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齐洲,云腾缭绕,雾隐其间。五彩霞光衔天色而聚,归拢万周灵气而生。齐洲仙山群山并立,险峻陡峭。山路蜿蜒高斜,临崖而建。万丈深渊凛冽而下,非常人之力所能踏足。群山之中有一曲水穿流而过,时隐时现。秀美山林,林荫葱郁。草木飞禽谐趣横生,空谷幽鸣,啼彻云霏。其间多有恒润玉石,泛灵异光七色,映之林间。世人有谓,仙家福地,桃源仙境。

    自打闻歌强制自己接受新身份以来,已经一月有余。没有法术加持,她只能凭借着凡人之力日夜兼程。

    是日,她才至齐洲仙山脚下,正打算休整过后,再寻上山之法。

    突然结界显立,金光炸盛。

    忽地一阵疾风掠过,抽的她原地打转。

    待到眼前天旋地转良久,她才踉跄着堪堪站稳。只见眼前两名蓝衣女子执剑而立,面色严峻。

    “何人擅闯齐洲境内!”

    “两位……”闻歌闷声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恭敬地行了礼,“二位师姐,在下是新入门的弟子萧灵依。因离家已久,恐家中亲人担忧,才下山寻人寄了封家书。”

    年长些的蓝衣女子三两眼间,便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她身着同样的服饰,自是不惧她们查看。

    待到玉牌检查无误后,另一蓝衣女子才道:“你是何人门下弟子?可有师尊允准下山的敕令?”

    “在下青遥门恒泽长老门下。”闻歌谎话掺着真言,半真半假面不改色地糊弄着,“师姐,我是偷溜下山的,这敕令委实没有。因我自小便被家里宠惯着,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实在是思家心切。还请二位师姐原谅我这一遭,日后,我定当好生报答二位。”

    年轻些的蓝衣女子闻言,面色不改:“既是如此,便先随我等去思过堂跪罚。稍后通禀掌门与恒泽长老,再做惩戒。”

    “别啊!师姐!”

    闻歌强挤着眼泪,迈着“不情愿”的小碎步,挤上了年长师姐的剑。

    如愿蹭着二人的东风上了山,闻歌还没来得及再做问询,就被丢进了思过堂。

    思过堂内四下静谧,寂寥无人。因着结界顽固,她也冲不出去。苦等一夜,也未等到那传言中的掌门和她那师尊。

    未至天明,年轻的蓝衣弟子便将她又放了出来。直言她运气好,摊了个不管事的好师尊。

    闻歌不解其意,随后多番打听,才得知这恒泽长老当年负气闭关,今年也不知为何,突然收了一众弟子。

    只是这师门虽开,恒泽长老却依旧无心于此,平日里也都是放养政策,什么功法武学,传道授业,一概不管。更不用提她这偷溜下山犯戒之事了,蓝衣女子去青遥门连恒泽长老的面都没见到。

    闻歌倒不关心那恒泽长老的密辛,她如今的目标就是成为誓仙大会的参选者。可这清遥门的修炼方式委实让她看不过去。

    恒泽长老唯有每七日一锻考时才会现身,平日里,宗门里并无人教习他们这些新弟子,惹得青遥门下,哀怨起伏。

    如此一来,便让她发起了愁。照此下去,她根本不可能赢下誓仙大会的参赛资格。

    后来她闲散游荡之时,见其他长老门下弟子练习,便时不时地溜去。窝在墙后,偷学个一招半式,偶尔也能从其他长老口中听来一些修仙炼气之法。

    只可惜,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一日,恒泽长老意外造访风攸门,将墙边的她连带着几个师兄妹逮了个正着。

    恒泽长老一怒之下,将三日后的锻考提前。眼看着他们这些新弟子耍着些花拳绣腿,更是骂声连连。

    等到闻歌站上赛场时,高台上的恒泽长老脸色已经红温。

    还未等她拔剑,恒泽长老忽的凝决念咒,一股仙力自指尖迸发,直冲赛场而去。

    霎那间赛场之上林立的缚龙柱银光冲天,强烈的银波震裂开来,四阵齐开,阵内灵力骤时激涨。

    缚龙柱内不停地有团雾一样的灵物流窜而出,四处冲撞,幽冷的寒气弥漫开来。

    倏地,林立的缚龙柱移动开来,诡异地移形换影,变换着位置。错杂变换速度之快,落在众人眼里只剩下一丝丝重叠的残影。

    本应同闻歌比试的小师弟,不知道何时摸到了她身前,惊慌地乱砍着冲上来的团雾。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闻歌回身错开师弟乱砍的的剑刃,拽住了他的后脖领子,冲着阵外的人厉声质问。

    高台上,青须男人双眸紧闭,信语悠悠:“寻常比试着实无趣。常言绝境逢生,最能激发人的潜力。你们既入他人门下偷师学艺,想来也是不甘平庸,卓尔不凡之辈。今日且叫为师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这成才登仙的资格。”

    “明明是你……”

    闻歌欲上前争执,忽的一股团雾冲面而上,逼退了她的话。

    一记银刃突然刺过眼角,堪堪挡了挡那团雾。闻歌身躯一怔,呼吸凝滞。余光中只见小师弟慌了神,魔怔一般地盯着剑,手抖得厉害。

    “师姐你别怕,我……我保护你。”

    闻歌心有余悸:“你似乎比我更害怕。”

    言语间,阵内的天光越发晦暗,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团雾四处冲撞,砸向了阵法的屏障之上,又生生被挡了回来。

    霎那间,龙吟哀啸,悲鸣之声震耳欲聋。

    强劲的声浪萦绕在阵中,回旋缠绕在他二人身侧,闻歌只感到头疼欲裂,耳朵撕裂感极为强烈。就连身躯也难受其扰,骨骼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被搅碎。

    “系统……”闻歌忍着欲喷薄而出的的血,求救着,“你再不帮忙,我可真就死了。”

    “主人,我这手无寸铁,帮不上忙啊!”

