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缘靠着墙坐着，他闭上眼睛，修了几个时辰的禅定。过了子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都是沉重的。
了缘不由睁开眼睛，昏暗的光亮下，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进来足有四五十人，年龄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最大的也没有超过三十岁的样子。有的人身上还受了几道鞭打，都渗出了血。一个个脸上脏污得很。
人们都回到各自的牢房，有的累的倒头就睡，有的神神叨叨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低声交头接耳的说着话，有的人面色凝重，有的人面色淡定冷静，这些人的情绪可谓千姿百态。
很快，了缘所在的房中的几个人也回来，几个人一脸疲倦，有的人身上还有鞭打的伤痕，他们看到了缘的眼神没有一点意外，甚至有人懒懒哼哼道:“呦，又来了一个。”
没有人会奇怪一个新人的到来，正如他们不会悲伤一个旧人的离去。
了缘好奇的看着这些人，他们有的将被子铺在身下，身体蜷缩着就睡，也有的直接睡在干草上身上盖着被子，有的人还在背今日学的内容。
“唉，不知道明天会有谁被带走。”一个眼睛大大的像个黑曜石一般的少年，跟身边的同伴低声感叹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熬过这半个月，就能和赵廉那小子一样，能管管咱们现在这些人，还有银子花了。”那同伴头发乱蓬蓬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些东西都是要天赋的，哪能这么容易，来了十个带走八个是常有的事。”那黑眼睛的少年无比焦虑。
了缘静静的靠在墙边，尽管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也自在安逸，他静静的观察周围这些人以及他们的谈话。
离了缘最近的少年皮肤是古铜色的，小小年纪一身肌肉，显得块头很大，他身上也有些旧伤疤。他一头短发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一刀砍下的。他一开始没有说话，累的背对着他倒下就睡。可能他是饿了，肚子一直在咕咕直叫，倒害得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知哪里已经传来雷鸣般的呼噜声，接着四个五个不同音色的呼噜声，此消彼长，闹腾的让人神经衰弱。房中也是鼾声如雷，古铜色肌肤的少年因为饿了，加上这些鼾声，更是睡不着了。
了缘见里面有个少年冷的蜷缩在一起，他便起身将自己的被子拿起来，给他盖上了。有没睡着的，借着昏暗的灯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了缘并没有注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垂眸便对上了翻到这边来的少年，了缘温和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块糟糠干饼递给了他，他低声说道:“施……兄台，你饿了吧，我这有两块饼你且填填肚子吧。”
那古铜色皮肤的少年震惊的坐起身来，看他更像看怪物了，他有点不相信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吃吧。”了缘友善的将干饼递了过去。
古铜色的少年狐疑的看着了缘，犹豫的接过干饼，见了缘说的是真的，便一口用力咬下。他挪到了缘身边与他一起贴墙盘坐着，嘴里嚼着难吃干涩的饼子，含糊的说:“什么时候来的？”
“几个时辰前。”了缘低声平静的答道。
“我叫周凤臣，你呢？”少年问道。
“白云珩。”了缘答道。
“嗯，一听像是个书香世家的公子哥。你是被他们抓进来的，还是自愿加入的？”周凤臣又咬了一口干饼一个劲的嚼着，像老牛反刍一般。
“自愿的，但也算被抓的吧。”了缘不太确定的说，“你呢？”
“我还有这整个牢房的人都是被抓来的。”周凤臣已经来了七八天了，完全接受了现实，好像不是再说自己的事。
“这些人你们都互相认识吗？或者是还有外地来的？”了缘惊讶道。
“有的认识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这才是一个牢房，外面有四五个呢。都是从五湖四海抓过来。好像被抓的都关在这。”那少年坐累了，便伸开一条腿，另一条腿屈起，手臂搭在上面，还挺惬意。
了缘震惊的看着周凤臣，没想到明王堂竟然抓来这么多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被吓到了？”周凤臣见了缘那副吃惊的模样，不由调侃道。
“是啊，我只知道跟他们来到这，有口饱饭。可是看兄台你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了缘好奇问道。
“嗯，是有饱饭吃。而且表现越好，吃的越好。在这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好好修习法阵，半月为一个期限，表现优异的不断升级，权力也会越来越大，得到的待遇也就越来越好，就小领队这样的，一年得五十两白银。放在我这样普通的家庭够吃几年的。你知道我们私底下爱称堂主什么吗？我们叫他财神修罗。在银钱方面总堂主从来不含糊，可是对待属下也是残忍的，那手段让人不寒而栗。”周凤臣越说越唏嘘不已。
“那如果一直学不会的人呢？他们会有什么下场？”了缘连忙问道。
“不太清楚，他们都被大领队带走了，从此就再也没回来。不过也有传闻，他们都死了，被上面的人下令杀了。”周凤臣有些怅然。
了缘听着不由暗自握紧了拳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些明王堂的人真是杀孽深重。百密总有一疏，他和墨千音没想到会分开行事，自然也没留下联络的方法。如今，他只能静观其变，然后想着如何救这么多人出去。
