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夏梓月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跟着这狐妖下地道。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中,她就为了一句:不想死,便随我来——便被这手中点着蓝色狐火的妖族拉到了床下的地道中去。

    她在现世之时连续加班加点工作,几乎没有歇息,某天夜里在怒敲键盘时突然眼前一黑,张眼便来到了这个修真界,继承了原身这位因犯了天条而被贬至人间的坠仙记忆,至于犯了什么天条,也许是上仙把她贬下凡之后特意抺去,丝毫没有这段记忆。

    不但如此,脑海中还自带一个就职系统。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便必须打工赚取公德换取每天的生命,所以现在的她才在这个饭店中打工。

    可今天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如常来掌柜的房间收拾,便撞见了不知何时从窗户偷偷进来的狐妖小偷,而且自己坠仙的身法竟远逊于他而被擒。

    原本以为此人会立刻把自己杀掉,却是一言不发,在她的身后打下咒印,然后自己爬进了床底,揭开了那处的暗门,把她也拉了进去。

    她并不知道狐妖的目的是什么,可身上既然被下了不知明的咒,便只好追随而去,只眼前的人虽顶着一张极俊的脸,却是冷得让人有一种掉进冰窖的感觉。

    她今天的功德还没的攒下,如果在这地道中有什么事情发生让她完成不了今天的任务,那她在这世间的生命,便到此为止了。

    她必须要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

    “这秘道是通往何处?”

    狐妖的脚步没有放缓,却依旧一言不发。

    夏梓月虽然有些气不过,可前方的人方才脚尖只轻轻一点,便跃到自己跟前把自己拿下,就算她心里怎么咒骂着跟前的人,也只能乖乖跟上。

    地道常年不流通的空气让这里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青草的味混着枯叶的腐败,又夹杂着一些难以形容的气味,夏梓月不禁轻轻地以手捂着口鼻,把那气味尽量隔开。

    狐妖的步子不知道为何忽然止住,挺着笔直的腰身站在了原地。

    他以手中的妖火照着旁边的石壁,蓝色的妖火映着他俊朗的眉目,却是紧皱在一起。

    夏梓月顺着狐妖视线落下之处看去。

    只见原本应该长满了湿润苔藓的墙壁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稀疏,露出了后面的墙身,可原本应该是褐色的墙壁仿佛渗着淡淡的暗红。

    狐妖递起了手,以指腹轻轻在墙上划了一下,然后拿到鼻下嗅着,眉目便皱得更深一些。

    “这红色的,是什么?”

    狐妖扭过头来,金黄色的瞳目映着蓝色的妖火,看着夏梓月的目光仿如冷箭穿过了她的身体,道出了一个字:“血。”

    他没再给夏梓月发问的机会,轻轻地摇动手指,指腹上残留的血迹便消失不见,便又继续举步向前。

    越往地道内部走去,那奇怪的气味也变得越浓烈,夏梓月甚至觉得,这奇怪的气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处曾经嗅到过,或者经常嗅到。

    她沿路不时看向墙壁,绿色的苔藓越来越少,藏在下面的墙壁却没有像方才一样露出来,而是被染成红色的苔藓完全覆盖,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一种猜想:这气味确实是曾经嗅到过,是在饭店的厨房中嗅到的味道。

    那是血的味道。

    为何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会有如此强烈的血腥之气?

    夏梓月不禁又往跟前的狐妖看去,方才那紧蹙的眉目仿佛提醒着她,这狐妖必定知道前方有着什么。

    “喂。”

    夏梓月把口鼻捂得更紧,可浓烈的血气依旧从指缝中传来,让她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伸手去拉着跟前的白衣,只稍稍用力,那人便像被她拉得不能动弹似的,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轻轻地扭过头来,以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问她此举何意。

    “反正我也逃不了,不如你告诉我,前方为何处?你又因何而去?”

    眼前的狐妖眼睫微垂,浅叹一息,把目光重新放到墙壁上。

    夏梓月原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却听见他的声音自洞中回响:“阁下觉得,此为何物?”

    目光所及之处仅是一道带着红色苔藓的湿润墙壁,可既然狐妖问出这个问题,那这道墙壁定必不甚简单。

    她眯起了眼睛认真看着,细看之下,竟发现这道墙壁仿佛有着不易察觉的动作。

    一起,一落,再起,再落。

    就如呼吸一样,以一种奇怪的状态起伏着,只是如果那呼吸的幅度放在人类身上,那人类大既也离死期不远矣。

    “这墙壁,是活的?”

