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风砚带人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的事情了。

    四个人,三个浑身湿透,还有一个连衣服都丢了一件。

    查警官的黑西装外套在帮一个老太太救猫的时候,被猫给抓了几爪子,变成了流苏西装外套,查警官就干脆把外套留给老太太给猫做窝了。

    林伽仪催着几个人先去简单梳洗一下,然后和齐鹤连一起布菜。

    趁着大家往锅里下牛肉,周风砚还要去煮茶。

    “这么晚了,你就别惦记喝茶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林伽仪把周风砚拿出来的茶叶又放了回去。

    周风砚调侃林伽仪,朝齐鹤连告状:“齐鹤连,管管啊,连茶都不让喝。”

    齐鹤连隔得远,“我们家,伽仪最大,我管不着。”

    林伽仪作势要打周风砚:“我这是关心你的健康,你还倒打一耙!天天熬夜,高强度工作,大晚上还喝茶,也不怕猝死。”

    周风砚靠在矮柜上,看着林伽仪,止不住咂舌。

    林伽仪白了周风砚一眼:“火锅还没吃就被烫到舌头啦?”

    “我是在感慨,伽仪会关心人了,我很欣慰。”

    “……二三十岁的年纪,别像四五十岁的父辈一样慈祥。”

    “对了,还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庭。”周风砚放低声音,“我是说,你自己的亲生父母。”

    林伽仪本人的家庭毕竟是有身份的,周风砚自然有所耳闻,他好奇的是现在的林伽仪曾经的家庭。

    林伽仪不想说:“你们组织没有规矩吗?别人的隐私,少打听。”

    林伽仪留下这句话,提着热水壶走开了。

    不是她信不过周风砚。自从那天找他聊了心里事之后,她反而更相信周风砚了,大有把他当作心理医生的感觉,但是家庭这件事……除了齐鹤连,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齐鹤连知道的都只是一点点表象。

    火锅的热气蒸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身上也出了一场汗。

    查警官看着大家,忽然有些感慨:“伽仪啊,早知道,应该叫上赵飞一起来的,我们在沽珈山都没这么聚过。”

    “叫他来干什么?他还是更适合城里生活,不适合在古镇这种小地方。”

    赵飞生性潇洒,在沽珈山的时候,每天像个堕落避世的贵公子,还不如在嘉州的时候自在,在古镇,更施展不开。

    “也是。”听完,查警官点点头。

    他跟赵飞认识的时间不算久,但也看得出来,赵飞适合在城里生活。

    江序忽然对这个在城里潇洒快活的赵飞好奇起来:“这个赵飞,是谁啊?”

    查警官解释道:“我还在沽珈山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海市人,搞旅游开发的。”

    “海市?说说看,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别人不想说的,别问。”周风砚往江序碗里堆了好几块肉,也不知道是在堵江序的嘴,还是在呛林伽仪。

    “明天还去支援吗?”

    “不去了,基本已经清理完了。”

    古镇受灾群众安置好了,他们在这边的案子也要结束了。

    七月底,老瞎子案基本告一段落,老瞎子的尸首终于相聚,在殡仪馆里被火化,葬进了古镇当地的公共墓地。

    老瞎子弟弟的案子依旧被留在沽珈山警局那边,或许会永远成为一桩悬案。

    下葬仪式后,查警官也要回星城了。

    查警官抓着林伽仪:“伽仪啊,反正都是到处旅游,不去星城玩一阵子?赵飞也说过段时间要来,我们分开这么久,不聚一聚?”

    林伽仪果断摇头:“星城的七八月正是热的时候,不被热死也会被烤熟,不去。”

    “真不去啊。”查警官垂头丧气,又去找江序,“江序,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伙伴,不去?”

    江序躲在周风砚背后:“我们风哥可是出了名的虐待下属,他不让我走,我走不了。”

    周风砚莫名背上“虐待下属”的罪名,无奈地摇摇头,看见徐成莫从前面走过去,眼疾手快抓住徐成莫的胳膊,从这场莫名其妙的离别场面里抽身出去。

    “好了,我正好要去星城。”辛成苒拍了拍查警官的肩,“我们一起走。”

    “你一个人?不好吧,万一你通灵又出问题,我可解决不了。”查警官拒绝和这样一个厉害又危险的人物一起行动。

    辛成苒给查警官留下一个白眼:“放心,这次的案子用不上我的神通。”

    “成苒,和三队会合记得报平安。”

    周风砚本来并没有打算让辛成苒过去。三队的案子还算寻常,只是人手不够,辛成苒想公费去星城吃臭豆腐,周风砚就放她去了。

    就要过安检的时候,查警官忽然跑回来,停在林伽仪面前。

    “伽仪,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林伽仪不好奇。

    查警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查警官知道的事情,林伽仪知道的也都差不多。

    “伽仪,从沽珈山到现在,我也是把你的安危一直挂在心上的,你就一点不关心我?”

