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又到了日入而息的时候。

    客栈大堂内,只剩下几个打扫的伙计,其余的人都已归房歇息。

    南边的一间房内,忽然袭过一阵风,烛火随之一闪一灭,下一瞬整个房内便暗了下去。

    三乐收回掌枕于脑后,两眼望着床帐,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她突然转目,看向了躺在床里边的人。

    她抿了抿唇,闭上眼,佯装着打了一哈切。

    随后手一伸,脚一抬,径直朝里面的人袭去。

    然而即在碰上之际,里边的人突然一个翻身,轻巧的避开了。

    “咚”的一下,三乐的腿就径直落在了床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抿着唇没敢再动,就这么侧着睡了。

    窗外,夜色渐浓,屋内渐渐响起两道匀称的呼吸声。

    忽然,一道呼吸音骤停,只见黑暗中两点亮光一闪。

    床上的一人径直睁开了眼!

    三乐盯着身旁人的背影,抬手悄无声息的探了过去,直直往他胸前袭去。

    “砰!”

    “砰!”

    房中很静,静到,她能清楚的听见她的心跳声,吵得她有些发颤。

    这要是被发现了,她该作何解释?

    总不能说,她想同他一决高下,比比谁的更大吧!

    可是,这事也不得不查,不然,她怎么同小简解释!

    三乐眨了眨眼,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突袭,直直得就贴了上去!

    欸?怎么这般平!

    难道?

    她一时不敢妄下定论,于是便又抓捏了几下。

    突然,一只手忽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扯开甚远。

    随即身侧一动,身前的人径直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潶墨白原本睡得正香,意外的竟做起了梦。

    梦中有只小狼崽,虽小小一个,却相当凶悍,那双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可还未等他细看,下一瞬,它一双利爪就径直挠在他的胸前,肆无忌惮的蹂躏!

    没想到,他一睁眼,那狼崽子竟是她!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回,她又想作甚?

    三乐见状,也不再偷偷摸摸,直接摊牌啦!

    “小白,借你的东西摸摸!”

    说罢,她快速一个翻身,已将人压在了身下。

    潶墨白脸色顿黑,当即便不从,作势挣扎起身!

    没想到,反被一把钳住了双手,按在了头顶。

    这番举动,险些气得他脱口出声!

    他曲起双腿,想要将身上的人掀下去。

    不料,三乐直接一腚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狠狠压实了!

    潶墨白挣扎无果,反倒气竭了,连苍白的双颊都因激动,而添上了一抹红。

    昏暗的房内,床帐之下,两影相叠,乌发相交,丝丝缕缕铺了满床,黑白交织在一块,已辨不清谁是谁了。

    柔软的棉被之上,颀长的身姿竞相压制,深陷其中。

    潶墨白愠怒到发红的眼角,上扬到挣出青筋的修长白颈,以及床尾不停蹬踏的足尖,皆一一别具诱惑!

    这时的他,像极了一朵被摧残到摇摇欲坠的花儿!

    三乐向上瞥了一眼,赶紧又挪开了去。

    好险,好险,差点就下不去手了!

    她偏过头往下看,耳畔不经意间落在了潶墨白的鼻尖。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直直往耳中灌来,带来一阵……让人为之一颤的酥麻!

    这让三乐正在动作的右手,不禁为之一抖,随即匆匆将头避开。

    她缓了片刻后,右手又径直往下伸去。

    隔着衣物,一只素手缓缓探入……

    突然,三乐右耳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全身一震,当即愣在了原地!

    耳廓上是滚烫的热气,湿濡的舌尖,尖锐的利齿,以及后知后觉的——酥麻的痛意……

    就在三乐愣神之际,潶墨白趁机一把推开她,起身跨下床,连外袍都没来得急穿,便匆匆出了门。

    三乐看着他慌乱的背影,怔了怔,抬手抚上那还带着微微湿意的耳廓,不由得咬起了唇瓣……

    ——

    昏暗的走廊上,虽然只有几缕散乱的月光,却也能依稀看清廊上那道脚步慌乱的身影。

    潶墨白扶着廊柱,脸上绯红,喘着粗-气。

    一双清冽的眸子,虽幽暗不明,却能明显看出其中之慌乱。

    他伸手抚上那不知为何而带上红润的唇,细细摩挲着,眸色愈来愈来深,手也禁不住狠狠一颤!

    许久,直到廊上的月光消散,静立在廊上而久久未动的身影,才终于有了动静。

    潶墨白缓缓转过身,神色虽已恢复如常,眼中却多了丝杀意。

    今日之事太不寻常,应当是有人多管闲事,才让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害得他差点暴露了身份!

    既然这般喜欢多嘴,那就送她下去……当一长舌鬼好了!

