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月亮的情绪其实某称程度上反映的是镇子里所有女性的意识。”

    连钰翻动着日记本,跳过不必要的琐碎,给出自己的想法。

    “月亮的情绪会变化,对应的是女性集体意识的波动。”

    连钰翻完了整本日记没有收获,合上日记。

    “现在的问题是,月亮的情绪具体对应的是哪一种女性的态度。昨天晚上,月亮是愤怒状态。白裙子女孩行为矛盾但最终没有杀死我,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愤怒来自像我一样被害的女人。”

    路远静静地注视正在分析的女孩,没有打断对方。

    “既然镇子强调规则,那么月亮情绪的变化应当也有规则。我当初在地底下想要救出那个女人,最终镇长因为地底树的变化,没有追上我……或许,我的选择救了我自己。”

    连钰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

    “同理,镇子里其他女人的行为都如往常,只有我作出了改变。月亮的变化是因我而起。只要我坚定救出被束缚的女人,月亮很可能会站在我这边,不会对我造成太大伤害。”

    她会想起一开始自己躺在阁楼的小床上,月光下自己奇异的感受。

    从那时起,月亮就在关注自己。

    连钰一通分析后,路远终于开口。

    “你说的应该就是隐藏的规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离开镇子的办法。不然,你救出那个女人,也没有去路。”

    连钰点头,看见对方抽走自己手里的牛皮本。路远掂了掂笔记本,摩-擦纸张感受厚度后,从桌上拿起裁纸刀裁开日记的最后几页。

    隐藏页上赫然写着阿婆不愿意让人看见的记录。

    xx年xx月xx日(具体的日期都模糊不清,墨水晕染开让人无法辨别)

    镇长的女儿竟然死了。她怎么可以死?

    每一代镇长家的女人都必须在镇长轮换时成为月亮的祭品,否则,月亮的愤怒就无法抑制。

    镇长真是老糊涂,竟然让小丫头掉下河淹死了。连个女孩都看不住。

    连钰眉头一皱。阿婆这里所说的镇长肯定不是她所见到的那位,年龄对不上。

    xx年xx月xx日(时间同样被隐去)

    祭品没了,月亮的愤怒无法平息,每晚都不能出门。必须找到合适的祭品。外乡人可配不上。大家都瞄准了梁家的大女儿。梁玉这孩子,从小就娇惯坏了,天天带着她妹妹撒野,不干活就知道画画。

    现在,也算有她的用处了。

    连钰心一紧。那个颇有画画天赋的女孩已经死了?不对,梁家人是把自己当女儿替身,又态度冷漠,明显是要她去替真正的梁玉送死。

    xx年xxxxxx。(时间更加模糊)

    那个外乡人竟然让月亮青睐。镇子里的人可算能出门松快松快。梁家也算是走运。

    看到这,连钰已经将事件串连起来。

    外乡人是她。她醒来的第一晚,月亮是微笑的。

    一开始定的祭品大概是前任镇长的女儿,后换成梁家女儿。梁家用了某种手段让自己失忆,顶替梁玉,梁玉……大概是被藏在了路家。梁父今天的异常与路父做的事情有关。

    连钰确认没有遗漏的隐藏页后将日记本放回原处。

    路远在一旁读完了内容,不等连钰提问就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叹了口气,说:“我身份上的父亲所说的给我找的媳妇,或许就是梁玉。梁玉被他霸占,现在下落不明。”

    连钰心神一紧,有了种可怕的猜想。

    “你见过梁玉吗?她有什么特征?”

    路远答:“我刚醒来的那一天见过一次。她和你差不多高,皮肤白,身形较瘦……”

    “你说的这些很难让人认出来谁是梁玉。那她当时的穿着是什么?”

    路远想了想,脸色逐渐发白。

    “是白裙子。”

    昨晚行为矛盾的女孩是梁玉。

    连钰沉默半晌,艰难地开口道:“那她大概是离不开镇子了。”

    变成那样奇异的状态的梁玉,随着时间流逝,应当会成为月亮的“守卫”。从梁玉的话语和婆婆的行为来看,守卫所代表的大概是集体意识里阴暗的那部分。

    “今晚,我会确认梁家的女人有没有异常。或许,这个镇子里的女人几乎都是‘守卫’。”

    连钰还想要说话,被路远迅速捂住嘴。她顺着路远的目光看去,眼睛瞬间睁大。

    窗外,赤白的日光不知何时褪-去,淡红色从天际蔓延,在一刹那笼罩住整个镇子。

    月亮已经出现。时间的流逝变快了。

    “走。”

    路远拉着连钰蹬蹬下楼,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让连钰先回家。

    “我知道阿婆为什么掺入自己的血液了,”他无奈一笑,“现在的我对于红色的月光有着本能的恐惧。大概,她的血让月亮认为我和镇子里其他人没有区别。”

    连钰急道:“那你现在怎么办?阿婆随时都会醒。”毕竟时间流逝都加速了,守卫愈合伤口应该也会加速。

    “我找个地方藏起来,你先回去。”

    连钰无奈之下只好离开阿婆的屋子。

    果然,血红的月色下连钰行动完全没有受到阻碍。随着连钰一直选择救赎被束缚的女性,月亮集体意识里的善意被唤醒得越来越多。

    待到她走到梁家的门口,她有所迟疑,没有立即进去。

    这一天时间流逝太快,她不确定镇子里的人是否能感受到差异。在梁家人的眼里,她大概是一整天都没有着家,选择大概对作为替代品的她非常不满。

    连钰贴在门上,听见里面梁父骂骂咧咧的,指挥其他人早晚要找到连钰,看连钰什么时候回来。很快,一阵脚步声远去,连钰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脚步声不是往上,反而像是往下。

    地窖?

