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遇故人
袁州，沈府。
“有消息了吗？”
“只问到外地人租了一辆马车出了玉岭去了中州城，底下人在路上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不确定阿藜姑娘是不是牵扯在里头。”
枫杨自觉有愧，这位姑娘救了自家大人，自己却下落不明，若是当真卷入他们的事情之中受到什么伤害，实在叫人良心难安了。
“不必拘于玉岭，在袁州城中也一并加派人手去找。”
沈川不打算放弃，那些人既然是袁州口音，说不定也到了袁州城。
枫杨应是，正要下去吩咐，却被沈川喊住。
“秦楼楚馆，也要仔细找找。”
枫杨沉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尽管他们都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但，阿藜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
枫杨正准备推门出去，便遇上来请人的奴婢。
“二公子，大娘子请您过去一同看看后日洗尘宴上的菜肴可合适。”
那丫鬟低着头说话，声音有些细小，瞧着格外拘谨。
这二公子归家那一日，府里头不知道多隆重，她们几位丫头也出去瞧了一眼，当真是一表人才，风范十足，丝毫不见幼时瘦弱的模样。
不过大娘子倒是私底下提点了好几次，必定不可生了爬床的心思，鸳鸯想绣个荷包给二公子都被训斥了一通还罚了不少月钱。
“走吧。”
找人是私事，但来袁州城的正事也不可耽搁。
到了沈夫人院中，不仅有菜肴单子，还有不少将将做好的菜肴，香气格外诱人。
外头候着的丫鬟们见着夜色下款步而来的白衣公子，免不得悄悄红了脸，这自小养在外地的二公子通身的气派竟比大公子更甚。
沈川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对着堂上的女子行了个礼。
“川儿来了，快过来坐，你们摆好了便下去吧，我和川儿一同尝尝看。”
叶明衣看那些人出去，才走到沈川面前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额头。
“路上遇到了刺杀也不同小姨讲，天晓得你娘亲来信问你是否抵达我有多害怕！”
沈川自觉理亏，但他也是不想让长辈担心。
“小姨莫忧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叶明衣看着长得比她还高大的孩子，到底是了解他的良苦用心，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继续纠结此事，转头往他碗中夹了块荔枝肉。
“你查案便查案，还是要将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后日宴会那位程家新接回来的外室子我也一并请了，他们家接了请帖，想来是回来赴宴的。”
沈川也拿起筷子边吃边点点头，这次宴会的目的即是接近程家。
他借了小姨的身份杜撰一个沈家二公子的身份来袁州就是为了查探程家贪污一案，而那位突然冒出来的程家外室子，必定也有深意，这棋盘上，没有一个棋子是多余的。
“小姨已经暗中嘱咐了底下人，待程家外室子来了便引他同你碰个面，你先探探底。”
“好。”
沈川应下。
“程家如铁桶一般，这突然出现的外室子说不定会是突破口。”
夜半，袁州，程家。
“这些是你要的东西，我都让吩咐人私下里买回来了。”
阿藜看着桌前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的确都是她要的。
并且这量当真是多，都够她用两三年了。
瞧着阿藜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程大娘子苏林霜才再次开口。
“这程府，你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藏好这些玩意，莫要露出马脚被人知晓。”
阿藜只能点头，在程大娘子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她就没有选择了。
昨日夜里，她晕过去之后，程大娘子请了大夫替她把脉，顷刻间便露馅了，但她并没有把阿藜的秘密说出去，而是和阿藜做了一桩交易。
阿藜既然阴差阳错地进了这程府，当了这程少爷，干脆一当到底，待苏林霜事成之后必定赠她千金送她还乡。
阿藜自然是不想冒险，可她又清楚，晓得了这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她必定是无法全须全尾地离开，只能被迫应下，让他们准备装作男子要用的粉末和药丸。
