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上官烈见状立马就皱起眉头来,上前一把将人扶起来后,将殿内所有人的脸上扫视一遍,脸色算不上好看。

    “母妃。”稚嫩清脆的童声在殿内响起,柔妃这才看见自己的女儿,小腿上还绑着纱布,走起路来不甚方便。

    她弯下身来抚上映月柔软的细发,“月儿怎么也来了?”

    “父皇来宫里找不到母妃,我便跟着来了。”

    “母妃你怎么哭了?”映月公主年纪还小,几乎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哪里还顾得上还有旁人在场。

    柔妃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脸颊上抚摸着,轻轻摇头。

    “月儿懂事,朕让宫女抱着她,她还不乐意,说要自己走着来。”提到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上官烈脸上显露出几分欣慰来。

    这一来二去,像是全然忽略了在场行礼的众人。

    卫氏的脸色更是难看,一旁坐着的上官玉一脸冷淡,仿佛置身事外。

    “皇帝来了。”卫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上官烈这才朝着台上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随之还没等卫氏说话,他便站直了身子,敷衍又随意对着面前跪下的一众人道:“都起来吧。”

    陆乔心随着大伙起身后,才看见了上官烈身后的几人。

    李鸣和周丰羽。

    她感受到身旁的嫣夫人也有些许激动,眼睛微微发亮,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陆乔心又看见了苏傲言。

    几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周丰羽似乎每时每刻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正四处瞧着,也不慌张。

    苏傲言的目光则是停留在她们这边,想来也是看向嫣夫人的。

    再看某人,李鸣直直看向自己,四目相对之时,陆乔心还能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不得不想起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心里又不合时宜地升起一阵密密麻麻的不安感。

    “母后还没答儿臣呢,今日怎的有心思将柔妃叫来?”上官烈在底下人搬来的座椅上坐下来,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

    他又看了一圈殿内,含笑道:“人倒不少,母后何时喜热闹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上官烈是匆匆赶来,许是还在商议大事,否则身后也不会跟着那几人。

    因而他眉间的不耐压根藏不住。

    “柔妃有害人之疑,哀家身为太后,唤她前来一问,使不得?”自从上官玉回来后,卫氏的身子肉眼可见在变好,眼下说话中气十足。

    柔妃闻言当即又跪下,眼眶含泪,惹得身侧的映月公主也皱了脸,一副要哭的样子跟着柔妃跪下。

    太后见状心下一惊,露出一丝担忧来,看不得这么小的人儿哭着跪,甚至腿上还有伤。

    她连忙吩咐一旁的宫女,“快去,把公主扶起来。”

    柔妃也愣了愣,在那宫女走到眼前时将女儿扶了起来,还用拿着手帕的那只手顺势擦了擦映月的眼角,“月儿不哭,母妃没事的。”

    上官烈也皱着眉头,吩咐人将公主带到一旁,随后又看向卫氏,“母后既心疼孙女儿,那又何苦要在这数落她的母妃?”

    “既是有疑,母后交给朕即可,朕自会让人审问,母后身子向来不好,太医也曾嘱咐过,不宜操劳过度。”

    他望向太后的眼睛里并无担忧之情,反倒是满满的侵略和无形逼迫。

    “砰。”

    是杯盏碰到桌子的声音。

    一时之间所有视线都凝聚在发出声音的那个杯子上,而上官玉的手才刚从杯壁上收回。

    “陛下公务繁忙,眼下皇后在景仁宫中思过,无暇管理后宫之事。对此,母后自是有权插手的。”

    她稳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侧头与上官烈对上视线。

    “何况赏花宴中,柳姑娘中毒一事还未给柳太仆一个交代,眼下本宫的未来驸马亦遭此毒所害。”

    此话一出,除了知情者外,闻言者皆一惊。

    未来驸马?长公主何时有了婚约?又是与谁有的婚约?为何从未听闻?

    “赏花宴乃柔妃主持,她难道不应该给诸位一个交代?母后唤来问话又有何不可?陛下何苦心疼至此?还是说,此事于柔妃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上官玉的语调平静得可怕,她的眼睛时而看向上官烈,时而看向柔妃。

    气氛一时僵硬到底,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息,像是逐渐有火燃烧起来,而上官玉是那不化的冰雪,任凭什么火都靠近不了。

    她淡定得好似局外人。

    僵持许久,上官烈收敛起自己眼里的烦躁,扯出僵硬一笑,“皇姐说的也有道理,是朕疏忽了,不知眼下贺家公子在何处?”

    眼见着上官烈似有各退一步的意思,跪着的柔妃连忙膝行几步来到他脚边,小声道:“陛下……臣妾当真没有做过……”

    可得到的只有上官烈的一记冷眼,她只好连忙闭嘴乖乖跪好。

    好片刻,上官玉都没有回应,而身旁的言崔刚想替主子说话,哪知又被上官玉一个眼色制止。

    这一番小动作全然落入陆乔心眼里,在场的怕是也看了个明白,她略微犹豫,便站出来。

    在上官烈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时,她道:“回陛下,贺公子尚在偏殿躺着,眼下还昏迷不醒。”

    赏花宴当日中毒一事在宫中虽不得乱传,可私底下谁人不知?就连上官烈都能听跟前的奴才议论几句。

    他不提不过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眼下听闻贺知贤仍然昏迷不醒,脸上好似才松动几分,不知是真是假,陆乔心见他眉心一拧,而后舒展开来。

    “太医在何处?”他问。

    “许太医去取药了。”陆乔心冷静答道。

    上官烈这才正视看着她,上下唇一碰,道:“可有说是何毒?”

