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到含光殿外,宣姝摔倒在地,宗明宸将宣姝扶起来,触碰到她的手腕,冷得像冰,“你好冷。”

    “没事,只要抓住萧裕修,就会好起来的。”

    宣姝一心在抓萧裕修身上。

    过了一会,雷击结束,含光殿内一片焦土,中心点盘坐的释摩滕已经变成一具焦尸。

    林昆来到宗明宸身旁,“殿下,国师这是斗法结束了?”

    “嗯,但是萧裕修还没抓住,你去看看各个皇子是否安全。”

    “是。”

    林昆与秦绍一起查看皇宫各处,除了小公主失踪,太子和其余皇子皆无事。

    宣姝早已在与萧裕修打斗时在他后颈中下一道符,即使不是他的真身,也可追踪到他。

    于是宣姝拿出罗盘施法,罗盘指向了东北,宗明宸与她一起往东北方追去,穿过盛京城门,两人来到十七里外的那片榕树林。

    宗明宸问:“难道榕树没有因天雷而死?”

    那夜大雨,宣姝已经引雷将榕树劈死,现在榕树林也是叶黄干枯,没有丝毫生机,但罗盘一直指着东北侧。

    宣姝说:“往里面走看看。”

    穿过榕树林,两人来到一片石林,石林深处有一低洼的洞穴,宣姝没有看脚下便掉了下去,宗明宸抓住她的手,往下看了一眼。

    宣姝顺着宗明宸的目光往下看,发现一大片榕树叶。

    萧裕修的真身不在地面,而是在地底。

    宣姝和宗明宸一起落到洞穴内,稀少的光线下,榕树仍然长势甚好,幽微的洞底盘踞着一些蛇虫,宣姝用符箓将蛇虫都赶跑,清出一条路。

    榕树粗壮的枝干正缠着宗妙音,萧裕修脸色苍白地盘坐在树下,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

    萧裕修睁开眼看向宣姝,笑道:“国师果然法力高强。”

    宣姝说:“放了她。”

    “若我放了,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

    萧裕修指向身后的宗妙音、太子,“她对你们不怀好意,不如就这么一起杀了,不好吗?”

    宣姝回想当时送亲,若自己逃走,宗妙音会为了哥哥夺权杀了她吗?

    未发生的事,还是不要纠结得好。只要没有发生,宣姝就不会对无辜的人动手。

    “你已走投无路了。”

    萧裕修大笑,“二十年前我也曾这么想,不过我不是又回来了吗?”

    宣姝没有再与他多说:“这次恐怕有些不一样。”

    宗明宸说:“你去救她,我来与他交手。”

    “好。”

    宗明宸拔剑冲向萧裕修,在幽暗的洞穴深处,两道身影交错。

    萧裕修的双手的木刺犹如毒蛇之牙,伺机想要划破宗明宸的喉咙,宗明宸将剑横于胸前,抵住这一击。

    “今日之后,你半妖的身份就会暴露出去,到时宗越会如何处置你?你与我是同类,为何不与我联手,到时博得一份庇荫?”

    宗明宸冷笑:“本王生来就是皇族,为何需要你庇荫?”

    宣姝念咒将枝干斩断,宗妙音跌落在地,她头上的发冠已掉,身上的红色华服也沾满尘土,恍惚间她听到有打斗的声音,睁开眼看到宣姝来了,还有宗明宸。

    “国师,皇兄?”

    “公主在这里等候,我去灭妖。”

    “好。”

    宣姝上前将红绳往四周石壁上延伸围成一个圈,然后以自己的血在榕树上画符。

    萧裕修瞬间跌倒在地,面目狰狞地看着宣姝,“你要干什么?”

    “虽然你的真身在这洞穴中,无法让天雷击中,但我可用火灭你。”

    宣姝念出火咒,榕树噌地一下冒出火花,与此同时萧裕修的肉身化作根系钻进土里,想要施法引水。

    宣姝又在地上画一阵法,阻止他引水。

    随着念咒声停下,榕树的大火愈发浓烈,宣姝伸手将榕树灵力吸入手中。

    宗妙音一直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宣姝走过来说:“我们走吧。”

    宗妙音问:“怎么出去?洞顶在上面。”

    “乘风而上即可。”

    宣姝施法带着宗妙音上去,宗妙音打了个寒战,“国师,你身上好冷!”

    “这是防火的法术。”

    宗明宸跟在二人身后也上来了,三人落地便飞速离开那片榕树林。

    突然宗明宸闷哼一声,宣姝往回看,宗明宸被一根藤条缠住正往回拖。

    宣姝将宗妙音放下,“公主一直往南走就能看到官道,金吾卫的人都在外面搜查会来找到你的。”

    宗妙音抓住宣姝的手:“国师,我害怕,这里好黑。”

    宣姝说:“我得去救殿下。”

    宗妙音问:“皇兄他是妖吗?”

    萧裕修的话让宗妙音听到了。

    宣姝停顿片刻说:“殿下不是。”

    “你不喜欢他对吗?既然如此为何要帮他?你带我回去,就说他殒命在洞中,如何?”

