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色透明光带穿透玻璃,覆盖空气中的点点星尘,投入壁炉深处,裹挟着橡木碳上的零星火光,似要再度燃起热烈的情愫。

    偏屋

    晨光侵袭床头,映照着桃源背后一片暖色,只见她胸前环抱一奶白色毛绒大尾巴,许是昨夜冻着了,此时的她手脚并用,双腿上阵缠紧巨尾,粉扑扑的脸蛋埋进尾巴深处,嘴里还哼唧着听不清的言语时不时地蹭几下。

    似乎暖阳都看不下去她这不太淑女的姿态,遂又爬高了几分,照的桃源额间浸润了一层薄汗,她轻锁柳眉,随即朝前方大刺刺蹬了两下,极为不耐,恍惚中脚底被某人的掌心紧紧裹住,桃源动弹不得,只感到干燥的热量于掌间循循传送。

    “别闹,阿雪”

    桃源睡眼惺忪,喑哑出声:“已经够热了。”说着往回收脚。

    “别动”

    耳边响起低沉的男音,谈话间,一股清风自足底席卷桃源全身,逐渐驱散了心底难言的燥热。桃源深吸了几口气,头脑也跟着清明了几分,然而侧躺的身子底下依然热得出奇。

    ‘’我的天!‘’

    缓缓睁眼,刚清晰几分,桃源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你你你……“指着身边的大活人半天吐不出几个像样的字。这时她才看清自己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了雪魄的尾巴上,而雪魄这个人类正躺在她身边一手托腮不发一言。

    “哦买噶!昨晚发生了什么!”

    桃源抱头懊恼,之前的清凉一扫而光,整个人红的像煮熟的虾。

    “咳咳”

    雪魄淡定地清清喉咙,把尾巴悄悄撤回挡在背后,抬手揉着一侧肩颈,刻意低头支支吾吾起来“呃……阿源你也别……别太介意了”说着稍微靠近桃源耳侧,拍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毕竟你我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嘛“,而后故意提高音调”发生这种事也是很正常的嘛!“

    桃源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顿时气血上涌,又羞又气,想骂的话到了嘴边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只朝着雪魄佯装挥了几下拳,而后低头悄声道:”我看你是好了,都有功夫调笑我了“说着蹲在床上,用食指在被子上画起了圈圈。

    雪魄摸摸后脑勺,轻笑一声便不再多言,他拍拍桃源热热的脸颊,心满意足地下床收拾。

    雪魄平时虽然没个正形,但他话并不算多,这方面桃源很是了解,但今天的他显然要比往常镇魂后更要鲜活几分,苍白病气的脸上也少有地染上了丝丝暖意。她看着雪魄忙来忙去的身影,背后的那条大型狼尾此刻倒显得笨拙了。

    “阿雪”

    桃源轻声唤他。

    “怎么了?”

    雪魄投来关切的目光:“身体还是不舒服吗?”说着捧起桃源脸颊左右端详,捏捏揉揉,嘴里还振振有词。

    “看出什么了吗?”

    桃源任由罪魁祸首在她的脸上大做文章。

    “嗯……”雪魄撇嘴皱眉咕咕哝哝,弯腰驼背,手上还不忘做出顺胡子的动作,“嗯……面色红润,Q弹可破,姑娘,看来最近伙食不错啊!”

    “别胡闹!说正经的啊!”

    桃源抓住雪魄作乱双手,顺便拨弄了几下他那显眼的狼尾,状似无意道“这尾巴太暖和了,我可不想让别人看了去,哎!你说它啥时候变回去啊?”她杏目微眯,做慵懒状,还故意弹了下狼尾巴尖。

    “何止是尾巴”

    雪魄莫名被触发了胜负欲的按钮,“什么狼耳,狼头,甚至狼胡须”,跟变戏法一样边说边化形,还往桃源脸上探,看起来又诡异又滑稽。

    “好了好了”

    桃源略后仰上身,长叹一声,“小宝贝别闹了好不好呀”,还摸了几下雪狼头

    “噗嗤!”

    雪魄吓得不轻,连狼尾都一下子憋回去没动静了,他弯着腰使劲儿捂肚子,极力克制着要喷出来的笑声,“你才是别闹好不好啊大小姐”,雪魄半天才直起腰背,一手撑着床柱子,笑道“是谁昨晚抱着我死活不撒手的”说着靠近桃源几分,缓缓道“我连挪一下你都要哼哼唧唧死命往我怀里钻,哎呀,整得我都一晚上都没睡好,今早大小姐还要翻脸不认人,在下这厢好生委屈呦”,嘴上说着委屈却语气上扬,一副欠揍的得意样儿。

    桃源不上套,打了雪魄手心小心惩戒,随后说起重点:“看来最近封地那半魂太狠,血魅都被斥地跑出来了”,谈话间起身拥住了意中人,侧脸相贴,亲密无间。

    “以后可不能太过压制他,你明白的,对吗?”

