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生辰宴,眼下都成了什么?

    坐在角落一旁的王协此时也是低垂着脑袋,默默喝酒夹菜,似是无力,顾不得这场热闹。

    “皇帝赐婚,哪有收回的道理。”

    许久不曾开口的卫氏说起话来稳当得很,口吻颇有威严,一时殿内又安静下来。

    可是这话却让站在殿中央的一男一女愣住,同时抬起头去瞧,只能瞧见上官烈一脸淡然的神情,似乎同太后卫氏所说一般,这赐婚没有收回的道理。

    “这,这……”皇后在上头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既心急又气愤。

    心急的是,她这弟弟原先只需好好坐着不闹事即可,偏偏就让那个柔妃钻了空子,硬是逮着他不放,若是此刻去求情,怕是连自己在陛下面前的几分情面都消了去。

    说到气愤,定然是这桩婚事。

    般配?一个小护卫和她苏家颇有功勋的将军,如何相配得了?

    她不敢贸然开口便是怕这是陛下借着婚事要将阿言打压一番。

    一时再无人说话,更别提会有人为他求情了。

    陆乔心几人在一侧也是焦急得很,只是眼下确实不能意气用事,须得知晓对方下一步棋要如何走才是。

    “陛下,臣确无娶妻成家的心思。”苏傲言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笔直下跪,“何况我与她不过头一回相见,何谈相不相中?”

    “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最后这句说得铿锵有力,而上官烈似乎也动摇一二,他的手指在椅子边上敲打着,仿佛在认真思虑。

    太后只瞧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冷哼着撇过头去。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阿星也只是弯腰低下头,双后作揖,未曾跪下。

    一些个大臣们嘴上没个把门,见状又开始议论起来。

    “我瞧着这两人的相貌倒是般配,若是成了岂不是美事一桩?”

    “你那是没瞧见皇后娘娘的脸色,都快黑成什么样子了?”

    “虽说样貌般配,可这家世……”

    “你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难怪皇后的脸色如此差,陛下怕不是有意的?”

    “……”

    “那小将军为何盯着陆姑娘那处看?”柔妃嗤笑道,“难不成心悦的是天晴?”

    天晴天裕跟在李鸣身边好几年,在座的诸位都是认识的,这话一说倒是又把所有人的视线移到天晴身上,闻言天晴也一脸震惊。

    对面的上官令这会倒是抬起头来,眼神落在天晴身上,有几分关切。

    天晴只愣了一下就快步走出来,站在阿星身旁,同她一样弯腰作揖,“陛下,在下亦没有此心。”

    这下倒好了,一个两个都说没有这般心思,那这不是明摆着就是将这最后的矛头指向陆乔心本人了嘛。

    这般局势,李鸣望着上头坐着的人,眉头微微皱起来,而后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瞧见了她皱起的眉头,心里一紧,正想要站起来,手腕却被身边人给握住。

    垂眸一看,陆乔心轻轻摇头,这回是她拉住了他的手腕。

    待他坐好后,只听见她说:“别急,再看看。”

    “臣并无心悦之人。”苏傲言看向柔妃的眼睛里藏着凌厉,“还望娘娘嘴下留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觉着本宫为难你了?”柔妃见他有意要顶撞自己,愈发硬气起来,“还是说,你觉得陛下在为难你?”

    说完柔妃就抬眼去瞧上官烈的表情,见他沉下眉,心里倒得意几分。

    见状皇后自然是冷静不住了,哪怕花媛在身侧轻声劝着也是不行,她转过头来,眼神哀哀,“陛下,阿言怎会这般觉得呢,陛下赐下的婚事自然是好的,可若不是两心相悦,怕也是毁了彼此的美好年华罢了。”

    说完后见上官烈没有什么反应,她又坐正身子来,眼睛盯着底下的柔妃,说起话来皇后的威严不曾少一分一毫。

    “柔妃,今儿是李大人的生辰宴,你作为陛下的嫔妃,理应端庄有礼,眼下扯到旁的事去,岂不是喧宾夺主,抢了李大人的风头?你让陛下的脸往哪儿搁?”

    苏傲霜越说眼神越是坚定,“难不成今日你想让各位大臣光听着你在这瞎扯?”

    话音一落,底下的李鸣倒是放松神情,冷哼一声,同时还拿起酒来,抬眸时对上天晴的视线,一个眼神示意,天晴就二话不说拉着还在低头的阿星回到陆乔心的身后。

    殿中央一时只剩下还跪在地上的苏傲言。

    而柔妃也被此话弄得哑口无言,一个你字在口中旋绕许久都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闷声忍下这口气。

    “好了。”上官烈终于发话,“都是一家人,何苦闹得如此难堪?”

