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一共三关,平颐率先登顶,意味着寄阳之徒已经产生。但考核结界没有消失,台阶依然在从下往上慢慢燃烧,关卡还在,代表着测试还未结束。

    台下看着的弟子心中疑惑,就连台上坐着的几位长老眼中也露出不解之色。只有寄阳剑尊依然稳立高处,不悲不喜地看着正在攀爬的人。

    难道,寄阳剑尊收徒,不只收一个?或者说,他要在所有登顶的人中再按某些条件选出来一个最合适之人。

    想到此,冬茶去看闻鹤白脸色,意料之中,不是特别欢喜,应是怕云疏乐截了胡。

    淘汰的云鸿影走路有些晃,一步一步走得像酒鬼,就这么摇到了冬茶旁边,就地一坐,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

    就在冬茶以为她也在为差临门一脚就能通关而遗憾时,又听见她道:“让那小子把鸡腿抢了!”

    冬茶:“……”

    随着时间的逝去,前六十级阶梯已经消失殆尽,火苗距云疏乐也只有几步之遥。云疏乐的动作已然失去灵动,每一分一寸的移动都像有万钧之力在阻挠,眼底有着坠入梦境的茫然,他死死咬着牙,眼中似有几股力量在对抗,良久之后,双眸又渐渐清明起来。随着精神上的清醒,他像是摆脱了禁锢,向上攀爬的动作也逐渐加快。

    冬茶松了口气。即使云疏乐败在平颐的主角光环之下,没有成为剑尊之徒,但今日也算大放异彩,渡云门必定会向他倾斜一些资源。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静静等待着云疏乐的登顶。

    只有寄阳剑尊抬起了手,向下方轻轻一掷。广场顿时起了狂风,冬茶的两片叶子被吹得要脱离本体,幸得云鸿影迅速出手,冬茶不至于片刻间成为秃头。

    剑尊威压有了实型,如黑云压城般,从上方往台阶灌去,云疏乐打了个趔趄,脚下踩空,身体往下坠。

    “不要啊!”耳边传来几声惊呼,冬茶的心也被揪紧,一边暗骂寄阳不讲武德,一边祈祷云疏乐化险为夷。

    “吱”地一声,指甲刮到地面的声音似是被放大,顺着风飘到了台下之人的耳朵里。

    没有听错,只见云疏乐的身体悬空,五指紧紧扒住台阶边缘,台阶上有五条长长的血印,连着他还在冒着血水的五指。

    冬茶连呼吸都忘了,死死盯住云疏乐。

    强压之下,云疏乐的脸色已经逐渐发紫,继续硬抗下去,轻则七窍流血,重则一命呜呼。冬茶心中焦急,他知道云疏乐不是轻易认输之人,却不知道他如此不怕死。

    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寄阳剑尊却在此时又面无表情向下打了一层力,看的冬茶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他踹下去。

    向下的威压压下去,云疏乐的身体猛得往下一沉,但他手指依然未松,面上突然的一僵代表着他的胳臂脱臼。剧痛的胳膊,被吹的悬空晃荡的身体。

    众人心知肚明,奇迹不会发生。

    但云疏乐,动了。

    他脱臼的胳膊用力撑起,痛苦已然让他脸部肌肉都在抽搐,但他始终紧咬着牙,血水自口中流出,顺着下巴滴到他的衣服上,染出一片又一片花。

    奋力一荡,他逆着威压,翻滚上台阶,侧躺在台阶直上,如窒息濒死般,大口喘气。而后,面无表情坐起来,手上一个用力,自己掰正了骨位,向上攀爬。

    冬茶的泪都快流出来了,和所有瞠目结舌的人一起,目送云疏乐缓慢却坚定地登顶。

    不知是谁先大叫一声,随后掌声连起片,送给拥有着顶级意志的云疏乐。

    长老们也在恭维闻鹤白会养徒弟。

    “坏了,我成师父的独苗了。”云鸿影突然突出一句话,听得冬茶哭笑不得。

    寄阳剑尊挥手,考核结界和台阶皆消失不见,只剩高台上的三人。

    一道清风拂过,云疏乐和平颐都如服了仙丹,祛了疲惫,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两只泛着荧光的白鸟从远方飞了过来,口中衔着翠绿灵玉,色泽纯正,泛着温润的光。

    寄阳剑尊取了其中一颗灵玉,指尖轻划,手掌渗出血珠,血珠连着血珠,化为一根红绳,红绳蠕动刺透灵玉,两者组成了项链。

    他迈步到平颐旁边,平颐顺从地低下头,待感受到颈间多出来的重量,对着寄阳重重一拜:“师父。”

    寄阳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闻鹤白遥遥望着,眼中似是有着不甘,但被更厚重的欣慰埋了起来。

    另一颗灵玉也成了项链,寄阳两步踱至云疏乐旁边,提起项链。

    云疏乐却后退一步。

    满场皆惊。冬茶也弹坐了起来,想要悟出云疏乐的想法。

    寄阳剑尊脸色一沉,声音虽轻却含着让人不能抗拒的威压:“此举何意?”