“你们这么多人，没想到要逃走吗？”了缘忍不住低声问道。
“如果一锭黄金摆在你眼前，只要你熬过半个月，就能得到，你觉得这些人会走？”周凤臣嗤笑一声。
“钱财乃身外之物，为何要搭上性命，人能得人身，是修的无数福报和善事换来的。为了区区一点诱惑，葬送了百世因缘，唉，迷障啊。”了缘感慨万千。
“真是个呆子。你为了一顿饱饭而来，若是渡过半月的考核，可就不是吃这猪吃的干饼了，酒肉管饱，是多少叫花子的梦想。”周凤臣笑骂道。
“难道真的所有人甘愿在这里赌这一把？”了缘扭过头问道，眼神悲悯哀伤。
“也有逃的，反抗的，最后被那些护法派下来兵一刀砍了，落得个身首异处。不如老老实实在这赌上一赌。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周凤臣这会已经吃完一块饼，肚子里勉强被撑起来。他将另一块饼还给他，斜睨着眼说道:“你是个好人，其实这里的人都不坏，没有太多争斗，全靠天分。天分这东西谁也拿不走，所以人人都很努力。白……云珩，希望你也能一直留下来。”说完，周凤臣便倒回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就睡着了。
了缘听着回响整个牢房的鼾声，不免有些怅然，所有人都想赌一把，赢了泼天的富贵，输了也不过是一生的终点——死亡。了缘仰头望天，心里念了几十遍阿弥陀佛，他愿意用生命换取这些被金银财宝所迷惑的终生啊！佛祖，了缘该怎么办呢？
天微微亮，给了缘送饭的赵廉就拿着一个小锣走进来，连续很敲了十几下，“起来了，起来了，快点起来，该吃早饭了。”
有人不耐烦的翻个身不满的骂道:“死赵廉，催命呢？”
“呦，四哥，兄弟是救命呢！”赵廉也不恼，还了一句嘴。
满屋子人踢翻了被子，站起来就走。了缘跟在人群之中，随波逐流。
果然，出了这个牢房，了缘看到前面也有几个这样的牢房，人群流动，有上百人。没走几步人群全都堵死在过道里，人挨人，人挤人。
牢门门口有两个像赵廉这般穿着，获得黑面巾的人，给这些人分发早饭。一人一碗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米汤，两张糟糠干饼。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吃饭出恭。时间还算充足。
了缘拿到自己的食物，找个人多的地方在旁不远不近的坐下。这样不会引起注意，还能摸一摸这明王堂的名堂。了缘嚼着糟糠干饼，他以为寺中的斋饭已经足够清淡，比起外面的生活算是清苦了。可没想的，这世界上还有这样艰涩难吃毫无营养的食物，怪不得周凤臣称之为猪食。
了缘这一生虽然是剃度出家做了和尚，一辈子没食过荤腥，没尝过烈酒。可是他的寺庙是全国第一寺，里面的住持或长老有可能会是国师，永福寺一直受皇家供养，尽管是粗茶淡饭也是黄金米御贡茶。自从李华昭成为君主，鲜少礼佛，寺中的米粮这才变了些口感。
了缘一次又一次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人间疾苦。
了缘将一块饼吃的索然无味，一番自我内心的检讨后，收心理会正事。了缘环顾四周，他们身处在一个深山的寨子里，场地空旷。围着寨子站着的人，身板笔直，神色坚毅，腰挎长刀，倒像是正规训练出的士兵。只是他们的装束与在酒楼刺杀墨千音的人无异，足以看出明王堂堂主心思之缜密，行事之谨慎。
人们还在吃饭的这个时段，小领队手上已经拿着一个卷轴，跟在一个同样身穿黑袍但他的黑袍上暗纹，面带黑色面巾的男人身后，显得毕恭毕敬。虽然是一样的装扮，可服装用料和材质完全不一样，显得精致一些。
“大领队来了。”有人窃窃私语道。
只见大领队回头看了一眼小领队，小领队心领神会上前，自说自话的喊道:“今日又是半月之期，按照规矩首甲进阶升级，得一锭黄金。此外，天资不足者领队通通带走。下面，我要宣布人名单。赵虎、王全顺……”
被念到名字的都被常服蒙面者带领士兵去抓人，人们麻木的吃着饭，听着小领队喊着名字，每个人都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是自己。而被念到名字的，皆是哭喊求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你放过我吧”之类的话语。
了缘眼巴巴的望着那些人被挣扎着拖走，用法术堵住了嘴，身体亦是用法术捆绑住。
五十个人全部被捆住，一炷香的吃饭时间也过去了。剩余的人将米汤碗送到规定的位置。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这一次逃过一劫，那下一次呢？
留一百或一个，全凭堂主上下嘴唇一碰。
接着，了缘看着大领队在跟小领队说些什么。
“这批天资聪颖的不算多，这些人你们是怎么找的？首领说了，就算堂主不在乎钱培养术士，但是不要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明王堂里塞，这几年小领队的风气太差了。若再敷衍办事，首领说了，不介意将小领队全窝端了。”大领队高高在上的传达上头的命令。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小领队连忙鞠躬应答。
大领队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拍了拍小领队的肩头，为难的说:“别怪兄弟传达语气重，上头比这还恶劣几分，咱也是受着。你我都是这等级最低层的，做得好至少这辈子吃穿用度不愁，做的不好也是咱们背锅。难，难啊，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你的术法和法阵诀要都是我教的，可莫要辜负你我之间的师徒之情。”
“是，大领队的话小的定会时刻念在心里，不辜负大领队的看重与提拔。”小领队奉承的赔笑道。
“知道就好，去传授修炼诀要吧。我带着这些人走了。”大领队满意的点头，转身就走。
“小的送送您。”小领队点头哈腰的跟着。
周凤臣好不容易看到了了缘，就见了缘一脸张望的样子望着二位领队远去的背影。他猛的上前一拍他，跟他一起做张望的样子:“白云珩，看什么呢？想不到你胆子还挺大，这么爱看热闹。”