思绪回到此时，苏林霜正和阿藜说着明日赴沈府洗尘宴需得注意的地方。
“你将将回府，外头的人必定是对你好奇的，你只做不知平庸便可，遇事不必上前。”
苏林霜便说边看着一旁的阿藜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副恨不得拿出纸笔记上一番的模样，顿了顿，看着也不像是会出头的样子。
“不过也不必怕事，虽说你是外室子，到底是程家长房唯一的男丁，在这袁州城还没有人敢明里欺负你。”
阿藜心中也打怵，她一个卖豆腐的，哪里参加过劳什子宴会，这跟三岁小儿上战场有甚区别，这程大娘子说得简单，可她还是害怕呀。
她脸上的害怕到底是没有掩藏住，苏林霜看着她洗净后稚嫩而秀气的脸，心中不忍，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当初她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给那些人找点事，随口杜撰了一个名叫程礼的外室子，谁曾想，这等荒谬之事竟将这样一小女子扯了进来，这出戏也不得不唱下去。
阿藜心中害怕，但还是得安慰自个，这高门宴会应当同她们村子里头吃席是差不离的。
她如今的身份应当就是那村长家的儿子，虽然是外面人生的，到底也是借了村长的脸，便真是个傻儿子，旁人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子时快到了，苏林霜也不好久待，最后还是留下了一句。
“你只需记住，如今的你是袁州程家的儿子程礼，而不是那个村中的小娘子陈藜。”
她一向不懂得安慰人，说完这句话便踏门而出，还是让东嬷嬷找个靠谱的人跟在身边吧。
人来人往，马车都堵了一半的路，东嬷嬷特地挑的书童文泉陪着阿藜一同坐在马车上。
他倒是不晓得阿藜的真实身份，还当是少爷才从那穷乡僻壤之处回来，如今还有些不适应，才这般紧张。
“少爷莫忧心，不过是寻常宴会，请的人多了些，不过很快便不会堵了。”
阿藜不信，她方才掀开帘子瞧了瞧，前头都快堵成一条龙了，怕是还得堵半个时辰。
“为何？我看这一时半会也是难以过去。”
文泉低着头正在整理要送给沈家二公子归家的贺礼，随意答道。
“袁州城中，还没有人敢不给程家的马车让路。”
“……”
文泉话音将将落下，马车便动了起来，前头停下来原来都是为了给她们的马车让路。
透过跳跃的帘子看到外头闪过的一辆辆停在一侧的马车，阿藜骤然明白昨夜程大娘子的那一句话。
“程家乃袁州世家之首。”
阿藜一进沈家的大门，就能察觉到不少人都盯着她看，她心中自然是不舒服，但到底是跟那末角钟婆婆学着演过几次戏，面上还能端着，不至于露怯。
文泉捧着礼物跟在她后头，被沈府奴婢引着顺着连廊往内院走。
按着苏林霜的话主动送到沈二公子面前，再寒暄几句，这一趟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阿藜边走边在心里头为自个打气，这所谓寒暄无非就是恭喜回家，一表人才，有空常来往这些车轱辘话，她一个和市井人家打交道的摊主还是应付不了。
这要脸面的沈家公子，总不会比死乞白赖的混混和泼皮耍赖的婆子更难缠了。
总算是到了内院，门还没进，里头就有人回话了。
“二公子被老夫人唤过去了，哎呦，这可真不巧！”
是挺不巧的，阿藜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程大娘子交代一定要和沈二公子打上招呼，这下子连人都见不着。
人家哪能让特地上门的程家公子扫兴离开，赶忙又补了一句。
“我们家二公子同您神交已久，说是一定要见个面聊一聊，待二公子回来，必定是会亲自过去敬您一杯的！”
阿藜还没有说话，人家就一句接一句，一点不让场面冷下来。
“亭子那头已经布置好了茶点，此处安静些，您可赏脸稍坐一会儿，待宴会开席，小的再送您过去。”
阿藜走过去，坐下，喝茶，全程未说一个字，但脸上并无愠色，一时之间，连身旁的文泉都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
连廊另一头，从小姨那边回来的沈川边走边听底下人的消息。
“程家长房程礼公子来给二公子您送礼来了，据说瞧着并无乡野之气，没碰到您也不显怒色，周身气质倒是格外沉静。”
越过这个转角，沈川正好看见在亭子中饮茶的人。
玉簪束发，蓝袍清雅，低着头正在饮茶看不清眉眼，不过瞧着的确不像是传闻中从乡下接回来的。
阿藜饮茶到一半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一抬头，越过中间开着粉荷的莲塘，与对面红袍玉冠的人正好对上眼神。
“噗——”
茶水从口中飞溅而出。
阿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沈？川？
沈川有些嫌弃地眯了眯眼睛。