    一楼有的角落连钰并没有仔细查看。这些天她经常出门,反而忽视了梁家的细节。

    确认梁家人都进地窖后,连钰才进门,一进门就发现家里格外黑,窗户都蒙住了。她踮着脚上了楼。经过漆黑的二楼时她脚步停下,望向一侧的房间。

    那是从来没见梁家人在她面前打开的房间。

    或许和地窖一样,这个房间也有些特殊。

    连钰轻轻拧开门把手,侧身进去。

    这个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红色的月光流泻而进,让她能看清室内的摆设。

    出乎她的意料,这个房间没有灰尘,甚至说得上十分整洁,就像是有人天天打扫。

    清新的碎花床单、桌上刚换过的插花和空气里弥漫的清香都清楚地告知来者,这个房间的主人在爱意里长大。

    不用说,这就是梁家大女儿的房间。

    连钰本以为这个房间会有什么特殊,没想到是白裙子女孩的住处。想到梁玉挣-扎着对抗属于“守卫”的集体意识,再看眼前梁玉曾经拥有的爱意,顿时一阵唏嘘。

    但她没时间感慨。

    连钰简单扫视房间,发现桌上还有张画。打扫房间的人大概是想保持房间的原状,连铅笔都放在画旁没有动。

    铅笔压着的是一幅全家福。内容朴素到三岁小孩都能画,但是笔触很细腻,连梁锦和梁母衣摆的褶皱都很有层次感。连钰再往旁边一扫,梁母旁边站着的男人从穿着姿势俩看明显是梁父,但是奇怪的是,画上的梁父没有面庞。

    是没来得及画完?

    连钰本身不画画,但是直觉告诉她,这里不像是因为没有时间画完才空着,倒像是有意为之。

    梁父……的确很讨人厌。但是梁玉出事后的愤怒也不是假装的。

    梁玉和父亲的矛盾也有可能有别的缘由在。

    连钰看完画,没发现其它特别之处,还想要看看房间里有什么,就听见楼梯下响起说话声。

    “大丫头的房间窗帘没拉。”

    “现在这功夫拉什么窗帘。”

    “你不用管我,自己回去吧。”

    “你还不服管是不是。”

    执着于拉窗帘的一听就是梁母,另一个不耐烦的则是梁父。

    连钰有些慌乱。她本以为梁家人特意拉窗帘,是因为他们可能被射入房内的月光伤害,没想到不是。

    情急之下,她想躲进衣柜,刚一打开就想到在镇长家的遭遇,又匆忙合上柜门。扫视一圈后无果,她将目光投向了窗帘。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木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推开,谈话声飘进房间,要逼死人的寂静才被打破。

    “现在真是说什么话都不听了。呐,之前就和你说过,该来的躲不掉,你也不听。现在好了,明知道我讨厌月……讨厌红色,还要上来拉窗帘!”

    梁父比往日暴躁很多,平时的伪装被除去后,这就是个普通无能的男人。

    被责骂怨怼的女人没有出声,用手轻柔抚平床单上的痕迹,之后又踱步至桌前看起了画。

    就是这几秒钟的功夫,男人已经彻底被激怒。

    “不是拉窗帘吗?怎么不拉了?现在干这干那的,你存心让我堵气。”

    梁父走向床铺,一屁-股重重坐下,想了想又把脚敲在床尾。他今天一天都不顺,得知坏消息后告诉家里的女人,女人连午饭都没做,让他不得不自己蒸几个馒头吃。

    等到晚上,又是红月。

    他想着赶紧等白天把家里那替代品送去得了,再献祭一次,看看能不能让月亮消气。谁知道那姑娘跟大丫头一样野,晚上了还不回家。

    他越想越觉得这次献祭搞不好还得砸。看着莫名其妙在屋子里转悠收拾东西的女人更觉得憋气。

    一墙之隔的连钰听见梁父坐在床上的动静呼吸一窒。

    她翻窗户躲在了二楼外侧的屋檐上。谁知道他们进来后没有立马拉窗帘,梁父更是距离她太近。

    她的确想看看梁家的女人是否和梁玉以及阿婆一样是守卫,但是梁父的态度让她没敢第一时间出现,现在听他暴怒,更是心里没底。大概现在被梁父抓住,她今天晚上都没有离开的机会,等到明天就被献祭。

    她继续凝神听屋内的动静,盼着对方赶紧走。

    梁母大概是收拾完了,脚步声随之停下。梁父见状怒气冲冲地道:“好了吧?走不走?”

    “窗帘还没拉。”梁母平静地说。

    “我拉不行吗?”梁父在床上,正好靠近窗户,翻身一把把窗帘拉上,溅起窗台上的灰尘。

    梁母看着男人将床单蹭乱没吱声,等男人下床后,上前整理床单。

    梁父气不打一处来,绕到床尾,俯下身故意按住梁母要整理的那一块。

    连钰听着屋里的动静心跳如鼓,很快她发现,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争吵,也没有脚步声。

    她缓缓抬头,从窗帘的缝隙里,对上梁父眯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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