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展前两天殷文礼又从灵市过来，顺带把虞伯楷做的一些油纸伞也打包带上。
布置展台需要人手，大大小小的东西重量也不轻。江聿闻特地抽出时间开车接送他们，帮他们把材料搬至展位。
忙活两天，总算迎来开展日。
虞念和殷文礼负责展示油纸伞制造过程，许芙一边帮他们拍摄视频一边吸引客户。
展厅总共有六十个展位，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不管是凑凑热闹还是真有心了解非遗文化的，虞念都耐心解答，还主动邀请他们坐下来体验体验。
名片送出去不少。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殷文礼和许芙也趁机休息了一会儿。
回来时，柜子上多了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许芙把其中一杯没喝过的递给她。
虞念抿了一口，说：“哪买的，味道还不错。”
“不知道。”许芙双手一摊，向她解释，“好像是展厅负责人送的。刚刚几个员工端着盘子过来，也没说其他的，就说喝点咖啡暖暖身子。”
殷文礼附和点头，还夹带一句：“这儿招待挺好的。”
虞念随意扫视着其他几个展位，离得近的，桌上好像也有相同的杯子，远一些的，似乎就没有了。
她没再细想，喝了几口放下，等待下一批过来的客户。
“对了姐，刚刚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有人主动过来问我们要店里的名片。”
“嗯，怎么了？”
“就是那人左眼好像瞎了，看着有点惊悚。”殷文礼也是因为对方这个特征才印象深刻些。
虞念说他大惊小怪，又提醒他：“不要以貌取人。”
一张名片而已，有人感兴趣，那就是好事。
三人准备重新开工，熙攘的人群忽地躁动起来。
虞念听见前面几个展位的女生惊呼：“我的天，大帅哥！”
出于好奇，她顺着声源处看去。
入口通道的围观人群被保镖稍稍拨开，隔绝出一小块供人通行的空间。
最前方的摄影师往左手边一挪，下一瞬，江聿闻那张英气深邃的面孔一览无遗。
他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听着后侧方的人说话。
“装。”耳侧传来一道声响。
虞念收回定在江聿闻脸上的目光，慢慢转移至殷文礼身上。
“有吗？”她问。
“他天天那么忙哪有空来视察这种活动，穿这么正式，还弄了发型。”殷文礼努努嘴，一脸看穿，“啧啧啧，姐，勾引谁意图很明显啊。”
期间不断有摄影师给那波人拍照，看样子是在为宣传准备素材。
虞念耳边尽是殷文礼滔滔不绝的提醒，可心底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脱口而出：“集团门面嘛，自然得注意点形象。”
话音刚落，视线又好巧不巧和江聿闻对上。
那双毫无情绪的眸子定定望向这边，静默几秒，虞念眼见他薄唇勾起一个弧度，倏而便放下。
殷文礼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此时此刻，她也有种江聿闻在刻意勾引她的感觉。
顺着一排排展位靠近，他落于这端的目光越来越频繁。
殷文礼暗道这人真是骚包。
扯着虞念的袖子，硬生生把她拉到手工桌台前。
“姐，我们继续吧。”
只是下一秒，人群便涌到了他们展位。
许芙蹿到虞念身后，扬着眉，一个劲朝江聿闻招手，“江总！”
殷文礼默默挡在她身前，“这么近，他看得见。”
两米不到的距离，江聿闻的眼睛都快粘在他姐身上，想让人不知道他们认识都有点困难。
身后的负责人依照程序继续介绍着虞念的展位，停留在此的时间比之前都长。
长到介绍词说完了，为首的男人仍旧一动不动。
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江总。”有人伸手致意。
江聿闻理着袖口，轻声“嗯”了一句。
“摄影师，这里拍一张。”
摄影师立马鬼精地找了个好角度站定。
“咔嚓咔嚓”几声后，一行人又声势浩大离场。
“奇怪，我们这么配合干嘛，跟拍全家福似的。”殷文礼过了十秒才回过神，身边已经没了其他两个人身影。
后面将近四十个的展位，不到半小时，江聿闻便巡视完毕从展馆离开。
虞念休息间隙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一条江聿闻发来的消息——
