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语温咽了口口水:“还活着?”

    语尔白了她一眼:“要是死的,敢问你刚刚听到的是鬼在哭么?”

    没再多问,男子背着那妇人往自己住的客房去。

    把她放在一张空床上之后,男子拿出绳子捆住她的手脚。

    “这是?”白鲤看着他把一个老妇人的手脚捆住,还用力勒紧,觉得有些残忍。

    “这老妇疯疯癫癫的,我之前进去的时候,她正躲在角落里啃食自己的指甲,而且见了我又抓又挠。”

    “咦——”一群姑娘家都觉得无法想象。

    白鲤拉过她的手,果然看到那双手上鲜血淋漓,好几个指甲都被连跟掀起,显得触目惊心。

    “十指连心,这该痛成什么样?”白鲤叹了口气。

    “哟,白大小姐倒是挺体贴下人啊。”

    白鲤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她怎么样了?”

    “被我点住了几处要穴,想必短时间是醒不过来了。”

    语尔上前把了把脉,之后不敢置信地看向白鲤:“她的脉象和语雅极为相像,可能是一种蛊。”

    “什么?”白鲤猛地站起:“这么说,语雅以后也可能变成这样?”

    语尔没有做声,算是默认。

    白鲤脸色惨白,几次三番,都是这样歹毒的手段,到底是什么人?

    “先别想了,会有办法的。”以为她是担忧语雅,男子出言安慰,不经意伸手,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白鲤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往屋外走去,临走前吩咐语温:“你今晚就留在这里看着她,不用管我。”

    各回各屋,一夜无话。

    这一夜各人睡得都不安生,因为后半夜那老妇像疯了一样不停挣脱绳子,不时发生那种似呜咽似嚎哭的声响,扰得人心烦意乱。语温一整夜都没合眼得陪她折腾,同一屋的男子倒像是丝毫没受影响,一夜鼾声如雷。

    “他一夜都这样吗?”

    第二天早上,白鲤看着某人放荡不羁的睡姿以及那余音绕梁的呼噜声,嘴角微颤。

    语温苦着脸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他至少贡献了一半。”

    “岂有此理!哎,你的手?”白鲤注意到语温手臂上的鲜红伤口。

    “哦,没什么,昨晚按住这疯婆子时,她抓了我一下,被她那碎指甲划的。”

    “哎,小姐你要干什么?”语温看着她端来满满的一盆凉水,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白鲤温婉一笑,目光狡黠:“自然是教教他做人道理!”

    “啊!!!!”房间里传出凄厉的吼叫。

    英俊的脸蛋此时扭曲成一团,凉水顺着他的面颊滴落,他狼狈不堪地看着白鲤手中的空水盆,眼中的怒火快要把白鲤点燃。

    但终究,在白鲤自得又嚣张的眼神中,他还是败下阵来,倚着床边,似笑非笑道:“呵,宰相千金一早就亲自帮我洗澡,我这辈子也是值了。”

    “少来!你一个大男人在这睡着,让语温一个姑娘家忙里忙外一整夜不说,还让这妇人抓伤了。”

    “什么?”那男子连忙坐起身来,双手一撑跳下床:“我看看!”

    他一把抓过语温的手臂:“怎么这么不小心?”

    第一次被男子碰触,尤其那个人的衣服被水打湿,挺拔健硕的男性曲线若隐若现,语温羞红了脸,脑子一片混沌:“我……我,她,她要去扯绳子,我就……”

    男子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以为是感染所致,眉头紧锁:“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能再拖了,今天就去寻那镇魂草。”

    “镇魂草是什么?”语温好奇,听起来很像那些算命的用来骗钱、号称有起死回生之效的狗皮膏药。

    “那是民间的俗称,医书里叫并蒂山祁葛,山祁葛已是当世价值连城的名贵草药,并蒂双生就更是世所罕见,传闻当年六朝的武王在战场上负伤垂危,靠着此物硬是撑到援兵赶来反败为胜,最后班师回朝寻了太医诊治,中间长达三四个月,并蒂山祁葛因此名声大噪,被民间神化,称作起死回生的神药‘镇魂草’,”语尔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师傅说她在太医院工作了半辈子,从未见过真物,我一直怀疑,连天家都没有的东西,当世是不是早已不存在了。”

    “说到底镇魂草根本治不了病,不过是能让人苟延残喘多活几日罢了,被坊间如此神化,自然有人囤货居奇,呵,人心终究难逃一个利字左右。”男子语带嘲弄,倒是完全不把这神物放在眼里。

    “如此罕见的物什,我们如今该去哪里找?”白鲤想到了这最关键的问题,再怎么有用,找不到都是空谈。

    那男子蹙了蹙眉,神色颇为纠结。

    白鲤会意,连忙让语温拿出先前从马车上带出来的木匣,走到男子跟前打开,霎时间,珠光宝气、引人侧目,白鲤抿了抿嘴:“我知道你路子广,我也知道那些交易的规矩要银货两讫,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如果这些不够我还可以想办法。”

    作为和亲使者嫁往南国,白逸之女的身份注定她将在后宫煊赫一时,这贴身陪嫁品自然便宜不了,男子看了一眼那些价值连城的珠玉珍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白丞相出手就是阔绰啊。

    “怎么了?”白鲤从前听府中人说过,民间黑市的稀罕物比皇宫的珍宝阁还多,以为他是要去黑市买那镇魂草。

    “恐怕光有钱还不够啊,”男子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的胸口。

    “你……休想!”

