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言在那一刻懂得，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想问问凌骁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
“饿了么？”没有理会凌骁的话，而是偏过头看她。
“拜托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我们都快要火烧眉毛了……”凌骁看不惯他回回这副云淡风轻地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没事，他能撑住。
以前的小风小浪或许还可以不足为奇，但这次是真的。
天塌了。
纪云辰淡淡地笑了下，拍了拍凌骁的肩，仿佛没有听到他刚才一连串迫击炮式的发言：“我请客。”
“今天你们都辛苦了。”
行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凌骁歪头看他，轻啧了声：“散伙饭？”
纪云辰笑骂：“滚。”
抱着“索性再相信这小子一次”的想法，凌骁提议去吃日料。电视台附近有一家叫做“融”的日料店，曾经还上过米其林，但价格死贵，凌骁没舍得吃。今天既然纪云辰开口了，而且万一真的撤资，他们以后应该没有一起坐下来好好吃饭的机会。
纪云辰问她有没有意见，许之言摇摇头，表示自己随便，听他们的。
日料店离电视台不算远，导航显示走过这个路口就能到。
凌骁半勾着纪云辰的肩，没个正型地一路打打闹闹。
许之言犹豫了下，选择慢吞吞跟在后面。
她拿出手机，虽然纪云辰的态度很明显，让他们不用在意，但她还是想要知道，天使资本的态度。
怎么可能不担心？
虽然她不了解游戏行业，但是项目的生存状况和困难程度大抵和影视业差不多。近几年经济下行，对于娱乐行业的投资和支出，不要说像是天使资本这样的投资公司，就连许之言之前待的传媒影视公司，每年都在锐减。
从一开始十好几家公司的联合投资出品，动不动几百上千万的投资额，逐步缩水，八家，五家，三家，两百万，一百万，八十万。
甚至，到最后只剩下一家，几十万的投资预算。
虽然投资降了，但是演员的片酬并没有降，还好有政策调控，虽然不至于再发生以前的天价片酬，但是不得不承认，拉来的投资大半都花在了给演员的报酬上。
一旦有了占大头的部分，其余方面只能靠边站，从服化道到剧本设计再到场景安排，能绿幕就绿幕，特效可以实现的，就不用实景。
许之言曾经跟过电视剧进组，涉及到仙侠类的，就算整部作品都在棚内完成拍摄也不足为奇。
这样的烂片，观众自然不肯买账，一经播出，收获烂评无数。
她有点害怕，天使资本一旦撤资，势必有众多事先设计的游戏画面无法完成，到时候吉光片羽也会成为人人厌弃的对象。
在搜索框按下回车键，无论是吉光片羽，还是天使资本，都没有什么新消息。
两方的交集还停留在很早之前的官宣投资合作上。
今天的采访还没有播出，他们和娄帆的纠纷，天使资本无法从公共渠道获取，应该是某位现场的人员将今天的风波告诉了他们。
从今天导演组全程任凭他们自己发挥，丝毫没有插手干预的态度来看，多半是娄帆自己跑去告的状。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住她。
在她没有来之前，娄帆、纪云辰和凌骁还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铁三角。至少她从没在电视新闻里看过他们之间的负面评价。
那时的娄帆，面对镜头总是微笑，眼睛亮亮的看着纪云辰。
容易害羞，被记者或者镜头发现给到特写时，总是会泛起红晕。
娄帆总是维护他的，才会在镜头面前一次次地提到吉光片羽，和纪云辰的名字。
对游戏关卡的内容和凌骁特效部分的实现如数家珍。
如果没有自己，不和娄帆闹僵，他不会遇到这样的危机。
她心不在焉地自顾自走在后面，没注意到已经落下前面两人一大截。
他们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接近正午的太阳晒得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耳边尽是蝉鸣的喧嚣，偶尔一丝微风偷偷拂面，竟也会心生感激。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当时辞职的事儿来。
如果不是纪云辰，恐怕她到现在都还在为了房租四处面试而碰壁。
就像在心底偷偷燃起微小的祝愿，如火苗蹿升。
好想，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都能无波无澜。
/
走在前面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凌骁半开玩笑地说着今天他们和娄帆的交战真是紧张刺激，连编剧都写不出来。纪云辰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听他兴奋地说，自己适时地附和两句。
