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鐢从窗户看出去,那只蠢兔子不在。

    手中狼毫笔放下,蹙眉问,“全都来了?”

    张管家点头哈腰,“爷,府内所有丫鬟都来了。”

    程鐢眯着眼,挥手让人都出去。

    张管家不死心,“让两个丫鬟进来伺候?”

    程鐢冷冰冰的睇他一眼,张管家又没声了。

    晚上阿茭回来,累的腰疼屁股疼,趴在拔步床上唉声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趁着于嬷嬷被叫走,阿茭披好斗篷跑梅林里,靠在墙边等那个侍卫,好冷,手脚都是凉的,呼出的气雪白,月如钩,星子很亮。

    跺跺脚,她等了好久,还没看到人,只能回去。

    不想夜里于嬷嬷回来说,要让她充当丫鬟去王府书房伺候,吓的哆哆嗦嗦,“好嬷嬷,我还没学会呢,别去了,行不?”

    于嬷嬷拍她,“不行,快去。”

    阿茭被送到书房门口,于嬷嬷和张管家离开,赶鸭子上架。

    书房里亮着灯,阿茭不敢去,偷偷躲西厢房的小茶房里,就这样呆一宿,明早再出去,她真聪明。

    太后前几日送来的宫女起不到作用,这次下了血本,送来的是程鐢奶娘的女儿,秀珍。

    秀珍提着食盒进去,程鐢正在看兵书,烛火氲烤,那张脸更为气质非凡,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紧抿的唇,周身充斥着一种凉薄气息。

    可越是这样禁欲高冷,越让人心动神驰。

    “王爷,这是太后亲手做的参汤。”

    这也是程鐢不愿意回京的原因,他姐姐管的太宽。

    “你放下吧。”

    奶娘的女儿,总要给点面子。

    秀珍讲食盒打开,端出来一小盅汤碗放在程鐢面前,目光柔和,“王爷,凉了该不好喝了,奴婢这边回宫去。”

    程鐢应声,端起来尝了尝。

    秀珍走到门口,就站在屏风后挺住脚步。

    参汤里的药性极烈,就算是再强悍的人,也会受不了,果然,不久就听到男人粗重不稳的呼吸。

    秀珍整理下衣襟,紧张的指尖颤抖,她倚仗着自己的身份,料定王爷不会责罚,且王爷最重情,要了她的身子,就一定会纳了自己。

    转身进去,只见程鐢仍旧坐在那张红木嵌螺繥大理石的扶手椅上,眸尾猩红,其中的锋利暴虐让人心惊。

    秀珍吓的噗通跪在地上,喏喏发不出声音。

    男人震怒,一脚踢开秀珍,热度不断攀升,理智尚存,疾步走出去,不过几步路,就受不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放肆至极。

    推开门出去,凛冽寒风吹的他稍降下点温度,外面的张管家和随从都不在,想来也是太后的旨意,手掌抓住廊下的栏杆,弓着身体发出狂暴的呻.吟。

    阿茭正偷看,诶?

    这不是那个臭烘烘的侍卫吗?

    他从老王爷的书房走出来,难不成被训斥了?

    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阿茭拉开门,小心翼翼的去触碰程鐢,“喂,你怎么了?”

    还没等她问第二句话,就被男人掠了摔进狭窄逼仄的茶水间里。

    张管家和于嬷嬷坐在前院的小隔间里嗑瓜子闲唠嗑,“这算不算螳螂捕蝉,麻雀在后?”

    于嬷嬷笑的开花,“早就说,这料得下在主子爷身上,男人本身就火气旺,这下不得烧一大把火。”

    张管家笑的眯着眼,“我就等着阿茭姑娘生下个小世子,过过瘾。”

    于嬷嬷和他一拍即合,“明天弄点调理身子的药。”

    阿茭清醒过来的时候,恨的一巴掌打在程鐢脸上,可男人已经晕过去,露出的侧脸上一个巴掌印。

    坏蛋,登徒子。

    阿茭穿好衣服回到院子里,于嬷嬷和煦的问,“昨晚怎么样?”

    “哦,那个,挺好的。”

    她可不敢说还没进老王爷的书房就被侍卫截胡了。

    “哦,那快去洗洗吧。”

    于嬷嬷需要去前院探听消息,再加上,怕阿茭心里不舒坦。

    阿茭脱衣服的时候就在哭,翻来覆去的骂那几句话,清白都没了,这下还怕个甚,逃。

    前院里也乱成一团,张管家发现程鐢昏迷不醒,忙叫来太医,几名太医轮流会诊,汤药和针剂都要使,可王爷就是不醒。

    于嬷嬷也急的团团转,抓秀珍进宫去询问太后,秀珍这次知道闯了大祸,哭着说那药没问题。

    一场闹剧里,唯有阿茭最清醒,她收拾好东西,值钱的首饰都装好,大白天直接翻墙逃了。

    顺着王府外的路走到大街上,冬日的街道冷冷清清,当铺开着门,将首饰全当,才换来五两纹银,阿茭脾气劲儿上来,“老板,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这些东西起码值一百两,小心我抄了你的家。”

    当铺老板奚落的瞧她一眼,“当就五两,不当请离开。”

    油盐不进,阿茭憋屈着拿着五两纹银出来,在街尾馄饨摊坐下,吃完热乎乎的一顿饭,肚子里的空城计终于不唱了,“店家,我想问嵩阳书院离这里多远呐?”

