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珞予,你太不像话了你!”大堂内,术士跪了一片,站在前面背挺得笔直的,正是追杀纯狐一族的那个女人,此时灰色外袍褪去,里面是一身青色衣裙,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松松的簪,很是素雅。

    似乎是很不服气眼前这个男人的训斥,方珞予也不看他,昂首挺胸地站在那目视前方放空自己。

    见她不理睬自己,这个男人又气又急地拍了好几下椅子的扶手“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动静闹得有多大?仙门那边本就不好杀戮,之前几次他们没查到你,现在安分了没一段时间你又胡来!今天仙山那来消息说派了好几个人去调查纯狐一事,你要怎么收场!”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他气的站起来走到方珞予面前,一边用手拍大腿一边跺着脚“涂山也会插手这件事情!再这样下去你麻烦就大了!”

    “区区一个纯狐族,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纯狐之前好歹也是个大族。”

    “涂山那位,那个很难搞的祖宗,涂山辽。”男人说到这,又犯难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你再晚走一会,那涂山辽就上山了!”

    “方越,还门主呢,怎么这么怕事儿?难道就因为有人来管,这仇就不报了?”方珞予环抱双臂,秀眉紧蹙。

    这话问的男人一愣,沉下声音,全然不像之前的一惊一乍“仇...自然是要报。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他转身又走回去坐在主位上“你去老太太那看看吧,纯狐这事儿我再想想办法。”

    ————

    那日的沼泽来来去去几波人,就这行人最为惹眼。

    “闻新桐,别太嚣张,小心待会怪物出来一口把你吃了。”衣着靓丽的男人打断了前面蹦蹦跳跳唱着歌的小姑娘。

    闻新桐不屑地嘁了一声“人家才不怕呢,辽哥哥会保护我的。”又上前跑了两步拽住为首男人的衣角,回头朝吓唬自己的哥哥做了个鬼脸。

    自己妹妹对这涂山少主的心思那么明显,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闻子浩摸着下巴看着前面的两人,一个灵鸟公主,一个涂山少主,多般配不是。要是妹子真跟辽兄好上了,母上应该也是极为满意的。

    还没等他幻想完,一道朝他们扑过来的黑影惊得他张大了嘴巴,指着前面想提醒大家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闻新桐更是吓得直接抱住了涂山辽的胳膊。在他们的衬托下,涂山辽显得冷静的仿佛没看到这个怪物一样。

    “土牢。”

    回应这两个字的是他们面前软烂的泥土,下一秒泥土像是被怪蛇吸过去似的,一层又一层裹在怪蛇身上。起先怪蛇还不停挣扎,时不时这里伸出爪子,那里伸出嘴巴,直到泥土越裹越厚,上面的水分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最后形成了一个坚硬的大土块,里面的怪物也没了动静。

    虽然危机已经解除,可是闻新桐并不想松开自己的手,毕竟这种机会是极少的。

    看着自己妹妹那没出息的样子,闻子浩无奈地摇摇头,早早听闻涂山少主身经百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个女子,应该也会仰慕涂山辽这样的。

    “他出不来了。”前面的男子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闻新桐,衣如墨,眉如剑,高挺的鼻梁下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闻新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微张着嘴痴痴地望着涂山辽的脸,他的皮肤不像哥哥般细腻白皙,反而是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那双狭长的眼睛,蓝色的眼瞳仿佛一潭湖水让人沉醉其中。

    闻子浩见妹妹迟迟不松手,连忙提醒似的干咳了两声。

    “我就说辽哥哥会保护我的吧!”小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扭过头,小脸都羞的红到耳朵根了,低着头搅着自己的手指,还没羞完,就被人敲了一下脑袋,吃痛回头,果然是自己那烦人的哥哥。

    “人都走远了。”闻子浩朝涂山辽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妹妹这下怕是单相思了。

    ————

    谢行川二人一路上听元宝说了不少村子里的怪事,本来是想继续去寻找小妖,找不到就回仙山复命了,但村长得知他们是仙门的人,带着村民一同向他们求助,抓狐妖,破干旱。

    谢行川夹了张符咒,在上面笔画着什么字,指尖火焰又将符咒燃尽。这便能给仙门送去消息了。

    “师兄,你说咱们这运气,找个小妖还能救个孩子。”纪聿安一边帮狐狸清洗伤口一边感叹,他们就是下山救苦救难的料啊!

    谢行川白了他一眼,看着纪聿安笨手笨脚的样子,自己也帮忙给狐狸上起药来“我本在寻找小妖踪迹,后来突然感应到有结界,在周围摸索许久才踏进去,也是在结界中绕了许久才发现那个孩子。”

    “什么结界连师兄的法力都破不开?”纪聿安这下来了劲儿,师兄可一直是自己崇拜的对象,竟还有结界需要他“摸索许久”?