了缘显然被他吓了一跳，他苦笑着:“只是担心这些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有，你能救他们是怎么的？”周凤臣其实心里也很沉重，只是有哭别人可怜的时候，不如多努力一会救救自己。
“是啊，该怎么救啊？”了缘心情无比低落。
这领队的权利到底有多大？了缘结合从一开始在山洞里遇见的明王堂的黑衣人，一直到那日在惠宾酒楼遇到的黑衣人。
小领队的能力就像会几招假把式的普通人，那大领队的能力顶多算入门。山洞里的黑衣人和后来将他和墨千音打下山崖的那群人，应该是一个级别或者是同一拨人，他们还有法器护体，他们有很强的法术掩饰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是护法或者副堂主级别。那么，京都之役和与墨千音相遇在道观时遇到的黑衣人，明显法术不足，他们更善通阵法，是不是能排到部落或分部首领的级别？最后遇到深山跟踪的黑衣人和酒楼遇袭，他们都是小领队，或者考核首甲这样的人。
就目前看来，明王堂应该打着修道观等各种理由，诱骗了很多人效忠他们，可是为什么从明目张胆肆无忌惮，最后变成了偷偷摸摸东躲西藏的呢？
了缘知道现在接触的只是小领队，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大领队，他不可能在短暂都往时间内一步登天，而眼下有五十个人被带走生死未知，他不能坐视不理。可是他又不能暴露身份，这样只会伤及无辜。
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学墨千音的招数——装死。
了缘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封闭气门，一脚踏入须弥界，肉身废弃。还在状况之外的周凤臣突然看见身边的了缘毫无意识的往下坠。周凤臣下意识的接住了缘，不明所以的喊道:“喂，喂，你怎么了？喂，白云珩！”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有人鬼使神差的将手指按在了缘脖子上的动脉，然后惊恐的退了两步，可能少年没有见过死人，说话都哆嗦了:“他他他……他好像死了。”
“死了？他刚刚还和我说话呢，怎么死了呢？”周凤臣诧异的叫道，这太邪门了。
周凤臣在了缘鼻息处试探一下，麦色的脸瞬间白了，一脸不可置信:“没呼吸了，怎么会这样？”
“他刚来，就看那么多人要被杀，可能一时恐惧万分，被吓死了吧。”有人不由嘲笑道。
“你瞧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穷苦人家，可能心里承受不了吃糠咽菜的落差，一死了之了。”也有人自以为是的分析道。
了缘的幻影见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只求这些人别将他的肉身焚烧就行，否则他将很那回到现实，就算能也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
了缘转身向大领队离去的方向追去，对方人多，大量消耗空间转移很消耗气力的事，所以大领队带着几十个手下押送这些人。了缘在他们身后跟了一路，也看好了其他人被关的位置。
大领队他们走了足有两个时辰，大家都累了，便在原地休息。了缘趁着这个时间，摘了一片树叶，用细树枝刻上:废弃山寨，小领队。
了缘踏着树不断向上飞去，站在树尖上，吹了一口手中的树叶，发出类似鸟叫的声音。很快林间的百鸟群起而飞来。
休息的大领队听到深林间如同出现这么大的动静，警惕的站起身来，命令道:“兄弟们，列阵戒备，这林间用异动，小心为妙。”
十几个黑衣人将人群围住，手上结印结阵。
了缘见几十只鸟围着他飞舞，他感激的笑了，合掌说道:“多谢你们前来帮助，我只需要一个飞行速度快的，帮我送封信给来福镇的神女。”
“大人您尽管吩咐。”一只小黄雀飞到了缘面前。
了缘将手中的树叶放到小黄雀的口中，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它的小脑袋上，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墨千音的模样，这个信息也传到小黄雀的脑海中，了缘优雅的睁开眼睛，温柔问道:“你记住神女的模样了吗？”
“嗯嗯。”小黄雀点头。
“那去吧，多谢山灵们的相助。”了缘合掌再谢道。
众鸟散去，了缘低下头便感受到地面已经有结阵的术法力量。他展露出实相，依旧是半虚半实的状态，就如同几年前他用须弥界去见墨千音那次。
他从来没有试过用须弥界与人切磋，不知道后果如何。
但眼下正是擒住大领队的好时机，只好一试了。了缘飞身下坠，抬手举起幻化的金钟将被带走的五十人罩在里面。金钟落地，发出响亮的钟鸣。了缘空中一个旋身，翩然落在大领队的阵法之外。
大领队警惕的看向那透明的金钟，再看向了缘，对方光头僧衣，身形颀长，姿态优雅雍容，眉眼平和，一脸菩提相。
“哪来的臭和尚，挡大爷的路。”大领队指着了缘便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贫僧了缘，只想救诸位于水火。”了缘温和一笑，低眉顺眼不急不躁的样子。
“识相的就滚，你知道你拦的是谁的路？”大领队怒道。
“贫僧所站之路是你们解脱之路，不知道大领队愿不愿意走？”了缘含笑答道。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了缘能一下说出自己的身份，不由噎了一下。
了缘继续说道:“大领队，贫僧和你们护法们都交过手，几次全身而退，你觉得你们能胜得过贫僧吗？”
大领队眉心一簇，俨然不相信，他推手结阵，大喝道:“杀了他！”
众人集结成阵，整齐划一的摆出一个困龙之阵，阵初成，已有虎啸龙吟之感。周围微风四起，树木摇晃，树叶哗哗作响，气势颇足。
了缘面色不改，伸手施法甩出修罗隐，修罗隐凌厉似箭，划破龙吟豪迈的阵势，一秒撕裂对方初成的法阵。
修罗隐一击即中大领队，大领队无法承受那霸道的力量，转手施展微薄的法术边后退边抵御修罗隐的威力。