【结束后，我接你们去吃饭。】
熟练得仿佛理所应当。
她简单回了个“嗯”，却连自己也没发现嘴里微微上扬着。
殷文礼坐在她斜后方偷偷摸摸瞥了眼，虽没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但从她的表情大概能猜出是在和谁聊天。
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说再多都是无济于事。
-
文化展两天后，虞念问殷文礼打算什么时候回灵市。
一年一度的旅游季即将来临，古镇客流量也会越来越大，虞伯楷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殷文礼说原来是要走的，后来突然收到俞叙南的消息，说三天后是他生日。
虞念猛然记起，她什么都还没准备。
最近一直忙于文化展的事情，拖着拖着也就把俞叙南生日给忘了。既没订生日蛋糕，也没买生日礼物。
于是两人又抽出时间匆匆准备。她买了条领带，规规矩矩的藏蓝色，好搭配。殷文礼在展柜瞎逛时看到一支钢笔不错，便买下了。
意外的是，出商场时竟然碰见了江聿闻。
他们没在店铺附近的大厦逛，选到东城新开的一家商场，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
江聿闻说顺路送他们回去。
前往停车位途中，他瞥见殷文礼手中显眼的礼品袋，于是随口问了一句：“送人的礼物？”
虞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两个黑色礼袋，回他：“嗯，朋友生日。”
“俞叙南？”江聿闻几乎不带思考，说是说猜测，可神情中分明很肯定。
虞念点头，却没再接后半句。
比如——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聿闻和俞叙南之间不对付的磁场她能察觉到，也许是男人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尤其在江聿闻这种习惯占主导地位的人身上，那种敌意更甚。
他总说俞叙南对她有意思，可自她那次警告以后，俞叙南从未有过半分逾越。
即便黎纯萱有心安排，俞叙南在那些调侃背后都尽力维持着体面。
与她仅朋友间的体面。
但这些话，江聿闻从来不信。
安静地上车，一路无言。
-
周日这天晚上，俞叙南在私人会所组了个局。来的人不仅有虞念、殷文礼和黎纯萱，还有大学时期社团里和他玩得好的几个学长。
时隔多年未见，起初一伙人还有些放不开。
几杯下肚，你来我往渐渐就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尤其还有黎纯萱在，话茬子就不可能掉在地上。
胖子学长麦霸的毛病依旧没变，占着一个话筒可劲唱，包厢里全是他咿咿呀呀跑调的声音。
有服务生进来送小吃和水果，打开的大门被人抵住。
倏忽间，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音乐声暂停，胖子学长瞥了眼男人，礼貌道：“你好，是不是走错包厢了？”
回答的却是俞叙南：“没走错，江总，进来吧。”
江聿闻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次生日的主角，单手插兜闲庭信步走到大伙儿面前，又毫不客气地坐在虞念身侧。
包厢里诡异的气氛维持了不到三秒，服务生出去时关门的声音打破寂静。
有个戴眼镜的学长撞了撞俞叙南的手臂，示意他说点什么。但很显然，一向惯会做人情的俞叙南此刻也没了介绍江聿闻的想法。
江聿闻更不会主动。
最后那行人索性跟着俞叙南叫他“江总”，这聚会也就莫名其妙得以进行。
黎纯萱被邀请过去合唱，又有人让殷文礼过去凑个人数斗地主。转眼间，虞念周围只剩下俞叙南。
里面的环境太吵，俞叙南怕她听不清，半边身子凑到她肩侧，说：“礼物我很喜欢。”
虞念下意识回他“喜欢就好”，但实则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出去接电话的江聿闻重新回来。
虞念旁边便有了第二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氛围是怎么回事，但好在，精神没刚才那么紧张。
片刻，玩乐的人又聚了过来。
