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萍和沈珮对沈瑜这样说话已经习以为常,脸都没变一下,就自来熟地坐了下来。

    “二姑娘命好,找了个这样的好人家,不像你这苦命的二姐姐……”说着,胡月萍拉着沈珮的手就哭了起来,倒是真情实意地掉了几滴眼泪。

    沈瑜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了地上,吓得胡月萍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小心翼翼开口道,“不知道是我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二姑娘不快,我给你赔不是。”

    闻言,沈瑜扫了胡月萍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二婶快坐,我这气并非是冲你。”

    “那这是……”

    “哼,我这亲事旁人看着都觉得不错,可我命人打听过了,那个陈家老二虽说是嫡出,可是才能本事不及他大哥一半,在家里更是不受待见。我堂堂侯府千金,竟要嫁这么个窝囊废,着实是叫人生气!”

    沈瑜这些话倒不是假的,若是这陈二当真是个好的,三房也不会将这门亲事给她就是了。

    “如此这般,倒的确是配不上二姑娘。可惜我家珮儿没福分,连这样的好亲事都是妄想。”胡月萍又将话题扯回到沈佩身上,臊得沈珮脸上涨红,坐立难安。

    沈瑜忧心封珩的话,不想与她多纠缠,当即便道,“我和大姐姐血脉相连,日后若是有好人家,介绍给她便是,二婶何必这样忧心。”

    “这感情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像有些人,没良心!”

    见到沈瑜脸上露出不耐烦,胡月萍也识趣地拉着沈珮离开,沈瑜这炮仗一样的脾气,她还真不愿意招惹。

    胡月萍离开后,沈瑜眉头便皱了起来。

    云喜给她新倒了杯茶,“姑娘还在担心香山寺外的事情?那封珩就算再跋扈,应该也不敢对咱们沈家做什么,倒是这亲事,姑娘当真愿意?”

    云喜自幼便跟在沈瑜身边,对她最是了解。

    沈瑜虽然不真是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之人,可也断然不会看上陈二公子那样窝囊的男人。

    只可恨侯爷不在望都,没办法给姑娘做主。

    “愿意不愿意又能如何?即便聂秋兰不给我安排这样的亲事,依着皇上如今对武将的态度,我也别想嫁个太好的人家。”

    这些事情,沈瑜早就看开了。

    ……

    转眼间便是数日过去,这几日,望都城倒是难得的宁和,就连那惯会搅弄腥风血雨的望都卫这些日子都十分安分。

    可越是这样,沈瑜心里就越是不安。

    封珩这个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那日对她说那样的话,必然是存着什么心思。

    只是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今天是二姑娘大喜的日子,该笑笑才是。”

    胡月萍见沈瑜眉头紧锁的模样,小声提醒了一句。

    沈瑜闻言,心烦地将手中团扇扔在了桌子上,扇面上的金线也不知怎的断了,珍珠散落一地。

    屋里的人听了这动静,都噤了声。心中却是暗想着,这沈瑜果真如传言那般,是个脾气大的,只怕以后那陈二公子的日子要难过了。

    “二姑娘别恼,这些下人怎么做事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这就命人给你换一把团扇来。”

    胡月萍忙打起了圆场,刚准备出门去找人去拿个新团扇过来,便被迎面跑来的一个小丫鬟撞了个趔趄。

    “哎呦,不长眼的东西,你是被鬼撵了不成,想撞死我?”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夫人饶命!”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沈瑜沉声开口。

    “前院,前院来了好多望都卫!刀上还沾着血!”

    小丫鬟这话一出,满屋子都乱了起来,几个胆子小的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不为别的,最近一年来,只要是望都卫踏足的府上,不是抄家便是灭门,手段之残忍着实令人闻风丧胆。

    沈瑜一颗心也坠入谷底,到底还是来了。

    那日卦上的凶兆已然应验,只是不知到底能不能逢凶化吉。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小厮急匆匆赶来。

    “二姑娘,三老爷请你去前院呢。”

    沈瑜到前院的时候,便见到沈府的大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正是望都卫统领封珩。

    沈自攸正在他面前赔着笑,封珩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见到沈瑜,封珩的嘴角轻轻上扬,远远地对着她勾了勾手。

    沈瑜带着满腔怒火走上前去,“封大人,我是侯府正经的千金,不是什么猫儿狗儿,可以让你随意羞辱!”

    “沈瑜!”沈自攸眉心直突突,早知道就不该将这无法无天的祖宗给接回来。

    “三叔吼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封珩,我且问你,我们沈家究竟犯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来搅乱我大喜的日子!”

    封珩饶有兴致地瞧着沈瑜炸毛的样子,等她说完,这才开口反问道,“喜从何来?在下倒不觉得,与这样的人成亲是大喜。”

    说着,目光瞥向旁边的花轿。花轿旁,一身喜服的陈二抱着个脑袋,像个鹌鹑似地缩着。

    要不是望都卫将此处围住,恐怕他早便没有了踪影。

    见到这一幕,沈瑜对陈二生出了浓浓的鄙夷。

    “喜不喜我说了算,封大人就别多管闲事了!”