最终整个人撞在了金钟之上，金钟再次鸣响。眨眼之间，了缘修长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了缘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手中法力流转，让大领队面露痛苦，反抗不得。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修罗隐绕回手腕。
其他黑衣人全都围了上来，都抽出腰间的佩刀对着了缘。
了缘神态自若冷静的望着大领队，好言相劝道:“大领队，我只想要我想知道的，你若如实相告，我不会伤害你。”
大领队知道被人一招扣住了命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打量着了缘，语气也缓和客气了起来，“法师，想要知道什么？”
“这些人你要带哪里去，他们的下场是什么？”了缘望向金钟里挤在一起瑟缩的少年们问道。
“这些人都是一层一层送上去，听说最终都是送到堂主那里去的。他们的下场可能……会死吧，因为送去几批了都没了音讯。”大领队如实相告。
“你们见过堂主吗？”了缘再问。
“堂主从不露面的，我听分部首领说，来传达传话办事的一直都是护法大人。”大领队说道。
“如何见到那位护法？”了缘追问道。
“这……除了护法大人亲临，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其实整个明王堂真正是由副堂主一人独大。但由于明王堂遍布全国，像咱们这种偏僻小镇的，管的人并不多。只是数月前，堂主突然下令广招人才，全国各地都在执行。因为来福镇离妖界近，人界官府不敢管太多，这才将来福镇定为收管从各地抢来的人的据点。”大领队答道，然后求饶道:“法师，我说的够多了吧，你能不能松开我？”
“你们的法术都是从打通隐脉修习得来。但贫僧还是想劝施主回头，贫僧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副堂主所在何处？”了缘也算看清这明王堂的一点猫腻，但这个狡猾的堂主藏的实在是深，设立等级制度，还是离皇帝越近知道的越多。遗憾的是他一直遇见的都是等级最低，讯问出的线索，他猜也能猜得到。
果然，大领队一脸为难，他也不知道。
了缘松开了大领队的手腕，说道:“带领你的人走吧，这些少年就留在此处吧。”
大领队一听，这和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他瞬间急了，“做梦，来人杀了他！”
大领队一掌将了缘打退几步，了缘毫发无损，身后的黑衣人已经举刀而来。了缘有的刀没有躲过，有的刀透过他的身体，没有伤他半分，也有的刀砍在了缘的身上立刻见了血，了缘吃痛的皱了皱眉。
而对方更是不给喘息的机会再度进攻而来，了缘双手握拳，拳头上散着微弱的法力，果然在须弥界里他的法力折了一大半。了缘打了一套寺中僧人常练的罗汉拳。拳法拳拳到肉，却刚柔并济，分寸得当，了缘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来回穿梭，让对方还没看清了缘的招数，就迎面接了一拳，便被掀翻在地。
大领队这才察觉，他们这点伎俩与了缘的差距，可是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刚刚了缘那浮光掠影般鬼魅的速度，已经施展了另一个法术，也就是了缘曾经用来困住蟒蛇的法术。接着了缘将修罗隐扔出，修罗隐发出暖暖的光罩，将大领队和一众手下照耀其中，暂时压制住了他们起阵的能力。
大领队和一众手下个个像个无头苍蝇，施出浑身解数都没逃脱了缘的控制范围。只见了缘站在结界之外，姿态依然优雅，他合掌道:“阿弥陀佛，诸位就留在此地陪陪贫僧。”
了缘这才回头，一挥手解开困住少年们的金钟。了缘走进人群，为他们解开绳索。人群中有个十三岁的少年，用看神明一般的眼神望着了缘，“您是菩萨转世吗？”
了缘笑而不语。他又不甘心，挤过人群，仰头望着了缘又问了一遍:“您是菩萨下凡救我们的吗？”
这一问，反而追问的人变多了起来。了缘无奈，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救你们的不是贫僧，而是你们自己。”
少年们一脸茫然的看着了缘，显然不懂了缘的禅意。
“佛法讲因果不空，诸位为钱财名利枉顾自身性命是为因，而此刻被人带走要取走性命是为果。其次，诸位投胎获得人身乃是几世修的善缘福报之因果，最后，贫僧能在此救下你们亦是如此。孩子们，世间法因因果果，果果因因。此次重获新生，贫僧希望各位，心有慈悲，意有善根，要知道种善因得善果，有恶因即成恶果。因果不空，报应不爽。阿弥陀佛。”了缘眉眼和蔼慈祥，看着这些小辈善意点化道。
少年们纷纷跪了下来，看着了缘有样学样的合掌，谢道:“阿弥陀佛，多谢菩萨点化。”
了缘连忙合掌说道:“不敢，不敢。”
接着有的少年苦闷说道:“这里是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该去哪里啊？”
“回家呗。”有的人回答道。
“有人知道回家的路吗？”一句话问的少年们哑口无言。
在此处他们只知道一条路，就是回到那个关了人的山寨的路。
了缘见众人都苦着脸犯难，而他还一直施法困住敌人，分心太久只怕会留不住那些黑衣人。了缘伸出食指指天，指尖射出一道法力，法力在空中炸开，发出一声类似凤凰的啼鸣。
不到一盏茶，少年们又看见了了缘的另一门神通，召唤百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的动物都聚集而来。
了缘看着百兽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各位菩萨，贫僧又要请你们帮忙了。”
“大人尽管吩咐。”百兽们七嘴八舌的发出叫声。
“这些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希望你们能送他们回家。”了缘请求道，“了缘愿以此功德回向诸位。”
了缘花了一刻钟，给少年们分配能找到他们家乡的动物，以此配对，送他们回去。
