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黄布的缝隙间,她从小女孩的视视线中看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袭黑衣,脸上还带着一张形容诡异的面具。

    小女孩被吓到了,蹲在桌下一动也不敢动。

    女人将手背在身后,朝供桌的方向摆了摆,示意女孩不要出来,而后警惕的看向鬼面人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鬼面人嗤笑一声:“你不是想见我吗?”

    女人眼睛登时睁大了几分:“是你。”

    “是又如何,鬼面人走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你何必呢?在那个小地方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好吗?为何非要跑到漠远城来。”

    “明日我便会离开了。”

    “来不及了,鬼面人淡淡说道:“你若是聪明人,就不该来找我,至少不该在此时,本来你在那个小地方,便也就罢了,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你都跑到我面前来了,你说我是觉得活人更能保守秘密,还是死人更能保守秘密呢?”

    女人脸色一变,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她眼眶通红的看向鬼面人,求饶道:“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一马?”

    “我放你一马,便是埋下一个隐患,清天宗的那两位小弟子都见过你,如果你活着,他们便要死。”

    女人愣住了,她没想到只是问个话,便会害死两人:“那你还是杀了我吧!只是在死前,我能否求一个答案?”

    鬼面人:“你问。”

    “你爱那个小师妹吗?”

    “你怎的还这般天真,鬼面人听她问出这话,突然就笑了:“爱与不爱重要吗?”

    已经知道求饶无用的女人,索性收起了廉价的泪水看向他:“那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金钱与权利,鬼面人说:“在金钱与权利之前,任何情感都是束缚。”

    “我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女人盯着他脸上的恶鬼面具,似要将其看透:“变得我都认不出你了。”

    “这有什么不好,鬼面人轻哼一声:“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只是凡人,我们没有仙门世家的背景,更没有数之不尽的天地灵宝,所以我们命如草芥,便该生生被人踏脚底,你知道在这上修界中,每年有多少凡人失踪吗?你根本就不知道,甚至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可我知道,我不仅知道,还差点也就此消失了,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了,在这个混浊不堪,恶心至极的世界里,只有爬到最高处,才能改变这一切。”

    “不是这样的,女人否定了鬼面人的话:“你可以追求权利,可以追求你想要的一切,可这一切不该是以他人性命为代价,你在爬上高位的同时,手上也沾染了鲜血,也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就算最后你成功改变了世界,在此之前因你所牺牲的那些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鬼面人嗤笑道:“妇人之仁。”

    “是…我只是个农妇,不懂太多道理,但有一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女人看向他道:“无论任何人也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你认为牺牲少数人,便可让大多数过得更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那被牺牲的这少数,你又何曾问过他们的意见,因为被牺牲的不是自己,你当然可以这样说,说你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所以你与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十余年不见,你倒是变得愈发牙尖嘴利了,鬼面人道:“话也聊完了,这便送你上路吧!”

    这一次,女人没有再做任何动作,她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只道:“就算没有了我,我相信也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的,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回到天衣城了。”

