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

    林景星也有同样的疑惑。

    陈数青:“分享:网页链接。”

    “词条搜索:恐慌症(疾病)的症状,焦虑症的症状及表现。”

    林景星一噎,发了一串省略号。

    “……”

    陈数青:“多半是心理阴影,遭受过巨大的冲击创伤后形成的。”

    他若有所思,又问道:“会形成抑郁症吗?”

    “现阶段还没有。”

    意思是以后不确定。

    林景星狠狠皱眉,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好的说辞。

    “你在说奚泠泠吗?”

    他立即辩解:“不是,就一个朋友。”

    “星星,你哪里还有朋友?”

    “呵。”

    林景星冷笑一声。

    “你也想开始辅修精神科了吗?”

    陈数青正发着消息,却见奚泠泠捂着手向他走来,她身形窈窕,容貌昳丽,却偏偏乌发长至腰间,更添清冷,截然相反的气质生出婉约迷人之感,越是疏离,越是引人追逐。

    “今天谢谢陈先生。”

    她的身上没有丝毫野心欲望,如此清透纯然,毫无污浊,正如一块透明漂亮的琉璃,脆弱易碎。

    陈数青大大方方地看着她,没有额外的情绪,语气平和。

    “朋友,你快乐吗?”

    “?”

    奚泠泠懵了,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只是有人这样希望着。”

    “谁?”奚泠泠摸不着头脑:“林景星?”

    他点点头,意味深长。

    “那林总快乐吗?”

    陈数青没有丝毫迟疑,断然道:“并不。”

    他这样横行无忌,肆意张扬的人,竟也不快乐吗。

    奚泠泠又问:“那陈先生,你快乐吗?”

    “我也不快乐。”陈数青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不过拿着手术刀的时候最愉悦。”

    奚泠泠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只觉得渗人,他的眼睛太过于冷静,如蛇一般空洞木然,她紧了紧手,波澜不惊:“快乐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奚小姐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术刀吗?”

    她的表情变得怅惘,语气也轻得不可思议:“现在对我来说,那是刀尖。”

    本为理想,如今却刺地人鲜血淋漓。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她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又累又困,无精打采的,万幸的是家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何茉和程意心都不在。

    奚泠泠倒在床上,长叹一口气,意识混沌,可是又念及未完成的画稿,她摸出手机,设了个两小时后的闹钟,就让她先歇一会吧,就一会。

    乌发缠绕,如噩梦引坠,在睡梦中她也难求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冲击,让她又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往。

    梦中她又回到事发当场,格子间里忽明忽暗,白炽灯亮的人发昏,电脑屏幕剧烈闪烁着,周围人声嘈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包围,将她挟持进无边的深渊中。

    “奚泠泠,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这本就是你的作品。”

    “哗啦——”

    无数张A4纸如雪花纷飞,飘扬落下,糊了她一脸,一边是别人的指指点点,一边是不停刷新的评论。

    “这种人怎么还没被开除?”

    “垃圾美工,滚出画墨。”

    “……”

    “呼呼——”

    她骤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奚泠泠团在床上,一手扯过被子将自己重重包住,她躲入柔软厚重的棉絮中,温暖轻柔,隔绝外界风霜。

    奚泠泠大口呼吸,心脏狂跳不止,她擦了擦汗,握紧了被角,在自己所搭建的小窝里休养生息,以此来获得片刻安宁。

    “嗡嗡——”

    手机震了震,她绷紧心神,竖起耳朵听着又一条消息发来,许是没等她回复,手机又恢复了安静。

    奚泠泠缓了一会,等到心跳不再紊乱,她眨了眨眼,从缝隙里伸出手捞过手机,打开消息。

    林景星:听说你回家了。

    林景星:睡了吗。

    她握住手机,敲下两个字。

    “睡了。”

    林景星:“……”

    奚泠泠看着他的昵称下的正在输入中,思维发散,漫无边际地猜想着他会说些什么,是工作吗,还是充当和事佬来对她进行一番劝说。

    但她失算了,林景星显然不符合常理,应该说,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林景星:我也睡了。

    “扑哧。”

    奚泠泠没忍住,没想到他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她又想起他半蹲下时,堪称温柔的神情,她托腮看着小小的屏幕,切身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在冷透的钢铁下,那枚引擎一经发动便狂热炽烈地燃烧着,疯狂不止歇,它是心脏,也是主宰。