少年们离开后，只剩了缘和明王堂的人，他们被了缘足足困了一天，最终了缘修为消耗殆尽，被破散的修为打退出了须弥界。
了缘不由睁开眼睛，昏暗的光亮下，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进来足有四五十人，年龄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最大的也没有超过三十岁的样子。有的人身上还受了几道鞭打，都渗出了血。一个个脸上脏污得很。
人们都回到各自的牢房，有的累的倒头就睡，有的神神叨叨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低声交头接耳的说着话，有的人面色凝重，有的人面色淡定冷静，这些人的情绪可谓千姿百态。
很快，了缘所在的房中的几个人也回来，几个人一脸疲倦，有的人身上还有鞭打的伤痕，他们看到了缘的眼神没有一点意外，甚至有人懒懒哼哼道:“呦，又来了一个。”
没有人会奇怪一个新人的到来，正如他们不会悲伤一个旧人的离去。
了缘好奇的看着这些人，他们有的将被子铺在身下，身体蜷缩着就睡，也有的直接睡在干草上身上盖着被子，有的人还在背今日学的内容。
“唉，不知道明天会有谁被带走。”一个眼睛大大的像个黑曜石一般的少年，跟身边的同伴低声感叹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熬过这半个月，就能和赵廉那小子一样，能管管咱们现在这些人，还有银子花了。”那同伴头发乱蓬蓬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些东西都是要天赋的，哪能这么容易，来了十个带走八个是常有的事。”那黑眼睛的少年无比焦虑。
了缘静静的靠在墙边，尽管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也自在安逸，他静静的观察周围这些人以及他们的谈话。
离了缘最近的少年皮肤是古铜色的，小小年纪一身肌肉，显得块头很大，他身上也有些旧伤疤。他一头短发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一刀砍下的。他一开始没有说话，累的背对着他倒下就睡。可能他是饿了，肚子一直在咕咕直叫，倒害得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知哪里已经传来雷鸣般的呼噜声，接着四个五个不同音色的呼噜声，此消彼长，闹腾的让人神经衰弱。房中也是鼾声如雷，古铜色肌肤的少年因为饿了，加上这些鼾声，更是睡不着了。
了缘见里面有个少年冷的蜷缩在一起，他便起身将自己的被子拿起来，给他盖上了。有没睡着的，借着昏暗的灯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了缘并没有注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垂眸便对上了翻到这边来的少年，了缘温和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块糟糠干饼递给了他，他低声说道:“施……兄台，你饿了吧，我这有两块饼你且填填肚子吧。”
那古铜色皮肤的少年震惊的坐起身来，看他更像看怪物了，他有点不相信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吃吧。”了缘友善的将干饼递了过去。
古铜色的少年狐疑的看着了缘，犹豫的接过干饼，见了缘说的是真的，便一口用力咬下。他挪到了缘身边与他一起贴墙盘坐着，嘴里嚼着难吃干涩的饼子，含糊的说:“什么时候来的？”
“几个时辰前。”了缘低声平静的答道。
“我叫周凤臣，你呢？”少年问道。
“白云珩。”了缘答道。
“嗯，一听像是个书香世家的公子哥。你是被他们抓进来的，还是自愿加入的？”周凤臣又咬了一口干饼一个劲的嚼着，像老牛反刍一般。
“自愿的，但也算被抓的吧。”了缘不太确定的说，“你呢？”
“我还有这整个牢房的人都是被抓来的。”周凤臣已经来了七八天了，完全接受了现实，好像不是再说自己的事。
“这些人你们都互相认识吗？或者是还有外地来的？”了缘惊讶道。
“有的认识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这才是一个牢房，外面有四五个呢。都是从五湖四海抓过来。好像被抓的都关在这。”那少年坐累了，便伸开一条腿，另一条腿屈起，手臂搭在上面，还挺惬意。
了缘震惊的看着周凤臣，没想到明王堂竟然抓来这么多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被吓到了？”周凤臣见了缘那副吃惊的模样，不由调侃道。
“是啊，我只知道跟他们来到这，有口饱饭。可是看兄台你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了缘好奇问道。
“嗯，是有饱饭吃。而且表现越好，吃的越好。在这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好好修习法阵，半月为一个期限，表现优异的不断升级，权力也会越来越大，得到的待遇也就越来越好，就小领队这样的，一年得五十两白银。放在我这样普通的家庭够吃几年的。你知道我们私底下爱称堂主什么吗？我们叫他财神修罗。在银钱方面总堂主从来不含糊，可是对待属下也是残忍的，那手段让人不寒而栗。”周凤臣越说越唏嘘不已。
“那如果一直学不会的人呢？他们会有什么下场？”了缘连忙问道。
“不太清楚，他们都被大领队带走了，从此就再也没回来。不过也有传闻，他们都死了，被上面的人下令杀了。”周凤臣有些怅然。
了缘听着不由暗自握紧了拳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些明王堂的人真是杀孽深重。百密总有一疏，他和墨千音没想到会分开行事，自然也没留下联络的方法。如今，他只能静观其变，然后想着如何救这么多人出去。
“你们这么多人，没想到要逃走吗？”了缘忍不住低声问道。
“如果一锭黄金摆在你眼前，只要你熬过半个月，就能得到，你觉得这些人会走？”周凤臣嗤笑一声。
