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闹钟一响,姜早就爬起来收拾好东西了,不是她上班积极,而是怕路上堵会迟到。

    兴趣班的时间都是通过家长统一通过后才决定的,很难保证迟到十分钟会不会耽误家长给孩子安排的其他事情,所以她一向会早出门。

    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往常她的这位室友是不会这么早起的。

    她出门要经过厨房,便侧头看了一眼。意外的,那个位置出现的人不是她的室友,而是一个熟悉的男人。

    她停住脚,恰好那个男的也侧头望了过来,拿铲的手滞在原地。

    原来昨夜听到的声音不是幻听。

    那个天天在聊天里抱怨项目难度,客户难缠的男朋友,明明应该在外地,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你听我解释,早早。”迟言脸上慌乱,放下铲子朝姜早冲过来要拉她手。

    姜早往后撤了一步,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火没关,别把这儿烧了。”

    似是听到客厅的声音,主卧的门被打开,室友穿着一袭真丝睡衣走出来,身上还不乏昨天留下的一些暧昧痕迹,她娇媚的揽上迟言的胳膊:“早早姐,本来想晚点给你介绍,这就是我男朋友,迟言。”

    姜早只淡淡扫了室友一眼,当年在舞团的时候,迟言天天给她送水,她不相信作为舞团的小师妹从来没看到过她们在一起,还觉得她们两个人不认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开始换鞋。

    “对了早早姐,最近你开关门要轻一点哦,迟言给我拿到了休斯顿顶尖舞者名额,我这两天都要好好休息准备训练啦。”

    姜早正在系鞋带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她几年前满身荣耀进舞团,为的就是舞团有去休斯顿竞赛的名额,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迟言在说能送给她一个名额的时候,她也不屑一顾。

    她认为自己争取得到的,和别人送给她的,含金量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她的回忆抽丝剥茧,如影片一般在眼前为她一帧帧残忍播放。

    二十多的她风华正茂,自小大大小小比赛的特金奖是她的烫金履历,被业内称为最优秀的小将。顺利进入了国内顶尖舞团,还收到了国际比赛邀请,她两者只要选择一个都可以直通休斯顿顶尖舞者名额,她选了在国内竞争。国内的对手她都清楚,拿下名额更有把握。

    只是,一切都败在那一晚。她被舞团要求临时替补一个成员出使国内省赛,她尽力在半天内扒完舞的舞,还是出了一点差错,所有人都觉得因为她的出错团队没有拿到奖。

    评委质疑她的专业性,带队老师没有替她解释。休斯顿名额被取消,她被排挤出舞团,她的舞者生涯好像都在那一晚被毁了。

    当她精神崩溃的时候,她想着总会有人帮她,但事实上并没有人帮她。那时候,她想,凭什么呢?凭什么因为一点错误就否认她的全部。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淡然了很多。

    这世上谁会不在乎结果呢?面对老师当时提出的替补请求,她答应即是承诺,出错就是不该,何况那还是舞台,一个只看成果的地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直面失败,不要让自己原地踏步,换一条赛道接着往前走,只要确定自己是在往前走,一切都会变好的。

    记忆剥离,耳边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她手接着系鞋带。说心中没有波澜是骗人的,那个名额她也想要的,可惜也只是想要,她拿不到了。

    迟言急急攥住她的手腕:“早早!”

    姜早蹙眉回头看着这只手,不禁想起以前,她和他牵手,他欢喜雀跃,她却没有一丝情绪,她告诉自己未来一定会因为牵手而高兴。现在牵手终于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情绪,却是反感。

    室友眼眶红的似要滴血,又要演出一副十分奇怪的模样:“啊?迟言你和早早姐认识吗?”

    迟言没理她,死死拽着姜早的手:“早早你听我解释...”