    ——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客栈内人满为患,生意兴隆。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元澈的房内倒安静得多。

    房内弥漫着一股药香味,有好闻的,也有难闻的,几种味道交织在一块,竟有些莫名的和谐。

    “喵——”

    “馒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瞎捣乱,快些下去!”

    “喵——”

    “铛!咚!铛!叮……”

    “啊!馒头!我的药——”

    “喵——”

    下一瞬,房内掀起一阵人猫大战,顿时混乱不堪。

    案上乒呤乓啷,房中人手忙脚乱,只见一只白猫穿梭在案上,将一众药瓶打翻了个七七八八。

    片刻后,元澈从桌下爬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猫。

    整齐的鬓发已然凌乱,身上全是药渍,说不出的狼狈。

    “你呀你!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元澈无奈的指着桌上的一团糟。

    说完,实在气不过,觉得应该给它点教训,便接着说道:“罚你今日不许吃小鱼干!”

    馒头一听,欸!不乐意了!

    一个后脚蹬,又将身旁的一小瓷瓶给踹倒了。

    顿时,里面的粉末飞出散在了房中。

    元澈不妨,吸了一口,竟呛得喷嚏连连,一松手,哪还有猫的影子。

    它一溜烟儿就消失在了窗外。

    “阿啾——”

    元澈打完最后一个喷嚏,才堪堪止住。

    眼圈泛红,眼角还渗出了泪光,鼻尖早已被揉得通红,这副模样好不可怜!

    他深深一吸鼻子,感觉鼻间很是通透,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鼻尖的一切都好似特别的清晰,气味也更加的浓烈了。

    元澈皱起眉捡起那只小瓷瓶,看到上面的字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醒鼻粉’!

    此药是元治所制,专治那些鼻塞,或嗅觉丧失的人。

    而常人用了,反而能使嗅觉更为灵敏,能闻到更远处的气味,或是能闻到很细微的气味。

    但时间短暂维系不了多久,故只用于病者。

    元澈刚把房内整理妥当,房门便被敲响了。

    他连忙去开门,发现来人是三乐。

    “三乐姑娘!”元澈微笑作揖。

    三乐同样微笑颔首,她正欲说明来意,却见身前的人忽然皱起了眉。

    她不禁问:“你怎么了?”

    元澈晃了晃神,道:“三乐姑娘,你今日可有用胭脂香粉?”

    三乐听罢,愣了愣,不知他突然问这是何意。

    虽然这般想,但也实话道来。

    “从未用过。”

    元澈四处闻了一遍,最后看向眼前的人,皱眉道:“那就奇怪了,我分明闻到你身上有相当浓郁的香味,闻着闻着竟有些晃神……”

    说罢,他晃了晃脑袋,按住眉间,缓了片刻,接着道:

    “这香……好像不太寻常!”

    ——

    傍晚时分,街上人物繁阜,一派热闹的模样。

    客栈内也是人声鼎沸,住店、打尖之人络绎不绝。

    三乐和元澈在午间出门后,快至傍晚吃饭的时辰也还未回。

    小简腹中饥饿,便到了堂内随意点了一碗面,吃到一半,便见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

    顿时让她眼神一凛,连手中的面也没了滋味。

    她紧紧地盯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

    眼下这个时辰,他孤身一人,这是要去哪?

    心念一旦动了,便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以至于连身子也制不住,径直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城中,相距不远。

    潶墨白虽带着帷帽,但这一出彩的身姿,却还是招来了几双眼睛。

    其中一人身着黑衣,腰佩长剑,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当他看见潶墨白的那一刻,眼中一闪,迅速招来一人交耳了几句,便又悄摸的跟了上去。

    小简猥猥琐琐的避在墙后,只堪堪露出一只眼,盯着不远处白衣飘飘的人。

    要不是事出突然,不然,她高低得换一套装扮,也不至于这般狼狈的东躲西藏。

    瞧着前面的人走进了一小巷,不见了踪影,小简提起步子,连忙追了上去。

    待她好不容易跟到巷口时,却不见了潶墨白的身影,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小简往巷子深处走去,左右四顾一番,连人影都没瞧见。

    她顿感不妙,当即转身便跑!

    忽然,“飕”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天而落,接着她眼前一闪,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就这么水灵灵的架在了她的颈上。

    仅在一息之间,小命便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小简顿时被吓得双腿打颤,哭声求饶,“大侠!大侠饶命呐!我……我只是一弱女子,和你无冤无仇啊……”

    话音刚落,身侧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简侧目看去,猛地一震。

    只见来人正是她跟踪已久的——潶墨白!

    他头上的帷帽已然摘落,露出一张雌雄难辨的脸,那双深邃而致命的眸子冷冷望来,双唇一开一合之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杀了!”

    小简第一次这么近,听见他的声音,也是第一次这么害怕他的声音。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带着森然的杀意,冷到让人无声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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