    桃源双臂环住雪魄脖颈,脸颊埋进他瘦削的肩头。

    一股温热的气流由肩头散漫,逐渐包笼二人周身,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红色屏障,将之与外界隔离。

    静谧,温润,此刻,无言的亲密胜过一切话语。

    “阿源,委托人已经在山脚恭候了”

    偏屋的窗纸上映出一剪人影,看轮廓是个微胖女郎。

    “知道啦。”

    屋内传来桃源瓮声瓮气的声音,“灵儿,你记得莫要让他看出端倪。”

    “嗯,我记着了”

    窗上剪影一闪而过,喵呜一声便跑远了。

    “看来一出好戏要上演了”

    雪魄搓着下巴,病态苍白的脸上也难掩兴奋的情感。

    “那可不”

    桃源满面春风,双手叉腰,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咱们仙桃居来大活儿了呢。”

    谈话间她已摇身一变,面纱遮脸,粉发束起,黑衣傍身,一副神秘样貌。

    雪魄也不落后,转而变为白发青年,一身素色长衣,脚踩黑靴,也是寡言少语的模样。

    二人携风而至,瞬间闪至门扉外,与一位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男子打上了照面。

    “这便是委托人明霆,那位做丝绸生意的‘’

    白灵也已伪装妥当化形成一介肤白貌美的圆润女郎,凤眸柳眉,一举一动婀娜多姿,风采非常。

    明霆一身低奢锦服,略微拘束,他抬头拱手道:“久闻仙桃居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幸会幸会。”

    只见此男子衣冠整洁,玉面玲珑,但观其双眼却顿觉不平常的混浊痴迷。

    桃源早已心领神会,伸手交握,笑称:“哪里,对您,在下也久仰了”

    不等明霆迟疑问话,桃源便转身将他带进了庭院。

    来到议事厅,人均正常就坐,开始攀谈。然而,桃源却不以为意,寒暄几句便心不在焉地把玩白灵那副丝绸头巾。

    “请问,我可以看一下那条头巾吗?”

    明霆目光讷讷,桃源一挥手便将白巾掷了过去:“恰好让懂行的看看,这编织技术如何。”说着狡黠地朝雪魄眨眨眼。雪魄无言摇头,叹了口气:“又来了”

    “害,在各位神仙面前,我哪算得上什么行家啊!”明霆笑意涔涔,谈话间眼眸似乎都恢复了些神韵,他双手轻抚白巾片刻,叹道:“上好的料子,您在何处寻的,请务必告知在下。”

    “怎么,明官人不会到了咱们这儿,还想着您那没人继承的生意吧。”

    雪魄丝毫不给情面,转手便将丝巾抽回,将其用红光包裹,而后丢给白灵传声道:“消个毒再还你”

    白灵不知所谓,但还是识相地不发一言,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看戏。

    “哎,哪能啊!我这就是职业病,职业病啊”说着脸上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假笑,小腿却不易察觉地颤抖。

    ‘’明官人,您最好搞清楚自己的来意”

    桃源沉下心冷哼道:“送命鬼临行前还想着身外之物,官人,您莫不是作弄人小女子啊。”

    “不敢,不敢欺瞒仙姑”,明霆似大梦初醒,立马腿软跪地,涕泗横流:“仙姑有所不知,我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选择这条路啊,我也是人,怎会不怕死,但比起死,继续活下去和锦絮纠缠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啊!”

    “抬起头来!”

    桃源抬高音量,不怒自威:“把你信中的要求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明霆哭得几欲昏厥,听后即刻整顿仪容,而后一字一顿道:“希望仙姑助在下杀死十年前的我。”

    语毕,空中静默,气息都几乎凝结。

    “锦絮为何人?”桃源问。

    “她......为我的发妻”明霆犹豫后作答:“具体讲,我与她有着三世的情缘。”

    “三世?”

    白灵惊呼出声:“你确定吗?”

    “嗯,错不了”,谈话间,面前的男人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温柔。

    白灵欲言又止,忧色尽显。

    雪魄:“那她现在人在哪?”

    明霆:“内人正在家中修习女红。”

    男人提起妻子,短短几分钟内情绪便跌宕起伏,令人着实感叹。

    “那么,你为何要寻死,为何找我做杀手,又为何要死于十年前?”每说一句便逼近一分,而后,她食指戳着明霆胸口歪嘴笑道:“我这仙桃居可不做见血的勾当”

    “您误会了,您真的误会在下了”

    明霆慌不择路,赶忙后挪几分讪讪道:“其实在下来之前也跟灵儿姑娘交谈过,仙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下心里也是有一定估量的,都怪在下没表述清楚,该罚!”说着便轻轻掴了几下侧脸。

    “所以,你真的弄清楚自己的需求了吗明官人?”

    雪魄神色不悦,显然已经看腻了这场戏。

    “知道,知道‘’,明霆连连点头:‘’斩断我与妻子锦絮的缘分”

    “缘分并非想斩则斩,我只斩死者虚妄执念”

    桃源抿了一口茶,叹道:“这怕是不能受理,白灵,送客!”

    “好嘞!”说话间,白灵便轻跃至明霆身边,轻声道:“官人,请吧”

    “等等,请先等等!”男子慌了神,失声道:“我的妻子便不是活人!她是孤魂!是纠缠了我三世的野鬼!”

    声音震耳欲聋,几乎是从嗓子眼挤着吼出来,讲完后,明霆大口穿着粗气,竟是汗流浃背。

    “好,明官人此案,仙桃居正式受理。”

    桃源义正严明:“官人请回,从现在起,协议达成,我们会尽力探查过往,斩断虚妄欲念,7日内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三人便来到了红桃树下的灵池边。

    桃源:’“咱们就看看,这段缘会迈向何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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