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4

    整个上午的时间转眼即逝,吃午饭的时候劳亭昀又抱着碗蹭到冯沉周边,没敢直接坐在她身旁,而是选了隔壁桌能够看到她的位置。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掩饰地很好,剧组里哪有笨人?一个个都看在眼里。

    解子卿的助理大王正好也在这个桌上吃饭,凑过来小声道:“沉姐好看吧?”

    劳亭昀被当场抓包,手里的勺子都吓掉了,他紧紧抿着嘴巴,好片刻才低声说:“你怎么问我这个?”

    大王露出高深莫测的贼笑来:“哥们,你又不是第一个整天偷看沉姐的人,想不想知道怎么快速和沉姐拉进关系?”

    劳亭昀很明显心动了,理智又告诉他,如果真的有窍门,大王才不会舍得告诉他呢。

    “你先说。”

    “你过来一点,我和你说,你直接和沉姐说,沉姐你真漂亮!我喜欢你很久了!沉姐说不定会给你一个感谢的拥抱呢。”

    “………”劳亭昀直接拉开和他凑在一起的脑袋,无语道,“我还以为你真有办法呢。”

    “我说真的,之前咱们组那个演老太太的演员就拉着沉姐的手,越看越稀罕,夸她长得漂亮,沉姐陪了老太太一整天呢!”

    “真是信了你个鬼。”

    劳亭昀说着,听见侧面有动静,扭头一看冯沉和杜晶吃完要走了。

    他赶紧把头埋进饭碗里,不想让冯沉觉得自己像个痴汉。

    大王不知道冯沉为什么会陪老太太,他以为是因为老太太夸她。其实劳亭昀知道,那是因为冯沉从小就是孤儿,她没有亲人,更没有长辈,所以某些时候她会很容易想要得到一些长辈的温暖。

    这种事知道的人很多,大王想不到只能证明他不是铁杆粉丝!

    劳亭昀心想真是没有品味的家伙,世界上最好的人就在面前,他都不知道。

    冯沉早就感知到劳亭昀热烈的视线,但她从小到大就被人看来人去的,形形色色的人她都见过,这样的视线早就已经习惯了。

    吃了午饭她就要回去看会儿剧本,想清楚接下来的打戏怎么处理,再和武术指导商量着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拍之前要想明白这场戏怎么拍。

    刚一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老宅管家,单老头的国字脸上平静地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院子的人都被他这模样给赶跑了,不是回屋去,就是出去找人闲聊天。

    院子里竟然空荡荡的。

    杜晶被这情形搞的有点心里毛毛的,跟在冯沉后面往房间里溜。刚走一半,单老头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们,语气也很冰冷:“昨晚是你们去老水井么?”

    明明是问句,听着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杜晶一马当先立刻回答:“什么老水井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睡的好好的,谁都没出门。”

    “你怎么证明?”

    “这需要什么证明?昨晚暴风雨那么大,谁愿意出门啊。你是丢了东西还是怎么着?反正别来找我们,不关我们的事。”

    “那这个东西也不是你的?”单老头手里放着一支黑色的羽毛,有些眼熟。杜晶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昨天拍戏的时候落在冯沉手掌里的那根。当时冯沉随手给了她,她见这羽毛又大又亮,没舍得丢,就放在包里了。

    单老头看她不说话,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合约上规定了不能离开这三个大院,如果随意走动造成了损失,你们要原样赔偿,而且要立刻走人!”

    “谁说这个就是我们的了?一根鸟羽毛,说不定是那只鸟又飞到那什么水井那去了。我们那根在我包里,你看……”

    杜晶伸手去掏,没摸到,打开包一看,羽毛竟然没有了。

    单老头转身就走。

    杜晶急坏了,拉着冯沉的手连连说:“我真没去过,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沉姐!怎么办啊,他要去找李导了!”

    冯沉反过来安慰她:“他胡搅蛮缠,李导不会理他的。一根羽毛算什么证据,鸟在天上飞哪有不落羽的时候,掉根羽毛也算是我们的错么?……算了,你要是心里不踏实,咱们就跟去看看。”

    李加军刚吃了几口饭,就看见单老头毫不客气地闯进门来,单刀直入:“你们违约了,现在就离开这里。”

    屋里还在吃饭的人都愣住了,李加军更是摸不着头脑,他让莫导把其他人都带出去,自己留下和单老头谈话:“什么叫我们违约了?”

    虽然租借这里的老宅合同是他签过最霸道最龟毛的合同,但他也老老实实的遵守了,怎么好端端要把他们赶走?

    单老头把黑羽放在他面前,语气不快:“这就是证据。”

    “?”李导感觉自己的头发第一次掉的这么快。

    冯沉和杜晶推门进来,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青石砖上,带起满屋子的浮尘。单老头不止一次感觉到冯沉带给他一种熟悉感,此刻这种感觉再一次的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红色戏服套在身上,裙摆被她在腰间扎起来,她接了及腰的长发,眉眼间的神情澄清如水,疑是故人来。

    听了冯沉讲前因后果,李导更加无语,他毫不客气地和单老头争论这根羽毛根本不算证据,单老头却说了句他差点没听懂的话。

    “这种鸟的羽毛只会被人带走,不会随风。”

    “啊?”

