德家做客,罗。”绮丽尔的眼尾勾起,笑意盈盈地看向罗道。

    罗莫名觉得这个微笑有些熟悉。

    真是的,不要被对面带着走啊。斯黛拉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在罗西南迪和罗的之间来回打转。

    “罗西南迪先生,”突然她刻意地放下酒杯,玻璃与桌面的银质餐具撞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声,斯黛拉措不及防说道:“你是为了手术果实来的吧?”

    轻微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原本正在伸手去拿甜品的动作也瞬间定格。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了罗西南迪身上。

    “不要小看了哈德家的情报啊,罗西南迪先生。”斯黛拉举起酒杯遥遥对罗西南迪敬了杯酒笑道:“世界政府悬赏五十亿贝里的果实,这可不是能轻易拱手相让的东西呢。”

    被发现了。

    罗西南迪握紧的手指松开,他举起酒杯同样回敬了一个微笑:“看来这份承诺无法践行了。”

    “隐瞒游戏的彩头哄我们陪你玩过家家,这样也算是教母的朋友吗?”斯黛拉不甘示弱回怼道。

    明白了一切的罗西南迪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看来是没得谈了,他将杯口向下示意没有酒水残留,说道:“起码初代教母的承诺可以保护我们平安离开这里吧?哈德家的小姐们?”那枚血红的胸针被放在纯白的桌布上,经历了那样的变故,罗西南迪能够理解哈德家的改变。随后他起身把手搭在罗的肩膀上说道:“罗,我们走吧。”

    熟悉的镀金桌椅,熟悉的地毯花纹,但就算是那位女士的家族,身处海贼世界的她们也不会如他想象中那般简单啊。

    世界政府、堂吉诃德,现在再加上一个哈德家族,情报泄露得可真是严重。罗西南迪的眉头紧皱,他隐隐有所怀疑,这枚果实的交易对象是世界政府,掌管米尼翁岛的哈德家知道这桩交易不足为奇,但为什么多弗朗明哥能和他差不多同时得知这一消息?

    如果真的有卧底,那这次行动就麻烦了。无来由地,罗西南迪想起当初费尔让他答应的三件事。

    “等等。”就在斯黛拉准备出声时,楼梯上传来女人沉静的声音,罗西南迪转身,只见一个身着咖色西服套装、外披黑色大衣外套的女人踩着石阶一步步走下,皮鞋在地毯上敲出啪嗒的脚步声,女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漆黑的墨镜,恍惚间罗西南迪好像看见了那个红发碧瞳的女人笑得张扬明媚。

    “那枚胸针我们收下了,”明娜的脚步停在了楼道中间的平台上,她伸手推起鼻梁上的墨镜把它卡在大衣的领口,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如鹰隼般锁定罗西南迪。“手术果实归这孩子,但这孩子由我们监管,直到他成人为止,这是交换条件,可以接受吗,罗西南迪先生?”

    意料之外的发展。

    “你觉得呢,罗?”罗西南迪低头看向罗。

    罗抬头看了看罗西南迪,又转头与明娜对视。“你会帮我们拿到手术果实吗?”吊灯投下清冽的光芒,照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死亡倒计时还有一年的少年如此问道。

    “哈德家不会让教母的承诺落空,身为副手的我不会让船长的荣耀蒙上灰尘。与世界政府或者堂吉诃德为敌什么的,哈德家早就做过千百遍了。”她目光爱怜地看向少年瘦小的身躯,秾丽的唇脂轻轻扯出一个安慰似的笑容。“那枚果实归你,无论如何都归你。”

    罗忽然想起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了,一年前,在火烈鸟号上,他见过的,相似的眼神和相似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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