    “朕可有为难你?”他看向殿内跪着的人道。

    “回陛下,没有。”苏傲言哪怕心里多有不服气,可嘴上却还是只能顺着说。

    “那便是同意这门婚事了?”

    上官烈的口吻不由得引起底下人的猜测。

    往日这陛下对威临将军有多“爱护”,在座都是有目共睹,毕竟无论苏傲言在陛下面前有多大不敬,陛下都未曾多有怪罪,哪怕怪罪,也还有个当皇后的亲姐姐给求情。

    而现在……倒有一副硬要给他赐下婚事的模样。

    “陛下,臣不……”

    “好了。”上官烈甚至不愿再听,只是抬手,这桩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他双眼中的猜忌无处可藏,好似就是展露给大伙瞧的,这副模样,一时连皇后都不敢再劝。

    苏傲霜眼下只想着,婚事定就定了吧,好在陛下并没有在朝臣面前追究旁的事。

    她正要舒一口气,一抬眼就看见一袭桃红衣衫的身影站了起来,一步两步走出来,朝着自己和陛下的方向低头福身。

    陆乔心站得笔直,双手叠置小腹,眼神亦是毫不畏惧。

    “得陛下赐婚,自是阿星的福气,可若不是两心欢喜,强硬凑在一起,怕是也会心生怨怼。”

    她的余光中能瞧见李鸣和他身后的三人都颇为担心的神情,可是接下来的话她却觉得不得不说。

    不仅非说不可,还非要在今日这朝中重臣皆在的时候说。

    “何况,阿星是我的人,我也是不愿将她许配给这般在青天白日里对宫女用强的人。”

    这话一说,身旁跪着的人猛然抬头看向她,不远处的皇后也是双眼睁大,手扶着椅子就要站起来的模样。

    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低下头来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太后卫氏和正对面的上官玉对视一眼,仍是一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样子。

    上官烈眯起双眼,正色问道:“哦?有这样的事情?”

    “陛下有所不知,民女与李大人今日一早进宫,原是领了花媛姑姑的好意,想去那御花园赏花,殊不知路上出了点意外没有去成,后来便听匆忙路过的小宫女说这御花园发生了件大事。”

    “那时御花园旁的偏殿门外都是侍卫守着呢。”

    御花园一事皇后有意要瞒,眼下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闻言上官烈转头问苏傲霜,“皇后,这生辰宴是你筹备的,可有此事?”

    苏傲霜面上装着镇定,侧过脑袋就问身旁的花媛,“花媛,御花园可有此事?”说着就不经意给她使了个眼色。

    花媛当然知晓该如何做,她微微一笑走到前头来回话:“回陛下,确有一事。”

    她顿了顿转身去看底下站着的陆乔心,继续道:“却不似陆姑娘说的那般。”

    “景仁宫里有个小宫女叫嫣儿,她一向对小将军有旁的心思,娘娘倒是心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索性那嫣儿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哪知小将军并不常来宫中,嫣儿见不到,便借着此次机会趁机在御花园里的花上下了东西,这才让小将军中了招,明摆着便是那嫣儿有心勾引小将军,断不是陆姑娘所说那般。”

    花媛说得有理有据的模样,一时又让人摸不清头绪。

    上官烈也斟酌片刻,指着底下的苏傲言问道:“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傲言这时知晓紧张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苏傲霜,遂又低下头来,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上官烈见状也不恼,甚至还比最开始多了几分玩味的表情。

    “不知陆姑娘这般说可是有证据?若是污蔑将军,那可是死罪。”皇后恢复几分冷静后又道。

    任她如何,知晓这事的,要么是自己的宫女,她们断是不敢作证的,要么便是早就死了的人,她陆乔心是断然不会有证据的。

    想到这里,苏傲霜又放下心来。

    陆乔心内心也有些慌张,说不紧张自是假话,可这事却是真的,至于证据……

    正当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阿星又站了出来,甚至站到自己面前。

    “回娘娘,在下有人证物证。”

    她身后的陆乔心和苏傲言都为之一愣,只见上官烈挥挥手,阿星便让所谓的证人进殿来。

    衣衫凌乱不堪的嫣儿携着一个比她矮上许多的男子一进来就扑通跪下。

    “奴婢嫣儿携家弟,恳请陛下为我们作主。”

    她脖颈上和肩上隐约的红痕,在座诸位皆可瞧见,苏傲言看见她之后也是怔了又怔。

    花媛看清那女子面貌后,惊讶着往后一退,手不自觉抚上苏傲霜的衣裳,还不忘轻声道:“怎么会?怎么……”

    方才吃瘪的柔妃此刻瞧见苏傲霜那张白了又黑的脸,高兴都来不及,权当看热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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