    狐妖忽然冷笑一声,伸手过去,却在快要触碰之时顿住,手指慢慢收紧,放了下来,于袖中握紧了拳头:“活的,并不是墙壁,而是被做成了墙壁的活物。”

    夏梓月并不明白他说话的含意,正要开口之时,前方道洞传来了一声咳嗽声,声音不但不大,而且近乎微弱,可在寂静的道洞中却显得格外响亮。

    她的手腕忽然被狐妖捉住:“阁下的轻功如何?”

    “嗯?嗯……,还不错。”

    “那把阁下的轻功施展开来。”

    还没等夏梓月反应过来,被狐妖捉着的手便猛然的向前吸去。

    夏梓月感到他似乎把妖力集中于脚下,那速度实在快得惊人,要不是自己施了十成功力,怕是难以跟上他的步伐扑倒在地,如果狐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那她只会落得被拖着走的下场。

    施展轻功仅一息之间,二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以石栏隔绝的石洞。

    想不到在掌柜的床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幽深的空间。

    夏梓月不禁心里暗道。

    脚步停下,狐妖捉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只见他把手中蓝色的妖火向前送去,把黑暗的石室照亮了起来,却让夏梓月惊得几乎叫出了声音。

    那是倒卧了一堆妖族的地方。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闭上了双眼,脸上尽是疲倦憔悴,各人的身上布着各种伤口,有一些更是肢体残缺,整个人破败不堪。可偏偏妖族的生命力极强,即使受着如此重的伤,也不会死去,但如果如此苟活,却是比死更难受。

    石洞之旁有一个小小的空间,那里置着一张石桌,石桌的四角吊垂着黑色的锁链,桌面亦已被染成了暗红色,桌子脚下也被染成了一片干枯的血色,旁边还堆放着一些散着难闻气味的腐肉。

    那显然是一张宰杀台。

    夏梓月忽然意识到,妖狐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那是被做成了墙壁的活物。

    而那活物,便是曾经被困在这石栏后面的妖族。

    只见狐妖凝聚妖力于指尖向石栏划去,可蓝色的妖力在碰到石栏的瞬间便化成一道蓝色的轻烟,消散而去。

    “化灵石!”

    狐妖狠狠地吐出三个字,她被对方捉着的手腕传来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悲伤。

    她至此刻,终于明白狐妖的目的:那便是把这些被困的妖族救出去。

    可无论多强大的妖族,在只针对妖族而炼制的化灵石跟前,便如同襁褓的婴孩,妖力被化得无影无踪,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

    他把夏梓月扯到跟前,把她的手腕捉紧沉声道:“解开。”

    夏梓月被他捉得疼痛,却只是稍稍地抿了嘴唇:“这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狐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依旧以发沉的声音道:“要不解开,要不,在下便在此了结阁下的性命。”

    尖锐有指甲陷进了夏梓月的手腕,刺出殷红的鲜血。

    血气飘到空气之时,石洞中的妖族像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猛然地睁开眼睛,踏着同伴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在石栏之后不停向夏梓月的方向伸出手想想把她捉过来,嘴角流着发臭的口水,眼睛尽是捕杀猎物的疯狂。

    狐妖像条件反射般把夏梓月向身后藏去,以身躯挡在石栏与她之间,可金黄的瞳目却是泛着悲痛,口唇颤抖地道出一句:“怎会……如此……!”

    原本被这些突然癫狂的妖族有些吓着的夏梓月,看见狐妖的模样之时,心,便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知道,癫狂的妖族,便如同病态发疯的野犬,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只会落得被毁灭的一场。

    如果这些妖族换成了人类,作为同族的夏梓月心里也定必不好过,更何况这狐妖就是以救下这些妖族为目标才到此处来,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那心里的痛,怕是无人能知晓。

    本是沉默的狐妖耳朵突然抖动了一下,表情也凝固在惊讶之上。

    他忽然向前迈去,也不管癫狂的族人胡乱伸出的手会把他弄伤,伸手便往石栏内部伸去,夏梓月不禁惊呼:“你找死吗!”

    狐妖仿佛充耳不闻,蹲下身体像是寻找着什么,忽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便把手收了回来,拖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他生怕其他族人踩到老人的身躯,便把老人抬了起来,让他依在在栏边,以极柔的声音道:“先生……!”

    老人虚弱抬眼,灰白无神的目光落在了狐妖的脸上,眼睛慢慢地睁大了一些,勾起微笑:“公子,您来啦。”

    “学生来迟了。”

    “不迟,不迟,公子还能替我们这些族人解脱。”

    他的呼吸瞬间顿住:“先生何意?”

    老人笑着,眼睫垂下:“把这里的一切,烧毁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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