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之后,我们成婚了,爹娘和孟家为我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鼓乐震天,就连路边的乞丐都穿上了新衣。

    家中长辈都说我有福气,攀上了这根高枝。

    可这话我不是很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小竹子说的:“你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拜过堂后,我被领进了婚房,孟笙遵循我的意愿,省略了闹洞房的环节。

    我静坐在床榻上,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心中,好像有上百只小鹿乱撞。

    忽然,我听到门“吱呀”一声轻响,脚步声缓缓靠近,一阵酒香混杂着孟笙身上的香扑鼻而来。

    我感觉床榻一沉,接着,红盖头被轻轻挑起,我抬起眼眸,对上了孟笙那双满含柔情与喜悦的脸。

    洞房花烛夜,良人共此时。

    我原以为我会拥有一个难忘的夜晚……也许这也另一种意义上的难忘。

    总之,这天晚上,孟笙牵手,抱我,吻我,爱抚我,却始终没与我圆房,他甚至连中衣也不曾脱下。

    我十分不解,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信了,我没有理由不信,因为孟笙从没对我说过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在孟家过得很好,孟家上到长辈,下到仆人,对我都很亲切。

    孟笙待我更是呵护备至,日日换着花样地哄我开心,为我画眉,为我制香,就连沐浴他也不放心让下人伺候,要亲力亲为。

    每次沐浴时,他都会为我精心搭配各种香草做辅,说是养生补气。

    然而,他依旧没有与我圆房,每当我们情到正浓时,他便会戛然而止。

    这让我心生猜忌,“难道是他不爱我?”“或者是孟郎身患隐疾……是个不举之人?”

    我还发现他从不与我一同沐浴,甚至很少在我面前赤身裸体。

    于是,在我的百般推测之下,我相信了后者。

    我知道这关乎男子的尊严,所以并没有过问。虽然有些失落,但这并不影响我爱他,我想,我可以接受这样的他,这对我而言,就好像满汉全席中少了一味菜品。

    婚后他事务繁忙,早晨醒来时,我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等他忙完回到家,与我待上一会儿,便要去他的绮香房研制香料,我几乎都是在熟睡中才模模糊糊感觉他上了床,为我盖好被子,然后在我额头轻轻一吻。

    这天,待他回到家,我便想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陪我回娘家,于是便去绮香房找他,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我见房中放置着各种珍贵的香料,觉得新奇就多待了片刻。

    看见桌上放着个极为雅致的铁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惊讶地发现这盒子竟上了锁。

    这时,孟笙突然从房中的隔间走了出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气。

    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有些害怕。

    我猜他也许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便悻悻地收回手,“孟郎,我……”

    谁知孟笙走过来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娘子,对不起,我刚刚没看清,以为是丫鬟。”语气温柔。

    我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你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其实也没有……只是觉得这个盒子很特别”其实我是想看的,我想没人会不好奇里面是什么。

    孟笙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

    取下腰间钥匙,将方盒打开,拿出一个极为小巧的圆盒:“这是我最近新研制的香,因为太过珍贵,所以才将它锁上。”

    似乎是怕我多想,他特意加上了后面这句话。

    我见圆盒中央是一小团如暖玉般的香膏,味道跟孟笙身上的有些相似,但又极不相似,总之,十分特别。

    “好香啊!”

    “这香叫做‘玉肌香’,我们家正是因为这种香才名声大噪的,这块是‘玉肌香’的第九种香型。”

    我其实不太懂香,以前用的都是街上随便买的,现在用的都是孟笙给我特制的,呆呆地点了点头,就将圆盒递还给孟笙。

    孟笙笑着将它重新放回方盒,咔哒一声,将方盒锁上。

    我转入正题问:“孟郎,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日约了贾老板去香坊”孟笙说:“不过,若你这边需要,我可以与贾老板另约时间。”

    “不用!我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回家一趟,离得近,不碍事。”

    孟笙正色道:“娘子,我这边真的没问题的。”

    “真的不用,生意上的事最讲究千金一诺,既以有约,怎么能轻易反悔?”

    孟笙犹豫了片刻:“好吧……那我明早给你安排马车,随便带些礼酒回去。”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了床,难得的看见孟笙还在房间。

    他把我送上马车,便急匆匆去了香坊,我则独自乘着回娘家探亲。

    爹爹要去东边做一桩生意,爹爹心血来潮,准备带着从没去过见过大海的阿娘去看看海。

    阿娘握着我的手问:“阿囡,孟家待你可好?”

    “孟家待我极好,阿爹阿娘不用担心。”我摸了摸阿娘微微隆起的肚子,“得坐好几天的船,没问题吗?”

    阿娘一脸幸福地说:“六个月了,太夫说胎相很稳定,不用担心。”

    阿爹接过话说:“这小子倒一点也不闹腾,想当初你娘怀你的时候,日日反胃呕吐,可把你娘给折腾坏了!”

    “女儿让阿娘受累了。”我紧紧抱着母亲,像个小孩似的依偎在她怀里。

    “虽然受累,但我觉得很幸福。”母亲抚着我的背,“等阿囡以后有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

    突然之间,我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出门时,我见到了竹青,听说他考上了秀才。

    我本想与他庆祝一番,可竹青只是与我说了寥寥几句话,便借口离开了。

    我送爹娘上了商船,便回了孟家,孟笙已经忙完了香坊的事,此刻正坐在琴桌前,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清脆的琴音如泉水潺潺。

    我心中微微一动,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好久没听孟郎的琴声了。”

    孟笙止住琴音,拉过我的手轻轻一吻,“我也许久没听娘子的箫声了。”

    明月高悬,清辉洒落,琴音伴箫声,清韵舞风华。

    都说真正的爱情是灵与肉的结合,但此时此刻的我觉得,灵魂的高度契合足以支撑我与孟笙的情意。

    这天,我与孟母正有说有笑地制作香囊。

    忽然,一个丫鬟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得到孟母的回应后,丫鬟走进门来:“夫人好,少奶奶好。”

    “少奶奶,您的娘家派人过来,说有急事找您。”

    我心存疑惑地去往客厅,心想爹娘还没回来,谁会来找我?

    一见来人,原来是竹青,欣喜道:“小竹子!你怎么来啦?”

    竹青的脸色很不好,似乎有些不敢直视我。

    我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一脸苦瓜相。”

    竹青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我,缓缓开口:“老爷和夫人乘的船,出事了……”

    “你,说什么?”

    竹青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一字不差。

    这几个字如刀子一般钻进我的耳朵,又钻进我的心脏。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一睁眼就看到孟笙和孟母心疼的表情,站在一边的竹青也是一脸担忧,他们的表情仿佛都在提醒我,昨天的事并不是梦。

    我绝望地问:“小竹子,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和夫人本来已经返程,可返程途中,遇上了水盗,人,全部被杀了,船也被烧了……”

    竹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生怕我听见似的。

    “尸……尸首呢?”

    “没找到……”

    “那凶手呢?”

    “跑了……官府正在调查。”

    “怎么会这样……”

    我紧咬着牙关,感觉满嘴都是血腥味,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眼泪一滴滴地落在被子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为爹娘办了丧事,设了衣冠冢之后,我便生了一场大病,日日浑浑噩噩,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怎么又哭了。”孟笙轻轻为我擦拭脸上的泪水。

    近日来我总是这样,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在发呆,不知不觉泪水就会充盈眼眶。

    我紧紧抱住孟笙,问:“孟郎,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吗?”

    此刻的我就像波涛汹涌中的一只蚂蚁,而孟笙就是我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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