    小金团子不知隐身在何处,也是慌了神。

    “我试试能不能重开,您先放心死。”

    “重开?”闻歌目瞪口呆,咬牙切齿的道,“你是有多爱你的工作啊!我才是你的服务对象,是你的上帝好吧!你能不能在乎一下我的感受?”

    小金团子欲哭无泪:“主人,那别的我也插不上手啊!”

    闻歌气得无语凝噎,悲愤着望向了师弟:“师弟,咱们两个聚力,试试能不能破开这阵。”

    “好,师姐。”

    阵中雾气弥漫,早已分不清楚方向,闻歌只能隐约看到师弟的轮廓。待到她凝神,正欲强催血脉运功之时,“扑通”一声,让她的心凉掉了半截。

    她无望呆滞地看向了师弟的方向,只见方才黑黑的轮廓已经应声落地。

    “干的漂亮。”她苦笑着,紧接着也趴到了地上,摆烂道,“你重开快点,给我少些痛苦。”

    闻歌阖眸,没等来系统的回应。

    倏忽之间,悬空之上一剑寒光劈下,阵法骤然裂变。阵内迷雾霎时冲天,形似巨龙。

    巨龙腾空而跃,飞扬伏窜,风起云乱。熊熊火焰自龙身而发,耀灼苍穹。

    就在巨龙腾绕,俯冲而下之际,一记幽焰蓝光破云而入,直刺巨龙而去。

    冲天一声嘶彻哀鸣凌厉长空,堕而隐落。

    须臾间,周遭四野骇静,闻歌脖颈之上一阵幽暖陡然生发。

    哄乱声由远及近,闻歌疑惑着睁开了眼睛,一众师兄弟都已经围了上来,将他二人扶了起来。

    “师尊好兴致,弟子这缚龙阵立下多年,齐洲仙门皆无人敢动。如今四阵大开,难不成师尊闭关修炼法术精进,愿同弟子比试了?”

    清朗的声音穿透人墙阻隔,远远传来。闻歌推开了面前挡着的人,只见一男子凌空而立,笑语盈面,意气风发。远而望之,倒像是一位濯月盈晖,目似朗星的端方君子。

    “他谁啊?”闻歌问道,心底里大约有了些头绪,应该是男主无疑。

    玖风师兄扶着她的胳膊,注意力俨然已经被男子吸引了过去。

    “顾师兄,顾禹行。咱们修仙界的传说,齐洲山百年难遇的奇才,天赋极高,剑术超群。据说他上个月还突破了上玄境,仙门中便是长老们也少有……”

    闻歌强行捂住了他的嘴,探问道:“有没有关于他的一些奇闻异事?”

    这些通俗的男主描述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信息这种东西,还是特殊的有价值。

    “师妹。”云华师姐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往师尊那里看。

    高台上,恒泽长老捋着杂乱的胡须,正襟危然:“你一向自傲,在后山中修习多年,竟还未改掉这狂浪的习性,倒也难怪会被那魔族给掳了去。看看你如今的这些师弟师妹,一个个以你为表率,却修炼成了什么德性!”

    顾禹行轻蔑地白了一眼:“多年不见,师尊这空口白牙一通污蔑的本事见长啊!”

    “污蔑?”恒泽长老讽笑,“你瞧瞧场上的这些人,只会耍着那些招猫逗狗的剑招,可有一个中用的?”

    闻言,闻歌登时火上心头,踉跄着冲到了赛场边上喝道:“明明是你什么都不教,却怪我们什么都学不会!”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扫掠而过,吹的闻歌睁不开眼。

    待到周身气场安定下来,闻歌抬眸,却见顾禹行已经冲到了她眼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直露出锐利的凶光。

    一时间,顾禹行身上幽蓝焰光滋生。那双眼睛深邃的犹如黑洞一般,吞噬掉了闻歌的呼吸,吓得她胆寒。

    “师尊,你我之时,容后再论。”顾禹行盯着她冷笑,“小师妹今日受惊,恐需安抚。过些时日,我再将她还与诸位。”

    余音尚在赛场上回荡,一抹幽焰流化乘风,疾驰而去。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二人早已消失无踪。

    朦胧间,闻歌跌跌撞撞,被疾风撞得四肢生疼,分不清方向。

    直到一记猛甩落地,闻歌才脱离那种如至云端不踏实的感觉。

    她揉着差点被摔断的胳膊,正欲坐起身,凌厉的剑锋赫然入目,直指她的喉间。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闻歌揣着明白装糊涂,脑子里飞快运转,想着能脱身的主意。

    “你还活着?来齐洲山做什么?”

    “来做什么?当然是萧桓翼说的报仇,打探情报啊!”闻歌内心腹诽,面上却做出一副惊慌可怜模样,酸涩的眼泪堪堪滑落脸颊,声音微哑,“我当然活着了。我就是来拜师学艺的,却未曾想方才差点死了。师兄,仙门之中,修炼当真如此严苛吗?稍有不慎便会送命?”

    “装模作样。”顾禹行剑锋一转,冰冷的剑刃划过她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再不如实招来,下次去的可就不是幽冥涧了。”

    “幽冥涧?什么是幽冥涧?”闻歌眼神慌乱,眨眼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我只知我醒来后,一群吓人的东西扬言要吃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出来,我便想着来仙门学些本事,免得日后受人迫害。可谁知,不过就是拜个师父而已,我就差点死在赛场上。”

    闻歌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坠,落到了剑刃之上,与血迹交融。

    顾禹行忽觉手中寒剑一震,只见丝丝灵光萦绕剑身,经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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