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看到网络宣传而前来帮忙的爱心志愿者,祈奶奶亲切又和蔼地招呼着,渚夜和方朩眠帮忙去卖废品了,留下了折晓和夏知一。

    “这里大部分被领养走的依旧是那些健康、年幼的,剩下的有些甚至不能自己吃东西,全靠祈奶奶照顾。”

    折晓领着夏知一向院内走,确实那能活蹦乱跳的都挤在前院,而后院竟然有些残疾老病到不能动弹的猫猫狗狗,虚弱的呻吟与呼吸充斥每一份空气。

    夏知一有些不忍地偏过脸,却正好与折晓那双晶亮的双眸对视。

    “我想让它们好好地陪着祈奶奶安度晚年。”

    流露出的真诚不似作假,短短一句话便给夏知一极大的震撼,和她同岁的人居然就有能力帮忙救助这么多生命。

    “怎么做?有什么我能帮助的吗?”

    折晓嘴角勾起笑意,获取到夏知一的信任才是她的主要目的,相比于原本的敌对关系,她更希望夏知一能成为她的盟友。

    一个集体越大内部便越鱼龙混杂,她要收集证据搞垮这家不会到她手中的大厦,再从废墟中创建出她的高楼。

    而这绝对不可能仅凭她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她需要广阔的人脉和绝对的经济支撑,要将原本的管理层拉下,自是要流入她信得过的新鲜血液。

    梦中的自己愚蠢到极致,为了点偏执的情爱,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这不该是她所求,也不该是她的一生。

    她很欣赏夏知一的头脑与不卑不亢的精神,所以她们只能、也必须成为共进退的关系。

    小白的精神一直很萎靡,整只猫都恹恹的,忙完了的渚夜坐到趴在石阶上的小白的旁边,问道:

    ‘你生病了?’

    小白打了个哈欠,道:

    ‘系统怎么会生病喵,本喵是想到些不好的回忆喵。’

    渚夜接过方朩眠递过来的冰激凌,边撕包装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什么回忆?’

    小白抬起头,琥珀星河的猫瞳倒映着渚夜的样子,看得渚夜都有点不自在,道:

    ‘不想说就……’

    ‘我们其实在现实世界见过喵。’

    渚夜手指动了动,居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它出生于钢筋水泥的丛林,被同伴嫌恶的通体白毛,因显脏也不受人类待见,天生的聋子,无法狩猎,只能在垃圾桶翻找食物。

    那一日的暴雨,将白天都渲染成了黑夜,大抵是觉得自己快饿死了,懒得白费力气,躺临时的庇护所等待生命的倒计时。

    雨越下越大,像子弹一样冲入它安置的地方打在它身上,饥饿、疲惫、疼痛却激起了它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发出凄厉的悲鸣。

    有人发现了它的存在,一把伞、一袋散发着余温的肉包子,让它活过了那个雨夜。

    那人来去匆匆,只有那把为它遮雨的伞散发出的味道让它记住了那个人。

    再次见面是在一个巷口,有一只鸟死在那里,它先发现的,在它叼起那只快发硬的鸟时,转身就是好几只流浪猫对它虎视眈眈。

    在食不果腹的狭小的生存空间里,与同类抢夺活下去的机会才是最为艰难的。

    在它快被咬死之际,熟悉的气味让它又免于一死。

    它住进了他家,他叫它小白,他是个很忙的人类,只有饭点才会匆匆忙忙地回来又着着急急地走,却还是尽心尽力地给它养伤。

    它以为它拥有了家,却在身体养好的那一晚,那个人满脸歉意地对它说:

    “对不起啊小白,我还要给妹妹攒手术费,实在没精力养你,不过我已经给你找了个好家长了……”

    没关系的,谢谢。

    小白蹭了蹭他近在咫尺的脸,惹得他哈哈大笑,抱着它一顿乱rua,身上便沾满了他的气味。

    或许是个新的开始吧,它来到那个陌生的地方,也有所期待,却没多久就被那家的小儿子摁进水里溺死了。

    就这样结束了它这潦草的一生,死前的走马灯汇集了它所感受到的所有温暖,大部分都源于那个人。

    不知他姓名,不知他何处,只记得他身上像太阳般暖烘烘的味道。

    意识中模模糊糊有个看不清相貌的女人和它说话,它只是只小猫也没太明白些什么,只记得那个女人说让它做系统让它救恩人一命,于是它就答应下来了。

    反正它都已经死了,能救他一回也挺好。

    渚夜沉默着,大掌轻轻抚过小白毛茸茸、软乎乎的后背,从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感觉这一切都不是梦。

    确实有救过一只小猫,当时的它骨瘦如柴得像一只脏兮兮的小耗子,养了好几天才勉强看得出是一只通体白毛的异瞳猫。

    但当时为了攒渚月明的医药费忙得焦头难额,只能寻了户愿意养的人家送了过去便没了任何消息,还以为至少能不愁吃喝,谁曾想就是这一送就断送了它的命。

    能感受那只手的僵硬,小白甩了甩耳朵:

    ‘不必自责喵,都过去了喵,猫有好坏喵,人也一样喵,这都是没办法预料的喵。’

    渚夜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问道: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帮我们。’

    ‘是系统管理层的人喵,筛选出现实世界死亡的生物喵,按照特性分配是成为系统还是任务者喵。’

    ‘这样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个人就不会是渚月明了,还是自己想得太天真,渚月明怎么可能会和这种神秘组织有关联?