“钱财乃身外之物，为何要搭上性命，人能得人身，是修的无数福报和善事换来的。为了区区一点诱惑，葬送了百世因缘，唉，迷障啊。”了缘感慨万千。
“真是个呆子。你为了一顿饱饭而来，若是渡过半月的考核，可就不是吃这猪吃的干饼了，酒肉管饱，是多少叫花子的梦想。”周凤臣笑骂道。
“难道真的所有人甘愿在这里赌这一把？”了缘扭过头问道，眼神悲悯哀伤。
“也有逃的，反抗的，最后被那些护法派下来兵一刀砍了，落得个身首异处。不如老老实实在这赌上一赌。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周凤臣这会已经吃完一块饼，肚子里勉强被撑起来。他将另一块饼还给他，斜睨着眼说道:“你是个好人，其实这里的人都不坏，没有太多争斗，全靠天分。天分这东西谁也拿不走，所以人人都很努力。白……云珩，希望你也能一直留下来。”说完，周凤臣便倒回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就睡着了。
了缘听着回响整个牢房的鼾声，不免有些怅然，所有人都想赌一把，赢了泼天的富贵，输了也不过是一生的终点——死亡。了缘仰头望天，心里念了几十遍阿弥陀佛，他愿意用生命换取这些被金银财宝所迷惑的终生啊！佛祖，了缘该怎么办呢？
天微微亮，给了缘送饭的赵廉就拿着一个小锣走进来，连续很敲了十几下，“起来了，起来了，快点起来，该吃早饭了。”
有人不耐烦的翻个身不满的骂道:“死赵廉，催命呢？”
“呦，四哥，兄弟是救命呢！”赵廉也不恼，还了一句嘴。
满屋子人踢翻了被子，站起来就走。了缘跟在人群之中，随波逐流。
果然，出了这个牢房，了缘看到前面也有几个这样的牢房，人群流动，有上百人。没走几步人群全都堵死在过道里，人挨人，人挤人。
牢门门口有两个像赵廉这般穿着，获得黑面巾的人，给这些人分发早饭。一人一碗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米汤，两张糟糠干饼。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吃饭出恭。时间还算充足。
了缘拿到自己的食物，找个人多的地方在旁不远不近的坐下。这样不会引起注意，还能摸一摸这明王堂的名堂。了缘嚼着糟糠干饼，他以为寺中的斋饭已经足够清淡，比起外面的生活算是清苦了。可没想的，这世界上还有这样艰涩难吃毫无营养的食物，怪不得周凤臣称之为猪食。
了缘这一生虽然是剃度出家做了和尚，一辈子没食过荤腥，没尝过烈酒。可是他的寺庙是全国第一寺，里面的住持或长老有可能会是国师，永福寺一直受皇家供养，尽管是粗茶淡饭也是黄金米御贡茶。自从李华昭成为君主，鲜少礼佛，寺中的米粮这才变了些口感。
了缘一次又一次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人间疾苦。
了缘将一块饼吃的索然无味，一番自我内心的检讨后，收心理会正事。了缘环顾四周，他们身处在一个深山的寨子里，场地空旷。围着寨子站着的人，身板笔直，神色坚毅，腰挎长刀，倒像是正规训练出的士兵。只是他们的装束与在酒楼刺杀墨千音的人无异，足以看出明王堂堂主心思之缜密，行事之谨慎。
人们还在吃饭的这个时段，小领队手上已经拿着一个卷轴，跟在一个同样身穿黑袍但他的黑袍上暗纹，面带黑色面巾的男人身后，显得毕恭毕敬。虽然是一样的装扮，可服装用料和材质完全不一样，显得精致一些。
“大领队来了。”有人窃窃私语道。
只见大领队回头看了一眼小领队，小领队心领神会上前，自说自话的喊道:“今日又是半月之期，按照规矩首甲进阶升级，得一锭黄金。此外，天资不足者领队通通带走。下面，我要宣布人名单。赵虎、王全顺……”
被念到名字的都被常服蒙面者带领士兵去抓人，人们麻木的吃着饭，听着小领队喊着名字，每个人都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是自己。而被念到名字的，皆是哭喊求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你放过我吧”之类的话语。
了缘眼巴巴的望着那些人被挣扎着拖走，用法术堵住了嘴，身体亦是用法术捆绑住。
五十个人全部被捆住，一炷香的吃饭时间也过去了。剩余的人将米汤碗送到规定的位置。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这一次逃过一劫，那下一次呢？
留一百或一个，全凭堂主上下嘴唇一碰。
接着，了缘看着大领队在跟小领队说些什么。
“这批天资聪颖的不算多，这些人你们是怎么找的？首领说了，就算堂主不在乎钱培养术士，但是不要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明王堂里塞，这几年小领队的风气太差了。若再敷衍办事，首领说了，不介意将小领队全窝端了。”大领队高高在上的传达上头的命令。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小领队连忙鞠躬应答。
大领队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拍了拍小领队的肩头，为难的说:“别怪兄弟传达语气重，上头比这还恶劣几分，咱也是受着。你我都是这等级最低层的，做得好至少这辈子吃穿用度不愁，做的不好也是咱们背锅。难，难啊，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你的术法和法阵诀要都是我教的，可莫要辜负你我之间的师徒之情。”
“是，大领队的话小的定会时刻念在心里，不辜负大领队的看重与提拔。”小领队奉承的赔笑道。
“知道就好，去传授修炼诀要吧。我带着这些人走了。”大领队满意的点头，转身就走。
“小的送送您。”小领队点头哈腰的跟着。
周凤臣好不容易看到了了缘，就见了缘一脸张望的样子望着二位领队远去的背影。他猛的上前一拍他，跟他一起做张望的样子:“白云珩，看什么呢？想不到你胆子还挺大，这么爱看热闹。”