有人提议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黎纯萱瘪瘪嘴，嫌弃说了声“这么老土”，他们就让她出主意。
可思来想去，那些刺激的游戏都被她默默否决，毕竟这群人不是什么玩咖，论惩罚，在场的人也不适合。
于是，她只好妥协说“就这个吧”。
那一瞬间，某些人松了口气。
江聿闻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口，气定神闲看着那几人给俞叙南打配合。
前几轮还算规矩，一次转到殷文礼，两次转到那个胖子，倒没做些什么过分惩罚。
第四轮，虞念中选。
“来，学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虞念试探问道：“我选大冒险你们不会也让我做五十个俯卧撑吧……”
“那不会。”胖子学长抢答，“你的话顶多让你三十个。”
“我选真心话！”
“请问，大学以后还谈过恋爱吗？”胖子学长问。
“谈过。”
“几次？”
“诶！”黎纯萱伸手一挡，扬唇微笑，“这是下一题了。”
来人作罢，虞念上前转动瓶子开启下一轮，结果好巧不巧停在江聿闻面前。
江聿闻眉梢微挑，撩拨的眼神看向她，不甚在意说：“问吧。”
似还带着期待。
虞念不知道该问点什么，因为江聿闻大部分的事她都知道，唯一好奇的，当下场合又不便问出口。
犹豫间，有人催促着她。
黎纯萱见她没招，凑过去提醒：“你就随便问一个，比如他今天为什么会过来。”
虞念照她说的问了。
江聿闻食指摩挲着杯沿，目光一瞬不息盯着她，而后缓缓开口回答：“来防情敌的。”
周遭的空气被沉寂裹挟，一刹那，那几人好奇地看向俞叙南，无声询问。
俞叙南垂眸，强忍着又喝了一杯。
“到你了。”瓶口已不知不觉停在他面前。
江聿闻戏谑地撩着眸子，问他：“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俞叙南视线扫过虞念，答得干脆：“有。”
虞念神色复杂端起面前的酒杯，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忽视掉他们刚才的对话。
俞叙南明明可以不回答的，可他却顺着江聿闻的问题表明了态度。这场生日聚会，其实开始他就……
手背传来一阵温热，指腹的摩擦打断她思绪。
虞念回过神，眼看着江聿闻把她手里的酒杯抢走，随即，一饮而尽。
“少喝点。”他说，“对身体不好。”
暧昧的话语不禁让人遐想。
俞叙南口中辛涩，不知道是不是几杯酒下肚壮了胆，也懒得维持和江聿闻表面的和谐了，“江总，小念喝不喝，喝什么，不需要你来管吧？”
他的语气夹杂挑衅：“还是江总就这么爱喝酒？不然我们两个比一场？”
“拼酒啊，好啊！”黎纯萱像个看不清形势的人，大咧咧就开始起哄，“摆杯子，摆杯子。”
还没准信的事，直接被她强架着上了。
几个学长上前清理桌面，将酒杯垒成两座三角塔形状。
虞念数完杯子，劝他们：“你们还是冷静点吧。”
说完，俞叙南已经拿起顶端的一杯仰头喝尽。
……
十五杯，同时结束。
那端又开始续上。
虞念知道江聿闻的酒量，以为这场比拼不会持续太久。可没想到的是，俞叙南这些年酒量见涨，也许是应酬多，竟能和江聿闻喝得不分上下。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事。
虞念眼瞧着江聿闻动作一顿，下一秒，身体已经不自觉走到他身边。
“别喝了。”她抢过他手中的杯子，“这种无聊的游戏到此结束。”
江聿闻眸子直勾勾凝视着她，幽沉中藏着不明情绪。
他没说话，倒是旁边响起一道玻璃撞击声。
俞叙南放下酒杯，半个身子失去重心趴在了桌台上，他望着他们，眼神难掩失落。反复确认着江聿闻身边那人究竟是不是虞念，最后还是没忍住，强压着痛意问她：“小念，你终究是选了他对不对？”
俞叙南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撑着头，不断重复：“你偏向他，你还是选了他。你偏向他，你怎么不来关心关心我。你偏……”
“哐”的一声，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虞念只觉头疼，闹到这种局面是她不曾想过的，往后怕是无法再联系了。
愣神间，肩上一沉。
布置展台需要人手，大大小小的东西重量也不轻。江聿闻特地抽出时间开车接送他们，帮他们把材料搬至展位。
