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朔风渐起。

    外头大雪纷飞,错落有致的瓦舍上一片残雪皑皑,今年的冬雪比往年还要冷,一劲刺骨凉意刮扫在脸上像被细针扎进,简直冻进了骨子里头,远处雾蒙蒙,冷莹莹。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覆盖良田美景,叫人如何看不清。

    沈宅某处破旧柴房内,堆落满屋一沓拉一沓拉劈砍的干柴秸秆,还有木炭。到处脏乱,鼠螂聚集一处啃食。一位穿着单薄的女子狼狈地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脸色难看,嘴唇乌紫,失去了生气。

    木门吱嘎一声,被人开出一条缝,雨雪狂往里头蹭,俩丫头见此,惊呼一句,道:“快去喊大夫人过来!”

    说罢,脚步匆匆远去。

    沈云携意识模糊,指头蜷曲动了两下,她脑袋发昏,缓慢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逐渐开始具象。忽然一盆热水浇头,整个人打颤当即清醒,她猛地张嘴歪倒在一旁,攥拳至胸口,大口大口呼吸,活脱脱像是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这不是活过来了?大清早都嚷嚷什么。”

    一位穿着毛毡狐皮的贵妇扯着嗓音责骂,几个丫鬟纷纷低头不再吭声。

    沈云携满是不可置信,打开双手十指,尝试着动了又动,欣喜之色显现于面容,再难掩盖。

    ...她能看见了?

    怎么会。

    李氏见她跟撞邪了似的,抬脚便踹过去,沈云携顺势靠倒在落败墙皮上,神色依旧愣怔,没什么动静。李氏恍觉不对,浓眉一蹙,不晓得这发什么神经,是不是疯了。

    “娘,听下人们说沈云携死了?是真假。”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另一个模样周正、打扮得体的少年郎君一个蹦跳进了门槛,他神情兴高采烈,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赶忙一瞧究竟。

    他们倒是一个个的在这大冬天保暖得甚好,唯有沈云携一人穿得实在单一凉薄。

    “莫要听劳什子下人胡说,白高兴一场。”

    闻言,公子郎脸色马上耸拉下来,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

    在他们母子这短暂的对话中,沈云携接收到一个信息,并迅速消化原主留在身体的记忆。

    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他们口中的沈云携的的确确死了,由她继承了这副躯体。

    昨晚原主刚从母亲院子里出来,便被在外面闲逛的李氏儿子沈之航抓了个现着,沈之航也不是个善类,整日在外面欺压百姓、逛旧楼抢民女。回来后随口胡诌一口说辞饿了,叫原主给他弄点宵夜去他房间。

    那会儿已过宵禁,原主摇头不愿,更何况她一个女子怎可私进男子房内?

    沈之航本就赌输银子,正愁找不到出气口,他怒扇一巴掌,力道大得原主当场头脑发昏,还没缓过劲来就被大夫人李氏扔进了柴房,还命人将她外裳剥去,就这样冻了一夜,再加上沈之航那重重的一掌,原主一下失去神志,早在人不知鬼不觉中死去。

    “大夫人,您未免欺人太甚吧!”

    沈云携怒火攻心,抬眸一个剑锋朝他们母女俩飙过去。

    她身上还淋着水,衣裳湿哒哒的紧贴皮肤,又冷又硬,强烈的冷感刺激着她每一寸神经。

    李氏见她敢顶嘴,又要一巴掌伺候过去,却被人一把抱住了腿,使她动弹不了。

    “大夫人,求您饶了云儿吧...她已经受了一夜凉,身子受不起啊。”

    杨氏怀里还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她哭喊着,脸色也是苍白如雪,声响太大吓得婴儿也啼闹不停。

    昨儿个夜里,杨氏听见外头动静后,马不停蹄地赶出来为女儿求情,大夫人李氏自觉可谓是留足了情面,看在她刚生产完身子正虚弱的份上没有过多计较,而是吩咐下人把她带回去。

    杨氏底子虚,晚上风雪大,没折腾半天就哭晕过去。说到底,她也是个软弱性子,比不得李氏骄蛮硬气。

    李氏被这俩闹得心上不宁静,刚要叫人把杨氏拖走,石管家此时步履蹒跚地走过来,问候一句过后,又强调道。

    “大夫人,三姨娘刚生产身子骨还未痊愈,老爷特意吩咐了好生调养。”

    话落,李氏只得打碎牙齿,吞咽下那股升腾怒意,转而要把火气加倍撒回在沈云携身上,可下一刻又被阻拦。

    “大夫人,沈五小姐是老爷那边钦定的人选,万一打伤留下什么去不掉的疤痕淤青,老奴不好交代啊。”

    李氏终究忍不住,叫嚣道:“究竟你是当家主母,还是本夫人?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庶女几时轮得到你讲话插嘴了。”

    见况,沈之航也跟着叉腰,昂首挺胸,气焰嚣张。

    “就是,母亲想要教训谁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石管家俯首贴背,温和一笑,没有一点儿动容,他也只是一个听从主人命令的仆人,管不得太多,于是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自然是大夫人为重。若是换在平时,大夫人想如何惩戒府中的人,老奴万不敢插手的,只是...五小姐在此时有什么闪失,老爷那边想必大夫人也不好交代,老奴这也是为夫人着想。”

    这一番忠告还是有些道理的,李氏不禁陷入一阵沉思,她也晓得老爷最近在一些公事上遇到难题,甚至似已为沈云携谈妥好一门婚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搞砸了什么,老爷不免问责。

    “你...”

