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智被男人紧紧锁在怀里,语气疑惑:“报酬?”

    “嗯。”

    她动弹两下,消停下来,微微侧过头,尽管她那个角度根本就看不见身后的人,“什么报酬?”

    回应她的是男人逐渐加粗的呼吸,还有掌心炙热的温度。

    一番折腾,黎智又睡了过去,梦里梦见受害者家属对她拳脚相向,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她,她脑袋磕破了点皮,流着血,那些人将她捆绑在破烂的木椅上,用刀一点一点剜被搅得稀碎的血肉。

    那个回笼觉她没怎么睡好,再次睁开眼,是被厨房传来的味道香醒的。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的身体什么都没穿,早上睡醒之后发生的事,她记得很清楚。

    睡在一张床上,秦肆那样的大小伙子,硬是等到她睡醒,还征求她的意见,对她来讲已经不错了。

    毕竟性别互换的话,她觉得她不一定能有秦肆那样的定力。

    在被窝里暖和了会儿,黎智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头柜捞起睡衣,带下一枚用过的YBT外包装,落在了地上。

    她猛然想到秦肆让她帮忙,脸颊到耳畔,一瞬间红透。

    穿好衣服出去,秦肆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个盘子,还冒着热气。

    看见她,嘴角勾了勾,“去洗洗,该吃你的午早饭了。”

    他应该是真的很忙,吃饭的时候,黎智好几次看见他拿手机处理消息,她想问,又觉得没什么身份关心他的私事。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第三天早上,黎智还没醒,秦彻破天荒地将她叫起来,让她陪他一起出去买菜。

    黎智睡得糊里糊涂的,扯过被子盖住脸,说她不想出门,想睡觉。

    结果就被人整个打横抱起来,丝毫不设防,脑袋失去支撑,重重地垂下去,将她自己吓了一跳,忙不迭搂进他的脖子。

    “你干嘛?”

    “今天天气好,你别在家闷着了,”他边说边抱着人往外走,在沙发上坐下,将被子里的人抖出来,“都要长霉了。”

    黎智眼皮重得不行,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歪在沙发上差点又睡过去。

    他倒是每天都精神好,完全不考虑她的承受力是否足够,每次只要一挨着碰着,就跟踩了他尾巴一样,必须要讨要回来。

    至于讨要的方式,只有他自己说了算,黎智偶尔能跟他商量,但结果也大差不差。

    “还醒不了吗?”

    黎智脑袋歪在沙发靠垫上,嘟哝着嗯了声,下一秒,感受到男人特有的燥热气息逼近,在她唇角轻触了下。

    “那不回去了吧?”

    “行,”她答应得干脆,除了没睡醒之外,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太适合出去晃悠,要是让人知道这个位置,恐怕这栋老居民楼撑不了几个回合。

    “我们再睡会儿?”

    “你别闹,”她闭着眼睛,脸埋在沙发里,顺手推男人胸膛,“让我再休息会儿。”

    半晌,她没听见动静,而后男人的声线低低传来,“那我告诉你爸爸以后就住在我家了,不回去了,反正我看你在我家睡得也挺好的。”

    话音一落,藏在沙发里的人猛地弹起,发丝胡乱黏在脸颊上。

    “什么?”她挣扎着挤了挤眼,“我爸来了?”

    “没来,再睡会儿,”秦肆状似小孩拍她肩膀。

    听出他的阴阳怪气,黎智彻底清醒了。

    刚才说她可以回去,那就意味着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欣喜之余,她故作镇定地说:“我只是太累了。”

    绝对不是因为他和他的床好睡。

    “你好意思吗?”男人站在沙发旁边,双手放在裤袋里,“你出力气了吗就累。”

    黎智:“你不懂,力是相互的,你出力的时候我也会觉得累。”

    男人垂着眼看她,刚才还闹起床气的人这会儿跟个人精似的,低低轻笑。

    “行,那下次你出力,我受力,总行了吧。”

    “流氓。”

    “流氓你还喜欢。”

    “谁说我喜欢了?”

    黎智从沙发上跳起来,两只脚塞进鞋子里,与裤管之间只漏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哒哒哒地跑进了卫生间。

    “慢点。”

    男人望着她的背影叮嘱,女孩头也不回,“我长眼睛了。”

    这些天跟秦肆在一起,黎智觉得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难熬,甚至可以说是很愉快,以至于这件事结束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从卫生间出来,黎智看见秦肆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

    “要看吗?”