    遥遥躲在供桌下,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她明白娘亲的意思。

    她是在告诉她,让她不要出来。

    等鬼面人走了,就赶紧去天衣城找舅舅跟小姨。

    温如蕴猜测,那位小弟子,估计是把遥遥给忘了。

    导致鬼面人,以为只有女子一人来到漠远城。

    听她说话颠三倒四,鬼面人以为她被吓坏了,于是动作迅速的在指尖凝出一抹剑气,瞬移便划破了女子的脖颈,鲜血一下从女子脖颈处喷涌而出。

    温如蕴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女孩眼中盈满了泪水。

    直到鬼面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许久。

    遥遥才从桌下爬了出来,她连滚带爬的到了女子身边,抱着她已经失去生命的身躯,发出声声悲凉至极的哀嚎。

    不管是遥遥也好,还是温如蕴也好,她们都知道那个鬼面人是谁。

    遥遥就这样趴在娘亲的身躯上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声音都哑了。

    临近天亮她从庙中的井里打了一桶水,帮她娘亲把身体擦得干干净净,又移到了佛像后安置好。

    才踏着初阳,离开了破庙。

    温如蕴随着她的视线观察到,她进了城里。

    遥遥的确进了城里,她想帮娘亲卖一张草席,至少不能让娘亲死后,连个裹|尸的都没有。

    可她现在身上,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她们从天衣城到这里的路上已经将盘缠用光。

    在来的路上,娘亲时常跟她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恩惠。

    若受了,便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所以这一路走来,帮助过她的人,她都记得。

    这一次,她拿着从破庙里捡来的破碗,跪在了长街上,祈求着路过的人,能给她一点施舍。

    她泪眼婆娑的说自己一定会报答,却没有一个人为她停步。

    在漠远城中像她这样的人太多了。

    她在地上跪了很久,直到临近傍晚,才看到一双洁白的长靴,停在了眼前。

    那双白靴的主人,从袋子里掏出五个碎银,蹲下身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跟白靴主人同行的还有另一人。

    那人见白靴的主人往她碗里放钱,便没好气的说:“你到底傻不傻啊!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人跪在长街上,你每次路过都给,你要是钱多烧的慌,那就给我我替你花!”

    白靴主人站起身,似是看了那人一眼,而后道:“万一人家真有急用呢!”

    同伴:“我看就你不该在此修仙,你应该回家去当商人,将家里的产业做大做强,然后给天下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家。”

    白靴主人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同伴“啧”了一声:“说起来以前漠远城里有很多乞丐的,最近怎么好像都不见了!”

    遥遥抬头看向白靴主人,想记住他的模样,却意外的发现,他看起来很眼熟。

    白靴主人也看到了她的样貌,而后惊讶道:“你不是那日…跟那位姑娘一起来天清宗找大师兄的那个小女孩吗?”

    “不…我不是。”

    遥遥慌乱的拿起碗就要跑,却被另一名弟子给拉住了。

    那位弟子奇怪道:“明明就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沿街乞讨?你娘呢?”

    遥遥听他们问起娘亲,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位弟子一下就慌了:“唉…你别哭啊!”

    白靴主人也有些慌乱:“这是怎么了?”

    遥遥哽咽着看向他们:“可以麻烦你们一件事吗?”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会尽力帮你。”

    那位弟子也开口道:“只要能帮上的,我们一定帮。”

    遥遥檫了檫脸上的泪水,对他们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把见到我的事说出去?”

    白靴主人不明白:“为什么?”

    遥遥说:“我的娘亲已经死了。”

    两人都是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死的?”

    遥遥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能否信任。

    她想起她爹离开的那一年,娘才怀上她,所以她爹并不知晓她的存在,便道:“我也不知道,昨日我去林间捡柴火,回到居所的时候,娘就已经死了,我从小被爹娘遗弃,是娘给了我一个家,如今她这般莫名其妙的死了,我不想她曝尸荒野,所以才会到街上来乞讨,只想为娘求得一方草席,惟愿她死后,能得安宁,不必再受风吹雨打。”

    白靴主人眉头微皱道:“你带我们去庙中看看。”

    他身旁的那人却道:“要不晚点再去吧!别忘了这次出门我们身上还有任务,若耽搁了免不了要受责罚。”

    白靴主人略一思索,觉得也不急于这一刻,便对遥遥道:“你在破庙等我们。”

    遥遥点了点头,而后又嘱咐道:“麻烦你们不要将我的事情说出去,任何人都不要说。”

    修士郑重的回了声:“好。”

    白靴主人也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想起遥遥娘亲莫名横死之事,白靴主人从腰间悬挂的玲珑袋里拿出了一个圆形的黑色小球递给她道:“这是神武殿造出的迟缓珠,你若遇到紧急情况,将其摔碎便能抑制敌人行动,只是使用时需捂住口鼻,而且此珠的效应仅能维持一刻钟,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遥遥点头接过,对白靴主人道:“多谢。”

    “不用,白靴主人拱手道:“我们先走了。”

    “等等!遥遥问:“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她还记得娘亲说的,受人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白靴主人说:“我叫戚修远。”

    另一名修士笑了笑:“在下林不凡。”

    遥遥看着两人认真道:“今日两位恩公出手相助,来日我必会报答。”

    林不凡笑着伸出去搜了搜她的脑袋道:“小小年纪就不要想那么多啦!想太多容易长不高的。”

    戚修远深以为然,指着林不凡道:“就像他一样。”

    林不凡撇了戚修远一眼:“怎么跟师兄说话的?”