视线不自觉落在后面的女生身上。
电视台今天给他们配了化妆师，今天难得地化了妆，似乎只是简单地修饰了下，娃娃脸也更显得白皙清透，不知道化了哪些部位，幼态减少了许多，更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刚才哭过，妆有些花，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消散，眼底像涌起一股潮湿雾气，显得有种我见犹怜的无辜感。
像是在想什么烦心事，垂着头，一路踢着细碎的石子。
大约注意到他的视线，凌骁停下了他的滔滔不绝，一同望向身后那位此时对他们注意力浑然不觉的女生，有些感慨：“之言姐，今天很厉害吧？”
像是提到了她的名字，他才有些回神，目光移了回来。
“嗯？”
以前对学姐的印象总是偏安静，事实上她也极少打扰他们的工作，凌骁在辰舍总是最闹腾的那一个，平时做完自己的工作，就赖着他们。
那时娄帆不常来，纪云辰太高冷，只有她，每次自己在她的拟音室闹着要见识各种器具发出的声音时，之言姐总是会温柔地说，等自己忙完就来陪他。
事实证明，她也从未失言。
许之言是最后一个进团队的，要磨合和接纳的比他和娄帆都多得多，尤其刚来的那几天，从零开始，她忙得晕头转向，但是不管多晚结束一天的工作，她总会录一个视频，介绍一件她宝库里的道具，视频记录它原本的声音，并配有她的讲解，娓娓道来，一般会用上的场景，有时还会附带一些影视剧的片段，单独截出来某一段，告诉他，自己猜测类似的声音应该也是同一种物体发出。
安静，温柔，与世无争。
这是凌骁对她的印象。
没想到今天竟然也会生气，而且句句精准，有理有据。
凌骁咧嘴笑了下：“以前学姐不太作声，性格太软了，总感觉很好欺负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也会发飙啊，哈哈哈……”
像是想起她刚才的英雄事迹，虽然手脚冰凉有些害怕，但还是果断地制止了他和凌骁不约而同想要出手的心思，愣是一个人和娄帆正面硬刚上。
即便结束有一段时间，也还是记得她的眼神。
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纪云辰迈开步往回走去，撂下一句：“她才不是那种软弱得任人欺负的人。”
/
还在盘算着怎么开口问他们关于撤资的事，虽然有些自不量力，但也很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晒得她脑袋发懵，感觉维持住大脑的运转都很勉强。
突然，原本阳光下无处遁形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的身子笼罩进大半，垂在身侧的手腕被轻巧地牵起，落在骨节分明的手掌里。
头顶传来淡淡的嗓音，盛夏里，如薄荷般清凉。
“这样走下去，怕是到了直接吃晚饭了。”
走神的思绪被唤回，视线直直地落在那只他牵起自己的手，贴在脉搏的位置。
一跳，一跳，仿佛被他按住后又反射回弹。
反应过来他在打趣自己走得慢，许之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看在前方不远处的凌骁，又看看面前的高大身影。
突然有些尴尬。
她试探性地转了转手腕，想要抽出，却被他回以更大的力道握住。
她小跑了两步，勉强和他站在一条水平线。
手往身后藏，她小声说:“纪云辰，你放开我……”
“被别人看见不太好……”
虽然这次复合说好要大大方方地谈恋爱，不再像之前那样闪躲隐藏，对别人的目光避之不及。但说归说，实际对许之言来说很难做到。
如果说要有进步的话，大概是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倒可以正大光明地牵他的手。
或许是曾经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当彼此打交道的人有所重合，那个下意识的念头还是会不由控制地跑出来。
虽然她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些，但是好像总赶不上他的步伐。
较之学生时代，他现在的光芒更甚。
察觉到身边的人似有轻微动作，纪云辰偏过头望向她，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正大光明地朝着前面的凌骁扬了扬。
距离越来越近，她看见凌骁捂住嘴，没能盖住的惊呼还是溜了出来。
他的唇角牵起很小的弧度，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宝宝，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在和有夫之妇偷情。”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想问问凌骁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