忙活两天，总算迎来开展日。
虞念和殷文礼负责展示油纸伞制造过程，许芙一边帮他们拍摄视频一边吸引客户。
展厅总共有六十个展位，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不管是凑凑热闹还是真有心了解非遗文化的，虞念都耐心解答，还主动邀请他们坐下来体验体验。
名片送出去不少。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殷文礼和许芙也趁机休息了一会儿。
回来时，柜子上多了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许芙把其中一杯没喝过的递给她。
虞念抿了一口，说：“哪买的，味道还不错。”
“不知道。”许芙双手一摊，向她解释，“好像是展厅负责人送的。刚刚几个员工端着盘子过来，也没说其他的，就说喝点咖啡暖暖身子。”
殷文礼附和点头，还夹带一句：“这儿招待挺好的。”
虞念随意扫视着其他几个展位，离得近的，桌上好像也有相同的杯子，远一些的，似乎就没有了。
她没再细想，喝了几口放下，等待下一批过来的客户。
“对了姐，刚刚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有人主动过来问我们要店里的名片。”
“嗯，怎么了？”
“就是那人左眼好像瞎了，看着有点惊悚。”殷文礼也是因为对方这个特征才印象深刻些。
虞念说他大惊小怪，又提醒他：“不要以貌取人。”
一张名片而已，有人感兴趣，那就是好事。
三人准备重新开工，熙攘的人群忽地躁动起来。
虞念听见前面几个展位的女生惊呼：“我的天，大帅哥！”
出于好奇，她顺着声源处看去。
入口通道的围观人群被保镖稍稍拨开，隔绝出一小块供人通行的空间。
最前方的摄影师往左手边一挪，下一瞬，江聿闻那张英气深邃的面孔一览无遗。
他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听着后侧方的人说话。
“装。”耳侧传来一道声响。
虞念收回定在江聿闻脸上的目光，慢慢转移至殷文礼身上。
“有吗？”她问。
“他天天那么忙哪有空来视察这种活动，穿这么正式，还弄了发型。”殷文礼努努嘴，一脸看穿，“啧啧啧，姐，勾引谁意图很明显啊。”
期间不断有摄影师给那波人拍照，看样子是在为宣传准备素材。
虞念耳边尽是殷文礼滔滔不绝的提醒，可心底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脱口而出：“集团门面嘛，自然得注意点形象。”
话音刚落，视线又好巧不巧和江聿闻对上。
那双毫无情绪的眸子定定望向这边，静默几秒，虞念眼见他薄唇勾起一个弧度，倏而便放下。
殷文礼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此时此刻，她也有种江聿闻在刻意勾引她的感觉。
顺着一排排展位靠近，他落于这端的目光越来越频繁。
殷文礼暗道这人真是骚包。
扯着虞念的袖子，硬生生把她拉到手工桌台前。
“姐，我们继续吧。”
只是下一秒，人群便涌到了他们展位。
许芙蹿到虞念身后，扬着眉，一个劲朝江聿闻招手，“江总！”
殷文礼默默挡在她身前，“这么近，他看得见。”
两米不到的距离，江聿闻的眼睛都快粘在他姐身上，想让人不知道他们认识都有点困难。
身后的负责人依照程序继续介绍着虞念的展位，停留在此的时间比之前都长。
长到介绍词说完了，为首的男人仍旧一动不动。
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江总。”有人伸手致意。
江聿闻理着袖口，轻声“嗯”了一句。
“摄影师，这里拍一张。”
摄影师立马鬼精地找了个好角度站定。
“咔嚓咔嚓”几声后，一行人又声势浩大离场。
“奇怪，我们这么配合干嘛，跟拍全家福似的。”殷文礼过了十秒才回过神，身边已经没了其他两个人身影。
后面将近四十个的展位，不到半小时，江聿闻便巡视完毕从展馆离开。
虞念休息间隙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一条江聿闻发来的消息——
【结束后，我接你们去吃饭。】
熟练得仿佛理所应当。
她简单回了个“嗯”，却连自己也没发现嘴里微微上扬着。
殷文礼坐在她斜后方偷偷摸摸瞥了眼，虽没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但从她的表情大概能猜出是在和谁聊天。