    他问出这一句,好几人都私下对视一眼,就连陆乔心的心也忽然悬起来,她不着痕迹地缓缓吸一口气,“不知。”

    她摇着头,“许太医并没有说是何毒。”

    紧接着上官烈的神情不耐起来,语调都冰冷几分,“这是何意?是不知道还是没有说?”

    说这句话时,脚边的柔妃缓缓垂眸,撑在衣裙上的手掌紧了紧,手指在悄悄缩着。

    在上官烈身后的禄前,这时也适时站出来,他的嗓音好认,即便如今殿内人多,可看不见他身影的人也能知道是他。

    “若是太医不知晓,又怎会去拿药?拿的什么药?”禄公公的尾音拉得又长又尖。

    “许太医只道不能说,其余的民女一概不知。”陆乔心说完这句话就往后退一步,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闻言上官烈沉吟片刻,便给一侧的禄前递了个眼色,禄公公正想叫人去查看一番,手上的拂尘还没提起来,就从偏殿里出来一人。

    殿里人多,光是主子就有好几个,跟随的宫女太监就更多了,这场面是个下人都要惊慌一番的。

    可阿星走出来后,只是愣了一下,就将目光停留在陆乔心身上,随后她慢步走至上官烈面前,作揖行礼,“见过陛下。”

    上官烈眼下正烦躁着,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自然也没有作答。

    禄前一挥手,“免礼。”

    阿星这才来到陆乔心身边,她站定后将四周看了一圈,陆乔心似乎明白她的顾虑,只轻声道:“不必顾虑,有何事直说即可。”

    “陆姑娘,发生何事了?”卫氏在台上问,她的眼神从上官烈身后轻轻掠过,最后停在陆乔心身上。

    太后刚问完,阿星就直面诸位,先是朝上官烈弯腰行礼,随后转过身去看向太后,作揖道:“回太后,是贺公子醒了。”

    虽说是对着太后一人所说,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到,陆乔心听后还微微惊讶起来。

    “这么快?”周丰羽将陆乔心在心里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他问完之后,周围无一人应和,只是李鸣和苏傲言同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嗯?”他自己也是一脸不解,歪着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上官烈就已经发话。

    “醒了便好。”他道。

    “禄前?”

    “陛下,奴才在。”禄前往前走一步,弯着腰。

    “替朕前去看一看。”

    “遵命。”

    话音刚落,他一抬头就发现上官玉已经起身前去偏殿,他就只好跟在其身后。上官玉走得慢,他便也要慢下脚步,即便上官玉走快两步,他也只能慢慢跟着。

    一进偏殿,就看见许太医正站在床榻边给贺知贤把脉,甚至一旁还有正在煎煮的药,水才将将沸腾起来,升起一股又一股的热气。

    许太医察觉到脚步声,一转头就瞧见了上官玉,他将贺知贤手腕上的手收回来,连忙就跪下。

    “微臣见过殿下。”

    “起来吧,贺公子如何了?”上官玉问道。

    还没等到太医张口,她就听见许太医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男声:“殿下,贺某无碍,劳烦殿下挂心……”

    许太医识相地站到一旁去,贺知贤略显苍白的脸一下就映入上官玉的眼帘。

    这时,禄前从上官玉的身后站出来,却没敢往前走,脚步只敢停留在她的身后侧,确保能看见贺知贤的身影便是。

    他稍稍扬声问:“贺公子,老奴替陛下前来,问一问公子觉得如何了?”

    贺知贤看见禄前显然一愣,尤其是听到“陛下”二字时,原先还是躺着的,眼下整个人一下就靠着床头坐起来。

    “回公公,贺某无碍,多谢陛下关心。”

    两番回应明明是相同的意思,可碍着对象不同,非得说上两遍。

    上官玉此时一股烦躁劲上来,冷冷瞥了身后人一眼,“禄公公可问完了?同样的回答,公公在我身后又不是没听见,何苦劳烦病人多说一次?”

    “这……”禄前不敢接话。

    “罢了,若是没有旁的事,就出去复命吧。”

    无奈之下,禄前只好出去了。

    人一走,上官玉便对着边上的许太医道:“许太医是吧?”

    被问到的许太医觉得此话有些耳熟,还没细想,他就已经做出答复:“回殿下,是。”

    “本宫近日总觉得身子不适,许太医改日来我宫里给我也瞧一瞧吧。”

    长公主的命令哪能敢违背?他只好应下,随后就被屏退。

    “多谢殿下。”贺知贤在一旁默默看着,也不多嘴,眼下他才道出这一句谢。

    “谢我什么?又不是本宫救的你,你是聪明人,你我之间并无男女之情,那桩婚事便就……”

    “贺某知晓,公主倾城之姿,理应寻个更好的驸马才是,至于婚事……”他顿了顿,“实不相瞒,贺某有心上人。”

    这倒是令上官玉一愣,可转念一想,倒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对其都没有情意,对方又何苦要对自己有情。

    好在这话也让她舒心,她点头道:“那便好,贺公子仪表堂堂,又有才华,倒也不必以我来贬低自己。”

    “还望贺表弟能早日与心上人走到一起。”

    闻言她见眼前人苦笑般摇头,似是不愿多说什么,她本能想要一问,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贺知贤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便问:“殿下说救我的不是您,请问是何人救下了我?”

    “待日后恢复,贺某还想亲自去答谢一番。”

    上官玉倒是不掩饰,只道:“是一位姓陆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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