“饿了么？”没有理会凌骁的话，而是偏过头看她。
“拜托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我们都快要火烧眉毛了……”凌骁看不惯他回回这副云淡风轻地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没事，他能撑住。
以前的小风小浪或许还可以不足为奇，但这次是真的。
天塌了。
纪云辰淡淡地笑了下，拍了拍凌骁的肩，仿佛没有听到他刚才一连串迫击炮式的发言：“我请客。”
“今天你们都辛苦了。”
行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凌骁歪头看他，轻啧了声：“散伙饭？”
纪云辰笑骂：“滚。”
抱着“索性再相信这小子一次”的想法，凌骁提议去吃日料。电视台附近有一家叫做“融”的日料店，曾经还上过米其林，但价格死贵，凌骁没舍得吃。今天既然纪云辰开口了，而且万一真的撤资，他们以后应该没有一起坐下来好好吃饭的机会。
纪云辰问她有没有意见，许之言摇摇头，表示自己随便，听他们的。
日料店离电视台不算远，导航显示走过这个路口就能到。
凌骁半勾着纪云辰的肩，没个正型地一路打打闹闹。
许之言犹豫了下，选择慢吞吞跟在后面。
她拿出手机，虽然纪云辰的态度很明显，让他们不用在意，但她还是想要知道，天使资本的态度。
怎么可能不担心？
虽然她不了解游戏行业，但是项目的生存状况和困难程度大抵和影视业差不多。近几年经济下行，对于娱乐行业的投资和支出，不要说像是天使资本这样的投资公司，就连许之言之前待的传媒影视公司，每年都在锐减。
从一开始十好几家公司的联合投资出品，动不动几百上千万的投资额，逐步缩水，八家，五家，三家，两百万，一百万，八十万。
甚至，到最后只剩下一家，几十万的投资预算。
虽然投资降了，但是演员的片酬并没有降，还好有政策调控，虽然不至于再发生以前的天价片酬，但是不得不承认，拉来的投资大半都花在了给演员的报酬上。
一旦有了占大头的部分，其余方面只能靠边站，从服化道到剧本设计再到场景安排，能绿幕就绿幕，特效可以实现的，就不用实景。
许之言曾经跟过电视剧进组，涉及到仙侠类的，就算整部作品都在棚内完成拍摄也不足为奇。
这样的烂片，观众自然不肯买账，一经播出，收获烂评无数。
她有点害怕，天使资本一旦撤资，势必有众多事先设计的游戏画面无法完成，到时候吉光片羽也会成为人人厌弃的对象。
在搜索框按下回车键，无论是吉光片羽，还是天使资本，都没有什么新消息。
两方的交集还停留在很早之前的官宣投资合作上。
今天的采访还没有播出，他们和娄帆的纠纷，天使资本无法从公共渠道获取，应该是某位现场的人员将今天的风波告诉了他们。
从今天导演组全程任凭他们自己发挥，丝毫没有插手干预的态度来看，多半是娄帆自己跑去告的状。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住她。
在她没有来之前，娄帆、纪云辰和凌骁还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铁三角。至少她从没在电视新闻里看过他们之间的负面评价。
那时的娄帆，面对镜头总是微笑，眼睛亮亮的看着纪云辰。
容易害羞，被记者或者镜头发现给到特写时，总是会泛起红晕。
娄帆总是维护他的，才会在镜头面前一次次地提到吉光片羽，和纪云辰的名字。
对游戏关卡的内容和凌骁特效部分的实现如数家珍。
如果没有自己，不和娄帆闹僵，他不会遇到这样的危机。
她心不在焉地自顾自走在后面，没注意到已经落下前面两人一大截。
他们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接近正午的太阳晒得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耳边尽是蝉鸣的喧嚣，偶尔一丝微风偷偷拂面，竟也会心生感激。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当时辞职的事儿来。
如果不是纪云辰，恐怕她到现在都还在为了房租四处面试而碰壁。
就像在心底偷偷燃起微小的祝愿，如火苗蹿升。
好想，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都能无波无澜。
/
走在前面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凌骁半开玩笑地说着今天他们和娄帆的交战真是紧张刺激，连编剧都写不出来。纪云辰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听他兴奋地说，自己适时地附和两句。