沉？静？
“有消息了吗？”
“只问到外地人租了一辆马车出了玉岭去了中州城，底下人在路上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不确定阿藜姑娘是不是牵扯在里头。”
枫杨自觉有愧，这位姑娘救了自家大人，自己却下落不明，若是当真卷入他们的事情之中受到什么伤害，实在叫人良心难安了。
“不必拘于玉岭，在袁州城中也一并加派人手去找。”
沈川不打算放弃，那些人既然是袁州口音，说不定也到了袁州城。
枫杨应是，正要下去吩咐，却被沈川喊住。
“秦楼楚馆，也要仔细找找。”
枫杨沉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尽管他们都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但，阿藜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
枫杨正准备推门出去，便遇上来请人的奴婢。
“二公子，大娘子请您过去一同看看后日洗尘宴上的菜肴可合适。”
那丫鬟低着头说话，声音有些细小，瞧着格外拘谨。
这二公子归家那一日，府里头不知道多隆重，她们几位丫头也出去瞧了一眼，当真是一表人才，风范十足，丝毫不见幼时瘦弱的模样。
不过大娘子倒是私底下提点了好几次，必定不可生了爬床的心思，鸳鸯想绣个荷包给二公子都被训斥了一通还罚了不少月钱。
“走吧。”
找人是私事，但来袁州城的正事也不可耽搁。
到了沈夫人院中，不仅有菜肴单子，还有不少将将做好的菜肴，香气格外诱人。
外头候着的丫鬟们见着夜色下款步而来的白衣公子，免不得悄悄红了脸，这自小养在外地的二公子通身的气派竟比大公子更甚。
沈川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对着堂上的女子行了个礼。
“川儿来了，快过来坐，你们摆好了便下去吧，我和川儿一同尝尝看。”
叶明衣看那些人出去，才走到沈川面前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额头。
“路上遇到了刺杀也不同小姨讲，天晓得你娘亲来信问你是否抵达我有多害怕！”
沈川自觉理亏，但他也是不想让长辈担心。
“小姨莫忧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叶明衣看着长得比她还高大的孩子，到底是了解他的良苦用心，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继续纠结此事，转头往他碗中夹了块荔枝肉。
“你查案便查案，还是要将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后日宴会那位程家新接回来的外室子我也一并请了，他们家接了请帖，想来是回来赴宴的。”
沈川也拿起筷子边吃边点点头，这次宴会的目的即是接近程家。
他借了小姨的身份杜撰一个沈家二公子的身份来袁州就是为了查探程家贪污一案，而那位突然冒出来的程家外室子，必定也有深意，这棋盘上，没有一个棋子是多余的。
“小姨已经暗中嘱咐了底下人，待程家外室子来了便引他同你碰个面，你先探探底。”
“好。”
沈川应下。
“程家如铁桶一般，这突然出现的外室子说不定会是突破口。”
夜半，袁州，程家。
“这些是你要的东西，我都让吩咐人私下里买回来了。”
阿藜看着桌前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的确都是她要的。
并且这量当真是多，都够她用两三年了。
瞧着阿藜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程大娘子苏林霜才再次开口。
“这程府，你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藏好这些玩意，莫要露出马脚被人知晓。”
阿藜只能点头，在程大娘子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她就没有选择了。
昨日夜里，她晕过去之后，程大娘子请了大夫替她把脉，顷刻间便露馅了，但她并没有把阿藜的秘密说出去，而是和阿藜做了一桩交易。
阿藜既然阴差阳错地进了这程府，当了这程少爷，干脆一当到底，待苏林霜事成之后必定赠她千金送她还乡。
阿藜自然是不想冒险，可她又清楚，晓得了这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她必定是无法全须全尾地离开，只能被迫应下，让他们准备装作男子要用的粉末和药丸。
思绪回到此时，苏林霜正和阿藜说着明日赴沈府洗尘宴需得注意的地方。
“你将将回府，外头的人必定是对你好奇的，你只做不知平庸便可，遇事不必上前。”