    林伽仪觉得莫名其妙:“你过得很好啊。”

    “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林伽仪绞尽脑汁,“你的意思是,你离开沽珈山是被迫?你回星城是被逼的?”

    “不是!”查警官见林伽仪半天没意识到,索性直接说了,“名字,我的名字啊!认识这么久,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还不好奇?”

    “呃……”林伽仪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至少对她来说,身份、名字这些名义上的东西,实在不重要。

    “咳咳。”查警官扬起下巴,认真道,“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这次可要记住了啊。”

    “嗯嗯!”林伽仪瞪大眼睛,表现出很感兴趣、很诚恳的样子,“你说吧,我会很认真、很认真地记住的!”

    “那我说了……我的名字叫做,查明正,光明的明,正义的正。”

    光明的明,正义的正……光明、正义。

    林伽仪抬头看着查警官:“好,我会记住的,光明的明,正义的正,查明正。不过……我还可以一直叫查警官的吧?”

    “当然可以!”

    林伽仪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查警官对名字这件事很在意。

    “名字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了,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的名字出现在通报上的,当然,是表扬的那种通报!”

    “查警官,走啦!”辛成苒在不远处喊他。

    “那我先走了,伽仪,我们有缘再见!要是去星城,记得找我一起吃饭!”

    林伽仪朝查警官挥挥手:“好,要是去了星城,我一定会找你的。”

    查警官回过头,又朝林伽仪挥了挥手,最后依依不舍进了安检通道。

    查明正……

    林伽仪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查明正,有缘再见了。

    送别了查警官,林伽仪又要送别另一个人。

    林伽仪埋在齐鹤连怀里,不舍得放开。

    “伽仪,飞机就要起飞了。”齐鹤连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了。

    “飞走了正好,你就不用离开了……”

    耽搁了这么久,齐鹤连终于也要回北城,去看望他的父母了。

    明明早就知道,明明早就做好了要分开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可到了离别的时候,她就是不舍得放开。

    “阿连,”林伽仪闭上眼睛,感受着齐鹤连的温度和他的气息,“尽量快一点回来,好不好?”

    “伽仪,我也舍不得你。”齐鹤连温热的手掌在林伽仪的后脑上轻轻抚摸着。

    “你的行李带的够不够?我不会收拾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漏掉什么。”

    林伽仪帮齐鹤连一起收拾行李的时候,更像是在帮倒忙。

    齐鹤连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每当他放一件东西进行李箱,她就要拿出来一件,嘴里念叨着:要看着这个东西,要抱着这个东西,就好像他还在身边。

    “足够了,不用担心。”

    “由叙州飞往北城的CA2001次航班的齐鹤连先生注意,您的航班即将起飞,请前往72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听到机场点名通知,林伽仪终于松开了齐鹤连。

    再不舍,也要放手。

    “阿连,你去吧,我会在古镇等你的。”

    齐鹤连摸了摸林伽仪的头顶,又把林伽仪揽进怀里:“伽仪,照顾好自己的。”

    或许是离别过于难受,他们过于不舍,林伽仪有些惴惴不安。

    “由叙州飞往北城的CA2001次航班的齐鹤连先生注意,您的航班即将起飞,请前往72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机场第二次点名了。

    “好了,你快去吧,别到时候真赶不上飞机了。”

    看着齐鹤连离去的背影,林伽仪心里的不舍愈加强烈,她甚至想买下一趟航班跟过去。

    可是她不能。

    如果她出现在北城,太容易被江家发现了。

    “别难过了,过几天他就回来了。”周风砚在林伽仪面前打了个响指,“从叙州回古镇开车还得两个小时呢,别耽误了。”

    “等到飞机起飞,好不好?”齐鹤连离她越远,她就越不安。

    周风砚轻轻叹了口气:“好。”

    林伽仪轻声开口:“或许这就你说的,依赖成瘾吧。”

    林伽仪去看周风砚:“你当时不是说,如果我过于依赖阿连,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她好像要失去所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了。

    或许她本来就没有做好独立生活的准备,只是意外发生得太快,她被迫一个人上路。一旦有了选择,她就会更珍惜这个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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