    “不熟。”姜早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也不想看身后两人什么做派,穿好鞋就出了门。

    本来想骑小电车去单位,走到公交站台附近的时候公交恰好来了,她就改坐了公交车。

    手机里有个叮叮当当不断给她发信息刷屏的人,她没点开看直接将人拉黑了。

    窗外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是温和的明媚的。她想,方才那般情况下,作为被辜负的人,她心情应该是伤心或是愤怒,但方才她没有。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喜欢过这个人,只是觉得合适罢了。想起从前还要百忙之中义务般回他信息,眼下不用应付了也轻松不少。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房子是非搬不可了。她联系了之前帮她找房的中介,让她再帮她找一套差不多的,这次不要合租。

    中介说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她说可以,大不了这几天先申请住宿舍。

    到了机构里,老板十分热情地喊她过去。他不是经常这种面貌,这种面貌一般都是有新的体验生来。

    果然,等她走近,老板就将她带到了一对母女面前。

    母亲看模样是个很儒雅端庄的人,说话温温和和的,让老师不用仁慈,该严厉严厉,姜早喜欢这种家长。

    再看这个孩子,五岁,大班的年级,小名叫做小苹果,看起来挺乖巧的,挺好。

    她熟练的将孩子带到教室里,打算带孩子先熟悉一下环境。

    也不知是不是教室的玻璃门关上隔绝外面世界,刚进班的小苹果像被解开了封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哥很帅,我把他介绍给你。”

    姜早蹲下身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这孩子才五岁,她哥哥最多也就初中的岁数,介绍他们认识岂不是太荒唐了,真是童言无忌。

    她想了想,只回答了她前一句。

    新生进班一直要不少体验课的照片,为了不耽误其他小朋友教学进度,她在上课前五分钟将班里其他小朋友已经学过的几个动作给她教了一遍。

    意外的,这个小朋友软度很好,很多动作一教就会。没有老师会不喜欢优秀的孩子,在这堂课下课后她就在新生的身上贴了很多小贴纸。

    下课小朋友散场后老板往沙发上一躺,指着前台桌子上的奶茶说请她喝。

    姜早握着奶茶晃了晃插入吸管,她老板时不时就会有些小福利,这也是她一直愿意留在这儿的原因。

    老板开心的时候喜欢碎碎念,这会儿正开心,便道:“刚刚体验课的家长说孩子很喜欢你,已经报年卡了。”

    姜早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没加珍珠也没加波霸,她叹了口气,突然感觉没那么好喝了。

    听着耳边还在碎碎念的老板,她手里已经打开了平板,备下一节课的动作。每个班的进度不同,教的内容也不同,下一个班都是大孩子要教的难很多,偏技巧性。

    匆匆忙忙中,一整天的三节课她很快就上完了。

    她收拾完桌上的东西装入包里就挥手和老板告别了,老板正在收拾地上的垃圾看到她挥手赶紧热情地朝她道别。

    姜早按下电梯按钮,她想,除了老板是个不懂跳舞的商人之外,她在这儿上班挺开心的。

    她打了个哈欠,看到手机里商演朋友说要来接她便发了个定位过去。闲着等车时,她想起自己已经单身了,就拉开聊天框,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那位好闺蜜。

    果不其然对方得知消息后是秒回,还将她的屏幕刷屏了。

    姜早叹了口气,一条条往下刷着,木奈奈无疑就是庆祝她脱离苦海,要说要摆酒叫满帅哥给她庆祝。

    刚巧,商演的那位朋友车恰好停在她身前,车窗打开热情地朝她打了个招呼让她赶紧上车,她将手机息屏放回口袋里,坐进了车里。

    她不知道商演的地方在哪里,看着车越开越偏僻,不禁开口问道:“要去哪里商演啊?”

    那位朋友疑惑的哎了一声,然后道:“在AS度假山庄呀,群里不是发了吗?你没看?”

    姜早拿出手机翻开群聊看了一眼,确实有这条消息,只不过这个群被压在众多工作群下面,她没注意到。

    她点开AS度假山庄的位置,真的是在一座山里,挺荒僻的。

    那朋友见她不说话,便知道她没看群里消息,跟她道:“那边是新盘刚开业,需要我们去当热场嘉宾,跳完我们就去周围逛逛,虽然是在山里但是周围什么店都有。”

    姜早嗯了一声,百度搜了一下AS度假山庄,里面的介绍与她说的差不多,是个高端盘。

    安全就行。

    她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靠近山,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美,黄昏的晚霞照在山头,朦胧的光打在周遭,美的出奇。

