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义良颔首:“福娘子快尝尝。”

    “县令?”沈应慈睁大了眼睛,只有村东秀才家有大事才会出现的县令,准备了糕点?

    “可以吃的是吗?”沈应慈小心翼翼伸手,“这可是县令准备的糕点,肯定是好东西。”

    捻起一小块丢进嘴里,沈应慈吃的眼睛眯起来,还不忘往沈义良那边推:“果真和想的一样好吃,舅舅你也吃,我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

    万义良看她,应着她的话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只觉着甜腻干口,比不得国公府糕点,连茶水都无比涩口,连块好茶都没有。

    “好不好吃?”沈应慈眼眸明亮。

    万义良僵着笑,忍着吐出来的冲动硬咽下去:“好吃,少见这种糕点,走时让他们备着些,路上吃。”

    沈应慈连连点头:“这么好吃的东西,到了京城再吃不着,必须多备点。”

    中饭摆在院子里,上午进院的一院子人、马、马车,只剩下两辆车,马和好些人都不见了踪影。

    “人都走了?马也不见了?”沈应慈疑惑。

    冯典军帮着摆桌椅布菜:“要在这儿住上两天,托陈大贵找了处空院住,马匹在这儿味儿大,一同牵了过去,福娘子若是想看,下午我领你过去。”

    “好。”沈应慈应下来,又问,“骑马和骑驴有什么不同?”

    其余人听着都不觉笑了,冯典军咳了声道:“许是没什么区别,但骑马总比骑驴听着气派,福娘子说是不是?”

    沈应慈认同点头:“确实如此,骑驴的刘狗儿就是没骑马的陈大哥气派。”

    “冯叔别忙了,坐下一起吃。”万义良招呼道。

    “谢主君。”冯典军谢了句,在东面坐下。

    春杏侍奉他们吃饭,夏杏腾置出沈应慈家的另两间空房,供沈义良和她们临时住,冯典军和其余侍从住租来的院子。

    吃过饭稍歇了会儿,沈应慈随冯典军到院子看马,派了另一侍从陪同,冯典军还是随沈义良到了趟县衙,又带回不少新鲜样的糕点。

    “县令提醒近日有重犯逃到郢州,福娘子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冯典军边放糕点边试探。

    沈应慈心里一震,梧桐先前来她这儿虽说大都是夜间,也难保未被人撞见,他们这般问,定然听到了些什么。

    她不动声色,面上满是疑惑:“这邻里街坊的能有什么可疑之人?”

    “福娘子未撞见就好,这几日若是见到什么装束奇异之人,可要小心。”冯典军呵呵笑道。

    沈应慈点头,余光瞥了眼万义良,拿了点心往嘴里塞,不住赞叹。

    傍晚,她挎着篮子,装了一篮子糕点,挨家给关照过她的人家送去些尝鲜,可着劲儿让她们多吃,这可是县令备的糕点。

    次日一早,外面噼里啪啦响,沈应慈还未睡醒,动静太大吵的她睡不着,爬起来换好衣服出门查看。

    一门之隔,门前侍从阻挡外,围了水泄不通的人。

    有好事的孩童爬到树上指着她嚷:“福娘子出来了!福娘子你夫家来接你了!”

    沈应慈一眼瞪过去,孩童立马住嘴。

    她没直接过去,转身回屋里拎了杀猪刀,拨开人群挤进去,侍从见她过去,当即跟着阻开人群护住她。

    一眼瞧见做媒的李二婆身旁站着一个黑皮猪精,冷哼一声举起刀骂:“你个皱皮老妖精,挑着姑奶奶没睡好来,该找的打骂。”

    “你家收了王家聘礼,今个来定婚期还敢说嘴,我看你才是没脸皮的下流种,想拖着我们家骑驴看马,想得美。”从李二婆身旁走出来一个妇人,脸一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骂。

    昨个儿京城来人找福娘子的事儿已经传遍了,王二家一合计,要是福娘子随人走了可如何是好,不如趁人还没走,闹上一闹,说不好为了面子,京城来的气派人能多退些聘礼。到时也就不说福娘子不愿嫁的事儿了。

    沈应慈上前两步,换左手拿刀,右手响亮给了她一耳光:“姑奶奶现今可是当朝万国公的外孙女,改日进京做贵女的,要我嫁你们这种货色,想得美。”

    正好人都在,解决了这桩媒事,顺便加深一下他们对她的看法。

    王二见亲娘被打,抡起胳膊拽沈应慈,怒目圆睁:“不识好歹!”