    谢行川语气不起一丝波澜:“蒙眼障。”

    倒是纪聿安听了瞪大了双眼“妖…妖法?”望向师兄,在看到他肯定的点头后,纪聿安已经平复不了自己的心情了。

    倒不是这个结界有多厉害,师父说过,多数结界都能用法力强行闯入,只有少数不行,其中有各种门道,而这蒙眼障就是一个。

    据说这是古早的狐族妖法,法术打在上面根本不起作用。此结界是由风沙组成,结界门不大开的话,没有明显的结界壁,看上去像寻常风沙。要想进去也不难,传闻身上凝聚足够的水汽就能化开壁垒。

    可即便进去了,没有引导的话也极难摸清方向,而且结界中甚是干燥,水份会被迅速地吸收掉。传闻有狐族女为了修炼功法,抓了许多壮年困在结界,便于她慢慢吸食,待到结界消散,只剩下满地的人干。可随着那个狐族女的消失,这个结界也销声匿迹了。

    现在这个结界又出现了,这是说明之前那个狐族女人重新出世了?

    纪聿安紧张的手上的力道都加重了些,桌上躺着的小狐狸疼的直咕噜。

    “那涂山到底靠不靠谱,到现在都没有抓到那个妖女,到底是他们狐族的,这都管不住,她出来要危害多少无辜的百姓?”没有理会昏睡的狐狸,纪聿安眉头紧皱,手上的动作已不显任何温柔“师兄,那小娃为何会在结界中,那妖女要拿小孩练功?”

    “还有这狐狸怎么回事,这不应该也是她的徒子徒孙吗?”

    “狐妖脾性,揣测不了。”谢行川淡淡地说,手上动作不停。

    看着一向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得淡然的师兄,纪聿安咂咂嘴也识趣地住了口。

    纯以宁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被放在床头的一个木盒子里,盒子半开着,倒还记得给它留缝呼吸。

    身上被布条裹的严严实实,她缩在盒子里,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抬眼紧盯着那条半开着的缝。正当它撑不住又要睡着的时候,盒子突然被打开了,外面的光照进来,暖洋洋的洒在小狐狸的身上。

    又是这张熟悉的大脸!

    “小没良心的,救了你还凶。”看着盒子里对自己呲牙咧嘴的狐狸,纪聿安不满的抱怨。

    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这样的。

    面前的光被遮住,纪聿安刚把头凑过来就被后面的谢行川拎开了。

    “走了。”

    看着师兄收拾好东西就要走,纪聿安下意识把盒子一盖,抱着小狐狸就跟着走。

    谢行川回头,看着身后少年抱着的盒子,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任由他去了。

    他们是要去村子前面的一块荒地,在纯以宁昏睡的这段时间,两人去村子周围寻找妖女的踪迹,同时也听村民说了一些怪事。干旱来临前,有孩子说在荒地那玩的时候遇到好大的风,大到感觉自己都要被吹走。

    那时的“荒地”还长满花草,时常有孩子来玩耍。但那阵大风过后,这里变得格外闷热,慢慢的也就没有人爱来这里了,后来大旱,时常会有风沙肆虐,这里格外严重。

    谢行川原本不打算把小狐狸带在身边,可拗不过纪聿安,成天在耳边说什么村里人容不下狐狸,现在狐狸伤成这样,要是被村民发现指不定怎么砍了它。

    倒是可怜,带着就带着罢。

    纯以宁恹恹地躺在盒子里,一路上听到两人的谈话也明白了三四分,现自己灵力尽失,什么都做不了,跟在他们身边算是最优选了。

    先是在沼泽被他们捡到,现在就连被困在结界里也能遇上他们,大概这就是不可说的缘分吧……

    随着外面传来狂风的咆哮,两人的讨论也戛然而止。

    到了。

    眼前正是蒙眼障。谢行川手指微动,水滴在他的指间凝聚,轻念口诀,水滴迅速膨胀,周身运转出一层水雾,在水雾的包裹下,空气瞬间湿润了起来。

    可还没等靠前几步,一阵猛烈的风沙袭来,那水雾竟是被冲的支离破碎,原本包裹着二人的屏障变回了水滴,还没散落在地上就蒸发了。谢行川施法的手势一顿,指尖凝起了更为丰富的水,可还没等它织起屏障,就又消散了。

    沙尘充斥着空气一个劲地往两人鼻子里钻,本来干净的道袍也被吹的灰扑扑的。纪聿安下意识护住了胸口的盒子,他埋着头闭着眼,师兄的法术被压制了,那沙粒打在脸上又生疼,现下两人呼吸都困难。

    正要拉着谢行川往回走,一道明快而有力的声音不合时宜的透过呼啸的风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蒙眼障,风伯雨师可解。”

    “阁下何人?”

    “涂山辽。”

    盒子里的纯以宁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猛地把头顶的盖子撞开了,掉在地上的盖子被风卷的咕噜噜不知道滚到哪里。

    姥姥说的涂山!涂山的人!

    小狐狸坐的笔直,虽然身体被风吹的有些摇摇晃晃,但还是眯着眼睛盯着前方自称涂山的男人。

    天空被黄沙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朦胧中只见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高扎的马尾发丝与狂风共舞,倒一点也不显狼狈,反而多添了一丝狂。

    纪聿安生怕这小狐狸在这关头跑出来,猛地把它的脑袋按了回去。

    眼前一人一狐甚是有趣,涂山辽笑的明媚恣意。

    纯以宁不服的露出两只眼睛看着涂山辽,胸口突突的跳。

    他就是涂山氏……

章节目录

见纯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北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北潺并收藏见纯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