苏林霜便说边看着一旁的阿藜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副恨不得拿出纸笔记上一番的模样，顿了顿，看着也不像是会出头的样子。
“不过也不必怕事，虽说你是外室子，到底是程家长房唯一的男丁，在这袁州城还没有人敢明里欺负你。”
阿藜心中也打怵，她一个卖豆腐的，哪里参加过劳什子宴会，这跟三岁小儿上战场有甚区别，这程大娘子说得简单，可她还是害怕呀。
她脸上的害怕到底是没有掩藏住，苏林霜看着她洗净后稚嫩而秀气的脸，心中不忍，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当初她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给那些人找点事，随口杜撰了一个名叫程礼的外室子，谁曾想，这等荒谬之事竟将这样一小女子扯了进来，这出戏也不得不唱下去。
阿藜心中害怕，但还是得安慰自个，这高门宴会应当同她们村子里头吃席是差不离的。
她如今的身份应当就是那村长家的儿子，虽然是外面人生的，到底也是借了村长的脸，便真是个傻儿子，旁人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子时快到了，苏林霜也不好久待，最后还是留下了一句。
“你只需记住，如今的你是袁州程家的儿子程礼，而不是那个村中的小娘子陈藜。”
她一向不懂得安慰人，说完这句话便踏门而出，还是让东嬷嬷找个靠谱的人跟在身边吧。
人来人往，马车都堵了一半的路，东嬷嬷特地挑的书童文泉陪着阿藜一同坐在马车上。
他倒是不晓得阿藜的真实身份，还当是少爷才从那穷乡僻壤之处回来，如今还有些不适应，才这般紧张。
“少爷莫忧心，不过是寻常宴会，请的人多了些，不过很快便不会堵了。”
阿藜不信，她方才掀开帘子瞧了瞧，前头都快堵成一条龙了，怕是还得堵半个时辰。
“为何？我看这一时半会也是难以过去。”
文泉低着头正在整理要送给沈家二公子归家的贺礼，随意答道。
“袁州城中，还没有人敢不给程家的马车让路。”
“……”
文泉话音将将落下，马车便动了起来，前头停下来原来都是为了给她们的马车让路。
透过跳跃的帘子看到外头闪过的一辆辆停在一侧的马车，阿藜骤然明白昨夜程大娘子的那一句话。
“程家乃袁州世家之首。”
阿藜一进沈家的大门，就能察觉到不少人都盯着她看，她心中自然是不舒服，但到底是跟那末角钟婆婆学着演过几次戏，面上还能端着，不至于露怯。
文泉捧着礼物跟在她后头，被沈府奴婢引着顺着连廊往内院走。
按着苏林霜的话主动送到沈二公子面前，再寒暄几句，这一趟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阿藜边走边在心里头为自个打气，这所谓寒暄无非就是恭喜回家，一表人才，有空常来往这些车轱辘话，她一个和市井人家打交道的摊主还是应付不了。
这要脸面的沈家公子，总不会比死乞白赖的混混和泼皮耍赖的婆子更难缠了。
总算是到了内院，门还没进，里头就有人回话了。
“二公子被老夫人唤过去了，哎呦，这可真不巧！”
是挺不巧的，阿藜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程大娘子交代一定要和沈二公子打上招呼，这下子连人都见不着。
人家哪能让特地上门的程家公子扫兴离开，赶忙又补了一句。
“我们家二公子同您神交已久，说是一定要见个面聊一聊，待二公子回来，必定是会亲自过去敬您一杯的！”
阿藜还没有说话，人家就一句接一句，一点不让场面冷下来。
“亭子那头已经布置好了茶点，此处安静些，您可赏脸稍坐一会儿，待宴会开席，小的再送您过去。”
阿藜走过去，坐下，喝茶，全程未说一个字，但脸上并无愠色，一时之间，连身旁的文泉都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
连廊另一头，从小姨那边回来的沈川边走边听底下人的消息。
“程家长房程礼公子来给二公子您送礼来了，据说瞧着并无乡野之气，没碰到您也不显怒色，周身气质倒是格外沉静。”
越过这个转角，沈川正好看见在亭子中饮茶的人。
玉簪束发，蓝袍清雅，低着头正在饮茶看不清眉眼，不过瞧着的确不像是传闻中从乡下接回来的。
阿藜饮茶到一半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一抬头，越过中间开着粉荷的莲塘，与对面红袍玉冠的人正好对上眼神。
“噗——”
茶水从口中飞溅而出。
阿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沈？川？
沈川有些嫌弃地眯了眯眼睛。
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