视线不自觉落在后面的女生身上。
电视台今天给他们配了化妆师，今天难得地化了妆，似乎只是简单地修饰了下，娃娃脸也更显得白皙清透，不知道化了哪些部位，幼态减少了许多，更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刚才哭过，妆有些花，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消散，眼底像涌起一股潮湿雾气，显得有种我见犹怜的无辜感。
像是在想什么烦心事，垂着头，一路踢着细碎的石子。
大约注意到他的视线，凌骁停下了他的滔滔不绝，一同望向身后那位此时对他们注意力浑然不觉的女生，有些感慨：“之言姐，今天很厉害吧？”
像是提到了她的名字，他才有些回神，目光移了回来。
“嗯？”
以前对学姐的印象总是偏安静，事实上她也极少打扰他们的工作，凌骁在辰舍总是最闹腾的那一个，平时做完自己的工作，就赖着他们。
那时娄帆不常来，纪云辰太高冷，只有她，每次自己在她的拟音室闹着要见识各种器具发出的声音时，之言姐总是会温柔地说，等自己忙完就来陪他。
事实证明，她也从未失言。
许之言是最后一个进团队的，要磨合和接纳的比他和娄帆都多得多，尤其刚来的那几天，从零开始，她忙得晕头转向，但是不管多晚结束一天的工作，她总会录一个视频，介绍一件她宝库里的道具，视频记录它原本的声音，并配有她的讲解，娓娓道来，一般会用上的场景，有时还会附带一些影视剧的片段，单独截出来某一段，告诉他，自己猜测类似的声音应该也是同一种物体发出。
安静，温柔，与世无争。
这是凌骁对她的印象。
没想到今天竟然也会生气，而且句句精准，有理有据。
凌骁咧嘴笑了下：“以前学姐不太作声，性格太软了，总感觉很好欺负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也会发飙啊，哈哈哈……”
像是想起她刚才的英雄事迹，虽然手脚冰凉有些害怕，但还是果断地制止了他和凌骁不约而同想要出手的心思，愣是一个人和娄帆正面硬刚上。
即便结束有一段时间，也还是记得她的眼神。
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纪云辰迈开步往回走去，撂下一句：“她才不是那种软弱得任人欺负的人。”
/
还在盘算着怎么开口问他们关于撤资的事，虽然有些自不量力，但也很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晒得她脑袋发懵，感觉维持住大脑的运转都很勉强。
突然，原本阳光下无处遁形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的身子笼罩进大半，垂在身侧的手腕被轻巧地牵起，落在骨节分明的手掌里。
头顶传来淡淡的嗓音，盛夏里，如薄荷般清凉。
“这样走下去，怕是到了直接吃晚饭了。”
走神的思绪被唤回，视线直直地落在那只他牵起自己的手，贴在脉搏的位置。
一跳，一跳，仿佛被他按住后又反射回弹。
反应过来他在打趣自己走得慢，许之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看在前方不远处的凌骁，又看看面前的高大身影。
突然有些尴尬。
她试探性地转了转手腕，想要抽出，却被他回以更大的力道握住。
她小跑了两步，勉强和他站在一条水平线。
手往身后藏，她小声说:“纪云辰，你放开我……”
“被别人看见不太好……”
虽然这次复合说好要大大方方地谈恋爱，不再像之前那样闪躲隐藏，对别人的目光避之不及。但说归说，实际对许之言来说很难做到。
如果说要有进步的话，大概是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倒可以正大光明地牵他的手。
或许是曾经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当彼此打交道的人有所重合，那个下意识的念头还是会不由控制地跑出来。
虽然她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些，但是好像总赶不上他的步伐。
较之学生时代，他现在的光芒更甚。
察觉到身边的人似有轻微动作，纪云辰偏过头望向她，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正大光明地朝着前面的凌骁扬了扬。
距离越来越近，她看见凌骁捂住嘴，没能盖住的惊呼还是溜了出来。
他的唇角牵起很小的弧度，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宝宝，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在和有夫之妇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