    云疏乐闻言不卑不亢,抬头与寄阳剑尊对视,眼神清澈,声音里满是坚定:“谨谢剑尊抬爱,但疏乐已有师父,便认定是他了。”

    “啊?”云鸿影疑惑挠头,“原来只有我是在真的不喜欢我师父吗?”

    冬茶都被气笑了。她最讨厌拿自己前程去开玩笑之事,像是为了爱高考故意不涂卡这种事,硬生生地给自己铺了一条弯路。

    既然早就决定就他了,还费这么大劲干什么?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受了那么多的罪,连闯三关,中间遭遇的危险一度让人心惊胆战,到头来说不要了。

    若是闻鹤白值得他这样做也好,可那闻鹤白,有哪点值得他这样做了?

    闻鹤白究竟在哪里学的蛊惑人心的巫术!你的好徒弟给了你多大的面子!冬茶越想越气,只觉的云疏乐愚孝,一时竟是不想再看云疏乐。

    她环顾四周,看见薛润书也站在群众激动地看着,她释放情绪,勾得薛润书向她走来,抱起花盆,柔声道:“怎么感觉你想和我去丹峰呢?”

    “我师兄肯定不会同意的。”云鸿影嘟囔一句,接过花盆,“它要是丢了,我就完了。”

    冬茶计谋未成,直接晕了过去。

    云疏乐说的话,自然也被闻鹤白听了去。闻鹤白眼中闪过异样神情,很快又恢复平静,听着身边的其他长老怒赞他的栽培弟子之道。

    寄阳剑尊的名声地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的一眼,今日却遇到这般情景,皱紧了眉头,道:“你想好了?”

    似是没有听到台下的呼声,云疏乐不做丝毫犹豫,点点头。

    “随你。”寄阳剑尊听到答案,不再强人所难,一手牵起平颐,踏入虚空。

    闻鹤白脸上少有的出现松动,飞到高台,把云疏乐接了下来,刚一站定,就是一声“胡闹”。

    云疏乐不做言语,跟在闻鹤白身后亦步亦趋,云鸿影见状,也抱起花盆,跟了上去。

    冬茶心中各种情绪交杂,对引起这个症状的罪魁祸首云疏乐有些抗拒,释放情绪,让云鸿影别靠云疏乐太近,

    “日日抱着花盆,也不怕别人笑话,早早扔了,别误了修炼。”闻鹤白眼见这几日出现频率很高的茶树又被抱着,出声指责两句,手上也不忘去拿。

    云疏乐快走两步,将花盆抱在怀里,一声不吭地看着闻鹤白眼睛。

    闻鹤白今日限定对云疏乐和云鸿影有一点愧疚之情,相持半天放下了手,飞身而去。

    老东西物种歧视!冬茶心中有些烦躁,还是想不通云疏乐为何要作出这样的选择。

    云鸿影却替她问出了口:“师兄,你是不是有点傻?”

    冬茶:“……”

    云疏乐顿了顿,将花盆又递给云鸿影,没有回答云鸿影的问题,而是道:“她似乎不想让我拿。”

    云鸿影顺手接过,又继续道:“师父对你那么不好,你还说那样的话,不拜剑尊为师。”

    “如果拜剑尊为师,就要岁剑尊去空中楼阁了。”云疏乐推开院门,看了看满院的灵植,“空中楼阁高出这里万米,山越高,天越寒,去了空中楼阁……”

    他扬了扬下巴,云鸿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怀中的茶树。

    “去了空中楼阁,它该怎么活?”

    啊?冬茶猛然弹了起来,云疏乐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她先是感觉有暖流流经她的心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归属感,本该变成大恶人反派的小孩哥却有着如此善良的本质,愿意为了一棵普普通通的树放弃一个求之不得的宝物,这几件事情,每一件都能让她汲取力量,化为有机物,向着参天大树的标准靠拢。

    可她琢磨半天,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怎么成了云疏乐健康成长路上的障碍了。糟了,被道德绑架了。

    但喷不了,对方是真有道德。

    “且成为剑尊之徒一事,是福是祸,难以断言,”云疏乐静默半天,再次开口,“我倒是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就在身边。”

    是的,你自己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宝物。由此觉悟,我很放心。冬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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