    她终于解开聚拢的被子,盘腿坐在床上,一手再度拿起了平板,奚泠泠握着笔,完成这幅尚在草稿阶段的画作。

    夜深人静,屋外偶有人声,但她已无暇他顾,只一心一意地扑在稿件上,笔尖戳在屏幕上,发出砰砰砰的细碎响声,恰似她腕间呼吸脉搏。

    她的心脏仍不受控制地为作画而起伏,因此传达至指间笔下,将心血点点滴滴汇入,形成她作品里不熄的生命,于极夜城堡中缓缓流淌。

    星辰万里,荆棘满地。

    猩红王座上坐着你永恒的女王。

    这瞬间,灵感迸发,她运笔如飞,丝毫不停顿,一气呵成,只是画着画着,难免身体僵硬,脖颈倒是还好,唯有腰间旧伤发作,疼痛难当。

    “嘶嘶——”

    画到一半,奚泠泠忍不住捂着腰,她揉了揉,收效甚微,可她也不舍得中断,要趁着状态多画些,她索性整个人趴在床上,只拿了个枕头充当支点。

    这样一来又可以坚持片刻了。

    恒星内。

    林景星按了按额心,整日看着电脑敲着代码,实在厌烦,他又熬到最后,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写字楼内,耳边静地只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

    “当啷。”

    他拿上钥匙,戴上尘封多日的头盔,潇洒走向停车场,轰隆一声炸响,一道夺目的光线亮起,笔直地照向前方。

    “轰轰轰——”

    初时不过声声低沉嗡鸣,后来逐渐演变成巨大的噪音,犹如冲天号角,向着远方发起冲锋,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机车速度越来越快,撕裂时空,似狂风暴雨席卷而过,这是只属于他一人的狂欢。

    呼啸的风劈头盖脸地落下,严密刺骨,阻绝呼吸,足以令人窒息。他在头盔下剧烈喘息,逆风而行,势不可挡。

    及至城市尽头,空旷无人的原野,他摘下头盔,懒散地坐着机车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低头点燃烟头,皮衣锃光瓦亮,内里肌肉结实有力,力量感扑面而来。

    说着睡觉的两个人,却谁也没有真正入睡,各自奔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缓解多日压力与疲惫。

    手机震动,多条休息接连弹出,林景星漫不经心地划着,都是向铮推出的活动预热,琳琅满目,可以说使出了全身气力,团队加班加点,抢的就是时间。

    “呼——”

    朦胧虚幻的烟雾在他眼前飘摇扩散,模糊视线,也模糊了远方城市轮廓,他又摸出那张照片,干净整洁,光滑如昔。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力道,指间那支烟几乎变形,火星子缓慢吞吐而上,热度迫近,林景星扔掉烟头,任由它冷却熄灭。

    在无人的顶楼,恒川办公室宽敞无比,巨大的落地窗前立着一人,西装革履,从容沉稳,在他桌上也有着一个档案袋,封条撕开,内里几页资料铺于桌面,详细汇总。

    比林景星收到的多得多。

    林惟春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量身定做的高级西装剪裁得体,极好地勾勒着身体线条,版型端正,宽肩窄腰,比例优越,他鲜少着浅色,每每出席总是庄重非凡,贵气逼人。

    墨色衣袖下露出少许肌肤,白皙有力,却不显羸弱,他正拿着电话,微弱的光投在他耳边,照出半张俊美不俗的脸庞,成熟深沉,如一尊雕琢完美的雕像。

    和林景星的恣意疯狂截然相反,他生来立于云巅,修身养性,举手投足皆是雍容,温文尔雅,慢条斯理,一个太没规矩,而他,太多规矩。

    “林总,饶教授明日上午十点回国,WS生物也有意面谈。”

    “恩,我亲自见见教授们。”

    “实验室正在筹备中,选址将在三日内完成,至于桐城那边,一向是陈公子负责。”

    “不必管桐城那块。”

    “是。”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尤其是在夜色下,刻意压低的嗓音更为动人,如琴键跃动,敲出一首低沉轻缓的曲调,优美高雅。

    林伟春:“疗养院如何?”

    “林总放心,夫人一切都好,只是王秘书一直盯着,不好插手,怕引起林董注意。”

    “只安排护工进去,不用做什么。”

    “……”

    一通电话结束,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类事项,挂断电话后,他不经意瞥见置顶的消息,星星,上次发消息还是八月。

    而今已至年底,自从林景星去了桐城后,再也没联系过他了。

    他眼神变化,深邃沉静,却仍然无声无息,内敛至极。

    在片刻思索后,他拨响另一通电话。

    “陈致旭的邀约不用拒绝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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