    “沈瑜!不得放肆!”沈自攸险些背过气去,他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得了脸,若是因为沈瑜得罪了封珩,那真是让人呕血。

    “好个伶俐泼辣的美人儿,倒也有些趣味,娶回去当个玩物逗趣似也不错。”封珩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话音落下,当众拿出一封圣旨,递给了沈自攸。

    沈自攸看过圣旨上的内容,嘴唇都白了。

    “封大人,这,这……”

    “圣上的旨意,沈大人要违背吗?”

    “不敢不敢。”说罢,沈自攸走到沈瑜面前,将圣旨上的内容给她看了一遍。

    沈瑜死死地攥着拳头,圣上将她赐婚给封珩!还是在她的大婚之日。这摆明了是要沈府颜面尽失。

    今日若是不想出妥帖的主意,日后沈府就是整个望都的笑话。

    “这份大礼,沈姑娘满意否?”

    封珩翻身下马,来到沈瑜面前,微微俯首,满眼笑意地开口。

    “你求的圣旨?”沈瑜愤怒地盯着封珩,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兜兜转转,她竟然还是要嫁给封珩。

    封珩却是一声嗤笑,咬牙切齿道,“我求旨娶你?我是疯了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

    沈瑜被呛了一通,怒火更甚,可眼下又不好发作。

    “封珩,你别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这么早回京。我劝你还是赶紧准备准备上花轿,别耽误我的时间,抗旨不尊是什么罪,你比我清楚!”

    说完,转身欲上马,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又走回来道,“你也抗旨不尊,这样一来,我借机灭了沈家满门,还不用娶你,两全其美。”

    又被呛了一通,沈瑜差点咬碎了牙。

    封珩定是她命中煞星!

    “瑜儿,这是皇帝赐婚,你没得选,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沈府被灭?”

    沈自攸忙拉着沈瑜走到一旁,苦口婆心劝道。

    沈瑜眼色都没给他一个,提着裙子匆匆去了后院。

    今日她必然是要嫁给封珩,只是陈家那边也得有个交代,好歹全了两家的脸面。不然明天大街小巷怕是都要流传着侯府女大喜之日改嫁,望都卫抢亲尚书府的故事了。

    封珩可以不要脸,沈家不能不要。

    “二婶,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迎面撞见胡月萍,沈瑜忙拉着她到了一旁,将前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月萍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险些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这还不简单,你不是说大姐姐没个好亲事吗?如今现成的就摆在你面前,端看你和二叔能不能让陈家应下。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陈二实在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二姑娘,你当真愿意?”

    胡月萍眼里的激动之色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这样的好事她自然愿意,只是她怕沈瑜以后后悔,找他们的麻烦。

    “总比被人笑话好,但是这件事情若是成了,你们必须咬死和陈家定亲的就是大姐姐!”

    闻言,胡月萍忙点了点头,她知道沈瑜爱面子,眼下这情况沈瑜的主意的确是最好的。

    陈家对此倒是并没有异议,陈二本来也不喜欢脾气暴躁,嚣张跋扈的沈瑜,一见沈珮温柔如水似的模样,眼睛都直了。

    好在沈珮早先商议亲事时,胡月萍已经给她备下了喜服和嫁妆,倒是没费多少时间。

    姐妹二人就这么同时上了花轿,不知情的人看来还是一桩美谈。

    迎亲队伍远去后,三房的沈珠有些不解地询问聂秋兰,“娘,就让她们两个都这样得了好亲事?”

    她虽然看不上陈二,也惧怕封珩,可瞧着沈珮和沈瑜都得了不错的亲事,心里面还是不舒坦。

    聂秋兰嗤笑一声,不屑开口道,“二房的确是捡了个便宜,但沈瑜那可并非什么好亲事,她和封珩可是老相识了,从在北疆的时候就结了仇,听说沈瑜差点要了封珩的命。这两个人凑到一块,等着鸡飞狗跳去吧。”

    没看到老太太得了消息,气得都晕倒了吗?

    “珠儿,你只管好好跟着先生读书,日后你的亲事,绝对会是最好的!”

    她的珠儿,金娇玉贵,知书达理,将来必然是要入宫的。

    即便不是太子妃,也定会是皇子妃,王妃!

    另一边,沈瑜坐在花轿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气,忍不住掀开了帘子。

    “这是什么地方?”

    封珩掉头来到花轿旁,笑得诡异莫测,“夫人放心,只是我另选了一条路回府。”

    很快,迎亲队伍停下,空气中的血腥气也浓重到了极点。

    “夫人,这才是我送给你的大礼。”

    封珩用剑挑开帘子,映入沈瑜眼帘的,是被鲜血染红的厚重牌匾,上面提着“梁府”两个大字。

    沈瑜的手紧紧抓着衣裙,看着眼前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涌。

    “你屠了梁府满门?”这梁家和沈家没什么关系,但有个儿子在军中,沈瑜幼时与他常常一起玩耍。

    闻言,封珩同剑尖挑起沈瑜下巴,“很快,就是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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