    她每天三点一线许久没有看过外面的风景了,到下车的时候她才恍然回神自己是来工作的。

    下车时她才正眼打量这座山庄,像把这座山移平了,这一整片就像是商业街什么店都有,就算是临近晚上,也是灯火通明。

    负责接待他们的经理是个十分具有精英气场的女人,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很多字,与他们介绍着一会儿的行程安排。

    介绍听到一半,姜早就发现不对,原本以为的表演一场,但据她所说要去三个场地,也就是说要表演三场。

    她与旁边介绍她来的朋友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也是刚刚知道。

    眼下人都到这儿了,他们也不擅长现场聊价,只好算了。无论一场还是三场,能把钱赚了就行。

    又过了两分钟,两个礼仪也驱车来了,听完经理的介绍也是眉头一拧,有一个提出了质疑说原本答应下来是一场。

    经理面色坦然,说临时有变,跟着行程走。接单一般不说场次,而是说天数,人家买了这个时间怎么用也就是他们说的算了。

    人上了贼船,就是这个道理。

    四个人被安排去ktv里面换了品牌方logo的衣服,换完之后出来等着她们安排。

    姜早看着身上暴露的衣服,着实不喜欢。路过的一些客人眼神不时的往这边探,更有人抬手拍她们的照片露出一副很油腻的表情。

    商演的朋友看到不少人在看着姜早,她也注意到了。

    姜早的曲线很好,之前她们商演一直穿着一些宽松的古风衣服,现在这套太过紧身将她的优势全展现出来了。

    她戳了戳姜早,打趣道:“身材很好呀。”

    姜早没搭理她这句话,往她身后躲了躲,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表演啊?”

    经理这时候也刚打完电话,他将手机塞到口袋里,然后赶紧让她们四个两两站好在门口,说有重要人物要来,先在这儿等一会。

    还没等她们反应,三辆商务车在ktv门口停了下来。

    安保恭敬的将车门打开,六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一起笑着说着什么朝里面走来,ktv里面也急急忙忙出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他们点头哈腰、满脸奉承。

    “小赵总!小陈总好久不见啊!后面几位是你们的朋友吧,快请进果盘儿都上好了。”

    姜早低着头,不敢迎上那帮人的目光,却感觉有几道目光已经凌厉的刮过了她的身体。

    “这几位是?”

    经理挤在被称作小赵总的人身边,油腻的声音颇有意味的在他耳边道:“光吃饭多无聊,给你们安排了一些小节目。”

    小赵总手指着他,一副对他安排很满意的样子。他边走边看向那个不近人情的男人,颇为痞气的勾住他的肩膀:“沈总,有没有看上的,我送你一个。”

    沈淮推开他的手,淡漠的眼中没什么情绪:“不是来谈合作?”

    小赵总大笑了两声:“和您开玩笑呢沈总,怎么这点玩笑还开不起?”

    沈淮理了理身上被拉褶皱的衣服,一双眸子冷若冰霜:“不太爱开玩笑,抱歉。”

    小赵总脸上不着痕迹的一沉,马上又笑起来,将人迎进了包厢里。他借口出门点酒走到了廊道里点燃了一根烟,一个ktv的随侍走了过来问道:“赵总,要去准备吗?”

    静默了一会,小赵总吐了口烟圈,眼中已经没有方才的顽劣,取而代之的一种精明的算计:“再等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那一招。”

    随侍走了,他将烟仍在地上捻了两下。

    沈氏集团从前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很多合作只要贿赂沈氏高层员工就能拿到。

    直到沈家的沈淮留学回来一切就都变了,沈淮一来就查了近几年的账,不留情面的将几个有污点的元老踢出局,甚至还搞起了资源垄断,控制了底下两百多家企业。

    找他合作的人络绎不绝,可沈淮像有铜墙铁壁一般愣是油盐不进,他这回见面的机会还是托着他爹和沈家老爷的关系才弄来的。

    小赵总掀开脚,邪笑着看着被捻稀碎的烟。

    那帮人胆子小,他不一样,他胆子大。要怪就要怪沈淮今天一个人来到这儿,若是沈淮今天不答应,就别怪他使一点肮脏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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