    宣姝从宗妙音的手中抽离出来,“公主保重。”

    宣姝奔向宗明宸消失的方向,找到了他遗留的长剑,宣姝拿着长剑再次跳入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洞穴。

    榕树上方缠绕着一个球,根茎的缝隙里能看到一只狐狸。

    宣姝一剑斩在榕树上,榕树倒地,宣姝施水咒,将大火熄灭,从根茎中拔出白狐。

    白狐的毛被烧秃了一块,幸好只烧了背上。然而,榕树断了的根茎也因此留存了生机。

    宣姝已经体力不支,跌跌撞撞抱着白狐来到榕树的树干旁,用右手吸附其上,慢慢地榕树从上到下凝结成冰,空中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离开洞穴后,宣姝抱着白狐跌倒在山林中,她将自己仅存的一点灵力渡给白狐,让宗明宸恢复人身。

    “宗明宸,快解开灵契。”

    宗明宸咳出两口血,将宣姝抱起来,“我说过不想听你说这句话。”

    宣姝的身体像是万年寒冰,完全没了温度,只有虚掩的双眼证明她还没死。

    宗明宸带着宣姝一路奔回盛京,中途看到金吾卫已经将宗妙音送上马车。

    回到王府,玉公公一脸诧异,宗明宸的衣服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而宣姝面色惨白,像是气儿都没了的人。

    “殿下,王妃她?”

    “快去烧热水,地龙也烧上。”

    “是。”

    宣姝被放在浴桶中,很快热水就凉透开始结冰,宗明宸下到水中搂住她冰冷的肩膀,宣姝用残存的力气抵住他。

    “你也受伤了,这次不能再这样。”

    “那就双修吧。”

    宣姝问:“你说什么?”

    宗明宸将宣姝搂在怀中,低头侧耳对她说:“如果你不在意我,就不会回来救我。我不管你来自何方,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你现在就是我的妻。”

    宗明宸将宣姝的双手架到自己肩上,与她缠绵拥吻。

    宣姝心里想着不可以,但宗明宸身上的暖意让她无法抗拒。

    心间犹如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消灭不了,也抑制不住,而宗明宸恰好知道这一点,并且诱导她一步步承认自己对他动心了。真是狐狸精呀。

    一吻过后,宣姝凑近宗明宸的唇,贪婪地索吻,“如果要这样疗伤,我们会待好几天。”

    就这样,地龙烧了一夜又一天,宗明宸和宣姝都没出来。

    中途换了几次热水,每次端出来的都是浮着冰块的凉水。

    玉公公忧心忡忡地在门外守着,“殿下,可要叫御医来看?”

    “不用。”

    宗妙音经过劫难后变得沉默寡言,夜里必须贵妃陪着才能睡。

    真正的沈知遥回到朝堂后,没有多大的水花,因为长得不出众,为人太愚钝,宗妙音的这门婚事也就此终止。

    宫中、朝中隐隐地有人传言宗明宸的生母乃是一只狐妖,宗越已经听闻便下令杀了杜撰者。

    一个月后,宣姝才恢复过来。

    宗明宸时常给她渡灵力,两人每夜都睡在一起。

    这一日,宗明宸醒来摸摸宣姝的手,知道她的体温是暖的,才起身披上衣服走了。

    宣姝睁开眼,听到屋外宗明宸在问玉公公,“这几日有谁来找本王?”

    “陛下说让殿下身体恢复了进宫一趟,林大人也来找过殿下。”

    等宗明宸走后,宣姝也披上衣服,整理一番走出去。

    玉公公问:“王妃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我休息好了。”

    宣姝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悄悄收拾东西,山竹在门外问:“王妃,何时用膳?”

    “我不饿。”

    宣姝拿着一小包东西走出房门,山竹问道:“王妃这是去哪?”

    “去皇宫觐见陛下,你就不用跟着了,我自己乘马车去。”

    “是。”

    宣姝坐马车出去,经过朱雀大街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无尘下车查看轮轴,宣姝从马车跳下来,跑了。

    她心里清楚,封印已经有破裂的迹象。若是再与宗明宸在一起徒生牵挂,也会给他带来危险。以前不在意也就罢了,但现在在意了,就不得不离开。

    若能将玄鬽杀死也罢,同归于尽也好,她不会让他知道。

    至于到哪里,宣姝拿出罗盘,罗盘的指针翻转指向了皇城内。

    宣姝问罗盘:“你想让我回去?”

    六角罗盘是师父所赠之物,向来是不会出错的,但是回去,宗明宸问起她的右手该如何解释?

    “你让我去的到底是皇宫还是王府?”

    罗盘摇摇晃晃,往西北方向指着,那里是皇宫后面的上林苑,百里之内皆是秋狩的林场。

    宣姝放下心来,不是王府就好。

    “那我出城去藏起来,晚上再去。”

    -

    很快,无尘回来掀开帘子一看,没人了。无尘立即来到皇宫外,等主上出来。

    皇宫内是不能进闲杂人等的,除非得到召见。

    宗明宸出来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看到无尘问道:“何事?”

    “王妃,不见了。”

    宗明宸皱眉,“何时不见的?”

    “半个时辰前,王妃说要进宫一趟,我驾车跟着,经过朱雀大街时我下去一会就不见了。”

    宗明宸和宣姝有灵契在,是能感应到宣姝在哪的。但这时宗明宸发现他感应不到了,宣姝悄悄把灵契解了。

    宗明宸疾步而行,“派人去找!”

    宣姝在盛京城外的废宅中待到夜里,悄悄返回到盛京中,绕过东边靖王府附近的坊间,往上林苑而去。

    忽然一个黑影朝宣姝冲来,宣姝躲闪不及被压到墙角,宣姝抬眸,正对上宗明宸满是血丝,愤懑的双眼。

    宣姝问:“殿下,为何在这里?”

    “我应该问你才是,不是跑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殿下在说什么,我只是有事出去一趟,等会就会回去。”

    宗明宸冷笑,“你当无尘没有与我说过你是何时逃走的?为何要把灵契解了,嗯?”

    宣姝闭上眼,“殿下,手疼。”

    宗明宸发现自己捏住宣姝的右手便放了手,将她圈在墙角,喑哑道:“本王不许你走,你便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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