    戚修远笑了一声,再次跟遥遥道别:“好了,好了这次我们真得走了。”

    跟遥遥告别后,两人这次没再停留,一起朝城内走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已经走出很远了,遥遥才把碗里的银子塞进前襟,马不停蹄的跑去买草席。

    等买到了草席,她没有停留,直接往城外走。

    她不知道那两人能否信任,也根本就没想过在破庙里等他们。

    她准备赶回庙里把娘亲埋藏之后,便连夜离开漠远城。

    经过一条小巷时,遥遥不小心与一位身宽体胖衣着华贵的少年撞到了一起。

    她的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停住,那位少年便直接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少年揉着腰怒骂道:“小乞丐,你是眼瞎吗?”

    遥遥抱着草席,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少年被另外两位少年扶起来以后,却不依不饶:“对不起就完了?”

    遥遥问:“那你们想怎么样?”

    少年冷笑一声:“柳青柳叶,把她拖到巷子里。”

    遥遥转身想跑,却被少年身侧的两人给抓住了。

    少年一把抢过她的草席,让另外两人拖着她往巷子里走。

    温如蕴看着都有点生气了。

    为啥这天下炮灰都一个样,都是这么面目可憎。

    进了巷子以后,少年一甩下摆,把脚放在墙上,冲遥遥抬了抬下巴:“只要你从这里爬过去,再学两声狗叫,我就原谅你了,你的草席也可以拿回去。”

    遥遥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见她骨头这么硬,少年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草席比划了一下:“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那这张草席你就拿不回去了。”

    “好,遥遥红着眼眶咬牙道:“我爬。”

    少年抬眸示意两人放开遥遥。

    两人便松开了手,抱着手臂在一边看戏。

    遥遥慢慢的跪倒在地,朝少年爬了过去。

    温如蕴知晓,她此时的心情一定很煎熬。

    遥遥一路爬了过去,穿过少年档|下,她还没起身,少年便一脚踢在了她屁|股上。

    因为惯性她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少年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还问其他两位少年:“你看她像不像一条狗?”

    其他两位少年也笑着说:“这哪像啊!都不会叫。”

    少年又踢了踢她的小腿:“听到没有,叫啊!”

    遥遥慢慢站起身,小声的叫了两声。

    少年问其他两位少年:“你们听到了没有?”

    “这么小声,谁能听得见。”

    “就是。”

    “听到了吧!少年道:“这么小声,谁听得见?”

    遥遥低垂着头,又叫了两声,这次声音很大,整个巷子都响起了回声。

    少年又笑了:“真是只好狗。”

    遥遥问:“草席能还给我了吗?”

    “行!”

    说完少年将草席一推,草席离开他手的下一秒便开始燃烧起来,不一会便化成了灰烬。

    这回遥遥彻底愤怒了,她咬着牙,直接朝少年冲了过去。

    然后温如蕴便看到了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遥遥年纪小,身体又瘦弱,根本不是他们几人的对手,很快便被他们打得浑身是伤,脸上身上都是青紫的,鼻子下也流了血。

    最后少年朝她吐了一口唾沫:“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草席你不是想要吗?我也还给你了,虽然是一堆灰,但还是还给你了吧!”

    说完,他带着年其他两人一起,离开了巷子。

    遥遥只感觉自己全身都疼得厉害,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

    她低声呢喃着:“娘亲,我想回家。”

    可是家在哪呢?

    她已经没有家了。

    又过了一会,有人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

    遥遥被打得意识模糊,温如蕴也看不清进来的人是谁。

    只是能听到那人用淡淡的语气说了句:“还真是可怜呢!就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接着,那人就蹲下身将遥遥的一条腿抓在手里,一路拖着她走进了巷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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