    折家大小姐折晓帮助孤寡老人救助流浪动物,相关视频在网络上不断发酵,折氏集团旗下的宠物部门吸引爱心人士参与活动,便可无偿赠送祈奶奶所需的用品,特别是购买用品的资金也将透明捐赠于各流浪动物基地,于是营业额持续上涨,股票阳线可观,一路加仓。

    一时间吸引许多公司派出代言人模仿炒作,在热度最高之际,被顶于风口浪尖的折氏反而选择淡出众人视野。

    网络是把双刃剑,网民能把谁捧上高台,也能顷刻将谁摔进泥潭。

    在众网民还在网络上的‘真善与伪善’所争论得不可开交时,折晓的一则视频迅速传播开来。

    视频中的素材是祈奶奶,是福福们,是志愿者,是折氏宠物部的员工处理打算无偿赠送出去的宠物用品……一帧帧一幕幕,感情之细腻都足够让每一个感性的人留下眼泪。

    折晓那甜糯轻缓的嗓音更是为这个视频锦上添花,她说着自己的初心,说着每个人提供过的帮助,呼吁着大家都不要吝啬自己的善良。

    她道:“一直伪善又何不是一种善良,如果那些公司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么我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于此在那些股东们认为该乘着热度大炒特炒的时候拉下帷幕,在所有人都不解的时候,折晓只道:

    “适可而止,才能细水长流。”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折晓的视频给观看过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让折氏是良心企业深入人心,而且又没有像别的公司一样过分炒作,留下了良好的口碑。

    即使热度过去,折氏旗下的众多产品特别是宠物类的已然成为大家的首选。

    “视频拍得不错,分成都会打入到这张卡里。”

    一张类似银行卡的卡递到了夏知一面前,她没有接,道:

    “帮忙剪个视频而已。”

    “拿着吧,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合作。”

    折晓大方一笑,将卡塞到了夏知一手里。

    夏知一没想到这张卡很快便派上了用场。

    那天晚自习馄饨铺隔壁店的王婶急急地喊她走,她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七嘴八舌的嘈杂声都在她看见病床上的夏苌女士时一瞬间停滞,静得她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夏苌女士因过度劳累不慎跌倒,撞到了头部造成昏迷。

    被几个大人帮忙领着办理手续,她是那样局促与无助,她一直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这时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唯一的亲人。

    “夏知一!”

    熟悉的少年嗓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她回头,眸中的水雾模糊了医院吊顶明亮的光线,那人就于远处朝她奔来。

    那张被她遗忘在课桌里的卡,如今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点踏实感。

    “……谢谢”

    夏知一摩挲着那张卡,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欲言又止却也只道出了声感谢。

    扣除医保的抵消,这卡中的钱在交完医药费居然还有近两千,这绝对不是剪辑一条视频就能得到的巨额报酬。

    该问么?该说么?可是在夏苌女士醒之前,这张卡就是唯一的稻草,她不敢赌。

    “这卡里的钱你就安心用吧,折晓给的肯定合法,正好付你的补课费也可以打里面了。”

    方朩眠坐在夏知一对面的长凳上,猛灌了一口矿泉水,仿佛看出了夏知一的犹疑,宽慰道。

    当时夏知一突然被喊走时,整个教室就像石子打入水塘立马窃窃私语起来,如果不是旁边的黎淮把他喊醒,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记得夏知一是单亲家庭吧?她妈妈要是出事了谁……”

    方朩眠猛地站起,在众人目光看齐前,又被黎淮拉回座位上。

    “我说你低调着点,是想帮她还是害她呢。”

    方朩眠被这话说得一愣,不假思索道:

    “我害她干嘛?”

    黎淮唇角抽了抽,也是像方朩眠这种从小惯到大的大少爷,向来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从不计后果。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追出去会给夏知一带来什么?”

    “我和她是朋友……”

    “那也抵不住流言蜚语。”

    晚间下课的时候,黎淮趁乱将夏知一的卡塞到方朩眠手中,嘱咐道:

    “人家家人住院心情肯定很糟,压压你这大少爷脾气,一定要设身处地地安慰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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