    侍从各个抽刀要动,被声音吵起来的万义良也走了过来,春杏她们跟在后边,本来没有在意,都在院里打扫做饭。

    然后所有人就看沈应慈反握住王二大臂,向前一扽,另一只手“咣”照着面中给了一拳,结结实实,瞧着不轻。

    王二头晃了两下向后耷拉,显然昏了过去,眼眶顿时青紫,鼻孔流出红血。

    王二亲娘不愿意了,扑过来抓挠,沈应慈胳膊一甩把她抡飞出去,多亏围的人多,躲不开,砸在看热闹的身上,倒没多重,就是掼的头晕眼花,一时扶着脑袋站不起来。

    沈应慈拖着王二一条胳膊,一路拖到二叔二婶家门口,照着刚补好的门上又是一脚,这次用了大力,门框顿时稀碎。

    把人丢到扒墙头偷看的二叔二婶跟前,沈应慈拍拍手上的尘土:“我如今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再敢往我屋跟头塞人…”

    刀子抽出来,在空中划出一刀凌厉破空声。

    “谁来我剁了谁。”沈应慈朝地上啐了口吐沫,“无知的蠢物,一气儿的下流货,脏了我的门头,当心我让国公府的人压你们进大牢。”

    骂了个痛快,沈应慈转身潇洒往回走,仗势欺人的感觉还错,她挑眉一笑,随意扎起的头发垂下到腰的红绸子,飘扬婉转。

    执剑而立的侍从相互对视后默默把剑收回。

    万义良跟在后边看了个清楚,对她倚势欺人的彪悍泼辣颇为不满:“先前便同你说过要以理服人,此时有和不能商议的,哪能用这般凶悍方式。”

    沈应慈无措挠头:“平日习惯了,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望舅舅见谅。”

    “日后玩不可如此,凡事需禀报,不可擅自为之。”万义良声音压下,警告道。

    动静闹的大,后面几日连乡里的狗都被教训不能靠近她家,沈应慈并不在意,整日在街里转悠,逢人就拉着聊几句,两句不离自己即将入京,日后可是贵女,就连现在家里都有两个专门侍奉她的婢女,好好出了回风头。

    瞧着那些平日里看不起她的人因为万义良对她百般巴结,沈应慈只觉好笑,又感叹人之常情。

    聘礼之事莫阿姐过来同她闲聊时说起,两家掰扯几日,聘礼全数退回,已经吃了的半斗米面折算成钱还了回去。

    沈应慈翘脚冷笑:“怎得不安排二娘子嫁去,他们不是说王二家可是个顶好的人家。”

    二娘子是刘杏花二女儿,比沈应慈小一岁。

    莫阿姐凑近了小声道:“我偷着听说,那王二性子暴,稍有不如意就又打又骂。先前娶了两家娘子,都给活活打死了,但他家在县衙有点亲戚,死了姑娘的娘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拿了些钱葬了姑娘草草了事。刘杏花定然早打探过了,怎可能把二娘子嫁到那种人家。”

    “还有这事儿?”沈应慈惊讶,后悔道,“早知那日该多给几下,打得他再不敢作践女子为止。”

    “有你舅舅出面,王二家在衙里的关系断了,日后再不能无法无天。”莫阿姐拍着怀里熟睡的娃娃道。

    也算是一件善事,沈应慈边想边把桌上糕点盘推过去点:“不说那些了,糕点阿姐一会儿带些走,味道还不错。”

    ……

    临行前一天,沈应慈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春杏帮着她一起。

    拿出放在最底层的木匣子,恰好夏杏端了碟新做的玉露团进来问她吃不吃。

    沈应慈接过碟子,把匣子塞到万义良手上。

    匣子是打开的,沈义良垂眸一眼瞧见匣子里和碧色双鱼戏莲玉佩并排的饕餮纹墨色玉玦,脸色霎时一滞:“福娘子,这墨玉是从何而来?”

    沈应慈嚼着糕点偏头扫了眼,怨道:“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家伙拿这东西换了我一碗汤饼,当年阿爹生病买药欠了药铺不少钱,想着瞧来也是玉一样的物件,兴许能值些银两,换了买药。结果当铺不收,死皮赖脸扯了半晌才收了一个,只给了50文钱,要不是瞧着好看,我早扔了。”

    墨玉虽罕有,但不至认不得,水色工艺一瞧就能瞧出名头,十有八九那店家坑她不懂。

    想是这么想,万义良开口还是道:“确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听他也这么说,沈应慈啧了声:“那粉面桃花的家伙果然信不得。”

    万义良仔细看了看,发觉只是相像,并不是真的饕餮纹玉玦,浅浅松了口气,沈应慈遇见的应该是个假扮的,拿假玉骗人,做工极相似,一时连他也唬住了。

    见沈应慈拿回匣子合上,没管他手里的墨玉玉玦,万义良问:“福娘子不要了?”

    沈应慈瞥了眼略有些生气道:“不要了,不值钱的玩意,瞧着怪好看,我还以为是当铺不识货,没想到舅舅也说不是好东西,那就肯定不是好东西,要它何用。”

    “既然如此。”万义良转身,玉玦被丢进燃烧的炉火中,溅起噼啪火星,“留着无用,等到了国公府,给你配些好的首饰,免得被这种假玩意唬住。”

    沈应慈眼眸亮晶晶,笑着应:“好。”

    余光扫了眼炉火里燃烧融化的玉玦,垂眸掩饰眼底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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