    沈之航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氏拦下来了。

    “罢了,将五小姐带下去梳洗。”

    语毕,两个五小姐房里的丫鬟手脚利落地搀扶着,沈云携力气尽失,浑身没精神儿,无力对抗什么,只得随之。

    杨氏抹干眼泪,谢过大夫人后也跟随女儿而去。

    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们,什么都没捞着。沈之航气得不打一处。

    “娘,怎可如此放过沈云携!”

    他也没法儿了,在原地跺脚表不平。

    他从小到大都飞扬跋扈习惯了,出生起就被捧在掌心宠得一塌糊涂,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欺世凌人,养成二世祖性格。

    “好了。”李氏厉声出言,沈之航也不再吭声,只在心底埋怨。

    “别以为我不知你昨晚去哪儿了,满身酒气。你爹若知晓,必是躲不开一番责骂挨打。”

    知子莫若母。

    沈之航嘿嘿挠头笑,抓住李氏的手臂左右摇晃,试图打哈撒娇逃过一劫。

    “母亲大人,昨儿个是隔壁刘麻约儿子出去的,他一回来就差人给儿子传信,儿子不好回绝。况且爹不是也同儿子讲,要多结识达官显贵士族嘛。”

    李氏望着沈云携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

    “放心,杨氏这对母女在府上也待不了多久,包括她那刚出生的小贱种。”

    一众回去之后,杨氏抱着一层厚棉被包裹沈云携,颤颤巍巍流泪命人准备热水沐浴。沈云携一整个都泡在浴桶中,身体逐渐回温,她身材纤细,柳若扶风,肤若凝脂,就是后背和手臂上遍布不少淡化了的旧伤。

    原主没少被他们虐待。

    只是可惜了原主如此好的一个姑娘魂归西天。

    她倚靠在桶内,热气腾腾,水温滚烫。

    双目失明多年,竟没想过终会有一天以这种离奇的方式重见天日。

    一道道导盲条被车辆堵停,沈云携拄拐杖没法感知路况,导致她胡乱走进大马路,无意闯进红灯,一辆大卡车疾驰过来,她也当场毙命。

    沈云携叹息一声,合上双眼。

    【看来宿主这双异瞳使用得还算习惯。】

    一道机械音从幽远深处传入耳畔,沈云携立马惊觉起来,她双手抓住浴桶两侧,左右相看,无一人在。

    她刚到这个陌生世界,眼前一切都还未适应,整个神经系统都是警备状态。

    “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宿主的专属系统886,我就存活在宿主的眼睛里。】

    “...什么?”

    沈云携没听过这等荒唐事儿,她低头利用水面镜像查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宿主不用太惶恐,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帮你的。】

    【这里属于架空世界,不属于任何一段历史。宿主只要安心完成任务,你就可以重返现实,并且获得双眼康复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回家?”

    搜罗到关键字眼,沈云携心情既迫切又激动,她不想待在这该死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这儿没一个人认识,又没现代科技发达,一群妖魔鬼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对女子的规矩制度多到喘不过来气。

    事实证明,她一个新世纪觉醒女性已不再适合回归旧制度牢笼拘束下。

    【是嘟是嘟。】

    沈云携抬起湿漉漉的玉手,一圈又一圈抚摸着自己的这双来之不易的双眼,忽地传来一阵一阵不适的刺痛感,眼前又开始看得模糊不真切。

    “怎么回事...?”

    她的眼睛。

    【看来宿主得快些找到异瞳‘电池’了,再不济就是要完成节点任务,否则异瞳支撑不了太久。】

    “电池是什么,节点任务又是什么?”

    系统一顿输出,沈云携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至,面对这些满头雾水。

    不等系统回答,她们之间的交流就被外头的丫鬟打断了。

    丫鬟敲几声门,对里头的沈携云道。

    “五小姐,老爷说等五小姐您收拾洗漱好了便与三姨娘一同前去中堂一趟,老爷和夫人有重要事情要与三姨娘五小姐商量。”

    这些都是她爹沈岐的原话。

    沈云携按捺住那颗呼之雀跃的心,应下了。

    下一秒,系统886终于出声回:【这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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