    她知道秦肆说的是什么,“嗯”了声。

    官方就维县果酒出事做了一篇报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地报道出来,最后警方那边公告已经将嫌疑人逮捕,至于后续结果,只能等待法院判决。

    黎智嫌疑洗清的同时,民众情绪加剧,他们将这些日子对无辜之人的所作所为转移到真正的坏人身上,这也就导致法院不得不更加重视判决方式和结果。

    果酒闹出人命,原本这件事就属于意外,只要配合警方调查,再加上工厂在整个县城起到的经济作用,他们不必受如此大的惩罚。

    偏偏认为自己可以金蝉脱壳,移花接木,结果得不偿失,引发了更严重的后果。

    下午,秦肆送黎智回家,车开到小区外时,黎智还有些心悸,她犹记得那天高高举起的大红色的“杀人偿命”,喧声刺穿耳膜,纷纷让她也去死。

    短短几十个小时,这里恢复往日的平静,他们似乎从没有来过,从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要送你上去吗?”

    黎智闻声回头,秦肆单手搭在方向盘,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座椅里,她也不知道他身上那股子公子哥的气息到底是从哪来的,或者这就是成功男人的底气,是由内而生的。

    “不用。”

    她去秦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拿,秦肆说她大概是安排以后经常去他那,她弯腰换鞋,没否认。

    刚到一楼,碰见提着水壶出来浇花的陈爷爷,黎智恍了那么一瞬,还没反应,陈爷爷笑着问:“果果回来啦?”

    他的语气和平常无异,甚至比之前还要亲呢。

    黎智想到几天前,她走过拐角听到他和白旭升的谈话,倒不是她多希望人家对她好,必须得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

    只是想到往日相处的情分上,免不了伤心。

    转念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个时候她的名声糟透了,除了自己的至亲至爱,谁还会迎着风声朝她身上贴。

    “嗯。”

    回到家,爸妈如常,父母只是问她这几天休息好了没,别的也没多说,这让黎智轻松不少,至少她不必为了在男人家里住的秘密撒谎。

    反应最大的还属刘警官,他给黎智发了一大段信息,说她这段时间辛苦了,还说幸好她没有放弃,没有被吓到被压垮,不然真相就被永远地掩盖过去。

    黎智很感谢他,说送他一些水果,以表感谢,结果刘警官说他们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把她给逗乐了。

    公告出来的当晚,黎智接到工厂的电话,电话里是个女人,声音比较清冷,声线很轻,听得人耳朵痒痒的,让人有一种忍不住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的冲动。

    对方说她是刚调过来的,临时担任果酒部门经理的职位,邀请黎智回去工作,至于之前对她造成的误会和伤害,工厂会给予一定的赔偿。

    黎智原本心里对工厂的做法极其不满,被温柔的小姐姐一劝,心一软,就答应了。

    第二天,天刚亮,黎爸爸出来上厕所,看见黎智已经穿好衣服洗漱,惊了下,“果果?”

    黎智嘴边还有白色泡沫,扭过看过去,腮帮子鼓鼓的,“嗯?”

    “你大早上竿干什么呢?吓人一跳。”

    黎智吐掉嘴里的泡泡,打开水龙头,冲洗牙刷,“我今天要去上班。”

    “今天?他们联系你了?”

    黎爸爸知晓工厂拿他退休威胁黎智签署合同的事还是听官方公布出来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姑娘,竟然能忍得了那种委屈。

    欣慰她已经长大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这么严重的事情,她都没有告诉他。

    他在工厂上了一辈子班,这件事之后,他觉得很不值。

    “昨晚给我打的电话,”黎智抽了张纸巾擦嘴巴,察觉爸爸的脸色不是太好,猜到他一定还估计这次的事,安慰道:“放心吧爸爸,既然工厂让我回去上班,就说明他们认为我没有问题。”

    她上前挽住黎爸爸的手臂,“再说了,我是真的喜欢酿酒,除了工厂,我还能去哪?”

    “可是……”

    “诶呀,没什么可是的,这种事情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黎爸爸抿着唇,沉默半晌,缓缓地叹出一口气,“那就依你。”

    “我就知道爸爸是天底下最……"

    她话还没说完,被黎爸爸打断,“小秦为什么不来见我们?你俩都住到一起去了。”

    黎智身体僵住,果然,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在父母眼里跟透明的似的。

    “不是住在一起,只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天。”她解释道。

    黎爸爸冷冷地盯她,“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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