    “姑娘,那可远着,您要去?”

    阿茭捏紧荷包,把碎银子都贴身放好,“嗯。”

    店家指指远处,“那边有船,可以走水路,要是坐马车,得去东头租一辆,还要雇佣车夫,花费不少哩。”

    “多少两银子够啊?”

    店家合计了一下,“坐船应该二两银子,坐马车再雇佣人,少说得□□两,主要是要管车夫伙食和住宿的,姑娘自己个儿算算,是不是?”

    旱路不合适,水路吧。

    阿茭又买了三个馒头,去询问船家。

    有一对老夫妻,在河上打鱼,顺便带客,就是船舱条件不怎么好,阿茭见还有个姑娘,“那是别的客吗?”

    老夫妻笑出声,“那是我们家的女儿,不会说话的,姑娘别怕,上来吧,保准给你送到地方。”

    阿茭笑着上船,第一次出门,就遇上天大的好人。

    她把包袱坐在屁股底下,和老婆婆聊天,她说要去嵩阳书院,估摸得十天,阿茭苦着脸,她没带那么多吃的,老婆婆热情的说,“没事,做些鱼汤什么的,姑娘一起吃便是。”

    船上清苦,头两天阿茭还兴致勃勃,看什么都新鲜,从第三天开始就晕晕乎乎,没什么精神的躺在船舱里,总是睡。

    老婆婆送饭来的时候还问,“姑娘是不是晕船了?可怜的孩子。”

    阿茭谢过,“没关系,等到岸就好了。”

    老婆婆又关怀两句,突然旁边发出撞击声,阿茭奇怪,“什么声音?”

    “哦,我家姑娘又闹上了,她不爱坐船,可惜我和老头子没别的本事,只能带着她一起跑船,姑娘莫要介意,老婆子过去一趟。”

    阿茭送老婆婆出去,还是晕的厉害。

    之后的好多天都没看到她家姑娘,每次问都被搪塞过去,终于第八天的时候,阿茭发现船拐个方向,周围岸边有许多人家,“婆婆,是不是快到了?”

    婆婆笑着应,“快了,姑娘且坐稳当。”

    阿茭盘算着找到兄长之后,日后靠什么生活,想起这个,就忆起来那个臭烘烘的侍卫,哼,流氓。

    提前将二两银子付给老婆婆,丝毫没看到对方眼底露出的贪婪之色。

    阿茭又晕船了,睡的天昏地暗,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在一间简陋的柴房里,身边包袱不在,手脚也被捆住,嘴里塞着帕子,不大会儿,陆续又醒过来几个姑娘,坐在她旁边的,赫然是老婆婆的亲生女儿?

    怎么会这样?

    船被劫了?

    还是?

    那个老婆婆有问题?

    没一会儿,她就知道答案。

    老鸨花枝招展的走进来,挨个抚摸姑娘们的脸蛋,笑的合不拢嘴,“这批货真不错,个个都是好姿色,很快就能接客喽。”

    走到阿茭面前,“哟,这个皮子真嫩,滑的很,身段也是上上之姿,把她先带出去。”

    阿茭被带到一个更为宽阔的地方,老鸨把她衣服扒光,验明正身之后皱起眉头,“啧,是个赔钱货。”

    要不是嘴里塞着帕子,阿茭非要破口大骂,你才赔钱,你全家都赔钱。

    “行吧,一百两银子不亏。”

    一百两?

    真是那个老婆婆把她卖进来的?

    嘴里帕子拿走。

    老鸨拉着丹凤眼,“姑娘莫怕,是你娘把你卖进来的,家里贫苦,我都明白,到这儿啊,好好学,好好伺候贵人,少不得奖赏。”

    “呸,她不是我娘,我就是坐船的,你快放了我。”

    老鸨尖利的嘴脸露出来,“哟,看来是不愿意做我的女儿了,那来几个人,你若受不了,就跪下叫声娘,若能受得了,就让我这几个杂役好好教训你。”

    进来五六个膀大腰圆的杂役,朝着她走来。

    阿茭吓的不断后退,完了,死了算了。

    她蜷缩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伸手拉她胳膊,“乖乖听话,以后就能学会怎么伺候贵人。”

    阿茭绝望的闭上眼,死意已决,来世再重新投胎吧。

    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晶莹剔透,雪白的脸颊去海棠之色,愈发让人心软心动。

    美人落泪,自然最催人情,杂役们将她团团围住,手同时伸下去。

    砰的声,一柄匕首直直扎入一个杂役的眉心,同时其他几个人背后中箭,往后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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