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说再多都是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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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展两天后，虞念问殷文礼打算什么时候回灵市。
一年一度的旅游季即将来临，古镇客流量也会越来越大，虞伯楷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殷文礼说原来是要走的，后来突然收到俞叙南的消息，说三天后是他生日。
虞念猛然记起，她什么都还没准备。
最近一直忙于文化展的事情，拖着拖着也就把俞叙南生日给忘了。既没订生日蛋糕，也没买生日礼物。
于是两人又抽出时间匆匆准备。她买了条领带，规规矩矩的藏蓝色，好搭配。殷文礼在展柜瞎逛时看到一支钢笔不错，便买下了。
意外的是，出商场时竟然碰见了江聿闻。
他们没在店铺附近的大厦逛，选到东城新开的一家商场，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
江聿闻说顺路送他们回去。
前往停车位途中，他瞥见殷文礼手中显眼的礼品袋，于是随口问了一句：“送人的礼物？”
虞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两个黑色礼袋，回他：“嗯，朋友生日。”
“俞叙南？”江聿闻几乎不带思考，说是说猜测，可神情中分明很肯定。
虞念点头，却没再接后半句。
比如——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聿闻和俞叙南之间不对付的磁场她能察觉到，也许是男人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尤其在江聿闻这种习惯占主导地位的人身上，那种敌意更甚。
他总说俞叙南对她有意思，可自她那次警告以后，俞叙南从未有过半分逾越。
即便黎纯萱有心安排，俞叙南在那些调侃背后都尽力维持着体面。
与她仅朋友间的体面。
但这些话，江聿闻从来不信。
安静地上车，一路无言。
-
周日这天晚上，俞叙南在私人会所组了个局。来的人不仅有虞念、殷文礼和黎纯萱，还有大学时期社团里和他玩得好的几个学长。
时隔多年未见，起初一伙人还有些放不开。
几杯下肚，你来我往渐渐就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尤其还有黎纯萱在，话茬子就不可能掉在地上。
胖子学长麦霸的毛病依旧没变，占着一个话筒可劲唱，包厢里全是他咿咿呀呀跑调的声音。
有服务生进来送小吃和水果，打开的大门被人抵住。
倏忽间，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音乐声暂停，胖子学长瞥了眼男人，礼貌道：“你好，是不是走错包厢了？”
回答的却是俞叙南：“没走错，江总，进来吧。”
江聿闻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次生日的主角，单手插兜闲庭信步走到大伙儿面前，又毫不客气地坐在虞念身侧。
包厢里诡异的气氛维持了不到三秒，服务生出去时关门的声音打破寂静。
有个戴眼镜的学长撞了撞俞叙南的手臂，示意他说点什么。但很显然，一向惯会做人情的俞叙南此刻也没了介绍江聿闻的想法。
江聿闻更不会主动。
最后那行人索性跟着俞叙南叫他“江总”，这聚会也就莫名其妙得以进行。
黎纯萱被邀请过去合唱，又有人让殷文礼过去凑个人数斗地主。转眼间，虞念周围只剩下俞叙南。
里面的环境太吵，俞叙南怕她听不清，半边身子凑到她肩侧，说：“礼物我很喜欢。”
虞念下意识回他“喜欢就好”，但实则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出去接电话的江聿闻重新回来。
虞念旁边便有了第二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氛围是怎么回事，但好在，精神没刚才那么紧张。