    “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着白大小姐出身富贵,这绫罗绸缎几世都穿不完,”男子突然凑近她:“不如把这富贵分予我点?”

    “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有个孪生哥哥幼年夭折,叫什么,白……白锦!”男子眼角的笑意加深:“斯人已逝,这么好听的名字放着不用也可惜了,不如给我,我有了名字,你也多个哥哥,大家各取所需。”

    白鲤自然看出他的心思,怒极反笑:“自我父亲做上这宰相,身边的人似乎都想与我攀亲,从小到大,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你也同他们一样,好好,好得很,其他我都可以答应,唯独我哥哥的名字,没有商量,你想进白家门,我可以帮你,但这个名字,不行!”

    那男子冷哼一声:“呵,那我如果不在乎白家人的身份,只偏偏想做你白鲤的哥哥呢!”

    !

    这句话在白鲤脑海中炸开了锅,从小到大,自己虽在家中有嫡女的身份,但因为生母早逝、哥哥夭折,后来爹又娶了其他姨娘,自己在家中并不被人看重,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只有她们几个丫鬟为伴。而如今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却愿意做自己的哥哥,光是想到这个称呼,足以让一向性情冷淡的她心中一暖,虽然她知道,这其中的假意也许多过真情。

    “哟,感动成这样?”看她难得的出神,男子不要脸地默认她是因为感动。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想要便给你好了,”就当给你的辛苦费了,白鲤调整了情绪,开口时又恢复一贯的冷静自持。

    “哈,好,以后我就是白大少爷了,以后你们就叫我白大少爷,有点长,不如就叫锦少爷好了,哈哈哈……”

    那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些你们都帮我收好了,以后留着本少爷娶媳妇用,哈哈……”

    白鲤嘴角抽动,果然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啊,这样的便宜哥哥,还是不要得好。

    “快收拾收拾,等会我就带你们去找镇魂草。”

    “对了,语温不要去!”

    “为什么?”

    “你留下来照顾这两个病患,我比较放心!”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来英雄乡也是美人冢,语温卒于他的温柔杀。

    ——半刻之后——

    在宅子里绕了三圈后,白鲤对这个便宜哥哥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在找到镇魂草之前,他也许需要先找找自己的脑子。

    “锦大少爷,敢情这镇魂草就在这园子里啊,”语尔语气嘲弄,连这偌大的园子都走不出的人,居然号称要带她们去找世间难寻的镇魂草。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费尽心思把你们带来这么个破宅子?”

    “哦,所以你果然是早有预谋,故意引我们进来的咯。”

    “那也是为了救那小丫头……”自知理亏,白锦放弃辩驳。

    “到了!”

    “啊?!这不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吗?”

    白鲤抬头,这假山槐树的位置的确和他们昨日刚进来的地方极像,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同,院中的光线比之之前更加阴暗。

    “这是巫术里的奇门遁甲之术?”白鲤观察到院中的槐树比昨天那棵高大茂盛得多,便猜测这样的场景是故意做得相似,用来掩人耳目。

    “不愧是我的妹妹!”白锦极为赞赏地冲她竖起大拇指。

    “我还是没懂,”旁边的语尔一头雾水。

    “你去看看旁边的井。”

    语尔走过去一看,发现那居然是口枯井,而且更关键的是那井的边缘还留有青苔蹭过的痕迹,像极了她们昨天爬出井口留下的痕迹。

    “这样的枯井一共有八口,加上先前的那口真井一共九口,这里的主人能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布置出如此精细的移位机关,也是个中高手。”

    “那口有水的井才是真的入口?”白鲤想起那井中的横道,知晓这井中必然另有乾坤。

    “按照风水中九龙取水的布局,确是那样,我之前也一直这么以为。直到你们上次意外掉入这口井中,我才意识到这家主人是不拘于常理的。”

    “怎么说?”

    “这井中的人影并非常见的巫术,若不是我碰巧听过破解之法,那人影足以要了我们的命!那么费尽心思地布防一个假入口,实在说不通,所以这口枯井极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入口。”

    碰巧听过么,白鲤看着他说得振振有词,不禁莞尔,她这个哥哥扯的谎总是这么没有新意呢。

    “那这下面到底通往何处?”白鲤指了指那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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