了缘显然被他吓了一跳，他苦笑着:“只是担心这些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有，你能救他们是怎么的？”周凤臣其实心里也很沉重，只是有哭别人可怜的时候，不如多努力一会救救自己。
“是啊，该怎么救啊？”了缘心情无比低落。
这领队的权利到底有多大？了缘结合从一开始在山洞里遇见的明王堂的黑衣人，一直到那日在惠宾酒楼遇到的黑衣人。
小领队的能力就像会几招假把式的普通人，那大领队的能力顶多算入门。山洞里的黑衣人和后来将他和墨千音打下山崖的那群人，应该是一个级别或者是同一拨人，他们还有法器护体，他们有很强的法术掩饰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是护法或者副堂主级别。那么，京都之役和与墨千音相遇在道观时遇到的黑衣人，明显法术不足，他们更善通阵法，是不是能排到部落或分部首领的级别？最后遇到深山跟踪的黑衣人和酒楼遇袭，他们都是小领队，或者考核首甲这样的人。
就目前看来，明王堂应该打着修道观等各种理由，诱骗了很多人效忠他们，可是为什么从明目张胆肆无忌惮，最后变成了偷偷摸摸东躲西藏的呢？
了缘知道现在接触的只是小领队，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大领队，他不可能在短暂都往时间内一步登天，而眼下有五十个人被带走生死未知，他不能坐视不理。可是他又不能暴露身份，这样只会伤及无辜。
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学墨千音的招数——装死。
了缘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封闭气门，一脚踏入须弥界，肉身废弃。还在状况之外的周凤臣突然看见身边的了缘毫无意识的往下坠。周凤臣下意识的接住了缘，不明所以的喊道:“喂，喂，你怎么了？喂，白云珩！”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有人鬼使神差的将手指按在了缘脖子上的动脉，然后惊恐的退了两步，可能少年没有见过死人，说话都哆嗦了:“他他他……他好像死了。”
“死了？他刚刚还和我说话呢，怎么死了呢？”周凤臣诧异的叫道，这太邪门了。
周凤臣在了缘鼻息处试探一下，麦色的脸瞬间白了，一脸不可置信:“没呼吸了，怎么会这样？”
“他刚来，就看那么多人要被杀，可能一时恐惧万分，被吓死了吧。”有人不由嘲笑道。
“你瞧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穷苦人家，可能心里承受不了吃糠咽菜的落差，一死了之了。”也有人自以为是的分析道。
了缘的幻影见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只求这些人别将他的肉身焚烧就行，否则他将很那回到现实，就算能也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
了缘转身向大领队离去的方向追去，对方人多，大量消耗空间转移很消耗气力的事，所以大领队带着几十个手下押送这些人。了缘在他们身后跟了一路，也看好了其他人被关的位置。
大领队他们走了足有两个时辰，大家都累了，便在原地休息。了缘趁着这个时间，摘了一片树叶，用细树枝刻上:废弃山寨，小领队。
了缘踏着树不断向上飞去，站在树尖上，吹了一口手中的树叶，发出类似鸟叫的声音。很快林间的百鸟群起而飞来。
休息的大领队听到深林间如同出现这么大的动静，警惕的站起身来，命令道:“兄弟们，列阵戒备，这林间用异动，小心为妙。”
十几个黑衣人将人群围住，手上结印结阵。
了缘见几十只鸟围着他飞舞，他感激的笑了，合掌说道:“多谢你们前来帮助，我只需要一个飞行速度快的，帮我送封信给来福镇的神女。”
“大人您尽管吩咐。”一只小黄雀飞到了缘面前。
了缘将手中的树叶放到小黄雀的口中，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它的小脑袋上，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墨千音的模样，这个信息也传到小黄雀的脑海中，了缘优雅的睁开眼睛，温柔问道:“你记住神女的模样了吗？”
“嗯嗯。”小黄雀点头。
“那去吧，多谢山灵们的相助。”了缘合掌再谢道。
众鸟散去，了缘低下头便感受到地面已经有结阵的术法力量。他展露出实相，依旧是半虚半实的状态，就如同几年前他用须弥界去见墨千音那次。
他从来没有试过用须弥界与人切磋，不知道后果如何。
但眼下正是擒住大领队的好时机，只好一试了。了缘飞身下坠，抬手举起幻化的金钟将被带走的五十人罩在里面。金钟落地，发出响亮的钟鸣。了缘空中一个旋身，翩然落在大领队的阵法之外。
大领队警惕的看向那透明的金钟，再看向了缘，对方光头僧衣，身形颀长，姿态优雅雍容，眉眼平和，一脸菩提相。
“哪来的臭和尚，挡大爷的路。”大领队指着了缘便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贫僧了缘，只想救诸位于水火。”了缘温和一笑，低眉顺眼不急不躁的样子。
“识相的就滚，你知道你拦的是谁的路？”大领队怒道。
“贫僧所站之路是你们解脱之路，不知道大领队愿不愿意走？”了缘含笑答道。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了缘能一下说出自己的身份，不由噎了一下。
了缘继续说道:“大领队，贫僧和你们护法们都交过手，几次全身而退，你觉得你们能胜得过贫僧吗？”
大领队眉心一簇，俨然不相信，他推手结阵，大喝道:“杀了他！”
众人集结成阵，整齐划一的摆出一个困龙之阵，阵初成，已有虎啸龙吟之感。周围微风四起，树木摇晃，树叶哗哗作响，气势颇足。
了缘面色不改，伸手施法甩出修罗隐，修罗隐凌厉似箭，划破龙吟豪迈的阵势，一秒撕裂对方初成的法阵。
修罗隐一击即中大领队，大领队无法承受那霸道的力量，转手施展微薄的法术边后退边抵御修罗隐的威力。