片刻，玩乐的人又聚了过来。
有人提议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黎纯萱瘪瘪嘴，嫌弃说了声“这么老土”，他们就让她出主意。
可思来想去，那些刺激的游戏都被她默默否决，毕竟这群人不是什么玩咖，论惩罚，在场的人也不适合。
于是，她只好妥协说“就这个吧”。
那一瞬间，某些人松了口气。
江聿闻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口，气定神闲看着那几人给俞叙南打配合。
前几轮还算规矩，一次转到殷文礼，两次转到那个胖子，倒没做些什么过分惩罚。
第四轮，虞念中选。
“来，学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虞念试探问道：“我选大冒险你们不会也让我做五十个俯卧撑吧……”
“那不会。”胖子学长抢答，“你的话顶多让你三十个。”
“我选真心话！”
“请问，大学以后还谈过恋爱吗？”胖子学长问。
“谈过。”
“几次？”
“诶！”黎纯萱伸手一挡，扬唇微笑，“这是下一题了。”
来人作罢，虞念上前转动瓶子开启下一轮，结果好巧不巧停在江聿闻面前。
江聿闻眉梢微挑，撩拨的眼神看向她，不甚在意说：“问吧。”
似还带着期待。
虞念不知道该问点什么，因为江聿闻大部分的事她都知道，唯一好奇的，当下场合又不便问出口。
犹豫间，有人催促着她。
黎纯萱见她没招，凑过去提醒：“你就随便问一个，比如他今天为什么会过来。”
虞念照她说的问了。
江聿闻食指摩挲着杯沿，目光一瞬不息盯着她，而后缓缓开口回答：“来防情敌的。”
周遭的空气被沉寂裹挟，一刹那，那几人好奇地看向俞叙南，无声询问。
俞叙南垂眸，强忍着又喝了一杯。
“到你了。”瓶口已不知不觉停在他面前。
江聿闻戏谑地撩着眸子，问他：“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俞叙南视线扫过虞念，答得干脆：“有。”
虞念神色复杂端起面前的酒杯，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忽视掉他们刚才的对话。
俞叙南明明可以不回答的，可他却顺着江聿闻的问题表明了态度。这场生日聚会，其实开始他就……
手背传来一阵温热，指腹的摩擦打断她思绪。
虞念回过神，眼看着江聿闻把她手里的酒杯抢走，随即，一饮而尽。
“少喝点。”他说，“对身体不好。”
暧昧的话语不禁让人遐想。
俞叙南口中辛涩，不知道是不是几杯酒下肚壮了胆，也懒得维持和江聿闻表面的和谐了，“江总，小念喝不喝，喝什么，不需要你来管吧？”
他的语气夹杂挑衅：“还是江总就这么爱喝酒？不然我们两个比一场？”
“拼酒啊，好啊！”黎纯萱像个看不清形势的人，大咧咧就开始起哄，“摆杯子，摆杯子。”
还没准信的事，直接被她强架着上了。
几个学长上前清理桌面，将酒杯垒成两座三角塔形状。
虞念数完杯子，劝他们：“你们还是冷静点吧。”
说完，俞叙南已经拿起顶端的一杯仰头喝尽。
……
十五杯，同时结束。
那端又开始续上。
虞念知道江聿闻的酒量，以为这场比拼不会持续太久。可没想到的是，俞叙南这些年酒量见涨，也许是应酬多，竟能和江聿闻喝得不分上下。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事。
虞念眼瞧着江聿闻动作一顿，下一秒，身体已经不自觉走到他身边。
“别喝了。”她抢过他手中的杯子，“这种无聊的游戏到此结束。”
江聿闻眸子直勾勾凝视着她，幽沉中藏着不明情绪。
他没说话，倒是旁边响起一道玻璃撞击声。
俞叙南放下酒杯，半个身子失去重心趴在了桌台上，他望着他们，眼神难掩失落。反复确认着江聿闻身边那人究竟是不是虞念，最后还是没忍住，强压着痛意问她：“小念，你终究是选了他对不对？”
俞叙南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撑着头，不断重复：“你偏向他，你还是选了他。你偏向他，你怎么不来关心关心我。你偏……”
“哐”的一声，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虞念只觉头疼，闹到这种局面是她不曾想过的，往后怕是无法再联系了。
愣神间，肩上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