    李导发出迷茫的声音。

    杜晶按照指示把鼓风机开到一档,气流搅乱了满屋的浮尘,阳光中光尘交缠。那根黑羽静静地躺在离鼓风机最近的地方,每一个羽毛都好像千钧重,一丝一毫都无法移动。

    “昨天拍戏的时候我看见她拿着这根羽毛,晚上羽毛就出现在老水井,这中间还能有其他解释么?”

    “这……”李导把黑羽翻来覆去地看,压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不会被风吹走。他试着把羽毛抛起来,羽毛就晃晃悠悠地落地了。又不像是重如千钧的模样。

    “不论怎么说,你这个理由我们无法接受。”冯沉挡在李导前面,“这种鸟我们根本不认识,在这里认识它的只有你,说不准有可能是你为了赶走我们搞的鬼把戏。既然老宅的主人委托您好好照看老宅,那您照看就好了,我们不会弄坏东西的。”

    单老头确实早就想赶他们走,白家老宅自从二三十年前就已经逐渐不住人了,这么多年根本没有外人来。突然来了一大批人搬着一堆东西来四处鼓捣,如果不是小少爷点过头,他才不会松口让他们进来。

    可事情一码归一码,不喜欢不代表他就会背地里动手脚。冯沉的质疑让他格外来气,方正的国字脸越拉越长了。

    “您不高兴也没办法,我们签了合约,也和白总达成了共识。麻烦您下次过来的时候,带着确凿的证据,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我们无法接受。”

    单老头明显嘴巴里憋了话,但迟疑再三竟然没有说出口,面色难看地带着黑羽毛走了。

    他前脚出门,后脚李导就说:“难不成真有人敢冒着昨晚的暴风雨出门?还跑去不知道在哪里的老水井?”

    “可以查查看,这个老管家看着不像是会扯谎的人,他既然容忍我们在这里拍了半个月了,就没必要横生枝节。”冯沉说。

    “我让莫导私下里查查。”李加军是见过大世面的,看得出来这老宅处处金贵,更别说老宅本身还是市里的文化遗产,组里要是有人故意损坏,那他可真是要赔死了。

    傍晚时分笼罩了一整天的阳光缓缓退去,暖橘色的光轻柔地落下来,安静,温柔,在这样的环境中拍一场生死恩情,李加军无端觉得自己也有几分拍文艺片的天赋。

    道具组的老师调试了整个下午才把设备都调好,武指老师对冯沉和劳亭昀反复教导着套招,接下来两个人要一段一段地拍,直到拍完足够多的素材以供后期使用。

    因为未婚妻阿瑶的身份已经是恶鬼,她就不再使用武器,大部分都是水袖和尖利的指甲,要打得刚柔并济。

    武指老师站在镜头外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威压藏在宽袍大袖的衣服下,因为场地对于威压设备来说太多狭小,这场打戏全程都要用人力来控制,所以很多提前的测试都能不做就不做了。

    夜色渐渐浓郁,鼓风机吹出飘飘悠悠的风,红衣的女鬼背对着摄像机跪坐在昏迷的周青身旁,她抬起手抚摸着周青的面庞,漂亮美艳的脸上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与沉醉。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吹乱了她松松挽起的黑发,好似有一首儿谣掺在风中,女鬼侧耳倾听着,幸福地趴俯在周青的胸口,一人一鬼就要在这永恒的沉醉中永不苏醒。

    急促的靴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幸福的氛围,提着明亮宝剑的少年侠客一往无前冲进恶鬼的迷阵中。他心中对恶鬼没有一丝情谊,丝毫不受迷阵的迷惑。在他耳中,风中只有恶鬼的哀嚎。

    恶鬼背对着他,毫无防备。少年提起剑来猛然刺出,剑光一闪,再看去原地已经没有恶鬼的身影。女鬼抱着她心爱的男人奔出四五步,对着怀里沉睡的男人耳鬓厮磨,低声耳语。

    她说:“阿青,等我杀了他,我们再一起去黄泉。”

    威压狠狠一拉,红衣的女鬼展袖而飞,她的红衣红袖时长时短,时而遮蔽着剑客的视线,时而又像鬼魅一般从他身旁溜走。女鬼围着他,指甲暴涨几分,透着可怖的深色,伺机而动。

    就在某个瞬间,某一个剑客终于松懈被迷惑的瞬间,红衣女鬼纵身而来,犹如乳燕投林不管不顾。她的指甲那么长那么尖,金铁一样的硬度在之前的短兵相接时已经给剑客的剑磕出大大小小的缺口。

    她这一击,必定得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剑客猛然回转过身,长剑贯出,在女鬼的指甲掏出他的心之前,他的剑就可以刺穿她的心。

    这是何等惊险的一幕,这又是何等危险的一幕。

    操控威压的工作人员赶紧盯着威压的松紧程度,必须要在冯沉把劳亭昀撞飞之前止住她的冲势。

    偏偏就是这一刻,威压毫无预兆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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