最终整个人撞在了金钟之上，金钟再次鸣响。眨眼之间，了缘修长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了缘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手中法力流转，让大领队面露痛苦，反抗不得。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修罗隐绕回手腕。
其他黑衣人全都围了上来，都抽出腰间的佩刀对着了缘。
了缘神态自若冷静的望着大领队，好言相劝道:“大领队，我只想要我想知道的，你若如实相告，我不会伤害你。”
大领队知道被人一招扣住了命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打量着了缘，语气也缓和客气了起来，“法师，想要知道什么？”
“这些人你要带哪里去，他们的下场是什么？”了缘望向金钟里挤在一起瑟缩的少年们问道。
“这些人都是一层一层送上去，听说最终都是送到堂主那里去的。他们的下场可能……会死吧，因为送去几批了都没了音讯。”大领队如实相告。
“你们见过堂主吗？”了缘再问。
“堂主从不露面的，我听分部首领说，来传达传话办事的一直都是护法大人。”大领队说道。
“如何见到那位护法？”了缘追问道。
“这……除了护法大人亲临，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其实整个明王堂真正是由副堂主一人独大。但由于明王堂遍布全国，像咱们这种偏僻小镇的，管的人并不多。只是数月前，堂主突然下令广招人才，全国各地都在执行。因为来福镇离妖界近，人界官府不敢管太多，这才将来福镇定为收管从各地抢来的人的据点。”大领队答道，然后求饶道:“法师，我说的够多了吧，你能不能松开我？”
“你们的法术都是从打通隐脉修习得来。但贫僧还是想劝施主回头，贫僧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副堂主所在何处？”了缘也算看清这明王堂的一点猫腻，但这个狡猾的堂主藏的实在是深，设立等级制度，还是离皇帝越近知道的越多。遗憾的是他一直遇见的都是等级最低，讯问出的线索，他猜也能猜得到。
果然，大领队一脸为难，他也不知道。
了缘松开了大领队的手腕，说道:“带领你的人走吧，这些少年就留在此处吧。”
大领队一听，这和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他瞬间急了，“做梦，来人杀了他！”
大领队一掌将了缘打退几步，了缘毫发无损，身后的黑衣人已经举刀而来。了缘有的刀没有躲过，有的刀透过他的身体，没有伤他半分，也有的刀砍在了缘的身上立刻见了血，了缘吃痛的皱了皱眉。
而对方更是不给喘息的机会再度进攻而来，了缘双手握拳，拳头上散着微弱的法力，果然在须弥界里他的法力折了一大半。了缘打了一套寺中僧人常练的罗汉拳。拳法拳拳到肉，却刚柔并济，分寸得当，了缘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来回穿梭，让对方还没看清了缘的招数，就迎面接了一拳，便被掀翻在地。
大领队这才察觉，他们这点伎俩与了缘的差距，可是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刚刚了缘那浮光掠影般鬼魅的速度，已经施展了另一个法术，也就是了缘曾经用来困住蟒蛇的法术。接着了缘将修罗隐扔出，修罗隐发出暖暖的光罩，将大领队和一众手下照耀其中，暂时压制住了他们起阵的能力。
大领队和一众手下个个像个无头苍蝇，施出浑身解数都没逃脱了缘的控制范围。只见了缘站在结界之外，姿态依然优雅，他合掌道:“阿弥陀佛，诸位就留在此地陪陪贫僧。”
了缘这才回头，一挥手解开困住少年们的金钟。了缘走进人群，为他们解开绳索。人群中有个十三岁的少年，用看神明一般的眼神望着了缘，“您是菩萨转世吗？”
了缘笑而不语。他又不甘心，挤过人群，仰头望着了缘又问了一遍:“您是菩萨下凡救我们的吗？”
这一问，反而追问的人变多了起来。了缘无奈，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救你们的不是贫僧，而是你们自己。”
少年们一脸茫然的看着了缘，显然不懂了缘的禅意。
“佛法讲因果不空，诸位为钱财名利枉顾自身性命是为因，而此刻被人带走要取走性命是为果。其次，诸位投胎获得人身乃是几世修的善缘福报之因果，最后，贫僧能在此救下你们亦是如此。孩子们，世间法因因果果，果果因因。此次重获新生，贫僧希望各位，心有慈悲，意有善根，要知道种善因得善果，有恶因即成恶果。因果不空，报应不爽。阿弥陀佛。”了缘眉眼和蔼慈祥，看着这些小辈善意点化道。
少年们纷纷跪了下来，看着了缘有样学样的合掌，谢道:“阿弥陀佛，多谢菩萨点化。”
了缘连忙合掌说道:“不敢，不敢。”
接着有的少年苦闷说道:“这里是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该去哪里啊？”
“回家呗。”有的人回答道。
“有人知道回家的路吗？”一句话问的少年们哑口无言。
在此处他们只知道一条路，就是回到那个关了人的山寨的路。
了缘见众人都苦着脸犯难，而他还一直施法困住敌人，分心太久只怕会留不住那些黑衣人。了缘伸出食指指天，指尖射出一道法力，法力在空中炸开，发出一声类似凤凰的啼鸣。
不到一盏茶，少年们又看见了了缘的另一门神通，召唤百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的动物都聚集而来。
了缘看着百兽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各位菩萨，贫僧又要请你们帮忙了。”
“大人尽管吩咐。”百兽们七嘴八舌的发出叫声。
“这些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希望你们能送他们回家。”了缘请求道，“了缘愿以此功德回向诸位。”
了缘花了一刻钟，给少年们分配能找到他们家乡的动物，以此配对，送他们回去。
少年们离开后，只剩了缘和明王堂的人，他们被了缘足足困了一天，最终了缘修为消耗殆尽，被破散的修为打退出了须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